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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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远山笑了笑,眼中像落了星星,在灯光下晶莹闪烁,而对我们来说,他们是微风,是春雨,是各种你能想到的东西。所以连连,如果想见妈妈和外婆了,不用去扫墓,她们不在那里,她们在你能想到的所有地方。

小楼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死去时重生,日落时日出

旁边放着的电视剧到了一集结尾,片尾曲的女声深情而悲伤。

秦方飞看着眼前场景,视线忍不住瞥到角落的一处。

黑框照片上罩着黑花,前面放着单数瓜果,炉上香火长燃不灭,两根红蜡烛泣泪。

这是灵堂。

秦方飞走上前去仔细辨认,照片上是年轻的君兰,祖孙二人在守灵。

他便虚空捻了三炷香,跪在灵前,额头穿过蒲团,重重叩了下去。

小楼连忽然一抖,似有所觉地看向那处:外公,我好像听到有声音。

楼远山跟着看去,却只看到新燃起的三炷香火,不由得拍了拍脑袋:刚刚加过香吗?老了老了,这都记不清了。

角落里的秦方飞轻叹口气,看着自己的手。

上面满是伤痕,纵横交错是天雷留下的痕迹。

对于那场融合了天谴的劫雷,就算是他,本也根本没有一点把握能全身而退,就连最后幻化出的法身,也已经是穷途末路的一场豪赌:本是同根生,都是天道产物,就不要非劈死一个才能结束了吧。

这场赌注的结果就是,他死了,却也活了。

简单点说,是肉胎被挫骨扬灰,但元神却游荡在时空的缝隙中。

他不知道下一个落点是哪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更不知道会对未来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唯一的好消息是,每次的落点,都顺着时间的顺序来。他见到了身怀六甲的楼兰,黔驴技穷的煌月,刚刚出生的婴孩,逐渐长大的楼连。

想过好几种情况,秦方飞独独没想到,楼连这个生命竟是这么来的。

非人,非神,非魔。

但那又怎么样,他想,那是一个生命,那个生命会活着,只是因为活着本身。

这是秦方飞自出生起,第一次好似摸到了生命这个玄妙的词。

没有人知道一朵莲花为什么会忽然拥有灵智,可它就是出现了,化形了就连莲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它的世界一片空白,没有来路,没有归途,甚至没有生死。

于是常伴佛前的莲花想,或许当我成了佛,便能明白我存在的意义。

观世音却说:佛不是成就,而是成全。

成全谁呢?

妖族?煌月?还是楼连?

它似懂非懂地入了世。

时间拨到现下,秦方飞看着烛火长燃的灵台,逐渐年迈的楼远山,逐渐长大的小楼连,眼角不自觉有些湿润。

不是为悲伤感染,而是为生命感动。

人心欢悲,生死大业;缘来缘去,心甘情愿。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赴死,但对于人间一程亲缘情缘,幸福或痛苦,都甘之如饴,义无反顾。

原来人间便是如此。

如淤泥,却能孕得花开。

没有找到君兰的魂魄,又见一时半会儿没有要下一次时间迁跃的迹象,秦方飞走出楼家,打算回秦家看看。

自己比楼连大六岁,算下来,此刻这个世界的秦方飞大概都十五六岁了。

他一步千里,路过某处,忽然停了下来。

此刻是深夜,眼熟的小径边,老人却哭得肝肠寸断。

古老的低矮栅栏外,是苍翠绿叶,淡粉花朵绽放,成片相接,姿容绝世。

是月见草。

秦方飞落在地上,看着比回忆中年轻了许多的老人。十几年后,他会带着那只小狸花猫,路过这里。

那时是傍晚,月见花还未盛开,而老人会因为一时兴起,留两人到夜晚看花。

我没想到我没想到这就是永别了老人哭嚎,老伴啊,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扔了戒指,都是我的错!我们这么多都经历过来了,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原来那戒指是他自己扔的啊,秦方飞想。

老人握着栅栏,想爬进去寻找戒指,然而此刻的栅栏还没生锈,坚固无比,他怎么也翻不进去。

倒是失了重心,差点摔下来。

一团白色光团急急冲过来,似是想将人撞回去,然而只是从老人身上穿了过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秦方飞轻轻咦了一声。

那光团听到声音,便好似震惊地僵在那儿,隔了会儿,又直直冲到秦方飞面前,伸出一条小触.手,试探性地往秦方飞肩上摸。

秦方飞抓住了那条触.手。

白光团不断颤抖。

秦方飞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就是他的老伴?

