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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网,黏住了猎物的手脚,便不再肯松开。

詹无伤的掌法却和他这个懒意洋洋的样子截然不同,完全无法想象他苍白的皮肤下究竟隐藏着怎么样霸道的劲力,狠辣的掌风几乎能化成刀,拉朽摧枯的凌厉,扫过裸露的皮肤,都能看到上面擦出的微红。

苏日暮看得叹为观止,又对詹无伤的掌法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不过片刻就猛地想起来了,“子诤,这是三更催魂掌没有错吧?”

阜远舟也看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慢慢地点头,“应该没错……三更催魂掌失传已久,若不是教中有所记载,恐怕现今早已无人记得。”

素剑门覆灭之后,他们两个练武的热情空前高涨,刹魂魔教里收藏的有关武功的东西都被他们翻了个遍,认识也不奇怪。

三更催魂掌的霸道简直可以和铁砂掌媲美,却又比铁砂掌恶毒上三分,对习武资质要求也极高,失传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大名鼎鼎的紫危楼楼主会一些冷门厉害的武功,倒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苏日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同样是情报头子,不过詹无伤是混江湖的,甄侦的混皇粮的,大抵会有同行相见分外眼红的气场吧,苏日暮记得他家甄美人虽然暗器一绝,但是会使剑也会用掌,苏大才子就被他用掌法折腾过几次,相较于詹无伤的狠戾,甄侦的掌法完全就和他这个人一样,,细密,柔软,唯美,不见一丝杀气,掌风拂过脸颊,就像是江南缱绻的烟雨温柔地吻过,恐怕连脖子被拧断了也无所察觉。

苏日暮几次都觉得甄侦的掌法看起来眼熟,但就愣是想不起来是什么。

也许有空可以去请教一下这位紫危楼楼主……

苏日暮肚子里打起了歪主意,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家甄美人会不会抓狂或者自家好友会不会暴走——这位楼主大人可是身份不明的危险人物呢~~~

激烈的缠斗足足维持了一盏茶时间,两人毫无征兆地陡然分开,分别落向擂台的两侧,气息带上了一丝的不稳,对于两个形象近乎妖魔的人来说可谓是异常罕见。

紫危楼的堂主尹旷芮和郑熙都流露出了些微担忧之情,似乎鲜少看到自己的楼主动手到这种程度。

顶尖的轻功和势当力敌的对手就代表着体力的剧烈消耗,阜远舟也不意外这种情况的出现,不过他有些不确定,到现在为止申屠谡雪还没有动用六韵魔音,要是真的用上的时候,不知道这位号称江湖第一情报组织的头子能不能扛得住六韵魔音的侵蚀。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申屠谡雪和詹无伤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又再一次毫无征兆地身影交缠起来,比起之前的试探,这次绵延不绝的对掌声碰撞声夹杂着内力的对峙喷涌开,白热化的进展叫不少围观的人瞪大了眼唯恐错过一丝精彩的场景——即使他们完全看不清两个人的出招。

申屠谡雪悠然如闲庭信步的嗓音交织在其中,犹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般飘渺,甚至有种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声音的错觉,“三更无常催魂,五更阳世不留,三更催魂掌,阎王判命书,没想到居然还流传于世,詹楼主乃有福之人。”

最后几个字是贴近詹无伤的耳朵说出来的,一个字音兜兜转转了十八个弯子,连成一串淅淅沥沥砸在了耳朵里,滚进了人心里,连在擂台上的人都觉得这个魅人入骨的男子好像趴伏在自己的背上对自己轻轻耳语,恨不得将这个人抱在怀里揉进骨血里才难止住那股子被挑起的干渴感,何况是近在咫尺的詹无伤?!

可是事实上詹无伤在一瞬是没有动弹,好像僵住一般任由那双高山雪女一样晶莹如雪的手柔若无骨地缠绕到自己肩膀上,幽幽的体香缭绕在鼻翼四周,那只手暧昧地隔着暗紫长袍滑动过他的颈窝——只要微一用力按下去,他的琵琶骨就能粉碎个彻底!

就在申屠谡雪嘴角笑意扩大的一刹那,一股强烈的剧痛感却骤然袭击了他的手臂,原来是詹无伤猛地箍住了他落在面前的手,一个旋身狠狠将他甩了出去!!!

落地的动静连擂台的地面都没有惊动半分,暗紫的层层袍衣顺着微蹲缓冲力道的动作如同堆叠的云彩一样一圈圈铺开,詹无伤立定之后就站直了身子,眼睛耐人寻味地看着被甩出去的那抹紫影轻轻巧巧用脚勾住擂台的柱子打了个旋儿荡了回来,单膝着地重新落回擂台上。

申屠谡雪单手扶住那只脱臼的手腕,用力一推,“喀拉”一声就将错位的骨头送了回去,他抬起头,阴柔的面孔上没有丝毫生气或者疼痛的神态,只是轻轻柔柔地道:“詹楼主果然乃人中龙凤,申屠服了。”

这般无害绵和的语气,简直能叫欺负了他的人心疼惭愧到恨不得剖腹自尽以死谢罪。

可惜詹无伤也不知是不是的确不是一个怜香惜玉之辈,无甚波动地望了他一眼,带着紫色手套的手随意弹去来了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吐出两个字:“承让。”

——当真硬邦邦砸在地上都能弹起来蹦跶两下的语气。

申屠谡雪不但不生气,反而一下子轻笑出声,眼睛水盈盈的几乎能用波光粼粼来形容,“能有詹楼主这样的对手是申屠的福气,希望——有机会再战。”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翩然离了擂台。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霎时间掌声如鸣,四座叫绝,几乎把会场掀了个翻。

詹无伤独自站在擂台上,没有丝毫喜悦的表情,只是细致地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手套,确定没有因为刚才剧烈的打斗而弄破之后才满意地作罢。

苏日暮皱眉,“他就是来玩玩的?”虽然是暂时落于下风,但是其实胜负还没完全分出,申屠谡雪这么轻易就松口说服了,真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随便,难怪詹无伤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高兴得起来才怪!

