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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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前晚所作的春梦,她没能看清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长相.

这次也一样,男人的脸孔还是模糊难辨,但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这两次出现在她梦里,对她做尽私密事情的男人肯定是同一个人.

问题在于--他是谁?为何会成为她梦境里的主角?

思及此,禾采霞心口突然一抽,本以为是心疼的毛病犯了,却在同时察觉到,心口的抽动与往常犯病时有所不同.

她用手捂住心窝,那儿的颤动与之前的揪心闷疼不一样.

一种……安心,或者该解释为某种类似失而复得的喜悦及满足掳获了她的心.她不知道该如何确切形容此时内心的感觉.

手底下的怦然跳动震撼她全副身心,胸中那隐隐的熟悉是她完全无从了解的!难道……她真的认识那个男人?

不,不可能!在她的生命中,至今最亲近的男人除了爹爹之外,就是叔父了,连旁枝的男性亲戚都很少见面,要到哪里去认识行为这般放肆的男人?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拼命摇头,就像要把它给摇出脑袋似的,但是思想却不受控制,两场春梦的情节不断闪过她的脑海.

一幕幕火热激|情的羞人画面,害得她气喘吁吁,无意识的吞咽著津液,一时不留心岔了气,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

剧烈的呛咳让她本来就染上红云的脸颊更红了.

撇开梦中男人是谁不管,她总想不懂,为什么明明不曾与男人在一起过,但她却知道男女间可以用哪些方式亲热?

为什么她会无端作这种春梦?难道她……是个天生yin荡的女人?

这会儿夜正深浓,除了不时响起的虫鸣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尽管她已放松紧绷的肌肉,双手却仍止不住颤抖,身子上下也还残留著某种骚动的热流.

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火热感觉并未因梦醒而消褪,反而清晰得骇人,令她觉得害怕又心慌.

她不断在心中自问:禾采霞,你真是个天性不知羞耻的女人吗?你到底怎么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借著调息平稳紊乱的思绪.

等到她好不容易控制住浮动的情绪后,她才发觉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大量的冷汗浸湿,腿间的湿腻感,更是让她难受不适.

她颤抖的伸手探进腿间,旋即沾了一手湿滑,这让她再次吓了一跳,控制下住的低声惊呼,“这……这……我真是……”

紧张之下,她将手心沾染的湿意抹在汗湿的里衣上,不敢再去回想梦里那湿滑液体的由来,慌忙移身下床.

她颠著不稳的脚步走向衣橱,胡乱翻出替换衣物,急急到屏风后打理自己一身的凌乱.

处理腿间湿腻的时候,她放空了思绪,不准自己胡思乱想.

待她将身子处理干净后,才踩著虚浮的步子,缓缓踱至窗前,她伸手拨开被夜风拂动的帷幔,推开窗户,仰头望著斜挂在天际的明月.

那轮泛著美丽银光的月亮,终于让她浮动的心平静下来.

经过这番折腾,她再也找不回睡意,就这么出神的看著夜空,脑中一片空白,直站到天明……

*

后半夜的失眠,让禾采霞精神不济.

她懒洋洋的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宫中的侍女千草为她梳理长发,匀上淡淡困脂.

千草才刚为她别上一支珊瑚发插,从刻意敞开好让清新空气流入的房门口,传来一道甜美清亮的嗓音;“奴婢玲韵向霞主儿请安.”

禾采霞维持著慵懒的姿态,只稍稍抬起眼,从镜中倒影看见一名笑脸盈盈、模样端丽,服饰与千草有别的侍婢.

她不慌下忙的等到千草退开后,才半偏过身子,用手肘撑著上半身的重量,淡淡问道:“有什么事吗?”看得出来,这名美婢位阶不低.

玲韵走了进来,在距离禾采霞四步外福身.“皇上召霞主儿至丽霞殿陪皇上用膳,请霞主儿梳妆妥当后,就随玲韵来吧!”

禾采霞眼儿一眯,露出完美的微笑,虽然玲韵话里只提了她一人,但她还是忍不住再次确定,“只召我一人?没有其他人了?”

