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 1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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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八章 上

数月後。

商怜弯著腰收拾已经晒好的草药。一只灰色的鸽子扑棱棱落在他脚边。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抱起鸽子抽出信筒中的信。

屋里的蕊荷听到动静,也连忙走出来,以探询的目光看著商怜。

商怜迅速把信看过一遍,然後对蕊荷摇了摇头。

两个人面上都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

他们离开京城的那一日,在无量寺等了很久,却始终不见姚信华和叶少丰出现。直到有个乞丐送信来,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两个已经从反方向出城去了。

信中别无他话,不过是别後各自珍重、不必担心他们、早日启程之类的。

本来商怜想回去找,却被罗三拦住了。“不用找了。既然她想走,你是绝对找不到她的。而且现在返城也来不及了,城里恐怕正乱成一片,城门马上就要关了,进去出不来,就白费了她一片心。听我的,赶快上路吧!”

两人踌躇许久,终於还是先走了。

多年的相处,商怜已经非常非常了解姚信华的性格。知道她喜欢出人意料;也知道她如果想藏起来,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找到──正如为了不让仇家找到,她居然隐姓埋名当了十多年的乞丐。更何况,如今她身边有叶少丰相随,应该是没必要太过担心。

只是,不知她的下落,总是让人无法不去挂怀。而且蕊荷也一直想当面跟姚信华道谢。

所以,当商怜和蕊荷一路南下,找到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定居後,就一直与京城的龙老大、罗三等人书信来往,打探姚信华二人的下落。但却每每落空,终究没人知道他们去了何方。

这次的信来自龙老大。

先是说了之前蕊荷失踪造成的骚动,现在已经渐渐平息,变成了街头巷尾的饭後谈资。再就是“六婆”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对他也不是那麽排斥了。最後才说还是没有打听到那两个人的去向。

蕊荷把信接过来,又细细看了一遍,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虽然我无缘见到华姑娘,但是光听你说,看罗三哥和龙大哥的信,就能想象出她是个多麽聪慧可人的姑娘。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善良到把每一个人都安排得周周到到的。我恐怕一辈子都做不到她十分之一。”

当初营救蕊荷是姚信华全盘计划的。

既要神不知鬼不觉,又要杜绝後患,更不能连累其他人,最後还要堵得住悠悠众口。

所以她叫来了前江洋大盗罗三,还特别嘱咐他带一只漂亮的母狐狸。虽然没料到多了秀秀这个小狐狸,但毕竟没有影响大局,也就随她去了。

让罗三易容进入太师府,再把蕊荷带出来容易。但如果蕊荷凭空消失了,伺候她的小丫环莲儿势必成为替罪羔羊,更会落人口实,被诬陷是蕊荷跟著商怜私奔了。这样一来,就算商怜带著蕊荷成功离开京师,以後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安宁。太师未必会在乎跑了一个小妾,却会在乎自己的颜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如果在这个“蕊荷私奔记”里面加上一只母狐狸,那就大不一样了。

蕊荷化装成小仆役跟罗三离开以後,莲儿去送午饭,不见蕊荷的踪影自然很慌张,但是让她惊恐逃走的却是那只代替蕊荷躺在床内熟睡的狐狸。

於是“私奔记”自然变成了“化狐记”。

再加上某些人的刻意加工,於是“真相”就变成这样的──蕊荷其实是狐狸精变化而来的,被大夫人识破,暗中以药破她的道行,最终让她现出真身。这也合理解释了蕊荷现出真身之前为何连日缠绵病榻。

结果就是大夫人不仅进一步稳固了她在府中的威信和地位,更成了慧眼识妖精的贤妻,从此以後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对太师纳妾把关。而太师不仅失去了一名爱妾,还受了惊吓,不要说去追查真相,连荷香苑的院门都不敢踏进一步了。

至於莲儿,本来大夫人想把她收在身边慢慢盘问,却因为太师看见莲儿就想起蕊荷,忙不迭地叫人把她打发回老家了。听说莲儿还得了一笔为数不小的封口费。

但就算莲儿不说,这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太师府的“奇事”立刻传遍京师,甚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恰巧当今皇上是个玩心重的人,就好新鲜玩意,居然下了道圣旨,把那只被关在笼子里差点被千刀万剐的狐狸召进宫里,朝夕相对,就盼著有朝一日“狐仙”能再变成美女。

京城百姓对此津津乐道了好几个月。

虽然商怜等人也是在同一天突然离开京城的,但没有一个人把这件事和他们一干关系乱七八糟的男女联系到一起去。比起他们这种“那还用猜!肯定是那女人没脸呆在京城,卷铺盖跑了呗”的没悬念的三角乃至四角关系,狐仙的故事有吸引力多了。

更有好事者,将此编纂成书,以及後来更被搬上戏台的事情就不一一道尽了。

回想始末,商怜也不禁笑了:“是啊。华妹确实是个难得一遇的奇女子,我看也只有叶弟才配得上她了。”(作者:那是那是,女霸王亲自培养的,能不匹配吗?)

