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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眸来,仿似终于意识到他的意图:师兄请讲。

绝尘山弟子一心向善,而善与恶只在一念, 你从瞿临长老座下而来,难免沾染了些那位长老的行事风气。你且看瞿临长老如今下场如何,便知身为弟子绝不可动些歪念头

师兄以为,我动了歪念头?

越江沉默半晌,继而微微昂起下巴,语气不改严肃:身为弟子理应一心修行,你年纪尚小,还有改过的机会。

白凡凡登时笑了,觉得眼前人的模样甚是滑稽可笑,难得褪去了几分单纯的模样,趁着旁人没发现,不以为然地轻轻摊手:我听不懂师兄话中的意思,若师兄是来说教我的,回去吧,我这个人听不得别人莫须有的说教。

见她转身欲离去,越江急切开口:你是不是去过书阁禁区了?

她的步履霎时顿住,回过头来狐疑地盯着对方。

越江心中有底,眉心蹙得更深: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师兄凭什么以为我去过禁区?莫非是听徐师姐说的见他说不出话,她确信自己猜中,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亲眼去瞧才能明白。

我虽未亲眼瞧见,可丹阳绝不会说谎,她曾亲自瞧见你偷入禁区廖芥,在大师姐眼皮底下做这些事,便不怕形迹败露么?

白凡凡本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可耳畔恍惚听见了系统提示的沙沙声,转念一想,立时又站住脚跟:书阁禁区我没去,至于徐师姐是否撒谎若我是你,我心爱之人怎会撒谎,即便真的撒谎了,那也是旁人咎由自取,我的爱人又有何错

胡言乱语!越江厉声打断了她,见她弯起眉眼笑得天真,男子脸上青红交加,赫然抬起手臂指着她,我本不信丹阳的话,如今看来,你这人当真无药可救,你究竟给大师姐下了什么迷魂汤?!

迷魂汤?白凡凡笑意不改,抱着臂摇头叹息,自然是让她心甘情愿信任我的迷魂汤,师兄莫非也想学

你!越江气得脸色一凛,骤然拔出腰间佩剑,剑锋一转,登时磅礴的灵力溢出冲向她瘦小的身躯。白凡凡尚未来得及反应,便意料之中地被袭倒在地。

她忽觉血气上涌,噗地吐出一口血来,血雾弥漫,染红了身前一小片尘地。

师兄真是太稳不住性子了她抹净嘴角的血迹,注视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模样甚是愉悦,她的目的达成了,此地好歹如此多弟子,师兄一时冲动,难道不为徐师姐多多考虑?

越江脸上划过一丝慌乱,周围练习御剑的弟子果然纷纷投来注视,只见翰影慌忙冲开人群向此处跑来,不过须臾便来到二人身处的庞大青松下。

他盯着对准小丫头的剑锋,急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此人心性不良,莫要被她蒙骗!越江并不打算收剑,眼见越来越多的弟子围聚过来,他脸色沉得仿佛绝尘山下的龙潭。

翰影低头,见小丫头面色痛苦地捂住胸口,立时施展咒术为她封住混乱的血脉,方才越江狠下心的攻击、他看得一清二楚,二人究竟有何愁怨令他对一个瘦弱的丫头下此狠手。

阿芥心性如何我比谁都清楚,莫非是师兄误会了什么?!

翰影冷厉的面孔下,语气亦是少有的肃然。这位师兄他并不熟悉,也从未见他与阿芥来往,他何故对同门下此狠手。

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盯着廖芥一改早先的痛苦面目,越江瞠目结舌愈加气愤:你方才还好好的,做出这副可怜模样给谁看

话音刚落,便见廖芥再次吐出一口血来,他立时顿住话语,吃惊地张大了嘴。

越江你这是做什么,你真的袭击了她?人群中,一人忽而出声询问,只见男子霎时侧过头去,无措地摇了摇头。

白凡凡轻轻窝在少年的背上,将越江的脸色看得一清二楚。一个能被徐丹阳轻易利用的人,也同样能被他人利用,只可惜他如今证据不足、断不能将二人方才所说的事暴露出来,为了徐丹阳,他只能自己咽下这难啃的骨头并寻机揭穿她。

翰影背着她匆忙离开了太极广场,见小丫头伸手指向不远处御剑而来的授课前辈,他语气急切地打断了对方:还学什么学,你命都要没了!

我没事。

你是蠢还是笨?跟在大师姐身边这么久,究竟是怎么修习的,这般明显的出剑攻击你也看不出来么?!翰影脚下的飞剑甚是沉稳,很快便载着她回到青云殿。他匆匆将丫头放置在卧榻上,转身便去寻药。

见少年忙乱地离开寝房,耳边忽而想起了一道熟悉的质疑:

你令我勾起那男修的恶念,究竟是为什么?

