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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纵然扬着笑,眼底的害怕也分毫掩饰不住,她定是被这斗兽场面吓到了吧杜照卿的脸色愈加温和,唇角扬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这小家伙,胆子不大,好奇心却不小

她注视着来人,眼见对方愈来愈近,君月的注意也被吸引了去,耳边终于安静下来。甫一张唇,尚未出声,便见瘦弱的小丫头好若未曾瞧见她。

径直擦肩而过。

杜照卿眼底的光蓦然顿住,视线追着那道身影而去,见对方手足无措地红着脸、既兴奋又怯懦地立在了一位青衣女修身前。目光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她略带打量地注视着那名陌生女修。

沈姐姐我

阿芥!沈连玉显然十分意外,她睁着微微上扬的眼眸,语气竟也有些颤抖,你你还活着?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沈姐姐了呜呜只稍会儿,小丫头便一抹眼角,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往下掉,惹得对方一阵心疼不已。

沈连玉并未去瞧方祁的神色,顾自向她伸出手,握着她细瘦的手臂落座一旁:当时你去哪儿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回想起幻阵中的骇人场面,白凡凡恐惧地瑟瑟发抖,她一边紧拽女修的衣袖,一边吞吞吐吐地道出幻阵女鬼一类可怖的词汇,好歹磨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沈连玉闻言,安抚地摸了摸女孩儿干枯的发梢,眼底满是心疼之色:都怪沈姐姐没能看好你,活着出来便好你可是独自一人进的斗兽大会?

白凡凡胡乱地将面上泪水抹净,略带喜悦地指向不远处眉头紧锁的少年:是阿故哥哥,阿故哥哥带我进来的!

话音刚落,两道目光便齐刷刷投向了不远处,沈连玉脸上的笑意有片刻的滞顿,很快便掩下:那你可要好生谢谢阿故

我会的,阿故哥哥待我可好了

这一路来,他可有与你说过些什么?沈连玉忽而打断了她。

白凡凡立时困惑不解地一挠脑袋:我不明白沈姐姐的意思

迎着她单纯的目光,沈连玉终于看了眼身旁没什么表情的方祁,连带着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分僵硬,她微微俯下身,双手锢住了女孩儿的肩头:你可知道,沈姐姐和方祁哥哥有多担心你?

女孩儿眼底划过一丝愧疚:对不起

我们担心你,生怕你在密林丢了性命,既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你,便决不食言

白凡凡眼中蓦然亮起星光,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却听得沈连玉话锋一转:我们如此真诚待你,可你却有事隐瞒我们,当真伤了我们的一片真心。

不。小丫头果真茫然地怔在了原地,她惊慌失措地扫过方祁,连连摇头,我,我没有。

那你倒是说说,你一个半分灵力也没有的凡人,如何逃出的幻阵?还有阿故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迎上不远处少年略带敌意的视线,沈连玉满目痛心疾首,她心伤,这小丫头竟有事瞒着她,于是质疑声连连不断地涌向小丫头。

白凡凡强装镇定回忆着幻阵中的骇人画面,瘦削的身躯在并不合身的粗布衣衫下透出些许羸弱,她极力想要挽回青衣女修的真心,抹净的眼眶霎时又涌上了委屈的泪水:我我离开幻阵,是一位神仙姐姐救的我,我没有隐瞒,阿故哥哥也没有说什么,真的没有

听闻一位神仙姐姐相救,不远处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君月暗自翻了翻眼,敢情她不是人啊

神仙姐姐是谁?

听闻这般密集的追问,白凡凡好似受了惊,盈着泪雾的眸子澄澈如小鹿。只听得一声微弱的嗝声,众人愣住,女孩儿又惊又羞地捂着嘴,蓦然又打了个嗝,而后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见状,沈连玉终于没再难为她,眼中的光芒缓缓敛去: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很多,只有沈姐姐是真心待你好。她默了片刻,看着小丫头不住点头,继续道,外面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若是被他们抓去了,便是那样的下场。

见她指向斗兽场内的血河与猛兽,白凡凡意料之中僵住了身体。

以后跟着沈姐姐,沈姐姐不会骗你的。青衣女修扬起的笑容看不出半点儿真假痕迹,素白细嫩的手轻轻握住女孩儿瘦黄的掌心,眸底除却心疼,还划过了一丝别的意味。

君月似乎被眼前一派场景浊了眼,冷哼着收回了目光,面色沉如深潭:真是愚笨。

一语中的,这话说的自然是白凡凡。

杜照卿却是半分也未曾移开视线,她盯着青衣女修算不得好的演技、以及一旁男修脸上划过的嘲讽和漠然,好看的眉心难得蹙了蹙。

他们在骗小丫头。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见小丫头犹豫地望了一眼阿故的方向,当真没注意到她二人,杜照卿脸色微沉,收回注视而后陷入沉思。