蕊荷感觉到商怜投射在自己身上那温柔的眼波,听出他话里有话,羞红了娇颜──这男人啊,真是人肚里的蛔虫,她那样的含蓄,还是被他听出她在吃醋了。

可是商怜的敏锐并不令人感到被侵犯了隐私,而是像和煦的阳光一样,恰到好处地照射到对方的心底,让对方体会到他无形的关怀。

“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过得好不好......”

商怜痴痴地看著蕊荷娇羞的红颜,喃喃应道:“是啊......”

事实上,他们两个过得不仅好,简直就是太好了。

“啊!有美女啊!”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立刻应者云集。

“在哪儿?在哪儿?

“听说在桥头画舫上!”

“去看看去看看!”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上元灯市,人立刻少了一大半。

“我们也去看看吧!”一个素衣的少妇拽著丈夫的衣袖。

只见她鹅蛋脸、粉颊红唇、不高不低的鼻梁,饱满的天庭透著聪慧。只是当她的视线落在她丈夫身上时,眉眼处总隐隐透著一股子跋扈。而她的丈夫,只看得修长挺拔的身姿,却不知为何带著一顶遮面的纱笠。从来只见妻子出门袖手蒙面,丈夫张张扬扬,从未见他们这种颠倒过来的。周围便有人窸窸窣窣议论,怀疑是不是那丈夫是个毁了容的,丑得不敢见人。

“凑这个热闹干什麽?又不一定是真的美女。”那蒙面的丈夫正打灯谜打得有趣,不想离开。他的声音虽带著些沙哑,却不是那种老人家的嘶哑,年纪应该还很轻。

“去看看啦......也许是真的呢?”

突然又有人喊:“美女落水啦!”

少妇听见,更好奇了:“听见没有?美女落水!快快!”

那丈夫拗不过妻子的好奇心,只好被她拽著去了。

早先赶去的人一见美女落水,争先恐後地跳下去救人。他们甚至在水里拳打脚踢,就为了博得美女以身相许的机会。等美女被救上来,就只剩下一口气儿了。

“快去叫大夫!”

年轻的夫妇正好赶到,一听要找大夫,那妻子连忙答应:“大夫来了!我就是大夫!”说著便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只见那美女浑身湿透,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少妇连忙拨开美女覆面的头发,恢复她口鼻的自由,然後按压胸腹抢救。

她的丈夫只站在一边看著,并不说话。他带著面纱,别人也无法从他的表情猜测他的情绪。只是只要一有人要靠近他的妻子和那落水的女子,他就立刻不著痕迹地挡在前面。因为刚才他们一过来,“毁容”的小道消息也就随之在人群里散开,所以想看落难美女的那些人对他不禁有些忌惮,生怕这丑丈夫发起怒来,显出本来面目,害他们这些无辜小民晚上做噩梦。

等那救人的少妇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对那美女又亲又摸了个溜够之後,总算是将人救醒过来。谁知那少妇突然转过头,一脸哀怨地看著她的丈夫:“我们被骗了......”

那丈夫隐约像是笑了。他蹲下身去,温柔地替妻子整理好凌乱的头发,然後很不留情地揶揄她:“不是我们,是你被骗了。”

少妇恨恨地把手伸到纱笠下面去捏她丈夫的脸,咬牙切齿地:“你刚才什麽不阻止我?”

“平常你不总是教育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麽?”

“可是我也总教育你说:只可骗人不可被骗啊!”

“你再不把手拿开,我的斗笠就要......”

正说著,好巧就一阵风吹来,把面纱忽悠一下吹开,露出一张惊世容颜。周围的人都忙不迭地把脸捂起来,生怕没到中元就撞鬼。

“多谢这位恩公,救了贱妾的婢女。”

娇侬软语随风送进众人的耳朵,真如春风化雨,沁人心脾。众人不由得睁开眼睛,想看看这声音娇美的女子是否也生了一副相称的美貌。

果然老天不负众望,只见一个仙子一般的可人儿从桥头画舫上嫋娜而下,径直走到那对年轻夫妇面前,对著那戴斗笠的丈夫盈盈一拜。

众人惊骇:天啊!美女居然对丑男那麽客气!

