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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流氓么,看谁耍的过谁……

……

绿洲深处,灯火通明的帐篷间。

阮鸣毓和红艾站在了离最大的那个帐篷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碧犀掀开帐篷,请那个年轻的白衣帝王进去。

而他自己也没进去,只是恭敬地站在了门口,没把眼神分出一点给自己的表弟。

阮鸣毓对此的反应只是撇撇嘴,目光在帐篷上流连了几回。

其实闻人折傲几十年前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后并没向外通知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只是召集了几个宿天门的高层,把四零八散的宿天门整合起来,而来又发生了闻人折月的事情,他就更少露面了。

作为天下宫的宫主,阮鸣毓地位不算低,但是常年在外,也没见过闻人折傲的真面目,只是远远有那么几次擦肩而过,这也是他当时看到詹无伤惊疑不定的原因——他还以为闻人折傲又耐不住无聊跑去弄了个情报组织把爪子伸到了江湖上了呢。

……

阜怀尧进到帐篷里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桌案一头自己和自己下着围棋的紫衣男子。

他低着眉,捻着一枚黑子,落子,然后抬起头来,碧绿色的眸子温温淡淡,带着歉意的包容将那抹白影收入眼中,他站起来,伸手一请,“陛下,请坐吧。”

阜怀尧不怎么意外,平静地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微一颔首,“又见面了,闻人先生。”

“并不是多么美好的再见,对么?”宿天门门主……不,闻人折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用一种无奈的语气道,“真是非常抱歉……”

阜怀尧打断了他的话,“这不是闻人先生的错,闻人先生为什么要为别人的过错道歉?”

闻人折月轻微愣住,旋即摇头,“无论如何,我与他都同属一人。”

阜怀尧若有所思,“闻人先生果然并不是一无所知。”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再怎么无知,也会有不少蛛丝马迹可以窥见一斑,”闻人折月有些落寞地道,“其实我与他……我们本就是一个人,可惜他从不这么认为。”

阜怀尧低头去看桌上的棋局,白子兜转扑杀,黑子步步退守,两者相互持衡,无论输赢都必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闻人门主甚至还想杀了你,不是么?”

对方陈述事实的时候语气淡漠,总是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笃定,闻人折月闻言一滞,苦笑,“他想杀我,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阜怀尧带着一种像是探究的情绪打量着他,“朕以为你多多少少会有些不甘心。”

明明是自己的人生,生死却由不得自己,连生活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戏码……

“何必不甘心呢,本就不是应该出现的人……”闻人折月呢喃,眉眼之间忧郁如海般深重,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寂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不明白我的想法,就像我同样不明白他的想法,长生不老究竟有什么好呢?他不快活,即使活了那么久,他一样不快活。”

阜怀尧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闻人先生想要结束?”

这话问得说直白也不直白,说隐晦也不隐晦,一个“结束”便涵盖了几个意思,闻人折月沉默了良久。

阜怀尧执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他走的是闻人折傲的棋路,看似给人条条生路,实则条条都是死路。

闻人折月盯着棋盘上的局势,白子犹如猫戏老鼠一般将黑子逼到风尖浪口上,笑吟吟等着对方选择快或慢的自寻死路。

阜怀尧看着他,一向冷漠的目光里此时似乎藏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既然闻人先生和闻人门主同属一人,那么,半身执迷,两心共苦,你……何其忍心?”

……

大风吹起飞沙,朦胧了皎洁的月光。

一队人马在深夜的戈壁滩上前进,风沙好奇地兜转在他们身边。

原本押后的黑面饕餮随见忡赶着马追到了前面的队伍里,然后走到一匹灰色的蒲扇马旁边,“尊主。”

马上的蓝衣青年侧过头看他,抵御风沙的面纱遮挡了半边面孔,露出的仍是锋锐俊美的轮廓,“有事?”

“赵衡已经赶过来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就能带着人马过来汇合,我们需要在原地等他们追上来吗?”随见忡问。

不远处的甄侦听到消息,看了一眼旁边抱着酒壶昏昏欲睡的苏大酒才,然后赶着马靠过去,道:“先原地整顿一下吧,殿下,这一带晚上的风沙都比较大,过了丑时会好一点,大家伙儿都需要休息休息。”

阜远舟看了看队伍里的众人,然后点头,“传下去,找个地方整顿,休息一个时辰。”

“是,尊主。”随见忡领了命令就回到队伍后面传消息了。

谢步御他们负责找背风的地方,甄侦让随行的巨门影卫找些枯枝升一下火,众人各自分工,很快就安顿了下来。

分好了守卫的人手之后,很多人都原地找个能睡的地方,三三两两呆一块儿直接躺下去闭目休息,养足精神应付之后的恶战。

入夜后的戈壁滩有点冷,阜远舟坐在篝火边,没什么睡意,只是摩挲着手里棕色的锦囊,似乎在出神。

只是他的表情仍然是淡漠的,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甄侦因为陪着要在驮着物资的骆驼上找酒喝的苏日暮,所以比众人晚了几步找好位置安顿,此时远远地借着火光看到了篝火边的蓝衣王侯,不由得怔了一怔。

发现身边人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苏日暮不明所以地抱着装酒的羊皮囊回头看他,“怎么了?”

