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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那天。

花掉光了没得玩了

兴兴头的刘彘横眉,狠狠踹了梅树几脚。转身眼珠一转,十皇子立刻盯上不远处的一树浅红色梅花,摇着长鞭踱过去。

啪新一轮游戏开始

长鞭卷起层层浅红色的雨雾,四散飞溅。胡亥乐疯了,追着落花横冲直撞,一趟趟奔忙。

“折枝,折枝”见这株根深枝茂,娇翁主忙着给阿彘表哥出主意。把主干先砍掉几根,然后抽起来就省力啦。几个年轻宦官闻言,立马捋胳膊挽袖子,又拉又拽。

“彼处,东东”平度公主跳着脚指挥。树木靠东边的部分长势最好,枝干也最多,是关键要害。

大约觉得适才失了面子,窦贵女积极地献计献策“剑,取剑斩之。”

“对,剑,剑”陈娇和平度大为点头,刘彘也往随侍中看去。内侍们无言地相互望望,他们这样的阉人哪有资格用剑佩剑是贵族和士子的权利

正尴尬间,梁女带了一队手提怀抱的侍从,往这里过来。押后的,赫然是大熟人窦詹事。

“婢女见过皇子、公主、翁主、侯孙。”梁女官屈身,向三个小孩子行礼,恭恭敬敬地禀报“太史令入宫禀今上及皇太后,夜戌时大寒大雪。长公主命婢女前来伺候诸贵人及早回宫。”

“哦”小家伙们马马虎虎应了。戌时还早得很哪,不急啊不急继续玩,继续玩

梁女婉约一笑,领着来人和原先那些合成一处,静候一旁怀里的包袱打开,食盒依然提着,裘皮大氅和热汤热食随时待命。

胖胖兔吃够了,蹦蹦跶跶溜到窦大人面前,咬住袍脚蹭啊蹭,撒娇,要抱窦詹事平日负责相关窦太后的一应事务,所以和长信宫上上下下的人物和动物都要好得很onno

倏忽,刘彘窜起来,冲在场唯一的官员扑去“剑剑”两把长的,两把短的,一共四柄宝剑,可不正稳稳挂在窦詹事的腰带上嘛。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呀

刘若的丈夫护住佩剑,温声询问“皇子可会使剑”

“会会”小刘彘脸不红、心不跳,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

窦詹事想了想,最后只解下两把短的递去。十皇子拔剑出鞘,掂了掂再瞅瞅梅林,笑得分外灿烂。

至此,梅事休

剑光鞭影,生拉硬拽,原本一树浅红片刻功夫就只余下一截伤痕累累的树干,可怜巴巴地杵在那儿,看起来甚至比老红梅还惨

这颗完了,还有下一颗红的腻了,还有白的侍从宫人们的簇拥下,四个小孩东砍西抽,转战南北,玩得不亦乐乎。

梅园里,回荡的全是天家孩子们的欢呼和笑叫,还有随侍宫娥内官的喝彩和加油这一刻,十二月彻骨冰冷的冬似乎也感染到人间的热情和欢乐,褪去几丝寒冷,添上几缕暖意。

窦詹事弯腰捞起胡亥,轻抚胖胖兔头背上丰润的毛,笑意融融深红,浅红,淡黄,雪白,梅林占地广大,百十植株尽收天下名品,足够让皇家的孩子们消遣上一冬加个初春了吧真好

“停住手,住手”两个女子边高喊边急急奔来。远远望去,衣带飞飘,裾摆翻滚,玉佩凌乱。

等来人气喘吁吁地停到面前,众人这才看清是两个衣着华贵的美人。一长一少,姿容明丽,气质不凡,貌似母女

仕女们的装束打扮,是绝不适合剧烈运动的。一番奔跑之下,两位丽人碧玉簪斜,袜刬金钗溜。

年长的贵妇来不及打理妆容、扶正玉簪,就急忙忙惶惶然四顾美妇人哀戚戚地几乎软倒。泪珠如脱了线的珍珠,顺着皎洁的面庞一串串滚落。垂胡袖掩口处,泣不成声。

“阿母,阿母阿母”少女急急搀扶住母亲下滑的身体,脸上惊怒交加,看众人的眼神似乎他们全是入寇的盗匪,万恶不赦之徒

“尔等贼人,竟敢毁皇家花苑不惧王法乎”小佳人气急败坏的语气破坏了原本甜美的嗓音,而义正言辞的口吻更让与闻者皆有啼笑皆非之感。

王法贼人几个小贵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大家眼神里的意思很一致宫里,溜进疯子了

1105 对景难排

“尔等贼人,竟敢毁皇家花苑不惧王法乎”

