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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之梅林,大母之梅林”

尹长公主无言以对。她也没想到,窦太后那边会那么狠难道连区区几株梅树,都容不下吗

“今上此举,目无先太皇太后,实乃不孝至唔”周良娣后面的话音,被一只手捂住,她亲生母亲的手。

还好,还好前面遣走了宫女宦官。昌平长公主的脸上,血色尽退“梅宝,梅宝,宫禁之中耳目众多,切不可乱语呀”这话要是传到当今皇帝耳朵里,女儿和外孙的小命就保不住了哪怕皇太子再向着女儿也不成啊

周朵醒醒鼻子,别过脸不吭气。

昌平长公主取出方手帕,在女儿面上轻轻擦拭“今上建桥,梁王掘池,皆至孝之举也吾女牢记,牢记。”

挖池子,是梁王尽孝;造廊桥,是皇帝尽孝天下人人赞美天子兄弟的孝心,人人羡慕窦太后的好福气。

梅林,以尽孝的名义被铲除义正词严,冠冕堂皇。

“阿母”周朵被怀孕后一系列不适困扰久了,在生母面前更无顾及“长乐宫之大,何处不得池为皇太后”

尹长公主“梅宝”

看到母亲眼中的焦虑和泪水,周良娣好好歹歹及时住了口“唯,唯唯,阿母。”一扭头歪在被褥上,周朵翁主还是忍不住,蒙上被子“呜呜”“咽咽”。

看到女儿伤心成这样,昌平长公主心如刀绞,满是自责。都是她不好,从小就对女儿灌输长乐宫中的梅林是薄太后专为自己建造的,堪称仙境。女儿听多了,由此就对这片梅林产生诸多美好联想,当成心中圣地一般。

如今圣地被毁,焉能不痛早知道这样,当年就不说了。昌平长公主不住手地在爱女背上抚摸,泪眼涟涟女儿说的没错,那么大的长乐宫哪里修不得池子何必非砍了梅林。

祖母,祖母,太皇太后。您在天有灵看看,您一走,孙女就被欺负到如此地步竟然连小小一个梅林,都保不住。梅树何辜梅林何辜是为我所累呀昌平长公主竭力控制情绪,涩着声叮嘱女儿“阿朵,为今之计,只汝腹中之皇孙。梅宝,有儿万事足呀”

“阿母,”周良娣渐渐收了悲声,拉紧母亲的手“女儿当从阿母之言。待娇儿生,皇孙长成,自成道理”

昌平长公主偷偷掉头,无语拭泪天真的孩子,竟然还指望孩子能保护母亲从进宫开始,人家就步步紧逼了,怎肯给你留转机

照顾周良娣睡下,放下帘子,命宫人值班待命,昌平长公主静悄悄地走出内室。

外间,极边上有扇南窗开了一半。尹长公主走到窗前,抬头向往凝视越过殿檐看去,高阔晴朗,万里无云。

看样子,是必须着手安排了。逃无所逃,避无所避,最后证明还是姨母说的对手将鬓边一缕散发拢起,周良娣母亲的腰挺得笔直馆陶阿姊,没料到你会想让阿娇当皇太子妃。

哎,其实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娃娃太子妃,娃娃王后华夏传统,还有大汉的历史里还少了吗昌平长公主脸上的神色与辽远的天空一样,令随侍的宫人莫测高深馆陶,馆陶,你为阿娇,我为阿朵皆无可厚非。希望你我二人,不至有图穷匕见的那一天

2202 出来混,总要还的

大汉奉常,窦彭祖双手将两只叠放的衣匣捧到长公主面前,一脸的不好意思“从姊”

馆陶长公主含义隽永地笑笑,招手让蔡女官过来把衣服匣子拿进去窦缪虽比不上天子和梁王的儿女们,但表兄的女儿也是比较近的亲戚了。这点忙,总归是要帮的。

见尊贵的表妹没半点异议接受了,南皮侯窦彭祖暗地大松口气,忍不住欠身又是一揖“为兄深感长公主盛情”

拦住表兄行礼的动作,刘嫖皇姐轻轻一乐,掩口笑嗔道“阿缪亦吾之侄矣从兄何须多礼”

