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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夫人进宫时嫁妆丰厚;多年得宠有子,天子的赏赐也多;再加上娘家还经常给她送财物,所以钱财对夫人不关键。

问题还是出在皇宫的特殊情况上。天子一贯提倡节俭,女伴这类非必要庞大开支简直是和皇帝唱对台戏。而且,皇宫里那么多公主,你有我怎么可以没有即使防止公主们有样学样,做父皇的也不可能答应

这上面馆陶翁主陈娇和窦绾的情况不一样。一则法理上皇太后对皇家内库财富有和皇帝一样的支配权,天子不能也不会为这些小钱和老母过不去,再说钱好歹是用在侄女们身上,不算过分陈娇是近支侄女,窦绾是天子的远房侄女。二则,虽没有明说,但很多人都传言窦绾的用度出自窦太后之私房

“阿母,只一人即可”小公主眼巴巴地伸出一根食指,可怜兮兮地请求。

“平度,”贾夫人明知不可为却动摇了,心软成一团她心爱的乖女儿啊要么向天子求求情试试看

“阿母”广川王很不礼貌地拦住母亲,满面不悦无立储之望而锋芒毕露是天家大忌这样特立挑头的事如何沾得低调才是他们这一房该坚守的原则

正尴尬间,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贾夫人幼子忽然来“呜呜,平度不喜为兄矣”只见胜皇子用右手大袖遮面,双肩不停耸动,做抽泣状。

“啊”平度公主好诧异地看着小哥她哪有她一直有尊敬友爱兄长的呀

夫人和刘彭祖莫名其妙地彼此望望,不知道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

“是焉,是耶”偷偷在大腿上大力一拧,眼泪立即冲上眼角“平度不屑为兄,因欲得新伴”

“阿兄阿兄,平度并无此意。”小公主无辜地睁大眼睛。

“凡欲新人笑,哪顾旧人哭”泪眼盈眶的刘胜,唱念俱佳地伸出一只手指,控诉宝贝妹妹的见异思迁表情动作十足到位,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d。

贾夫人和广川王彭祖只感到汗毛倒竖,母子两齐齐打了个寒战,都是一脸绝倒的表情。

只有单纯的平度公主开始真心地忏悔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让疼爱自己的哥哥伤心难过至此好有罪恶感啊

“阿母,阿兄,平度有兄长相伴足矣,毋需女伴矣”小公主焦急之态尽显,急切地保证。

闻听此言,刘胜瞬间破涕为笑,嘴上象抹了蜜一样一叠声保证无论艰难险阻,做哥哥的一定使出浑身解数多多创造胞妹去长乐宫游玩的机会,绝不让好妹妹受损失。

贾夫人和刘彭祖相顾无言这话他们绝对相信刘胜肯定、一定、必定会信守诺言,为平度开辟去长乐宫的通途,前提是去的时候捎上他自己

608 桃夭

“鸡,”小女孩瞪圆了大眼,直指前方“鸡,鸡”

鸡伴驾的大臣和宫人大感疑惑,不明所以

鸡鸭之类的家畜,怎么会在宣室殿宫苑里出现皇宫之内,只养毫无实用价值的装饰性动物,比如孔雀;可这里也没孔雀那家伙虽然漂亮,但太吵,叫声是恐怖的噪音

大家顺着小女孩手指望去宫苑内小湖边,柳枝条条绿绦摇曳,如镜的水面上慢慢飘过几只羽禽雪白的羽毛被阳光晕上一层淡金,细长脖颈优雅地弯着,脚蹼在水下不动声色地划水,悠闲自在,顾盼生姿。

那是天鹅没人会错认成鸡,除了年幼无知的馆陶翁主

“唯对乃鸡。”天子温柔坚定的声音,一下把众人的明嘲暗讽彻底扼杀在摇篮所有人瞠目结舌地望向笑得洋洋自得的陈娇和一脸纵容宠爱的皇帝。

这个年纪,知道扁扁毛、小脑袋、有翅膀的是鸡,已经很不错了。估计阿娇眼里,所有大个子禽类都是鸡天子怜惜地摸摸小阿娇的包包头,表示一下赞成和嘉许。

陈娇乐得直跳,从天子的帷幄往外跑去,打算和水里游来游去的鸡来个人生第一次亲密接触。皇帝微笑着看她跑远,同时命令宫人内侍跟上去伺候天鹅,就算宫里养熟了,也还是有脾气有一定危险性的。