面上怯懦伪装的十分巧妙,心下却沉如止水,白凡凡盯着紧握手心的那双素手露了些许嘲意,打个巴掌给颗糖,好手段若她没猜错,只怕二人如今喜不胜收,却不是真正因为她。

对付猛兽的利器回来了,还是自己送上门,这难道不是喜事一件

唯一令她愉悦的事,便是那道清辉般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神仙姐姐注意到了她,她享受着来自仙人的注视,渴望与其肆无忌惮地四目相对,然理智和计划迫使自己不得不暂时压下欲念。

再等等,还没到时候。

令她注视,令她怜悯,令她主动伸手牵住自己

她还需、再进一步。

还有人要挑战白尾鼹的么?绿衣修士一声问下,终于拉回了几人各具深意的思绪,见场上无人出头,白凡凡之于原书男主的出现降了几分期待。

修士们的嘈杂议论溢满了斗兽场,甚至惊动了主位上的秦山氏族,只听得绿衣修士继续道:若无人挑战,便于方才注入幡旗的神识中,任选修士上台。

此言一出,场上一片哗然,她甚至能听见身后修士嘀嘀咕咕的诉苦:惨了惨了,这下可惨了,早知便不冲动了

喧哗声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呼喊:我来!

场内霎时变得无比寂静,所有修士的目光都在搜寻声音的来源,只见正对面的甬道口,不疾不徐走出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郎,眉眼似星、步伐如风,举手投足满是潇洒恣意。白凡凡几乎一眼便认出,对方便是姗姗来迟的男主顾飞剑!

众人期待的眼神在看清对方模样之时多了些质疑之声:

他年纪轻轻,当真可以?

更有甚者,提前为他叹了口气只怕届时又会成为一具冰冷的尸身。

是,他当然可以,身披主角光环的顾飞剑,才是唯一赢下言灵碎玉的修士。

只见顾飞剑略过耳畔议论,将自己的神识注入幡旗,而后足尖一点、飞入内场。分明是简单的粗衣游侠扮相,可个子不算矮的他竟将这身衣衫穿出了风流韵味,他肤色极白、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眼角那一点泪痣,勾得在场无论男女皆目露欣赏。

白凡凡毕竟不似修士那般目极甚远、轻易瞧见细微处的差别,唯一能看见的便是来人肤色确实很白,盖过了场内一众女修,至于泪痣,她的眼神还未好到这般地步,能够知晓也是得益于系统呈现在她面前的原文段落。

回想起原书廖芥入魔归来,对男主身周的神兵宝物流露贪念、勾引其不得而处处加害,最终被顾飞剑封印于天姥池底的下场,白凡凡多了几分兴奋和期待,她要亲眼看看,自己未来最大的敌人如今有多大能耐。

第17章 胜出

彼时的顾飞剑为家族所累、四处流浪,他约莫十六七岁,正是少年人意气风发的当头,只见他拂去落在青灰衣袖上的尘埃,望向白尾鼹的视线中满是自信与冷傲。

不过是只白尾黑毛鼠,看他如何对付!

他长臂一伸,自脑后紧握剑柄抽出长剑,身周立时传来看客们此起彼伏的惊呼:

是木剑!

白凡凡眼中终于露出了几分意外,男主光环当真这么厉害,用木剑便能对付了白尾鼹?

顾飞剑抬眸紧盯着身形硕大、双爪扒门的白尾鼹,好似想到了什么般轻轻一笑,只见他将木剑抵在地面,懒懒撑住自己大半身躯,少年人的声音尤为脆亮,却因他常年混迹四海八洲而多了几分市井流气:黑老鼠,看这儿!

白尾鼹朝黑黢黢的洞内低声嘶叫着,闻言睁着浑圆的双眸回过头来瞧了他一眼,即便迎着一张溢满笑意的面庞,直觉却令它不敢靠近任何人类,尤其是修士。

顾飞剑也不急,忽而将手伸进腰间布囊摸索了片刻:我这儿有好东西你要不要?说罢,掏出了一枚东西高高抛起,而后准确无误地接住。

众人定睛看去,似是一枚硕大鲜红的果子。

他想用果子引诱白尾鼹?

看台上忽而发出了连连轻笑,能被果子轻易吸引蒙骗的灵兽,秦山孤氏能瞧上?当真是笑话

你不要,我可就把它吃了他试探性地发出一声呼唤,见白尾鼹偶尔回过头来提防他,眸光一转,忽的盯上了果子,双眸一眨不眨间忘了嘶鸣。

白凡凡微愣,终于恍然大悟地挑了挑眉。

这哪里是普通果子

随着鲜红的果子高高抛起,白尾鼹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紧对方,隐约能看出那双无辜可怜的眸子透出几分紧张,见果子安全地被接住,它好似松了口气,转而溢出几分怒气。

没错,确是怒气。

自上场便一脸纯良无害的白尾鼹,此刻愤然盯着顾飞剑,利爪深深嵌入泥地中,好似下一刻便会扑上前咬断他的脖子!可又忌惮他手中的果子,迟迟未敢动手。

瞧不出缘由的君月嘀咕了声:怎么回事,白尾鼹不是食肉么,真盯上那果子了?

