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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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多,事情就多,牢骚跟着多。别家都是从地下挖宝贝,怎么就自己家这么倒霉,挖出来一把恶名昭著的邪弓,刚开始时招妖煞,现在又招麻烦,眼看鸾羽殿四十九座客院都要被住满,终于有人忍不住跑到聚光坛去请示金圣客,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

小厮拦住这群人,恭敬道:按照殿主的意思,幽萤长弓乃上古邪灵,须得万分谨慎地对待。所以要等齐氏、璃氏与长策学府的竹先生全部抵达鸾羽殿后,再行商议下一步计划。就劳烦诸位少主再辛苦几日,将宾客们都招待好吧,若需要钱物,尽可到账房自行支取,上不限额。

一句上不限额,顺利将守在聚光坛前的一群人劝退,毕竟鸾羽殿虽然家底厚实,但平时想领钱也不是容易事,这回算是天赐良机,先捞一笔再说。

听着外头的嘈杂逐渐远去,金圣客禀告道:尊上,长策学府的人已经来了,而齐氏与璃氏数日前便已过了斐山,最迟明晚也会到。这回幽萤现世的消息,引得大小门派一起往春潭城中挤,差不多空了大半个修真界。

好,极好。九婴道,省得还要让我一个一个地上门去杀。

金圣客小心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但尊上目前只寻回了两颗头颅,怒号城那头,至今未有消息送回。

他先前已经派过一拨人前往怒号城,后来为能确保更加万无一失,便让魏空念也暗中前往。队伍虽说不小,却一直没有好消息送回,而且最近怒号城外还多了风氏的人,金圣客有些担心,担心倘若始终寻不齐三颗头颅,那原本制定的计划究竟是要停,还是要继续。

九婴却已经转身回了幻境,像是丝毫没有将修真界放在眼中。

客院内。

虽说柳辞醉无论如何也不肯拆开烛照与幽萤,还恨不得亲自带着洛阳铲去刨太仓山,但谢刃依然宽宏大量地带她去看了幽萤。

漂亮剔透的长弓正静静悬浮在空中,微微发着银白碎光,如同被万千细小流萤环绕飞舞。

柳辞醉看得惊叹:它好漂亮,简直干净莹润得像雪一样,怎么可能是邪器?

谢刃道:漂亮就不能是邪器了?你看看书里写的,妖女哪个不漂亮,但挖起金丹来可不见手软。

反正我觉得它不坏。柳辞醉伸手想要碰一碰,却被一旁的风缱雪挡开:小心,有阵法。

阵法?

兄长亲手所布。在吹捧风初止这件事上,风缱雪明显要比夸夸崔望潮自信得多,他认真道,此阵法名叫寒风斩魂,纵观整个修真界,能御风斩魂之人不超过三个。只要此阵法不撤,就算闯入者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带走长弓。兄长喜好抚琴下棋,惯食素,不过荤腥也能稍微吃一点,太辣则不行。

柳辞醉问:布下如此严密的阵法,是为了提防有人来抢?

风缱雪:是。

烛照?

九婴。

柳辞醉:哦。

然后等了半天,柳姑娘也没继续问关于吃辣和下棋的事。

风缱雪:

谢刃忍笑,同情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很尽力了。

柳辞醉又问:你们知不知道烛照神剑长什么样?

不管神剑长成什么样,都不会破山而出前来英雄救美。谢刃将结界重新合拢,现在你既已看过幽萤,就别继续住在这乱哄哄的鸾羽殿内了,不如去别处继续散心。

我哥哥都在这,我要去哪门子的别处。柳辞醉道,不过你们放心吧,我喜欢归喜欢,又不会真的抢了这把长弓跑路。柳氏是来帮忙的,倘若它真的邪性大发,我们定会尽全力帮风氏镇压。

人长得漂亮,做事也漂亮,风缱雪立刻觉得,崔浪潮好像又不太行了。

怒号城中。

阿阿嚏!

金泓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你染了风寒?

崔望潮擦着通红的鼻子:没有没有。

这鬼地方,怎么能这么冷呢。别处都还汗流浃背晒着秋老虎,只有怒号城,终日黑云沉沉不见天也就算了,阴风还刮个没完。先前觉得长夜城古怪恐怖,可如今和嗷嗷呜呜的怒号城一比,那里简直称得上是洞天福地。

九婴确实在附近,金氏的人已经盯了许久,双方也交过三次手,可每一次都没能成功将其斩获,反而损失不少弟子。眼看伤者越来越多,幸亏有风氏及时派来援兵,这才能继续守着。

崔望潮试探:今晚的行动若再、再不顺利,那咱们?

