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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二十年前飞云瀑指责质问的画面皆数跃入脑海,纵然面上不曾表露半分, 身侧微微攥紧的手却出卖了白凡凡此刻突如其来的紧张。

杜照卿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片刻,微一点头后, 犹豫着离开了莲池。

彼时莲池旁只剩她与师父, 她将目光转至一旁, 装模作样地欣赏起池内的卧莲来。周遭的沉寂衬得师父的脚步声十分微弱, 最终停在了自己身旁, 与她一并观赏莲池内的景象。静默了良久, 清宣的声音沙哑而沉稳:许久不见,听闻你在魔城安身立命。

师父,绝尘山的事

二十年前之事, 你还怪罪为师么?

白凡凡蓦然一愣, 盯着身旁的老者险些忘了言语:师父何出此言。

若那日在飞云瀑, 为师替你说上两句话,让众人等真相的出现,或许你便不会沦落到魔城清宣的目光温和极了, 没有质问, 没有指责, 更没有愤怒, 好似口中遥遥回忆的一切,都已成往事无需介怀。

默了片刻的白凡凡摇了摇头:即便没有师父,弟子终归是要离开绝尘山的。

为了前去云洲找胡家报仇?

正是。她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语气也多了几分斩钉截铁,胡家恶事做尽,死有余辜,即便没有当初那件事,弟子亦会想尽一切办法下山报仇。

既如此,终归是要下山的,为何还要拜入绝尘山?见廖芥面色一怔,清宣继续道,为何不在云洲附近寻找合适的师门,而是不远千里来东洲?

见她良久说不出话,清宣轻轻一笑,笑声和蔼温和:因为照卿?

白凡凡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还记得当初照卿深陷心魔时,为师曾与你说过什么?为师要你敬她、爱她、护她,可你抛下照卿独自一人前往云洲报仇时,可有想过与为师定下的诺言?说话间,清宣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可这般笑意却令人不敢对视。

她攥紧衣袖,深吸了口气:此事,是弟子的错当时弟子不知该如何与师姐解释,若我直白地说明意图,师姐怎可能放我下山、亦或是随我一同前去,胡家危险重重,弟子又怎能将师姐拉入泥沼

所以,你隐瞒照卿杀戮胡家,是不愿让她随你一起飘零?

不错,我本欲寻找时机离开师门,恰巧撞上徐丹阳来寻我再往后的一切,清宣想来应该知晓。

周围再次陷入长久的沉寂,老者凝视着莲池中偶尔跃出水面的红鲤,摇了摇头:我自命绝尘山长老、门下弟子万千,却做不到你这般决绝。思忖片刻,老者侧过头投去注视,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平静,二十年来你在魔城所做的一切,为师已然知晓,想来你也明白,如今你身上背负着太多罪名,为师是万万不能将照卿交到你手中的

她不知清宣长老特意支开师姐与她单独谈天究竟是为何,可现下的话却是听明白了:师父是打算让我离开师姐?

老者没料到她如此直白,既未点头也未摇头:为师不会轻易拿照卿的心魔开玩笑,你与她之间当然还有更好的选择。说罢,他缓缓回过身,朝着宫殿的方向踱去,绝尘山与魔修势不两立,若你真想与照卿一道,便不得不舍弃如今拥有的一切。待你想好之日来寻为师,为师会助你剥离身上的魔煞之气

说罢,老者的身影渐渐远去:为师与照卿亦有话要说,你且在此等候。

话音落下,清宣便消失在了眼前。心中的重负像是骤然落地,白凡凡松了口气,只觉心底某处生出了愧疚一般的情绪。

只可惜,她要辜负师父的好意了,任务在身,她怎能舍弃如今拥有的一切

偌大的莲池只剩下她一人,她便听老者的话在一旁守着,等候师姐的出现。她正轻倚石栏,低眉凝视着池中的景色若有所思,耳畔忽而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心头一喜,立时回过头去,对上的却是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来人一身曳尾白衣勾勒得身形玲珑有致,白皙的面庞在发髻珠玉的衬托下平添几分媚态,举手投足间风情浑然天成。许是入眉峰后见多了飘然出尘的仙子神官,以至于眼前忽而出现一个沾染了烟火气息的仙人,白凡凡下意识一愣。

来人于两丈远处停下脚步,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旋即收敛视线、微微扬起的唇角透出几分意味深长:确实极美

白凡凡被她盯着些许不自在,便略一点头示意:仙子找我?

她隐去了自己的真实相貌,比之以往寻常极了,也不知面前的仙人是否在与她攀谈。

来人的目光牢牢锁住了她,原本站定的脚步也再次缓缓挪动,来到了她身旁。仙人绕着她转了一圈,随即低声开口,语调中带着几分惑人的磁性:你不认得吾?

初来眉峰,不知仙子是

来人并未回答她的话,反倒继续环绕着,站定在了她身前,鼻尖充盈着女子的馨香,仙人敛下眉眼轻轻一笑:你身上,有杜掌门的气息。

白凡凡当即退后半步,下意识与之拉开距离。

仙人不紧不慢地再次靠近半步:躲吾?

不知仙人寻我究竟有何事?腰后已然抵住石栏,无法继续后退,白凡凡肃正了脸色,心底的谨慎加重了几分。

二人挨得极近,仅有一指距离,白衣仙人的目光也得以自上而下地端详她,细细凝视着凡凡脖颈间的红痕:听闻杜掌门此来眉峰,带了几位朋友,吾身为眉峰的主人,怎能不来迎

没等对方回答,白衣仙人便顾自拉开距离,回过身去:杜掌门的朋友便是吾的朋友,不知阁下可有空随吾回殿、为阁下接风洗尘?