它哪里是盯上果子杜照卿颇具深意地目光扫过场上的那名少年,它是在害怕。

顾飞剑似笑非笑地将果子高举过头顶:我如今不渴不饿,倒也没心情吃它没用的东西,不如扔了吧说罢作势要扔手中红果。

白尾鼹当即双目泛红、愤怒声随着嘶叫充斥着斗兽场,如此尖锐的威胁声几乎要刺伤众人的耳朵。只见场上修士纷纷捂住双耳,反应迅速的则在身周撑起一面灵力屏阻隔。

它这是怎么了?!

听闻耳畔君月的疑惑,杜照卿不紧不慢地收回释放灵力的玉手,透过被尖利声浪震得微微颤动的灵力屏,她望见白尾鼹眼中的慌张渐渐变作了害怕和痛苦。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白尾鼹母性极强。

仿似不理解师姐缘何提及母性,困惑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杜照卿继续道:令你通读异兽图志,你总将师父的话当作耳边风你且看那枚果子,是否与白尾鼹幼兽有相似之处?

闻言,君月终于露出几分恍然:它这是将对方当作了威胁孩子的敌人?

异兽图志记载,白尾鼹幼兽出生时全身包裹着一层红膜,用以护其免受外界威胁、保其成形。白尾鼹一胎一卵,母性极强,纵然偶有二卵、也会选择其中生命力最为顽强的一个加以照料,另一个则丢弃,如此方能保证幼兽存活。

因它身形灵巧、来去自如,且攻击并不弱,云洲境内几无天敌,它们唯一的敌人便是捕猎的修士。

秦山孤氏生擒异兽,最喜用些非人的残酷手段,以幼兽困住白尾鼹,确是他们能做出的事。至于白尾鼹时时扒着铁门,想来便是它的孩子正在地底囚室内。

明白这一点的在场修士越来越多,白凡凡看向顾飞剑的眼神也多了些意外,都说原书男主胸有仁慈、心忧天下,然为达目的,下手不比任何人轻。

顾飞剑抛掷着手中果实,恍惚觉得戏弄白尾鼹有些无趣,这才微微抬起手中木剑,暗自嘀咕:还是速战速决吧。

只见他缓缓松开手,横在身前的木剑因灌入灵力而悬浮空中,他脚尖轻点,飞身踏剑,动作行云流水好生赏心悦目。见他御剑腾空,白尾鼹猛然瞪大怒眼向他扑去,速度之快令围观众人震惊咋舌,心下已有准备的顾飞剑也仅堪堪躲过对方的攻击,升入空中。

白尾鼹速度再快,也只能在地面行动,御剑而行的少年面色从容,看了一眼手中果实,朗声道:你想要?那便给你吧

语落,丝毫未曾犹豫,鲜红的果实自他手中豁然坠落。

浑圆的双眸目眦欲裂,它惊恐地尖声嘶叫,猛地一跃而起欲接住它的孩子,只是果实坠落实是迅速,它尚未收起利爪,便见孩子豁然砸在了石块上,砸得红浆四溅、裂开一道深口。

那一瞬,它的心跳竟停了片刻。

在场众修士不知为何也屏住了呼吸。

它瞪大双眼僵在原地,尖锐的嘶叫顿住,缓缓变作了低吟,它屈身压低脑袋,以鼻尖轻触红卵,低吟声悠扬绵长,好似在呼唤孩子醒来。

忽的,它察觉到了什么,或是眼前红卵形状怪异、亦或是其上并无它熟悉的气味,白尾鼹蓦然周身一顿,尚未回过神,颈后便传来一阵异样。

破开的皮毛因木剑堵塞、并未有鲜血溢出,那股异样渐渐化作了疼痛,且疼痛愈加猛烈,铺天盖地地冲袭着它,几乎要摧毁它的神志。

白尾鼹痛苦的嘶鸣响彻凌空,它猛然挣扎起来,意图用毛鞭似的白尾将身后那人抽倒,熟料它愈是挣扎,脖颈后的木剑愈是深入,木剑的刺入破开它的皮毛,而源源不断涌入其中的灵力才是腐蚀烧毁内里的关键。

看台上不少修士纷纷站了起来,心潮澎湃地盯着白尾鼹何时放弃抵抗。

那巨鼠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只见它猛然将立于背上的少年抽倒,顾飞剑倒地后连滚了数圈才堪堪停下。它东倒西歪地用细瘦的四肢撑起庞大身躯,好似意识到自己时限将至,竟未主动攻击少年,而是跌跌撞撞爬向那扇玄铁所铸的牢门。

它方才,便是从这扇门后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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