金泓一听这话就上火:怎么,你又想先回去了?我又没绑着你,走走走。

没啊,我没说要回去。崔望潮脸上赔笑,心里悲伤地想,你是没绑着我,可我爹与我家的弟子都在这儿,我一个人要怎么回去,怕是腿都要被打折,唉,算了,抓九婴就抓九婴吧,又不是没抓过。

他坐在小板凳上,发自内心地思念起了谢刃和风缱雪,虽然那两人都曾胖揍过自己,但也确实挺有本事的,单枪匹马就能把九婴给斩了,倘若这回也有他们在,啧,说不定早就风风光光地大胜而归了。

金泓问:你又在摇头晃脑地感慨什么?

什么,没什么。崔望潮站起来,我去西面看看。

我也去。金泓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好坐得头昏脑胀。

西侧都是密林,漆黑的密林,白色粘稠的雾。树木倒是生得茂盛茁壮,但全无一丝勃勃生机,感觉挂个绳子就能养白衣吊死鬼。

这条路崔望潮已经走了许多次,按理来说应该熟门熟路极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觉得心里没底,于是悄声问道:金兄,你有没有觉得古怪?

风停了,雾就会更浓些,土闻起来像泛着血腥气。

不大像啊。崔望潮还是发憷,于是伸手扯住金泓的衣袖,跟个胆怯的小姑娘似的。

金泓:

算了,忍。

崔望潮还在左顾右盼,偏偏头上又戴着玉冠,两个小珠子碰得叮叮响。

金泓被吵得实在烦心,正准备让他将这招魂的破玩意拆掉,崔望潮却已经惊呼一声:啊!前面!

方才还说白衣吊死鬼,现在就真飘出来一抹白衣,不是,是两抹白衣!

这鬼地方怎么会有人?!

金泓拔剑出鞘,充满戒备地看着前方!

浓雾一点一点散了,人影也在逐渐变得清晰。

脚步声沙沙,沙沙。

干枯的树枝被踩断,一丁点微末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暗林里也会被无限放大。崔望潮全身都紧绷着,脑门上直冒虚汗,直到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一声喂,方才错愕道:啊?

啊什么啊,见鬼了?谢刃腰间挂着长剑,从白雾深处走出来,不是我说,这地方也太恶心了。

谢刃?崔望潮吃惊万分,你们怎么来了?

风缱雪冷冷道:奉兄长之命,前来帮忙。

金泓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同样的任务,璃氏与齐氏都顺利完成了,只有金氏依然苦守在这座废城里,折了许多弟子不说,最后斩杀九婴的任务还要靠着旁人帮忙他将灭踪剑合回鞘中,假装没看到对方轻蔑的眼神,只草草一抱拳:多谢。

说说吧,现在你们找的怎么样了?谢刃扛着剑,一边走一边问。

交过三次手,不过我们都输了。金泓道,今晚会联合风氏的弟子,一起发动第四次围剿,九婴目前应该是隐蔽在孤冷泉那一片。

谢刃皱眉:在孤冷泉围剿?那里极寒,又极阴,正好方便了九婴借助外力,鸾羽殿的弟子反而会被冻得难以施展本事。你们用了这么长时间,居然就得出了这么一个计划?

金泓问:那你觉得哪里合适?

不知道啊,先看看呗,但孤冷泉一定不行。谢刃随手一指,那儿看着还亮堂些。

他说话时都是命令,没有丝毫要与人商量的意思。金泓自然不会心甘情愿跟着,一时气不过,走路的速度也就慢了。风缱雪跟在谢刃身后走了两步,回头见他二人还在踩着蚂蚁扭秧歌,便催促:金泓,崔望潮,你们走快一点!

崔望潮稍稍一愣,他这回反应倒是快,端出恶霸的语调:你叫我什么?

风缱雪神情冷漠:崔望潮,崔公子,请你稍微走快一点。

崔望潮一把握住金泓的手腕。

金泓叹气:算了,谁让你我技不如人,如今只能装孙子,走吧,去看看。

别别,千万别去。崔望潮看着风缱雪远去了,方才惊慌低语,金兄,这两个人是冒牌货啊。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小雪:崔浪潮!

假的小雪:崔望潮!

第73章

金泓皱眉: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崔望潮斩钉截铁:因为他居然叫对了我的名字!

金泓:

崔望潮依旧拖着他不撒手:金兄,就信我这次吧,你想想,春潭城也好、长夜城也好,或者是后来去铁山,我苦苦纠正了多少回,最后不还是一口一个崔浪潮?

金泓半信半疑:那他们会是谁?

崔望潮:还能是谁。

金泓猜测:魏空念?

