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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变的,是被接待的客人。

回想自己听到的关于那对兄妹的最后消息,刘嫖殿下几乎笑喷那个刘南啊,竟然在听到燕王主坠落重伤的消息后,连夜带上妹妹跑路了而且还是贿赂开城门,单车独驾一溜烟跑了自此,再无人听说这对吴王儿女的消息onno

应该是怕朝廷反悔抓刘息去和亲吧真是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啊。伸手将水晶杯交给随侍的女官,馆陶舒服地靠着

不知刘南现在何方,那位花骨朵般的吴翁主刘息又到了哪里兵乱如水火,水火无情啊长公主轻笑物是人非啊不过,有那么疼爱她的兄长在,刘息应该是安好的吧。

刘公主拿起折扇,开始懒懒地观察对面远处正襟危坐的年青人白衣飘飘,身姿挺拔。

到长公主府工地上守株待兔,伺机搭上陈须这条线,将门路通道自己面前。说实话,馆陶对此人的手腕有些欣赏,别的不讲,光陈须这个世子就难结交这孩子貌温和内倔强,敏而多感,对铜臭味有比贵族平均线更高的清高厌恶。身为商人,能让陈须接纳并出面引见,可绝不简单。

双手叠加置于膝上;背脊挺直,白衣人以四十五度角微垂下头,神情恭顺。眼睑半合目光锁住身前一尺处,梁贾整个人从里到外全方位地表现出对上位尊者的敬意。

其实,这样的谨小慎微并不必要。他的正前方,是一卷放下的宽大纱帘;纱帘后两尺是一挂彩绢的垂帘;再往后一尺多,最后一层是串串琉璃珠。换句话说,即使长公主的眼神再好,也不可能透过三道障碍物看清他梁贾的表情细节。

但粱贾不敢虽然陪坐的堂邑世子温和良善,虽然室内外的侍从每个都垂首侍立目不斜视,但梁贾依然不敢有任何差池。

粱氏家主不是胆小的人多年行商,足迹几乎走遍大汉的高山江湖。多少次,为了财货为了性命为了自由,粱贾拔剑挽弓、血溅衣袍,和山贼湖匪甚至胡人殊死搏斗。那时候,刀锋断骨,血流如注,横尸当场,都不会让他皱半分眉头。

但现在,帘幕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让他忌惮极深作为白身,作为平民,他为今天这个机会已付出太多。事关多半家财和至亲命运,他冒不得半分险

“吾儿年幼,”帘幕后传来轻柔的话语,隐隐疏离“无端受梁贾重礼,实失礼之极。”

问题是没收啊哎,收了就好了,哪还用现在这样担心陈世子只是答应引见长公主而已。梁贾一拜,诚惶诚恐“世子仁厚,雅量高致,不嫌小人微陋,实乃古君子之风。”

“阿母”陈须不乐意了,人是他带进来的,母亲这么说让他很没面子也。

到底年轻没经验,真沉不住气。帘后的长公主淡淡扫了儿子一眼,才问“梁贾何所思官爵此二者乃国器,非私产,恐无能为力。”

大多数商人发财后,都会请托权贵求一官半职来提升地位,即便是无俸禄自备衣食的虚名官也好。但汉国制度,举荐官员是要负连带责任的;馆陶长公主自认安稳富贵,不喜欢找这类麻烦。

“长公主,小人所求者非官非爵,更无涉军国。”梁贾急忙澄清。

“嗯那是为何”长公主这下有些吃惊了。

大汉京都居大不易,水如油柴如桂,宅地更是有钱都不一定买到。房产中尤以园林建筑最昂贵,那么精致广大的城中花园,要多少资财多少曲折才能到手居然不是为官爵

“鄙人此来,实为舍女弟。”粱贾直视纱帘后的人影,缓缓揭开目的。

“女弟”手指捻动,长公主打开一半折扇。

“是。女弟梁氏,二九之龄,以良家子入宫经年。”粱贾说起这个就痛心那该死的贱妾,竟乘他不在家把他唯一的妹妹送进了宫门。随便嫁个人也比入宫强啊,至少妹夫不好的话他可以出面教训或和离。如今身在宫禁,让他怎么着手

