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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只有一张床,一张卧榻,同样的奢侈华丽。

阜远舟轻手轻脚翻上了床,这敲一下那敲一下,没发现有什么机关,倒是翻出了一张不知什么时候遗落在这里的黑玉面具。

他有些意外,如果他的情报没有错,那么这个房间应该是属于宿天门门主的,而这个面具是宿天门门下左护法碧犀的……

难道他搞错了地方?

阜远舟环视了房间一圈,他是没见过碧犀,不过就调查来的资料看来,这风格也不是碧犀的品味,他琢磨片刻,又翻身上了软榻摸找一通。

出乎意料地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阜远舟纳闷地躺在榻上瞪着头顶飘飘荡荡的紫色纱帏,心道自己这么大费周章跑来,总不是要空手而归吧?

这个房间极是安全,外面肯定因为他在戒严着,阜远舟也不着急,翻翻找找一阵子未果之后,在软榻上小憩了一个多时辰才起身出门。

也许是因为宿天门门主积威已久的原因,房间附近也没有守卫敢靠近,阜远舟钻了个空子,沿着过道岔路随便绕,倒也绕到了一个大厅模样的地方。

而且,还有意外收获。

“这一路,辛苦丁姑娘了。”

剑法好的人通常轻功都不错,到了阜远舟的境界就更不用说了,他悄然无声地跃上粗壮的横梁,探头看下去。

说话的是之前刚见过的玄袍男子,腰上悬着一把柳叶刀,他年纪看起来和阜远舟一般大小,很是年轻,鬓角却是染上几缕霜白,看上去有些奇怪,不过他面相素洁,眼神清冷,微微带笑的时候,即使那笑意不达眼底,也让人忽略了那股子突兀。

而坐在他对面淡定喝茶的是一个淡灰劲装女子,颜容美艳,只是透着一种强烈的疏离气息,听罢了玄袍男子的话,也没什么反应——此人正是丁思思无疑!

不过阜远舟却并不显得意外,而是借着这里明亮的烛火多打量了那之前让他差点失手被擒的玄袍男子几番,心道了一声奇哉怪也。

阜远舟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是他见过这个人的画像,而此人更是他此行前来的目标之一——木石圣人门下六弟子,欧阳佑的六师兄,江湖上八年前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销魂刀钟磬书。

八年过去,他和画像上的模样并无太大出入。

木石圣人的传人中,除了他的大弟子穿山月长孙轻言之外,就这个排名第六的弟子最为出色,连阜远舟当年都曾想去与他一较高下。

钟磬书性清冷,善刀法,而且从不轻易出刀,出刀必有缘由,当他想要杀人的时候,刀扎在了人身上,人却要痛上三天三夜才会死——莫道不消魂,人比黄花瘦!

所以说方才意外撞见这个人,阜远舟才会那么吃惊。

这样一个这般坚持自己原则的人,为什么会效忠在于他有深仇大恨的宿天门门下?!

阜远舟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木石圣人门下除了欧阳佑之外其他弟子都被抓了,不知这钟磬书是不是受了宿天门的胁迫才会为他们做事。

下面,钟磬书见丁思思不说话,也不在意,转而问道:“那个蓝衣的男子是什么人?丁姑娘告诉我宿天门有魔教之人准备擅闯榆次山脉的时候,可没仔细说过这件事。”

丁思思目光轻动,“是我魔教右使,谢步御。”

钟磬书冷冷勾起嘴角,“原来是刹魂魔教左右使一同光临停仙宫,钟某真是招呼不周了。”

横梁上的阜远舟禁不住挑眉——停仙宫?这宿天门当真好大的口气……不过丁思思既然背叛了,却没暴露他的身份,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那日交心而谈,本以为她能悬崖勒马,现今这般情形,阜远舟想着如何和柳天晴交代,一时倒也觉得头痛。

下面的丁思思可不止他的想法,对钟磬书道:“我教秦左使善医,对我们身上的东西研究数十年,颇有建树,钟宫主……”话未尽,意明了。

“丁姑娘放心,钟某自然不会亏待秦左使的,”钟磬书淡淡道,“不过,当日你与我宿天门交易的时候,提出两个条件,一者是保护你儿柳天晴,二者是找出解除你青春永驻的秘术,此话,可当真?”

第二百七十九章 瑕疵

“为什么不能当真?”丁思思反问。

“你是担心宿天门对你不利?”钟磬书问。

丁思思嗤笑,“这一身老不死的皮肉,既然你们吃得下,就来试试。”

闻言,钟磬书抬起眼来,第一次认真端详她美艳的眉目,眼神像是要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但是面上却是清清冷冷的,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心探究,“青春不老,颜容永驻,世间多少人求之不得。”

“青春不老,颜容永驻?”丁思思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眼神里闪现出了某些激烈的情绪,“像一个怪物一样活着,这样的求之不得?”

“既然都得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呢?”钟磬书也笑了,微微翘起的嘴角并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却比露骨的讽刺更叫人糟心,“梦寐以求又得不到的时候,才是最好的吗?”

丁思思被他的话弄得有些脸色僵硬,禁不住看向他鬓角的白发,十四年前就去了塞外的她显然并不清楚销魂刀钟磬书的身份,便问道:“那么钟宫主得到了吗?”