白光团疯狂上下飘浮。

秦方飞手一挥,下一刻,白色光团便成了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人。

只是虽有身形,却没有清晰的五官,仿佛附上了一层雾。

秦方飞回忆起了正常时空中自己与老人的初见,当时的小狸花猫头也不回地跃入了花丛中,最后叼出了一枚戒指,还冲自己摇尾巴。

宛如受了什么指引。

结合眼前的这一团,他忽然明白了过来。

只是眼前这个灵魂还不如十几年后君兰的魂魄强度,如果再不入地狱道,过不多久,恐怕就要消散了。

没有鬼差来勾你么?秦方飞问。

鬼魂一通比划。

你不愿去?想守在这里?

鬼魂点头。

秦方飞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教人生死不离。

脑海中浮现了某个身影,他心中一痛,忽觉天大地大,只映得自己形只影单。不知对方还好吗?小小猫有没有闹?

鬼魂忽然捂着胸口,佝偻起身子。

秦方飞见状,沉思片刻,一手按上心口,再放下时,手中已多了一枚深青色珠子。

他示意鬼魂摊开手心。

这是莲华菩提子,秦方飞说,放在心口,能保住你的灵魂不散,且永远不会堕为厉鬼。若你再聪慧一些,甚至可能成为鬼修。

知道受了大恩,鬼魂跪下拜了三拜,收下菩提子。

而后正当秦方飞要走时,他又比划起来。

如果有朝一日决定归入轮回又该怎么处理菩提子?秦方飞辨认着灵魂传达的信息,淡淡笑了,我的莲子入不了地狱道,真到了那时,就送给下一个有缘人吧。

鬼魂又是郑重鞠躬,表示明白了。

这时谁也不知道,这枚菩提莲子将会延续这团白乎乎的灵魂十几年,并在十几年后的某个夜晚,由白念安再亲自转交给楼连,并在阴差阳错中与楼连融合,在后者体内孕育出一个生命。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循环往复着奇迹。

就像一枚种子,传承着生命的馈赠。

秦方飞继续赶路。

眼看着就要进入老宅时,一阵空间扭曲感传遍全身。

他闭上眼睛,感觉灵魂不断被挤压,窒息感传来,不久,又如潮水般褪去。

同样的地方,青年从秦家老宅中走出,俊秀的眉眼叫人一见如故。

眼底却满是红血丝,唇色也是病态的苍白。

秦方飞快速跟了上去。

青年走进一个喧闹的酒吧,往角落处卡座一倒,小口抿着浅紫色酒液。不多久,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便慢悠悠坐到了前者身边,面庞凑得很近。

青年没有拒绝。

秦方飞眼皮子一跳,嗖的一下蹿过去,恨不得一拳打飞这个陌生男人。

近了,他却顿住。

那陌生男人看似举止轻佻,口齿却清晰且有股难言的正气:秦方飞跟这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说。

这个人成年前,一直被秦祥关在家里,连上下学都被密切监视,不懂秦祥是什么变态父爱。成年后更是直接逃往南方参加节目出道,很快就红了,秦祥想关回去也得考虑一下舆论,他还挺聪明。

青年蹙眉:这不违法?

不虐待不弃养,监视是关心孩子,这顶多算家务事,怎么违法?

好吧。

你这次怎么胆子这么大,直接约在这里见面?

空巢老gay出来找夜生活不行吗?