不过詹无伤这么耐得住六韵魔音的诱惑,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刚才他还下意识闭了一下听觉呢。

阜远舟见他已经不像早上来的时候那么如临大敌地坐着,而是渐渐恢复了本性,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也不枉费他布置下了那么大一个计划。

他就怕苏日暮的神经绷得太紧了,还没大仇得报,自己就先把自己拖垮了,赔上自己去报仇,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没等阜远舟把念头转完,苏日暮忽然就用放在膝盖上的画轴戳了戳他,“我说,你的计划到底进行到哪里了?”

语气里显然带着纳闷,原本他才是素家土生土长的长子,这会儿反而要靠阜远舟来打理一切,他真心有些觉得自己这些年委实混吃等死太过于颓废了,不然也不至于想要出力也无从下手。

阜远舟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眉目间很是平静,压沉的声线带着他一时所不能明白的复杂,“闻离,这不仅仅是素剑门和武林白道的恩怨,更是刹魂魔教和宿天门的恩怨。”

所以,我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刹魂魔教也不能,同样的,你也无法拒绝刹魂魔教在其中搀和的一脚,因为当年死去的人不仅仅是你的亲人,更是刹魂魔教所有人的至亲好友。

血债血偿,他们所失去的,所承受的,总有一天会用另一种方式还回到他们身上。

也许报仇并不是一件快意的事情,但是有的时候你总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些悲伤、痛苦、仇恨、绝望,并不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浅。

爱情和仇恨,永远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东西,罂粟之毒一样的存在,沾上了就脱不了手,不是么?

擂台上,又有几个人不怕死地上去了,无一不例外地被脾气似乎不太好的詹大楼主用对待申屠谡雪同样的方式把人丢了下去。

又一个倒霉鬼被丢下来发出叫人汗毛倒竖的惨叫声,看热闹的人里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拯救了一下这会儿的冷场。

“美人儿这般脾气不好,对身体可没有好处哦~~~”

可惜一出口,整个被盛夏阳光笼罩的武林大会现场立刻刮起一阵朔朔寒风,就是没有几只乌鸦应景地“嘎——嘎——嘎——”飞过罢了。

苏日暮想,这个口气正是耳熟到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啊……

阜远舟的一张俊脸刷拉拉黑下去一片,一把火在心头烧啊烧,恨不得从心口一直烧到西边那儿去,最后把某个人烧成渣渣!

阜怀尧又有了扶额的冲动。

再看向擂台西面,遮阳华盖下,紫檀桌椅边,一身白色笼纱长袍的年轻男子眉目邪美,端着青瓷的杯子,可不就是天下宫宫主、刚才胆大妄为掐了一把天仪帝陛下的脸的阮鸣毓么!?

围观的一众人等都用一种看天外来客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这个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贵族式纨绔子弟气息的白衣男子——原来天下宫宫主是个色胆包天的花花公子啊……

难怪天下宫一直以来这么低调,一定是担心这个不靠谱的宫主招惹了太多桃花债导致天下宫的名号完全不复辉煌吧吧吧!!!

于是众人把快要瞪掉的眼珠子的位置调整了一下,对准擂台上面被调戏的主角儿——

一身暗紫长袍的紫危楼楼主淡淡地瞥过来一眼,眉目仍然是带着那种远古而来的孤清冷意,苍白的肤色经过这么久时间的运动,竟然也没有丝毫活人的气血气息。

“你,”詹无伤伸出一只手,对准他,勾了勾,“上来,我们打一场。”

众人:“……”

天下宫宫主真是……咳咳咳,用自己的生命在进行调戏的大业啊……吾辈佩服,五体投地的佩服!

天下宫宫主阮鸣毓在武林大会上堂而皇之得到了一张战帖,表情也不显得慌张,反而露出一派风流笑意,一副满楼红袖招青楼薄幸子的架势,“既然是美……咳咳咳,詹楼主亲自邀请,鸣毓岂有不从之意?”

话音未落,就平地一跃而起,几个腾挪翻身上了高高的擂台,白衣飞扬动作潇洒,当真一派侠士风范——如果不论人品和他脸上那种游戏人间的笑意的话。

阜怀尧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中午的时候,他的表现似乎和现在差不多。”

阜远舟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话说皇兄,你这么认真这么仔细地看着那个流氓研究了半天,就这么淡定地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吗??!?

从某方面来说,永宁王殿下对于自己家的兄长大人的情商永远是那么的绝望。

不过对于天下宫宫主阮鸣毓来说,世界上最郁闷的事情不过就是你调戏了某位陛下大人,但是这位陛下大人完全不知道这个尺度是不是调戏,这才是最失败的,不是么,亲~~~

当然,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之前见面都一直没有看到阮鸣毓的武器,这会儿倒是他从腰上解下一条银链子,解释了众人的疑惑之情。

毕竟真正去学拳脚功夫的并不多,借助兵器往往能够发挥更大的杀伤力。

……

第三百三十三章 谁的人

银色的链子不过拇指大小粗细,划过半空,像是十几条散开的流光,很漂亮,不过也很要命。

紫色的人影被笼罩在其中,像是一朵怒放的紫色曼陀罗,神秘而鬼魅,盘旋的银链子几乎连他的衣角都沾不上。

去吩咐完魔教的人盯着下了擂台之后不知道又到哪里去了的申屠谡雪,阜远舟回到座位上往台上看了一会儿,忽然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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