钟磬书把玩着茶杯的盖子,“你说呢?”

身为宿天门门下的停仙宫宫主,怎么可能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这样茹毛饮血,你觉得值得?”丁思思咬牙道。

“为什么不值得?”

“放弃做人的底线……”

“你想要拿到什么就必须放弃什么,天底下没有白给的馅饼,而且交易永远不是公平的,”钟磬书漠然地看她一眼,“丁姑娘为人数十年,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吗?”

丁思思的脸色已经完全白了下来,凄然道:“这不是我选的路。”

“但你可以选择死。”钟磬书不为所动道。

丁思思愣住。

钟磬书放下手里的杯盖,“既能不老不死又不食人间烟火的是神仙,可惜这世间有的只是妖魔鬼怪,你不想茹毛饮血保住自己的青春不老,为什么不选择再世为人?”

人性就是这样,明知道这件东西有瑕疵,仍然死死抱着不放手,期待它有一天能够修复如初。

丁思思怔怔看了他许久,忽然低下头,只觉疲倦不堪。

……

“在山里造个窝躲里头,不见光不通风的,这宿天门真拿自己当耗子不成?!”在半山腰找出一个通往山腹的机关暗道时,苏日暮瞧着那黑魆魆的洞口,忍不住问候了宿天门全体门人的物种科属。

甄侦看了一下头顶已经升起来的月亮,道:“别贫了,整顿一下,晚一点再进去。”

“嗯,”连晋也表示同意甄侦的建议,“进去之后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休息,还是抓紧时间吃饱点睡足点。”

宫清开始清点手里的干粮还剩下多少。

苏大酒才举手,“小生有个问题。”

“说。”甄学士扬扬眉头。

苏日暮一脸无辜,“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进去?”

甄侦:“……?”

连晋:“……?”

宫清:“……?”

苏日暮睁大了眼示意自己是玉衡纯良好公民,“整个驯养地都在山腹里头,堵住出口就一窝端,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它炸了埋了一了百了?”

甄侦:“……!”

连晋:“……!”

宫清:“……!”

苏日暮摸着下巴当真琢磨起来,“这里多是机关运转,给我一天时间,我能给它整塌了。”

甄侦:“……”

连晋:“……”

宫清:“……”

连晋终于忍不住了,“苏公子你忘记三爷可能在里面了吗?”

苏日暮:“……”他真的给忘记了。

宫清补充:“很多虎人都是无辜的。”

苏日暮:“……”好吧,是他的想法凶残了。

甄侦温柔一笑,他自喻是斯文人,不动粗,只动嘴给予最后一击:“三爷干什么的就不说了,我和连晋几个的目的是来搜集宿天门的情报,看我朝是不是有官员和他们勾结的,不是来踢馆子暴力拆迁的,懂了没?”

苏日暮:“……懂了!”

“不过,”甄侦话锋一转,魔魅双瞳眼波流转,显得饶有兴致,“等打探完情报了,斩草除根毁尸灭迹,倒是确实可行,这些虎人不通人性,免得带出山去惹来一场人间浩劫。”潜在之意就是他们带不走也不能便宜了宿天门!!!

苏日暮:“……”

连晋:“……”

宫清:“……”

这丫的才是真正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恐怖分子吧!!!

……

停仙宫内。

阜远舟在横梁上呆了很长时间。

下面那个大厅似乎是钟磬书处理事务的地方,丁思思被送走去休息之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听停仙宫里的几个主要负责人做例行报告,当然他们也提到了搜捕潜入敌人的进展。

这样刚好可以熟悉一下此处情况,阜远舟就干脆不走了,凝神屏气一边听一边观察着——毕竟钟磬书也算一流高手,他也不敢有太大动作。

等到钟磬书走的时候,阜远舟身上都发麻了,内力运转了几大周才觉得好些。

这时候已经是夜深时分了,他离开这个大厅之后就摸去了厨房,找吃的同时也根据储存的粮食估计了一下这里的人数——当然,虎人吃的东西并不在这里——发觉这个数目不太寻常。

所以他接下来就摸索了大半夜,后来干脆抓了两个在江湖上被招揽来驾驭虎人的人,让他们画了大致的地图之后敲晕了扒了衣服,做出他假扮停仙宫人试图浑水摸鱼的假象。

借着阜远舟顺利找到了兵器库,翻看了一通兵器,不出意外地在上面看到有玉衡的编制编号——这里果然有不少范行知的人。

私自挪用军队兵粮是诛九族之罪,不管是被迫的还是主动的,这些军队专用的兵器到了宿天门门下,范行知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这也侧面反映出一点,要么范行知已经和宿天门合作太久了于是信任度较高,要么就是范行知被逼无奈了。

前者猜测基本可以否定,宿天门可不会喜欢和范行知这种人建立良好信任关系,那么,范行知是因为什么急需向宿天门示好了呢?毕竟寻仙问神可不是能急得来的事情……

阜远舟百思不得其解,四周防卫也不是干吃饭的,他只能先返回宿天门门主的房间——这是即使是宫主钟磬书也不敢进去搜的地方——满心膈应地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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