“粱氏既在宫中,为兄者何忧之有”长公主微微向后靠了靠,边上服侍的女官细致地加上一只软靠垫。

就是进宫了才要担心梁贾绷紧了额角,却不敢露出半份在外面都好办,凭自己,妹子总能周全。可宫中天家威仪,宫阙九重高深莫测,他或者他的粱家都鞭长莫及。

无可奈何,梁贾低声兼下气“粱门有女入伺皇室,实为大幸”

典型的言不由衷真这么想,还巴巴来找我干嘛还要送我大好园子虽然名义上是送给宝贝女儿阿娇的。以窦太后子女都有的招牌动作挑挑眉,长公主冷嘲别以为她久居深宫就不明世情。长安房地都是子孙基业没人肯卖;如此大面积的上等园林,又在城内,买资加疏通总花费是天价了吧

“然,女弟年幼稚弱。恐行事不周,得罪贵人。”粱贾讲的很婉转。

“哦”刘嫖公主不置可否宫女嘛,当然不是进宫享福的。即使当年的窦太后,初进宫也是操劳了几年,后来幸运得宠才发迹的。这算不得什么。

见对方反应平淡,粱贾心里一紧“女弟与小人,同胞所出;多遭险衅,相依为命。”

“襁褓之内,慈母见背;行年五岁,祖母辞世。家父宠妾厌子,庶母不容吾等于家门,动则打骂。”粱贾的叙述清晰而冷静,似乎说的是别人的悲伤往事,反而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真实和力量“小人不堪虐待,少小离家,闯荡谋生。漂泊异乡,牵牵念念者,唯女弟也。”

“惜闺阁弱质,兄长远离。孤零无依,日夜为妾妇逼凌。”讲到这里,粱贾的双眼泛起泪光;长公主看不见,陈须看清了。

“今得天幸,薄有所得,略备家资。不敢奢望富贵,只求手足团圆,平安度日,此心足矣。”粱贾的嗓音相应暗哑“未料,父妾竟遣女弟入宫门”

好可怜的兄妹啊陈须发自内心的同情,脑海中浮现出自家妹妹的面庞身影骂打哼如果有谁敢欺负阿娇,自己也绝不会放过他她

“人入宫,子将奈何”长公主也动容了,但还保持几分理智。宫女一旦入宫,除非遇到皇帝特旨,就是老死深宫的命。而天子出宫人的好事,可遇不可求

“若及上意,无能为力。须知,天威不可测”刘嫖公主决心先打压一下这个成功商人的期望值,以免他有不切实际的念头。

皇宫不可能莫名其妙单放一个宫女出宫,她也不可能为一座园子去求弟弟下放宫人诏书。另外,万一这个粱贾说得好听,真实想法是谋求外戚之位呢

成为外戚是绝对的富贵捷径以区区一女之命运做赌注,成功了就是满门富贵低支出高回报,无数家族热衷此道。刘启还是太子时,就常有人向馆陶送礼疏通,为家族入宫女孩寻觅机会和保护,比如现在内宫中最有分量的贾夫人程夫人等,其家族赠皇姐礼物之丰厚宝贵,不足为外人道。

“小人不敢。”粱贾眼珠一转就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立刻伏身一拜“天恩不可期。小人所求者,唯女弟安然即可”

他的妹妹并不特别美丽,性格又懦弱,实在不适合内宫姬妾激烈竞争的生活。而且,粱氏年近二十,已过了大汉公认的最好年华。粱贾不敢贪心,只要小妹在宫里不受欺负,不服苦役,安然度日就好。

安然安然安然长公主打开整把折扇,再慢慢合拢,聊有兴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笑了“可”

粱贾行两跪四拜的大礼“长公主仁慈”

客人走后,母子两顺着湖边小径,漫步闲庭,一路花红柳绿,明媚春光。

“阿须,”长公主边走边问自己的长子“可记否三人行”

“三人行,必有我师”陈须朗朗接上口,满脸阳光,真挚热烈“阿母,女弟阿娇,须自然爱重”