“是.今日是皇上第一次召见入宫选后的主儿,就只召了霞主儿.”玲韵轻声细语的回答,没有一丝不耐烦.

今天要是换了其他人被召见,谁不欣喜若狂的赶紧梳妆,想要立时去见皇上?哪会还有第二句问话?

偏偏禾采霞就与其他人不同,此刻她的心里满是不情愿.

绝大部分是起因于情绪不好,失眠让她精神不济,脾气更难好得起来;昨夜只要一闭上限,那些火热羞人的画面就跃入脑海,不肯饶过她.

这样的她,还能够拨出心思去想其他的事吗?

当然没有.

所以此刻的她,脸色稍微冷淡了些,听闻皇帝召见也没有半点欣喜或紧张的反应.

她本来就不像寻常姑娘家对婚姻有太多的幻想与期待,加上出身王府已让她的生活过得非常优渥,也没有追求更多荣华富贵的企图心.

所以她对从未谋面的皇帝毫无奢念,对宫中的锦衣玉食也没多大渴望,更不想与众多女子争夺皇后这个尊贵的宝座.

无欲则心静,自然也没必要紧张.

她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但不认为自己是所有入宫闺女中最出色的,更何况在她的想法中,与其在深宫中度日,还不如回家当个受宠的女儿,皇帝要是看不上她,那才是最好呢!

“好,咱们去吧!”禾采霞正要起身,一旁的千草却在这个时候急慌慌的上前来,让她不禁又坐了回去.“怎么了?”

“霞主儿,要不要让千草伺候您换件亮丽的衣裳,再重新梳个发型?这样……太素净了.”

禾采霞一向穿的简单,发式也不爱太复杂的,自进宫以来从没让千草为此费心,平常是能随著她高兴,但今天不同--这可是皇帝第一次召见哪!第一印象最重要了,还是要打扮得亮丽些才能引起皇上注意呀!

禾采霞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从椅上站起来.“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不用不用,我这样就行了.”

此刻的她,身著浅金软纱窄身衣裙,既端庄又典雅,一头长发也已经被千草梳理得滑顺柔亮,搭配上一支掐丝金珊瑚,在她看来就是最美的装饰了.

她的打扮原则是只求不披头散发,得体舒适就行了,要比漂亮、扮娇丽,就交给那些喜欢当孔雀的女人们好好表现,她呀,敬谢不敏,从来不认为自己适合那种太过招摇华丽的打扮.

“千草,待会儿元晶来了,告诉她,我去见皇上,要她安分点.”刚跨步欲随玲韵而去,禾采霞突然又止步回身,向千草交代了几句话.

“是,奴婢会告诉晶主儿的,请霞主儿放心.”千草乖巧的回应.

禾采霞这才与玲韵一起朝外而去.

一路上,不管玲韵说了些什么,禾采霞都以冷漠有礼的态度回应.

虽然玲韵的态度和善可人,热络亲切,但谁晓得她背后有没有其他的势力在操纵?

能进宫来当侍婢的,也不是平凡百姓,大都出身较为下层的贵族,小贵族们的生活并不比平民百姓优渥,通常要仰赖能进出朝堂的皇亲们拉拔照应,所以当她们进宫为侍婢后,很有可能要成为皇亲们在宫里的内应,作为报答.

景钦皇朝的宫廷虽然不如前朝那般复杂危险,但是小心为上,谨言慎行肯定不会出大差错,为求自保及省掉烦心的琐事,还是明哲保身,少言为妙.

禾采霞的防备及冷淡并没有让玲韵脸上的笑容消失.

她领在前头,带著禾采霞绕过绿荫小径,步上垂满绿藤的长廊,其间还不时为禾采霞介绍,两人行经的花园及远方的殿阁等等,态度热络亲切.

禾采霞随意看著周身的绿意,无所谓的听著,反正在她耳里,玲韵说的那些全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当她们越过长长的花廊,踩著莲花纹石铺设成的小径,转过高耸的巨石假山后,眼前出现一池宽广碧水.