美人儿端起脸柳眉倒竖的摸样,还真有几分天生的气势。至少,一群下人是给震住了。以梁女为首的宦官和宫女们不管原来在做什么,现在个个都束了手,畏畏缩缩向后退去。

小手轻柔地拍抚母亲的后背,小佳人仰起脸,对自己一番发言的效果还算满意。随即,美少女以一种大姐长辈教训顽童的口吻叨叨念“知错而改之,至善若再有恶行,必当问罪”

“问罪”平度公主吓一跳,眨着迷茫的大眼睛求助般望向弟妹表姐。问罪这个词,怎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的弄不懂。

“嗤”馆陶翁主不经心地上下瞟了对方两下,没耐烦开口搭理。

“哼”十皇子刘彘连掩饰也没有,摆明了不屑一顾。

只有窦绾轻手轻脚地拐到陈娇身后,一声不吭。

瞧着侄女的动作,窦詹事心头升起无力的感伤有他这个嫡亲叔叔在前,一有情况,窦绾竟只想到往小阿娇身边寻求安全和庇护。由此可见,这侄女心里对窦家有多隔膜。他那位大哥啊

“汝何人”刘彘挺起小胸膛把三个女孩子护在背后,短剑直指母女俩喝问“至禁苑而喧哗又当何罪”

“问罪”陈娇跨出一步,与比她高半个头的刘彘表哥肩并肩站着“此吾家花苑,砍伐由我,干汝底事”

“嗯吾家花苑,干汝底事”平度连连点头,学舌,学舌。

甚至连胡亥兔,都在窦大人怀里掉了个头,用滚滚的后臀对准两母女左边扭扭右边扭扭,团簇簇的短尾跟着耸过来耸过去充分表达和小主人们同心同德的忠诚意愿

詹事大人好笑地给了胖胖兔一巴掌惹是生非的兔子,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胡亥立刻停下后肢表情丰富的小动作,两只前爪巴牢好好先生窦表舅的官衣前襟,乌溜溜的兔眼满是无辜和善良onno

小佳人还是年轻了些。

语言的力量,来自于说者和听者的实力对比同样一句话,某些人嘴里说出来是必须重视的威胁,另一些人口中讲来就成不折不扣的笑话了;反之,亦然。

而这几个稚弱儿童中除了窦绾,都不是给吓大的

“汝无礼”少女到底阅历浅,临此窘境顿时失了章法,语结。

做母亲的伸过臂膀,温柔地拦住变得越来越激动的爱女“阿朵,阿朵。稍安勿躁。”

“梅园者,汇天下名梅,为薄太皇太后所建、所爱。今孝文太后大行不足三载,诸君肆意折损,恐有不敬不孝之嫌。”泪痕犹在的美妇人行止婉致,一动一静间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不忍之心处深宫又有宫人服侍,这几个小孩不是皇帝的子女就是皇家近枝贵裔,不能压服,智取为上。

掉转头面向侍从,柔和尽去,声色俱厉“尔等寺人宫女,未尽规劝之责,盲从妄为,该当何罪”侍从们惊闻,相顾而失色。

窦詹事不由一愣。貌似绵软无害的话语,实则暗藏机锋。毁坏先人遗留的爱物是个可大也可小的罪名。

章武侯的这位次子并不是精明人,但好歹于长安贵族圈中出生长大,自然明白这话里有话的深意。相比较于贵妇稍前的珠泪涟涟、弱不胜衣,窦少君不禁暗暗嘀咕这位,前后真是不可貌相。