俏语温婉,朱颜宜笑窦奉常耳闻目睹之间,心中不禁一荡,目光更是不知不觉在刘表妹身上定了格。

长公主察觉到有异,不动声色将身子向后挪了些。转眼见南皮侯表兄毫无反应依旧是那副痴滞样,帝女只得无奈地抓过把折扇哗地打开,轻轻摇动起来。

时急时徐的扇风,总算让南皮侯回了神。年近不惑的大汉九卿之首霎时红了脸,偷眼左右,支支吾吾没话找话“长公主,嗯,阿娇何在”

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哈馆陶长公主气定神闲地重复一遍,一字不改“阿娇呀阿绾、平度、阿彻、阿娇结伴玩乐呢”

边说,皇帝姐姐边带点恶意地想不知彭祖表兄接下来会不会再问一遍阿母如果连母后的情况都问第二次,就真是显眼了刚进门时就告诉过他阿母在小休,薄皇后伺候在旁。

南皮侯窦彭祖好歹没那么糊涂,很正确地接着关心下一代“平度公主亦居长信宫耶”

“然,然也。”窦长公主非常佩服自己丰沛的耐心,可以与窦家表兄心平气和地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平度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谁都知道贾夫人的平度公主和长乐宫走得近;如今的小公主,住长信宫的日子和住金华殿的日子差不多是对半开。

平度这回是被长公主姑姑特意接过来小住的。积雪融化起来很慢;融雪的日子远比下雪的日子寒冷;所以,长信宫的孩子们被禁足了不许跨出殿门,只许在宫室内玩。馆陶长公主心疼女儿,怕阿娇小伙伴少了玩起来不开心,就亲自往贾夫人的住处接来了平度公主。

几天前的那场不快早成了浮云。暖烘烘的长信宫里,孩子们现在是跑跑跳跳不亦乐乎;尤其,在中山王来了之后。

中山王刘胜是打着看望妹妹的旗号进入长乐宫的。正当午后,在今早共进过一顿丰盛的早餐后,刘胜已经和他可爱的妹妹平度公主分开足足一个半时辰了一个半时辰,多么多么漫长的分离啊

“阿娇,平度”刘胜站在宫室门外,好声好气向妹妹和表妹示意别闹了。

“咯咯,咯”平度公主不听,笑嘻嘻敲阿娇一下;馆陶翁主不甘示弱,扑回去两下两个女孩叽叽喳喳的,顿时在皮毛上滚在一处。胡亥被吓一跳,一跃蹦出战圈。刘彻见状大乐,兴冲冲挤进去硬要插一脚。

“阿娇,平度,阿娇”刘胜无奈,只得亲自上阵阻止,同时向窦绾表妹投去赞赏的目光。四个人中只有窦绾贵女安安静静坐在熊皮上,不亏是小淑女一枚。

经过一番努力,总算太平了平度,陈娇,窦绾,刘彻,加上只胡亥,排排坐好等看戏。

中山王再度打量一番宫室内外的布置,自豪得不得了姑姑不是怕表妹们受寒吗找间向南不大的宫室,几个暖炉搬进来在房间四周放上,炭火烧得旺旺的。中间放几层厚垫,再铺上两张熊皮,女孩子们全坐在熊皮上,边上再围两层貂皮被褥。正门敞开,这样妹妹们既能清清楚楚观赏门外走廊上的动物秀,又不会被臭气或寒冷侵袭到。瞧,自己想得多周到嘻嘻

刘胜很响地拍两下巴掌“啪啪”

两只大白羊应声出现在宫室门口。挺拔的四肢,温顺的举止,满身绵绵细蓬蓬的白毛直如天上的白云般喜人。头上没角,是母羊。

“羊者,”刘胜指着白羊说“详也。”

阿娇推推两边的表姐“羊羊吔”

“羊,羊羊”刘彻、窦绾、平度都看得目不转睛。羊肉是盘中餐,煮的,烤的,蒸的常常吃。不过完整的活生生的羊,几个小贵人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似乎感应到孩童们的好奇,白羊踢踢腿扭扭脖子,极为友好地张嘴“咩,咩”

胶东王听到,眨眨眼跟着叫“咩咩咩咩”

“咩,咩咩”阿娇和平度也学,叫完了相视大笑“哈,咩,哈哈”

窦表姐红着脸悄悄学两声,控制不住,搂着兔子偷乐。

嗯,看来羊咩咩很成功中山王刘胜一笑,击掌让下一个上

羊之后,被牵过来的是一头牛,一头小黄牛。刘胜一甩大袖,介绍道“此所谓牛也”