行。只要能过了秦祥那关,我没意见。

闻言,青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这次急着叫你是有些事最糟糕的情况,秦祥开始怀疑我了。

如果提早开始行动,不必考虑我的安危,你们也救不了。记得约好的,给我外公最好的治疗条件。

留下两句话,不顾男人惊诧的目光,青年眉眼低垂,转身离去。

那背影看起来摇摇欲坠。

秦方飞再次跟上。

间或他看了一眼过路人手机上显示的日期距离那一天,只剩下不到五天。

注定的历史无法改变,至少,他可以陪在对方身边,哪怕对方看不见。

正这么想着,空间又是一阵扭曲,莫名的吸力将他召去。

眩晕过后,秦方飞揉着太阳穴,打量四周。

有点眼熟。

喵!

小小的橘猫惊叫,看着突然出现的奇怪人形金光团,浑身毛都炸起。

秦方飞挑眉:橘花。

橘花: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非常熟悉的语气,一模一样的声音。

秦方飞又觉得奇怪,既然现在见过,为什么未来的橘花见到自己叫出对方的名字,还会那么惊讶。

不过那些先不重要。

秦方飞想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他说:猫仙大人,我想许愿。

喵?橘花稍微抚了抚胸口,许愿啊,那没事了,没想到我的名声竟如此大,连这个满身仙气的不明生物都知道吗。

它有些沾沾自喜,你先说说看。

秦方飞;救一个人。他很有可能会在四天后坠楼。

橘花有些纠结:啊这生死有命,就算我是猫仙也不能插手,从鬼差手里抢人违反天庭条例。

秦方飞撒了个小谎:不会有鬼差来勾魂,我已经将这个人的姓名从生死簿上划去。

见橘花目光还有些迷惑,他又换了种说法,对地狱道来说,这个人从来就不存在,自然也就没人管他是死是活。你只要救活他就好。

橘花懂了:倒是可以,但有个问题。

什么?

代价。

橘花解释道:就算鬼道不管,但如果这个人的阳寿已尽,那救活了也很快就会生病死掉。除非有与他关系很深的人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来换,但代价非常大。

多大?

起码十比一,也就是十年阳寿也只能换一年。

可以。

先说好,你不行,你不是人类,没有能用的阳寿。

有人。

橘花惊讶地抬眸:谁?

秦方飞顿觉一种奇妙的宿命感,命运真是种很奇妙的东西:秦方飞。

他想起了当年忽然出现在梦里的橘猫,想起了彼时宛如溺水之人触到浮木的激动,想起了绝望过后看到希望的狂喜。

原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原来,这才是宿命。

而他张了张口,对橘花说:你如实与他说,他会答应的。

橘花将信将疑地点头。

还有一个请求,秦方飞缓缓道,如果那个人将沉睡一段日子,那么请将他有关痛苦的回忆尘封,并为他铸就一个与现实无异的,美好的梦。

四天后。

收到来自老波ss秦祥的鸿门宴邀请,楼连瘫倒在自家沙发上,双目放空。

真快啊,这老东西的速度。

算了,再快也快不过傻逼肿瘤发展的速度。

迅速处理好之后的事,他吃好药穿好衣服烧光诊断书,临出门前,最后看了一眼挂在门口的御守,笑了笑:亲爱的未来大影帝,我要用余光余热去拯救世界了。

说完这句话,刚觉自己帅爆了打算转身就抛头颅洒热血的楼连眼珠子一转,眼珠子又是一转然后不会动了。

楼连揉了揉眼睛,盯着眼前一处虚空愣愣出神,我在做梦?

刚穿过来的秦方飞:

他也愣住了:你能看到我?

楼连发懵,手已经不自觉摸了上去:能啊,你是秦方飞么?两年多没见,你怎么看起来老了老成了那么多?

??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上是虚虚的人体轮廓,宛如穿模一般,而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此刻正尴尬地后退两步,避开那只手。

楼连的眸子里顷刻间常含泪水,嗓音颤抖:你死了?你竟然死了!?你怎么就死了!?他狠狠一拳砸在墙上,是不是秦祥个臭傻逼?虎毒都不识子他怎么你先别投胎,等等我,我先去给你报个仇!

说着气血上头,一擦眼角,转身就跑。

秦方飞伸出手:等等!

然而没有肉.体的他并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不仅如此,一阵扭曲感又传遍全身,秦方飞用最后的时间狂奔,然后无论如何,都追不上这个年代已经脑溢血上头蒙蔽了双眼的楼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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