玲韵回头看了禾采霞一眼,才继续道:“皇上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丽霞殿设膳,这座殿阁才完工不久,眼前这碧霞池也是属于殿宇的一部分,是皇上近来最喜欢也最常流连的地方.”说到这里,她转身面对禾采霞,“霞主儿,您的名字里也有个“霞”字,这丽霞殿活像足以您的

名儿来命名的呢!也许皇上就是因此才会在这里召见霞主儿的.”

听到这句话,禾采霞心里觉得好笑,人家皇上可是日理万机,统领百官万民的九五至尊,哪会管她姓啥名啥?就连她长得是圆是扁、是美是普通都不知道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番玲珑心思?

她才不会因为这种巧合就得意忘形.

玲韵没有因禾采霞反应平淡而减了兴致,还是说得兴高采烈,“宫里对各位主儿没有太过严格的行动限制,夜里要是睡不好,霞主儿可以出来逛逛,搞不好能在这里遇到皇上呢!”

这话算是在提点禾采霞如何找机会与皇帝见面,但摸不清玲韵有何动机的禾采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对她来说,住哪个殿阁都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宫里这么大,又四通八达,到处是小径,我向来不会认路,要是在夜里出来闲逛,肯定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她的声音愈到后来就愈小,注意力完全移到眼前的一汪碧水之上.

她撩起裙摆,踩跨上池边石块,低头看著清澄碧绿的池水.

只见池里的荷叶间,不时有色彩斑斓的鱼儿游窜著,那些美丽的鱼儿让她脸上终于出现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漂亮呀!”这还是她入宫以来,头一回在禾元晶以外的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性情.

抬眼一看,她所处的池畔周围及对岸,开满了朵朵繁花.

那些从浓绿浅金中冒出头来的粉紫色花朵,让她心底突然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可是她的脑海里却找不到相关的印象,她在王府里从不曾,见过这种稀奇美丽的花儿.

那重瓣的绽放花儿,比她的巴掌还大,一朵朵像绣球似的,在清晨的露珠衬托下,具艳姿却不俗丽,显得高雅宜人.

她喜欢这里……

禾采霞完全忘了身后的玲韵,也把召见她的皇帝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眼里及心里只剩下这幅美景.

她忍不住将手伸入微凉的水里轻轻拨划,荡起了一圈圈的水花,与不时探头出水面的鱼儿所引起的涟漪相汇交溶……

站在她身后的玲韵,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右侧的巨大庭石后走出一个身影,她定睛一看,认出朝她们走来的竟是本该待在殿内的皇帝,不禁吓了一大跳.

“皇……皇上……”她以为皇帝不耐久候,连忙上前两步,伸出手拉住还蹲在池水边逗弄鱼儿的禾采霞.“霞主儿,快别玩了,皇上都亲自找来了,快,快起来向皇上请安……”

见玲韵急乎乎的拉扯禾采霞,赵昕阳生怕她不小心伤到禾采霞,开口低斥,“放肆!还不把你的手松开,要是扯伤了霞主儿,看朕如何治你?!”

他沉眉怒目的模样把玲韵吓得手脚发软,就连讨饶的话都说不出口,结巴了起来.“奴、奴婢……”

当禾采震站稳了步子回身时,,跟随在赵昕阳身后的护卫永夜连忙伸手暗示满脸怯意的玲韵,要她别再试图开口,赶快悄悄的随他退下.

接收到永夜的指示,玲韵低下头,连多瞥一眼都不敢,哆嗦著移至永夜身侧,靠著永夜的扶持,才得已无声无息的离开池畔.

碧霞池畔,只留下赵昕阳及禾采霞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凝目相对.

赵昕阳目不转睛的看著许久未见的心爱之人,只觉得在池水及繁花的衬托下,她似乎比半年前更美了……

*

禾采霞好奇的打量著站在不远处的好看男人.

他就是皇帝?

果真如她猜想,他与幼时记忆中的前摄政亲王长得颇为相似,赵家男人的确俊秀英挺……她很自然的将心中莫名涌起的熟悉感,归因于曾见过与皇帝相像的摄政亲王之故.