窦绾惴惴不安,偷偷拉一拉阿娇腰带上的珍珠囊。

“薄太皇太后。嗯,薄皇后之母”一个薄字,让平度公主很自然地联想到温柔可亲的嫡母薄皇后。

馆陶翁主也被这问题难住了,有些绕不过来“薄莫非,二母之母”皇太后她最熟不过,就是最亲爱的祖母啦但加个太字的太皇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啊而且,还是姓薄的猜啊,猜

“不对”十皇子注意力后移,胸有成竹地发表高论“与皇后阿母同姓,又称太,应乃皇后之祖母”

旁听的贵妇,面色都绿了。小佳人血色上涌,若怒放的红梅般艳红耀人。

“皇子,公主,翁主,”窦詹事急忙忙出头制止,风风火火送出正确答案“薄太皇太后者,大父之母,曾祖母也”

“哦”这下都明白了。

一头汗再由着孩子们这么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地扯下去,不敬和不孝的罪名非坐实了不可\

陈娇烦了,对这两个不知从哪冒出来指手画脚的女人彻底烦了什么时候开始,随便哪个甲乙丙丁都能管到她头上了吗

点一点不远处开暗红花的一株,馆陶翁主脆生生下令“伐之。”

“啊”惊叫的是母女档甲乙。

“啊”疑问的是宫人。

陈娇大眼一眯,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低低问“宦人”

片刻功夫都不用,内官们就认清了形势。现官不如现管那位夫人看上去是很高贵,能翻出多大的浪还是未知数;而一旦惹火馆陶翁主陈娇,只消往长公主或皇太后面前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他们立即倒霉没入掖庭,从此做牛做马,那好歹还有条命;杀了宰了,在深宫中也是简单不过的事

宦官们轰起来,迅速展开行动。管它呢,让砍就砍呗

“汝,汝”中年妇人又惊又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汝汝,汝,汝何也”馆陶翁主一领青翠色的曲裾,和小青松一样站得笔直“阿大曾言花、草、木、石置于宫中,皆玩物尔。凡能博一笑,即为善用。至于折、断、砍、劈何足论哉”她可没撒谎,天子舅舅的谆谆教导多了,娇翁主从来牢记在心

一大一小两位美人有点摸不着头脑阿大指谁关中秦川,僻远之地有称父亲为阿大的,但宫中怎么会用这样的俚语土话,为什么不叫父皇

“然”刘彘将短剑拿给一名内官,悠哉悠哉地帮腔“宣室长信,未央长乐,伐梅几许父皇大母何曾有一丝不豫今汝何人,安敢僭越天子皇太后言及问罪”

宫娥和侍者们听见,泛起一阵微微的骚动。就是嘛入冬以来,馆陶翁主的鞭子从长乐宫舞到未央宫,在长信宫、宣室殿、椒房殿等等殿宇宫苑都抽坏多少梅树苗木了谁见皇帝、皇太后、皇后有哪怕一丝不快的

别说责怪教训,两座宫城三位帝后简直是怂恿鼓励,还唯恐娇翁主玩少了不尽兴就连几把备用软鞭都是天子让人置办的哎呀差点都给绕糊涂了。这对贵妇母女不论什么身份,不管来头多大,也不可能盖过天子和窦太后吧

美妇人没想到,今日会被个小小的孩童给当众抢白一通,整个人窦僵住了

“速,速速”陈娇才没兴趣管这两个陌生之人,兀自从珍珠囊里掏出一小把松仁边吃边催促侍从快动手。

“阿彘,阿绾,平度,呶坎坎伐梅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分一部分坚果给表哥表姐,馆陶翁主都没记喂胡亥两个尝尝。

“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真猗。”刘皇子扔一粒松仁进口,咬咬香,真是香一尝就知道,是新烤出来的。

窦绾斯斯文文地细细嚼慢慢咽“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是很好吃,实在很好吃;就是少点,再多些就好了满好自己带的,下回带上一大包

很抱歉地瞅瞅窦表舅,小阿娇有一米米的愧疚这个,詹事表舅是大人了,应该不馋嘴,也应该不会在意这点零食吧

窦表舅笑呵呵地点头,虽然自己没吃到,也还是兴致勃勃地来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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