崔望潮冲着林子翻了个白眼:除了他,还有谁能有如此高妙的幻术。前阵子梅先生刚送来书信,说此人就是放出玄花雾的罪魁祸首,全修真界正在四处缉拿,没曾想,居然跑这儿来了。

一边说,一边又压低声音:金兄,他会不会是金洲那头派来的?不会当真想要把我们了吧?

中间主动消了一下音,因为实在是不敢说。金洲背后是谁,是金圣客,堂堂鸾羽殿殿主,却勾结九婴残害手足,整件事听起来何止匪夷所思,简直像是脑子出了毛病。崔望潮干咽了一口,到底还是没忍住心中不解:金殿主为何要这么做,他会不会是被夺舍了啊?

你觉得鸾羽殿已居于高位,无需再争,大伯或许不觉得。金泓道,老办法,先回营地。

所谓老办法,就是装病。两人经常一起逃学,对于此类偷奸耍滑的艺能都熟悉得很。于是崔望潮捂着肚子,当场就蹲着痛呼起来:不行,不行不行了,我要回去躺会儿。

深林中的谢刃与风缱雪听到动静,果然折返。金泓一把将崔望潮拖起来,口中骂道:早就跟你说了,那玩意没熟吃不得,你倒好,狼吞虎咽大半盘。

崔望潮挂在金泓身上,悲悲切切呜呜咽咽,病得不轻。金泓甩了两次也没成功将人甩走,只能没好气地往回拖,又回头对那两名冒牌货道:过来搭个手。

崔望潮卡着脖子干呕,脸色涨红,咳咳咳的,恨不能折腾出惊天的动静来。

演得那叫一个逼真,放到戏班子里也是个角儿。他抬头看见冒牌谢刃正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呵呵冷笑,过头了知道吗,你这个蠢货,谢刃虽然看不起我,但并不是这种看不起法!

于是崔望潮虚弱道:谢刃,你过来背我。

金泓手下一僵,你疯了吧。

谢刃也道:你疯了吧。

崔望潮却理直气壮:怎么,在铁山时你答应过我的事,现在却想赖账了?不背就算了。

这当然是他随口胡乱编造的,但冒牌货并不知道,所以还真被讹了过来。

若说金泓方才还对崔望潮的判断将信将疑,那现在可就完全相信了。

他暗自定了定心神,思索起下一步计划来。

春潭城中则要热闹许多。

各大宗门陆陆续续的,已经差不多都来齐了,不过绝大多数人只以为此番是为了镇压幽萤,所以并没觉得多风声鹤唳,相反,还挺放松的,因为有风氏与齐氏在嘛,再加上璃氏与金氏一罩,简直像铜墙铁壁,炸天也炸不到自己头上。

于是大家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往来交际,不像执行任务,像过年。

齐氏与璃氏如期抵达鸾羽殿,将原本就不富余的客院彻底塞满。

竹业虚则是带着众学子住在春潭城中,客栈老板相当有生意头脑,每日三餐都将这群学霸安排在最醒目的悬浮高台上,长风吹得雪白衣袂飘扬,引来不少行人仰头感慨,果真是修真界第一学府,这气派,这气度,啊呀,羡慕。

谢刃也跟着同窗们混了一顿饭。这回见面,他可不再是先前那四处闯祸的烦人精了,钱多多大声催促:阿刃,快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用红莲烈焰燃海焚天斩九婴的,璃焕与墨驰都不是说书的料,比你差远了。

给钱。谢刃伸手,说书哪能白听。

你现在声名赫赫,走到哪里都有人称颂,算大人物了,怎么还同我计较这些小钱。钱多多捂着钱袋子,不给,我倒该问你要钱,这顿你请。

声名又不能拿去钱庄兑玉币。谢刃提壶斟酒,我现在也还是一穷二白,全靠咦,阿雪人呢?

对面,一刻钟前就过去了。众人替他指着对面酒楼,是齐氏的人吧。

与银月城风氏齐名的锦绣城齐氏,这回派来的是小公子齐雁安,他是风缱雪为数不多的知己故交,两人先前在星河宴时没能碰上面,此番好不容易老友重逢,自然三不五时就要一聚,谢刃对此原本是没意见的,毕竟自己也有许多狐朋狗友,但今天明明说好要陪自己吃饭,怎么还能吃到一半又跑了呢,便亲自过去寻。

齐雁安笑道:谢兄像是来问我要人了。

风缱雪放下手中茶盏,扭头看过去,谢小公子的眼神立刻从理直气壮变得又弯又笑,他御剑飞入围栏,握住自家心肝伸过来的手,顺势挤到身边坐:你怎么跑这来了,害我找了老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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