甄侦没有了一贯带笑的模样,轻微皱着眉,道:“殿下……越来越像爷了。”

“本来就是两兄弟,不像才……”苏日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打了个激灵,原本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忍不住骂了句粗口,“好吧,像也不该是像在这里,太吓人了。”

甄侦移开了目光,看向他“你也这么觉得?”

苏日暮皱着一张脸,“说像也不是很像……唔,不是,我的意思是,像是你家爷以前的样子。”

他和阜怀尧见面的次数真的不多,尤其是在今年之前。

而今年开始他每次见到阜怀尧,基本阜远舟都在旁边……而有阜远舟在旁边的天仪帝,再冷都好,好像都不会给人一种以前那般不近人心无情无欲的感觉。

可是现在的阜远舟,却更接近以前的阜怀尧了。

自从“血承”长大之后,他的武功踏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似乎也跟着抛弃了某一部分的情感。

说实话,苏日暮是知道有一些武功是练到某个程度就四大皆空了的,可是他记得这种人一般都是自动抛弃人之常情的,阜远舟这家伙爱他皇兄爱得要死要活,怎么可能主动放弃那些感情?

既然不是主动抛弃……那就只可能是“血承”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了。

……

第三百九十六章 因情而长

孤月横空,星辰密布,火光跳跃,妖娆地舞动人的影子。

锦囊是用丝绢绣成的,带着一股微微的冰凉感,就像是那个人终年的体温一样。

阜远舟不由得握紧了一些,想像以前一样,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的手。

原来阜怀尧想念他的时候,感觉是这样的——这是一种温然的,平静的,流水轻然碾转过心头的思念。

即使不在身边,仅凭一个念想,也能支撑着不倦不畏的心。

有风声响动,他微微动手接住朝自己抛来的羊皮酒囊,抬头,看向那并肩而来的苏日暮和甄侦。

一人清魂傲骨,一人秀美优雅,当真璧人成双。

阜远舟拧开酒囊的塞子,微微仰头灌了几口。

边塞的长风从身后奇形怪状的高高的岩崖边刮过,发出呜咽的响声。

苏日暮在他停下的间隙随手夺了酒囊过来,喝酒的气概要比他豪迈多了。

甄侦在火堆里添了一些枯枝,侧头看他们这对义兄弟轮流喝酒。

不过阜远舟的自制力很好,喝到适度的时候就没有继续喝下去了。

苏日暮瞧了他几眼,不耐烦了,道:“你就不能睡一会儿?”从首月关出来之后,他就没见过阜子诤这厮有休息过!

阜远舟微微抬眸,“不困,你们去睡吧。”说罢,朝甄侦使了个眼色。

不过甄侦当做没有接收到他的意思,“休息一下吧,三爷,赵统领来了下官会通知你的。”

阜远舟面色淡淡,“不必了,闻离,去躺一下。”

苏日暮几乎没把手里的酒泼他脸上,脸色瞬间冷了下去:“小爷叫你睡就睡,你宁王殿下、阜大教主高高在上,小爷还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从来随性而为的苏大才子冷下脸来委实有些吓人,周围有几个魔教弟子都被惊动了,阜远舟知晓他是真的有些动怒了,无奈地颔首,“我睡一会儿便是了。”

于是乖乖地去之前手下们铺好毛皮的地方坐下,靠在干净的岩璧闭上了眼睛。

苏日暮见他是真的放松了一些肌肉保持养神的状态,这才气呼呼地灌了几口酒。

羊皮囊里装的是烧刀子,劲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阜远舟的酒量本就不算很厉害,他就不信他这会儿不觉得有些头晕。

甄侦睨眼看他,“悠着点。”要不是存心想让阜远舟少死撑一会儿的话,他才不会准这个酒鬼喝这种烈酒呢。

苏日暮白他一眼。

甄侦温柔一笑。

苏大酒才立刻蔫了,不依不舍地放下羊皮酒囊。

甄侦抬手给他顺毛,“怎么样?”

“怪怪的感觉……”苏日暮没躲开他的手,只是目光朝阜远舟那个方向瞥过去一眼,“有点……”微顿,“缺少了一点感情似的。

“什么?”甄侦也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去,不知因为什么走了一下神,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地反问了一遍。

苏日暮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血承’好像吞掉了他自己的一些感情。”至少阜远舟强势是强势,以前却不会做出因为想要苏日暮不干涉他的事情而让甄侦来强行拉开他的事情。

他不是排斥甄侦,只是他和阜远舟之间的牵绊本就不需要有旁的人插手,包括阜怀尧亦是如此。

苏日暮很难去诠释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但是至少他知道绝对不是现在这般说不出尴尬还是不自在的状态。

而且对于阜怀尧身处险境这件事……他表现得也比想象中冷静很多。

甄侦表情有些复杂,“是么?可是我觉得……”

“嗯?”

“是有针对性的么,我觉得三爷对爷的感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也许并不是没有变化,这已经不再是耀眼万丈的缱绻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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