天子转头瞥一眼臣子们,眉心一跳。今天,刘启不太想再烦心国事

清早,东越国来的一份厚礼放到了天子的御案上,那是吴王刘濞的人头熏过腌过放在盒子里,很恶心地面目如生。

可怜的吴王被东越出卖了东越国接受了汉使的利诱,乘吴王出外劳军之机派人斩杀,并将其首级送往长安向天子邀赏。

到此为止,两个叛乱首恶就死,惊动天下的诸王之乱已转向落幕。从乱起到诛恶,不过百日对一个帝王来说,这是骄人的功业

然而,看到威名赫赫的堂叔父落到如此下场,皇帝心中百感交集

但也不能全不理啊,天子想了想,命令谒者仆射邓公上前回话,他是平叛军队中的校尉,最近因为击吴楚军而成为将军。

拿起邓公上陈的奏疏,帝王问道“道军所来,闻晁错死,吴楚罢不”

“吴王为反数十年矣,发怒削地,以诛错为名,其意非在错也。”眼观鼻鼻观心,邓公以几乎僵硬的语调回答“且臣恐天下之士噤口,不敢复言也”

这是意料中的答案,如果晁错死吴楚诸王肯罢兵,后面根本不用打了天子倒是对此人后一句话更感兴趣“何哉”

“夫晁错患诸侯大不可制,故请削地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画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为诸侯报仇,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一番话连珠而出,邓公目不斜视面不改色面对君王,直陈其错是危险的但为人臣者,不能只说好不说坏,否则就是佞臣

敢在御前直接为晁错抱屈,看来这人非但多奇计,更是忠直之辈帝王沉思着凝望远处小湖边,阿娇正拿半块麦饼喂天鹅。

三四只伸长了脖子比小女娃都高半头的大家伙们,扑扇着大翅膀,为了争食又是叫又是抢。看小阿娇手忙脚乱、应接不暇的窘样,还有一旁内官宫女们提心吊胆的可怜相,天子不禁莞尔,心中被旧事引起的种种抑郁烦闷,一时轻快很多。

默然良久,天子皱皱眉再度回头“公言善,吾亦恨之。”

恨之,恨谁吴王楚王其他谋反诸王袁盎或是晁错甚至是皇帝自己虽然不明白天子之恨到底指的是谁,邓公还是决定见好就收,行礼告退。

目送邓校尉后退着离开,皇帝吩咐随侍史官记下拜邓公为城阳中尉的条目。

忽然,水岸处惊叫声四起

天子举目,只见眼前朱红色轻裾翻飞阿娇的小短腿动得飞快,一路尖叫着冲过来几只大天鹅引颈长吟,扑棱着翅膀半飞半跑地在后面撵着。

宫人们高声呵斥企图拦阻;可不知道小女孩是怎么招惹的天鹅,这些平常温顺的禽鸟竟然不管不顾地拼命追。

“阿大”气喘吁吁的陈娇终于跑到天子面前,鞋也不脱就一头栽进皇帝舅舅怀里呼呼,总算是安全\啦啦啦。

“阿娇,伤乎伤乎”天子急忙仔细检视天鹅的喙,啄到也是很痛恨厉害的。

“无”陈娇小脸红扑扑,大眼忽闪闪。

回头勘测一下敌情,馆陶翁主得意非凡地绽出大大笑容几只追兵,不出所料被舅爹的侍卫大臣拿获归案了。嘿嘿,正扑棱着翅膀挣扎着惨叫呢会飞就了不起啦想咬到她那是做梦

“阿大,呶”陈娇把一直攥着的小拳头在天子面前摊开,笑眯眯献宝手心里一把鹅羽,雪样洁白。

天子无语望望被绳捆索绑的白天鹅,刘启陛下对其寄予高度同情这一把可不少,活活揪下来痛死鹅

念叨几句德被苍生,皇帝决定体恤一下无辜的天鹅拉起侄女起身回宣室殿。从小花苑到宣室殿宇有好几种走法,这次皇帝选择绕远路坡道虽然多费时间,但胜在没有台阶,很适合小孩子走。