“哎呀!这不是刚才站在画舫上的美女吗?她不是掉水里了吗?怎麽还好端端地站著?”此乃方才嚷嚷看见美女的。

“难道我眼花了?”此乃没看见美女但看见有人落水的。

“那躺在地上的不是美女了?”此乃啥都没看见,纯粹闻风跑过来看热闹的。

“刚才是哪个王八羔子说美女掉河里了!害得老子弄了个湿透,阿──嚏!衣服也没换就等著美女醒了以身相许呢!”此乃没搞清楚事实真相,就冲下去英雄救美的。

&ldquo......;”不说话偷偷从人群里溜走的,乃是方才捏合了“美女”和“有人落水”两个消息的“王八羔子”。

“这位姑娘,我想你弄错了。救了你婢女的不是我丈夫,而是我。”此乃上当受骗颜面扫地的妻子。

可是那正主儿美女根本不看救人的少妇,依然直勾勾地盯著已经把面纱重新戴好的年轻丈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恩公救了贱妾婢女一条性命,想必恩公不会推却一杯聊表谢意的水酒吧?”

那少妇正待发作,看见丈夫对自己轻轻摇了摇头,便什麽也没说,撅著嘴走到一边去了。

“姑娘,救人的确实是我的妻子,不是我。而且你还是先把贵侍女抬回去请大夫仔细诊治一番才好。还有事,先走一步。”他略一抱拳,便要去了。

美女当众被拒绝,不禁恼羞成怒,面色一沈,扬声道:“敢问是哪位壮士救了我的婢女?为表感谢,我做主将她许配给救命恩人!”

闻言那年轻丈夫脚步一顿,“你......”

“少丰,不要管这疯女人!”少妇踱回丈夫身边,拉起他的袖管,轻轻说,“这女孩子根本不是落水,是被她家主子打下来的。刚才我帮她恢复呼吸,发现她身上好多伤。她要是能嫁出去,兴许日子还能好过点。”

“信华,这样妥吗?”

果然这奇怪的少妇不是别人,正是姚信华。而每次出门一定要藏头缩面的自然是叶少丰。

“你总不能出面去娶那个小姑娘吧?”

叶少丰叹口气:“是啊。你说得对。我们走吧。”

他们最後回头望了一眼仍躺在地上的女孩,便拨开人群,决然而去了。

他们还有自己的生活,就算帮那个女孩,也是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一世。所以他们可以救下她一命,却不能过多地插手她的人生,剩下的还是要靠她自己。如果她够聪明,该知道何去何从。

经此一事,叶少丰已无心看灯,牵著姚信华慢慢走回客栈。

“你为什麽不问我呢?”

“问你什麽?”

“我答应过要告诉你我的身世,可是我却一直没有说。你为什麽不问呢?难道你不想知道?”

“当然想。但前提是你想说。如果回忆过去会让你痛苦不开心,那我宁愿不听。”

“你该不会在怪我擅自调查你的身世吧?”

“你说呢?”

“嘻,我知道你不会的。”

“我也知道我不问,反而让你心里更痒痒。”

“哦?”

“因为你最近一有机会就表现你的‘医术’,摆明了就是想勾起我的好奇心,让我主动问你。”

她眼睛发亮了:“那你好奇了吗?我医术那麽高明......”

“我好奇的又何止是你的医术。”

“那你只要说一声:信华姐姐,求求你告诉我吧!──我就告诉你。”

他笑了:“你连自己的身世也拿来当要挟我的筹码?”

扁嘴:“因为你真的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叫过我姐姐了嘛......”

“那我宁愿去问我师父。”忍笑。

“你师父!?你哪来的师父?”

“就是十年前被你从破庙里赶出去的那个。”

十年不曾想起过的名字从记忆里复苏了──“风无晴!?他在哪里?别告诉我这麽些年来你一直跟他保持联系!”现如今应该有三十八岁高龄了吧?

“如果我说是呢?”

“立刻跟他断绝师徒关系!”她绝对不要见那个罗里罗唆的老男人!

“可是师父他说如果我找到你了,一定要告诉他。师父他老人家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如果风无晴亲耳听到他张口一个师父闭口一个师父的,一定感动死了。毕竟他从来都是以“风大叔”称之的。

“他跟你说了多少?”风无晴这个大嘴巴,早知道当年他既然能透露叶少丰的身世线索给她,当然也会把她的身世告诉叶少丰了。

叶少丰摇头,“师父要我自己问你。”

松一口气,“这还差不多。嗯哼,我做主,今天开始风无晴不再是你传道授业的老师,我把他辞了!今後不许你再跟他有牵扯。”

说著话,客栈已在眼前。突然,一只身长约有一尺来长的小白兔一跳一跳地蹦到他们脚边。

叶少丰若有所思地看著小白兔:“可能已经晚了。”

姚信华看那小白兔可爱极了,蹲下去抚摸它的耳朵:“什麽晚了?”

“如果你想逃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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