白凡凡轻轻转动指尖灵戒,出声的正是相伴她数年的罗刹。她答应过替罗刹放出真身,哪知离开瞿临座下后回到那间修习室,那尊卧莲不复存在,连瞿临的去向诸位长老也只口不提,一时间她只能继续带着罗刹,以求找到取回卧莲的时机。

自然是有用说着,她捂住疼痛难捱的心口,暗自嘀咕越江下手之狠。

此刻绝尘山内谁人不知越江与她有隔阂,引他攻击,只是为了将众人的目光引到越江身上,而他能做的,自然不会只有质问她这么简单。

毕竟徐丹阳要的是她的性命。

如果我说,我在绝尘山待不下去了,你会如何?

罗刹沉默良久,仿似不确信:就因为越江攻击你一事?

除了越江,盯着我的人有很多,比如徐师姐、君月、仓雨,他们都对我能留在师姐身旁嗤之以鼻她静静注视着高处的横梁,倾听着外头的风吹草动。

这算什么,你不是还有杜照卿么,有她信你不就足够了。

可她任务在身、如何能在山上留一辈子后面的话,她不能说,默了许久才悄然吐出一句:绝尘山待不下去,我就去山下寻一处安全的地方。

在那里,无人能对他们指指点点,也无人再敢觊觎师姐。

沉寂无声中,传来了罗刹的轻笑:我明白了,你引那男修攻击你,是为了反击以求顺理成章地逃下山,至于为何不直接伤人逃走,仅是为了在师姐面前挽尊,让她信你并非肆意伤人。

不得不说,罗刹将她心中所想摸了个一清二楚。

可方才不过一件弟子间皆会发生的小事,以此来报复、也不像你廖芥的作风吧。

闻言,白凡凡顺势闭上了眼,方才的攻击令她感到困倦:他还会再来的。

谁,那位男修?

是,一个满眼都是徐丹阳的男人,不会甘心在众人面前失去颜面,为了心上人,他必定会想尽一切方法找到我偷入禁区行恶事的证据,而我亦会被他当众逼下山、流离失所。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口中所述不过一件寻常事。

你既然想尽一切办法离开绝尘山,当初何故来这儿。

是啊,当初为何来这儿

她缓缓睁眼,思索了片刻。

来这儿,是为了杜照卿,离开亦是迫于无奈,她早在数年前便做好了要离开的打算,心中本想着若能与师姐相处哪怕只有四年,亦是足够。可下山的任务当真摆在了自己面前,四年光阴太短,她犹豫、她不舍,她不甘心如此美好的师姐眼中出现他人的身影。

既然下山之事改不了,那就想尽办法引她一同下山,然后拥有她、占据她,斩断一切他人的觊觎。

你难道不怕杜照卿信了那男修的话,因那些莫须有的证据与你决裂?

不会的。

不会的,至少决裂之前,她定会亲自前来质问,只要她能再遇师姐,她便有十足的把握解释并重新拥有她。若是师姐信了徐丹阳和越江,那么待她入魔后便以女魔头的身份攻上绝尘山。

一切的一切,她都会处置妥当。无论如何,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重新拥有师姐。

虽然这样的风险太大了师姐也定然不愿看到她做出伤害同门的事情。

疯子。随着罗刹话音落下,门外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白凡凡立时收拾了面上神情,故作虚弱地看着翰影手捧药箱步入屋内。

第89章 飘飘欲仙

翰影行色匆匆, 提着药箱将丹药一一取出:感觉如何,可有哪儿身体不适?

她本欲解释自己身体很好不必大动干戈,可迎面瞧见翰影难得如何严肃急切, 只得老老实实道:我觉得呼吸不畅

被越江迎头痛击, 呼吸顺畅才是有鬼。

虽然她方才的行径确实冒失了, 可他也不能这么嫌弃自己吧。

翰影嘴上如此说, 手中确实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 生怕牵扯到她的伤口:你方才经脉乱得很,我用灵力为你封住一二,一会儿我会助你运行灵力修复养护经脉,你只需顺着我的引导来。

白凡凡一时哽住, 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干嘛一脸感动的模样看着我,廖芥, 上次的人情你还没还呢, 我可都一一记在账上!想起上次在前往蜀州的灵船上,这丫头一脸支支吾吾避开欠人情一事, 天道好轮回,又让他找到欠自己人情的机会了。

原本如此感动的事到他口中就变了味,白凡凡扬起眉眼,虚弱地笑了笑:好, 我欠你一个不, 两个人情, 你打算让我做些什么。

做什么做, 先养病!他扶住她的肩头, 趁着灵力灌养之时,怨妇般悄无声息开口,越江这小子, 就等着师姐回来惩罚他吧。

咳咳,什么?!