在与皇帝如此靠近的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入宫”代表的意义--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极有可能在一念之间改变她的人生,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入宫之后,虽然未经册封正名,但她的身份已经算是皇帝的女人了.

只要皇帝喜欢,她们这些入宫选后的闺女们,随时都有侍寝的可能,也得事先做好心理准备,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至高无上的天子就在她身前,说她不感到害怕,那就太矫情了.

不过天性倔强的她又怎会让自己一直畏惧下去?

她很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就算不能完全恢复正常,至少也不能丢了宝政王府的脸.

于是她不再直视那张充满男性魅力的俊颜,也回避了那双让她无法解读其中含意的深邃眼睛.

她不明白皇帝何以会用那种……似乎充满怀念,喜悦又夹杂著伤感的眼神看她?他那样的眼神,让她莫名的燥热不安,头也昏昏的.

禾采霞不觉红了两颊,将视线固定在皇帝的颈部以下,看著他身上的暗金色绣纹锦袍,拎起裙摆走上前去,站定在他身前三步之外,按照宫仪向皇帝福身请安.

“臣女……禾采霞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的声音还是无法控制的紧绷著,不过这短短的请安字句倒是说得极为顺畅.

当她踩著细碎的脚步向他靠近时,赵昕阳差点连怎么呼吸都忘了.她的步伐就像踏在他心上似的,让他控制不住的怦然悸动,甚至以为自己的心脏有可能会在下一瞬间猛然静止.

而那思念已久、每每在梦里才能回味的轻柔嗓音,更是让他无声喟叹,只觉一阵澎湃巨浪朝著他的灵魂直扑而来……

终于,他又听到她甜美的声音了.

就算她的语意生分疏离,将彼此的阶级划分开来,他仍狂喜不已,因为她就近在咫尺,在他伸手可及之处.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情中,久久无法从其间挣脱,忘了在他身前等待一句“平身”的禾采霞……

垂首敛目的禾采霞没听到预期中唤她“平身”的命令,只得继续维持曲膝福身的姿势,乖乖的等待著不知神游到何处去的皇帝回过神来.

谁教人家是皇帝呢?她也只能等了……

然而在等待之中,一股气恼缓缓涌上她的心底.

如果她真是个温驯婉约的女子,定然不敢心生不满,只会认分的等待,偏偏爹娘生她的时候,就是忘了生给她柔顺的性子.

虽说有些畏惧皇帝的身份,但天性使然,要她逆来顺受、毫无怨慰?那太困难了,她做不到!

况且福身的时间一久,她的脚开始发抖,腰也开始酸了……

她骨子里的不驯及倔强,半年来虽然因为体质娇弱已改变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急躁泼辣,但禾采霞毕竟是禾采霞,脾气依然不好.

她忍不住想著,皇上会不会是因为她迟来而生气了,才借由这种方式给她一个下马威?可是……堂堂一国之君会如此小气吗?应该不会吧?

正当禾采霞不断的猜想著各种可能性,场面也因过久的沉默而僵持起来时,池里突然响起水花飞溅的声音.

鱼儿跃身破水所发出的声响惊醒了赵昕阳.

他猛然发觉自己竟然如此怠慢深爱的女子,没有再多想,他就像一阵旋风般卷向离他三步之遥的禾采霞.

赵昕阳大掌一伸,攫住禾采霞的手臂,将她拉至身前.

“霞儿,快起来!在我面前毋需如此多礼.”掌心中实实在在的触感,让他的心终于踏实了.

禾采霞被他的大动作及温柔轻唤再次弄乱了思绪.霞儿?她跟皇帝有这么熟吗?他竟然唤得如此亲昵自然……

赵昕阳贪婪的捕捉她依然姣美的面容.

当她仰起小脸惊疑讶异的看著他时,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很可能吓著了心爱的人儿,但是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回来,他实在难以稳下心中的激动,更无法说服自己放开她.

“霞儿……”虽然她已经遗忘了他,但她此刻就在他的怀抱中,要他如何能够按捺住相思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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