仙人有心了,只是我与杜师姐一道前来,不便离开。

听闻她的拒绝,白衣仙人侧过头,望向她的目光竟充盈着笑意。她的目光太过直白,白凡凡只觉此刻自己仿佛被猛兽盯住的猎物,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无处遁形。这样的目光,她并不喜欢。

既不愿随吾回殿,莲池倒也算是个好地方。仙人低声呢喃,借着欣赏莲池内的风光绕到她身旁,只是目光分毫不曾离开凡凡的面庞,语气也随之压低,唇角溢出的热流,像一枚意图挑拨人心的雀羽,也不知这张脸,夜里被杜掌门盯着,是何模样

白凡凡登时一惊,连连退开两步,诧异地低声反驳:还请仙人自重!

她知晓眼前人与寻常仙子神官不同,却没想到初次见面便会说出这番话。

白衣仙人闻言,低低笑出了声:有何不妥?

仙人乃是眉峰的主人,怎可对客人说出这番话?!

什么话?对方一愣,竟轻笑着微耸肩头,我何曾与你说过什么话,莫不是阁下生出了幻觉

白凡凡一滞,立时扯着嘴角压下心中不悦:仙人请回!

白衣仙人盯着她的面庞轻笑片刻,旋即回过身,向着尊华道人的宫殿踱去:吾是来给阁下送见面礼的,阁下这般心急做甚

说罢,她脚步不停,指尖轻轻勾动,侧头眼波流转间,仿佛勾人心弦的蛊物:愣着做什么,礼物只好不坏,错过便不再有了

话音落下,对方勾动的指尖隐约牵动起庞大而无形的威压,身居眉峰的白凡凡为了隐藏身份,修为本就被压制,此番威压更是令她四肢僵硬,难以抵抗。

眼前人修为极高,想来是九重天宫中的厉害人物。白凡凡并未刻意对抗,反之,顺势随着她的威压牵引上前。既是在眉峰,想来轻易不会出意外。

直至白凡凡随着她的步伐逐渐靠近尊华道人的宫殿,白衣仙人才松开紧锁住她的威压,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不反抗,可没意思。

哪知白凡凡反客为主,一改适才的不悦,扬起一抹笑:仙人既是来为我送礼,我为何要反抗

对方一愣,似笑非笑地挥动衣袖,纤细的腰肢于衣摆间若隐若现:好,好不知仙人送的什么礼?若是太贵重,我还不起

白衣沉默地盯着眼前女子,指向一旁的宫殿:你看那是何人?

话音落下,白凡凡眼前骤然划过一道光,她下意识微阖双目,再睁眼时,高耸的宫殿白墙便好似透明无物般,令人轻而易举看清其中的情形。她的目光也准确无误地望见了正殿中央的老者和师姐。

这是何意?

你且细听

白凡凡当即屏息凝神,清宣长老的声音分毫不差地落入她耳中。

当初之事,确是一场意外,二十年来,为师每日每夜皆心头难忍。

师父,这事你可曾与阿芥详谈?

不曾老者轻轻摇头,眼见杜照卿面色错愕,他当即露出几分惋惜,当初徐丹阳来寻为师,将奸细的名头丢在阿芥身上,为师怎可能轻信只是绝尘山苦内细久矣,若能借由阿芥将真正的内细引出,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杜照卿吃惊地退后两步,险些以为自己听见的都是虚假:可师父便不担心误伤了阿芥!

这亦是为师这些年来心头症结!为师原想引出真正的内细,也好还阿芥一个公道,熟料她却坠下山崖,就此一路西去

师父!杜照卿痛恨地咬紧牙关,再往后的画面,便被恢复高墙的宫殿阻隔在了另一头。

而白凡凡自方才起便驻足原地,微睁双目,双眸似一汪深潭,令人看不懂其中深意。

沉默中,白衣仙人笑着扬起眉梢:如何,是否为一份大礼?

白凡凡终于侧过头,平静无波的双目直勾勾盯着来人:偷窥、嘲讽,这就是眉峰主人所为么

尊华道人不也做出利用弟子之事,吾不过领你看清真相,阁下莫非要恩将仇报?她故作吃惊地瞪大双眼,然眸底却四溢着讽笑。

这一切不过是个意外

可他还是利用你了。女子轻笑一声,缓缓走近她,目光亦在她身上上下流连,不过这确是小事一桩,飞升九重的仙人,鲜少有一身干净毫无把柄的,毕竟飞升要的是修为,而非品性

白凡凡缓缓抬眸:仙人说了这么多,还为我送来大礼,不知仙人想要什么?

女子一顿,像是戳中了点子,笑着眯起双眼,风情在她眼底尽显:吾想要

砰的一声,女子勾动指尖,挡住了身后突然袭来的一枚气刃,她笑着回过身:许久未见,怎么愈发冲动浮躁了。

视线越过女子肩头,望见杜照卿的白凡凡眼底一亮:师姐

杜尚宁,你在这里做什么。杜照卿温煦的眉宇难得沉如寒潭。

女子心情大好,微微一耸肩头:自然是来看你护着的美人长什么样子说话间,意味深长的视线打量着凡凡,杜尚宁勾了勾唇,如此急切,可不像我杜家人的做派。

第150章 灵蝶送信

杜尚宁的目光在白凡凡身上流连片刻, 旋即侧向一旁的白衣修士,眼见杜照卿眉眼微蹙,她笑着侧开身子, 浑身上下的气场凛然一变,媚态丝毫不剩,竟是从头至尾一派高傲威仪:杜照卿, 离开杜家二百余年,莫非就这样忘了规矩?

话音刚落, 杜照卿步调一转, 一阵柔风绕过仙人, 瞬身挡在了白凡凡跟前, 她拉着凡凡的手退开两步, 面上神色分毫未变:杜家的规矩, 我此生永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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