长公主怡然,欣慰地揽过儿子的臂膀做母亲的满心欢喜。

拐过一座假山,前面霍然开朗水波粼粼处,倒映白云蓝天。

馆陶长公主忽然停步

不远处,柳丝湖光中一个窈窕身影凭栏而立。服色并不艳丽,但质地高华脱俗。满头乌发高高挽起,单以一碧玉簪别住。侧面看,肌肤如玉,眼眉略含清愁,却别添三分韵致。

她怎么会在这里不留在封邑,又入长安做什么刘嫖公主蹙了蹙眉,当场冷了面色。

“阿母”陈须疑惑,不解如此赏心悦目的美妇人哪里惹到自家母亲了。

“阿母,阿母”清脆甜美的呼唤传来。远远一个少女从小湖另一侧向高髻贵妇跑去,细腰长袖,乌发如云,与贵夫人相似的面容上尽是青春朝气,明艳得让人睁不开眼。

陈须一时呆住,他未成年,但已懂为美沉醉。

贵夫人闻声回头,正看到馆陶。一惊之下微微欠身,招呼已到身边明显是她女儿的少女,作势想走过来会面。

长公主却没给她们这个机会,只回了个几不可见的欠身,拉了儿子就走。从另一条岔路绕了过去。陈须更诧异了,但瞧瞧母亲表情,忍住了没问。

走过好远,长公主才放开拉儿子的手,没话找话地问“阿须,粱贾所赠园林,于城东南之何处”

“阿母,”陈须回答“长门”

704 陈千金

长安

条侯府大门,马车艰难地启动。节节胜利让周亚夫家日益喧闹,过往宾客的车辆将原先还算宽敞的巷子塞到几乎水泄不通。

扭七拐八地挤过车流,进入主干道后车子才算快了些。

车厢内,高挽发髻的贵夫人盘膝而坐,身边紧偎着个锦衣少年贵女。女孩子很活泼,不时挑起车窗上的遮帘向外探望;明艳动人的容色引来无数过路行人惊艳的目光和追逐。

夫人几次阻止,少女都娇笑地躲过,眉里眼里尽是欢乐。无可奈何的贵妇没法,只得放任女孩闹去。后者干脆支起小半窗帘,光明正大地欣赏起窗外街景,长安风物。

“大汉京都,何其伟哉”不知是第几次发出赞叹,明显是新客的少女。出口却是最地道的长安口音。

贵妇温情似水,用同样的长安本地话笑问“吾女欲归乡否”

“归何处长安即吾乡”做女儿的头也不回,脱口而出没半分犹豫。

哎,就知道是这样,瞧着女儿的侧影,美丽贵妇欲言,轻叹了一声,又止女儿将生于斯长于斯的封邑视为客栈,却将素昧平生的长安认作家乡,奇怪的错位还不是出于自己多年的执念

在几个骑士护卫簇拥下,车驾向西北方转向。

车子又缓了下来。这次不是因为拥堵,而是路况变差了青条石换成碎石路,木车轮碾压上去,自然颠簸了很多。到这处,路旁街坊路人灰暗寥落很多。

少女减了观景兴致,回身趴在母亲膝上打起了盹。贵妇爱怜地抚过女儿鬓发贵族人家的交际场合最是繁文缛节,这两天累到孩子了

“阿母,硕兔,兔”半梦半醒地,女孩溜出两句。

还是个孩子啊美妇人停下了手,嘴角止不住往上翘也是,那么胖头长耳圆圆滚滚的胖兔子,毛茸茸一团,又是那么乖顺讨喜,对孩子和妙龄闺女来说简直魅力无边。上午,女儿在姑妈家第一眼就看上了那只大灰胖兔,几乎当场要抢回家养。

但这是不可能的。一进京就听姐妹闺友们提到过,那是馆陶翁主的心爱宠物,几乎到哪儿都带着抱着。而陈娇,是她的爱女啊贵夫人纠结自己一家在京,最要避让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她了。

想平生也算见多识广,可宫里宫外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稀罕特别的兔种,齐王主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宝贝有没有类似的再弄一只华贵美妇掂量着另辟蹊径,但仔细想想还是摇了头算了齐王服毒自杀,可怜的刘若怀着身孕遭遇父丧,母亲兄长又前途未卜,这时候怎么还能用此类小事打扰她

外面,车夫呵斥马匹减速的声音传进。

贵妇摇摇女儿的臂膀,唤道“醒醒,到家矣。”贵女睡眼惺忪地爬起,跟着母亲下车。

一座不起眼的院落门前,十多个仆妇站列等候。

见母女两从马车上下来,众人行礼唱喏“参见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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