“牛哦”孩子们瞪大眼看着门前这个胖墩墩的动物。一身浅黄的毛色油光水滑;乌黑的眼睛,又大又亮。大脑袋,突鼻,短脖子,健硕的身体,四条腿肌肉发达。

刘彻张口问“图形曰牛为大物,此牛何其小也”

女孩子们同样疑问地看向中山王。虽然今天第一次见活牛,但平时看画帛识动物,阿母姑母教过牛是大型动物。

对弟弟撇撇嘴,刘胜堆了满脸的笑容向妹妹们解释“此非成牛,乃牛之幼畜也。牛长成之后,大甚。”

“哦”这下,都明白了。

“牛,用以耕地。”中山国主抖抖衣袖,做意气风发状“管子曰,正月,令农始作,服於公田农耕,及雪释,耕始焉。现雪霁 ”

中山王谈性正浓,可小牛犊一点都不给大汉亲王面子,只一味踢踏着四蹄甩脑袋低吼“哞哞哞,哞”显然,小黄牛不喜欢这地方。

负责牵牛羊的宦官是个侏儒,见情况不对急忙上去试图安定小牛的情绪。可牛犊不买账,仍然嘶吼着摇尾巴打转。

侏儒宦官其人,奇形怪状。只有成人一半的身高,大大的脑袋下竹竿般的细条身子,原地站着不动都嫌头重脚轻让人为他捏把汗。一旦行动起来,笨拙的动作简直比鸭子或大白鹅上岸更摇摆不定,夸张可笑。

“嘻嘻”

“哈哈”

小贵人先是被侏儒怪异的长相惊到,随后就是被那些滑稽的动作引得笑倒。就连最含蓄的窦表姐也忍不住揉肚子笑呼“哦哈哈”

尴尬地摸摸额头,刘胜没法,只得让一肚子不乐意的牛犊提前下课。

再接下来,该是狗了

“咳,咳咳”刘胜清了清嗓子,徐徐解说“犬,乃五畜之一。犬性狂猛”

“犬性狂猛狂猛哈哈,哈哈”阿娇如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般倒向窦表姐,一边顶顶平度表姐,一边伸手捞过胖兔子“胡亥呀胡亥,汝可知犬性之狂猛乎”

大灰兔迷茫地望着小主人,一脸的无辜和纯洁。

“哈哈哈胡亥,胡亥”阿娇抱了宠物兔又是亲又是揉,在熊皮上笑成一团。

窦绾捂着嘴“咯咯”乐。平度公主同样笑得合不拢嘴。平度公主是个不错的主人,平日对小白狗极好。不过,如果沾上胡亥兔子,小公主一准儿胳膊肘往外拐

是啊是啊,刘买堂弟送妹妹的那只小白,每次碰上胡亥都被胖兔子撵得满地逃,竟然没一次能打赢的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想到这点,连中山王自己也开始怀疑狗性是不是迅猛了。于是乎,狗还是不要带上来丢脸了。

等妹妹们笑够了,中山王别有深意地扫了刘彻一眼,然后啪啪两下手掌。一只眯缝眼,两扇风大耳朵,管扁状粗鼻头挂两条鼻涕,硕大的圆头,臃肿的身材,一动肥肉乱涌的怪物,出现啦

一看这脏相,窦表姐立刻厌恶地别过脸。

陈娇拧起两道好看的眉毛,嗤之以鼻“不洁”她怎么看不出这动物是什么颜色白的土黄的褐色的好脏啊。

平度公主直接评论“形貌丑陋”

刘彻怀疑的目光在动物和异母兄长之间反复他嗅到空气中有阴谋的味道。刘胜迎向异母弟弟探究的眼神,优雅地咧嘴一笑,露出雪亮雪亮的七颗牙。

刘彻暗叫一声不好,本能地想往后躲。

可惜,已经晚了大汉中山王的声音响彻宫室内外“阿娇,平度,阿绾,此物名曰彘”

女孩子们疑惑“彘”

“然”似乎怕女孩们联想不到,中山王字正腔圆地补充道“即所谓阿彘者,是也”

“阿,阿彘阿彘”一个,两个,三个,小贵女们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瞪向在场的阿彘天啊原来,原来阿彘是这样的又脏又丑

刘彻急得直摇手“非,非也,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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