坡道蜿蜒,两测遍种桃花、杏花和樱花。明媚的春日阳光下,花树上簇簇鲜花迎风怒放。

桃花正在花时,层层粉红铺天盖地,娇娆缤纷仪态万方。杏花快谢幕了,花色转为深红,在一片粉色映衬下反而更显娇艳。樱花色浅,粉粉白白不露声色;只微风动处,零星花瓣随之飘落,给整个美景增加些许动态

花树间,玉阶上,帝王一身玄色冠带,减慢速度缩短步幅来配合身边侄女的短腿小步。女娃一身朱红色曲裾,明眸皓齿,笑意娇憨。远一些,侍从和大臣们紧随其后。

扑面的春风传送舅甥俩的对话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这是皇帝低沉浑厚的男声。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柔柔糯糯的是翁主娇。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此情此景,天子教授诗经中的桃夭篇,倒是因地制宜。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馆陶翁主是很乖的好学生,认真受教。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刘启陛下指点着桃树上的枝叶,对侄女说。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小女娃有样学样,指着桃叶跟着念。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皇帝慢慢吐出最后一段。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抱,抱抱阿大,抱抱”陈娇不走了,张开双臂要亲亲舅爹抱着走。

天子宠溺地笑笑,在后面一群臣子宫人惊异的目光中弯腰抱起小陈娇,继续往前走。天子舅父怀里,阿娇的笑容比盛开的桃花更绚丽更耀目。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刘启陛下将小侄女坐在右臂上,开始第二遍领读。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陈阿娇搂着天子舅舅的脖子,一边跟着念一边东张西望今天的景色好好看啊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说真的,皇帝今天真的好兴致。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小家伙表面规规矩矩地照读,低下小脚随意一甩两只小鞋就此啪嗒两声落地用不到,反正有人抱,鞋履又累赘还满重呢

帝王舅甥谁也不关心鞋子的下落,自顾自往前行。后面宫女跟上,将小鞋捡起,收好。

天子一众人在坡道上闲径漫步。忽然,从阶梯上来一队列侯。

吴王首级到京,身居长安的列侯们要进宫向皇帝道贺但凡朝臣贵族有公事,走的都是垂直方向的阶梯但侯爵们显然没料到会在半路遇见天子,赶紧伏地行礼。

皇帝对这群侯爵视若无睹,直接走过过一会儿,宣室殿里将正式接见他们,现在不用理会。

跪地的诸侯队列中,堂邑侯陈午发现身边的南皮侯正一脸怪笑看着自己,神色诡异至极。陈午大惑不解窦氏诸人对自己虽不特别亲近,也不曾故意为难,今天这是为那桩

一阵小女孩的笑声传来,欢快如银铃在春风中叮当

见武陵侯和其他几位侯爵也相继露出类似的讥讽神态,堂邑侯疑惑之下心思急转;霍然,陈午以彻底失礼的做法拉直了身子猛抬头浅红深红的花间,天子一身玄黑,只有肩头露出一抹朱红;那是个雪肤乌发的小女孩,眉目如画,笑颜如花

“陈午”负责官爵纪律的御史很恼怒,开口就是指名道姓地喝斥。

表情尴尬丰富的陈午,看看天子背影,又瞧瞧眼前横眉冷目的御史;想辩解什么,但动了动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口。

堂邑侯垂头丧气地耷拉下脑袋,重新伏到地面。四周,列侯们的嘲意更浓了。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天子无比的耐心。

“桃之摇摇,其叶珍珍。”小女娃嘴上应地欢。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做舅舅的循循善教。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花,花花”阿娇伸出小手,抓住一条矮枝上的桃花,不放。

春风笑,杨柳绿,桃花红夭夭

701 慈母爱子

阿母在干吗捏理应裹着丝被蒙头大睡的小男孩趴在席上,抱着枕头一副乖乖样。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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