你如此激动做什么,我已将你二人今日之事飞音传书给师姐,她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欺负的。他好歹唤越江一声师兄,他不方便做的事,就让师姐来为阿芥讨公道。

你你糊涂,师姐如今在各洲奔波、为孩童失窃一时费劲心力,这般小事怎么能去麻烦师姐。她一时紧张,牵动着呼吸不畅连声咳嗽,若此时师姐正在对阵妖魔,岂非乱了师姐的心神。

翰影似乎并未考虑到此,登时脸色一变:是我冲动了,这该如何是好

飞音传书无法收回,便只能随它去。何况,有徐丹阳在,这飞音传书能否落在师姐手中尚且不明,一会儿,还需麻烦翰影哥哥替我在御剑授课前辈面前解释一二,方才走得匆忙,还未及招呼

你且放心,那位前辈为人和善、好商量的很,改日我提一壶美酒,保证他把今日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少年一边运行灵力,一边挪动着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哪知身后忽觉硌得慌,一手向后探去,竟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本崭新的书册。

这是什么?

白凡凡余光瞥见,立时面不改色地轻轻一咳:御心诀,是书阁中寻得的修行书籍。

翰影腾不开手来翻看,便只能随手将它搁在一旁的案几上:你说说你,平时修习如此刻苦、到头来师兄这般轻易的出剑攻击也躲不开,若是让师姐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你。

师姐才不会笑话我,从头至尾笑话我的只有你嘶。白凡凡不敢再反驳了,瞧见少年将注意从那书上挪开后松了口气。

师姐才离开半天,就闹了这等幺蛾子我答应过师姐好好照顾你,不会食言,至于欠我的人情你一个也躲不掉翰影嘀咕着收回了手,见廖芥面色略有改善,这才起身收拾药箱,这丹药你留着,早晚服用,有助于安稳灵脉。

他紧接着交代了几句安养事宜,转身出门,神神叨叨的模样颇有几分放心不下,可他此刻功课在身,不得不先行一步,至于寻授课前辈解释一事,他牢牢记在了心上以求时机。

青云殿恢复寂静,白凡凡坐在床榻上良久,才翻身去够那案几上的书册。

龙飞凤舞写着御心诀三字的书册,内里却别有乾坤,这事自然不能让翰影知晓,她趁着此刻殿内无人,寻了个舒服得位置靠着便开始看起书来。

徐丹阳赠她的书却谎称是廖芥自己偷入禁区取来的,如此大一顶帽子扣在她头上,若不好好珍惜岂非可惜了。她翻阅了片刻,尝试着依照书中所述的心法和咒术运行周身灵脉。她本思虑着若此书是魔族书册,以她如今在绝尘山打下的修行根基,定会灵气排斥。

她甚至做好了调息不稳而遭反噬的后果,谁曾想运行了第一层心法,不仅未感分毫不适,反倒沉溺其中犹若置身云巅、周身飘飘然而内心充实万分。

待运行毕,她茫然地端坐在床榻上,微微蹙眉:这真的是徐丹阳给的书

怎么和当初在秦山幻阵中学会锁魂咒带来的反噬全然不同。

脑海中划过一场可怜师姐苦心做戏只求同门弟子勤加修习的戏码,她晃了晃脑袋,安慰自己。

廖芥可是未来大反派,曾经一身毒血,修魔自然不会有任何不适。何况如今不过第一层,再多练练,修魔走向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于是乎,趁着师姐不在的日子,她每日除却随着翰影四处去旁听前辈们的课,便是蜗居在书阁中研读书册,唯有夜间无人察觉的时刻,她才能独身一人躲在寝房翻看这本魔修书籍。

杜照卿离开的头些日子,白凡凡尚且能收到她寄回的飞音传书、令她照顾好自己,到了后来,许是相去甚远,师姐信中所述渐渐从风土人情变作妖魔异兽,而后很长一段时间,二人断了联系。

那些日子,绝尘山内流言四起,说起诸位师姐在云洲遇险不知所踪,白凡凡闻言也只是咬咬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放出灵虫去寻师姐的气息。她相信师姐的能力,断不会轻信那些流言。

这样难捱的日子一晃便是整整一个月。

如今令她头疼的除却联系不上师姐,更多的则是手中这本徐丹阳赠与的魔修书籍。

她思虑过修习久了应当如何压制身上的魔煞气息,却万万没想到这书非但没令她陷入反噬之苦,反倒颇有几分修为精进后飘飘欲仙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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