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9桃坪令15虎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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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角处,一间四面是墙的屋子,透过柱子间的间隙,屋内景象尽入眼底,小床上的被子爹的整整齐齐,桌上长着灯,四方围着陈旧的板凳,一个熟悉的身影静坐于此,食指与中指轻拈着颗棋子,眉头深索,身上的农人装扮与之气质格格不入。

稷苏推开虚掩着的门,从碗里取出一颗棋子,置于棋盘空格处,捡回被杀死的一大片,随意扔回碗里,扯开空板凳坐下。

“棋艺有进步。”那人手中棋子轻落,叙旧似的感叹道。阿牛的皮囊,谈吐与气质却是许多年未见的黑猫,一时间许多零散的画面充斥在稷苏的脑海。

“我的棋艺一向如此。”稷苏不再落子,紧盯这个熟悉而陌生的昔日好友。

两人一猫一鼠,都喜欢白天入睡,于是,在无数个不眠的夜里,在屋顶,在路边,在房中在任何能想象到地方下棋,稷苏生性好玩,下着围棋,却总是自己改变规则五子连线就耍赖收子捉弄稳重的黑猫。

昔日再好,终是回不去了,横亘在两人间的是两族间上千年的杀戮,无法因为任何一个原因一笔勾销,今日这般平静相对已是稷苏能做到的极限。

“你来的比我预料的晚。”黑猫也不在下,随手将棋子扔进碗里,垂眸将棋盘上的棋子分色,收好。

“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稷苏并不接话,直奔主题。

“你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黑猫起身挪开一条板凳给站着的汤圆,将棋盒搬到床上,像是害怕稷苏不信自己又补充道,“比事实更让人难堪的往往都是真相,比如我,若一直视你为仇人,会比现在朋友不成,仇人不能痛快的多。”

“是跟昆吾有关,还是跟青玄有关?”黑猫性子虽野但为人谨慎,不可能无缘无故针对昆吾弟子,将他的话与云袖当日的话连在一起来看,能在短短一夜之间将所谓谣言传播得人人皆知的,定是在昆吾又一定影响力或者一定人脉关系的人。

“你可还记得被带上昆吾之前的事情?”

当时,人神大战来的猝不及防,顷刻之间整个雷泽被化为灰烬,稷苏因为贪玩不在才逃过一劫,回来见着被烧焦的母亲与同伴的躯壳悲痛欲绝,强打起精神去池边找小呆龙。封印它的山已被炸成碎石乱渣,它就躺在那堆碎石里奄奄一息,她顾不得难过,用稚嫩的爪子,扒拉那些石子,爪子流血了也全然不在意,直至最后因过度疲累昏厥,再醒来时,已经在昆吾青玄的手心里,而小呆龙却不见了踪影。

“你的意思我能得救,是偶然?”当日与青玄断绝关系之后,稷苏曾反复思索几百年的种种,得出结论,青玄从始至终留下自己是利用自己奇怪的命格,为云逸山收敛弟子壮大门派的,并非偶然。

“不,不是偶然。”沉默许久的汤圆终于发话,引来两人同时侧目,“雷泽池边封印的乃是世间最后一条神龙,有了他,统一仙门都并非难事,若你们所说之人同云无涯是一伙的,人神大战会到雷泽池边绝非偶然。”

“正是如此。”黑猫重回座位,盯着稷苏光洁的左手腕,皱眉道,“你的小银蛇呢?”

“小银蛇是小呆龙?”从黑猫的反应,稷苏自然推算出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一时间欣喜惆怅交织,喜,它还活着,惆怅,它知道自己的担忧却从不言明身份。

“我听之风说过,龙的应激反应确实可能将自己变成比自己身体娇小的蛇,跟孔雀会因为被人嘲笑丑陋重新变回孔雀蛋一样的道理。”

换做平时,稷苏早拿木之风来取笑汤圆了,她现在心思全无,大脑飞速运转,将新的线索加入到整个事情中,前后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难堪。

云逸山笼络众门派,且对待昆仑弟子如此嚣张,莫不是要接着桃坪令闹事,并且已经胜券在握?他们胜券在握的原因是什么?

“小银蛇,小银蛇有危险!”稷苏表情变得极为严肃,吩咐道,“汤圆听令,马上研究地道,我们得以最快的速度出去!”

三人按照汤圆指示从光亮地段再次没入漆黑之中,眼看漆黑中透入细微几束光亮宣布胜利在望时,稷苏却突然停下并且制止两人继续前行。

“有声音,换一条道走。”

“哪里有声音?”汤圆为了节省时间,挑了地道里路程最短的一条走,眼看都要到了,被临时要求换道,心里不爽,预备继续往前,被黑猫一把拉住。

“不会错的,咱们三人难敌一派另觅出口吧。”

于是,三人在地宫中又耽搁了七日,从旁边新辟出一条道来,直达云逸山口。汤圆回望原本出口处,是一栋单独的单层小楼,里里外外全是驻守跟巡逻的人,看来稷苏听的没错,黑猫说的也没错,云无涯果然安排了人手在出口处候着,心里对这位新掌门的钦佩又多了几分。

约莫半月之后,云无涯接到云袖来信提醒稷苏诡计多端要小心看管,来了兴致,前去出口的小楼处看看。巡逻的弟子个个没精打采,驻守的歪歪斜斜躺了一地,当即就要了发落了众人,吓的众人连连磕头保证,这一个月绝对没半只苍蝇飞出,才勉强作罢,心安理得派人吩咐其他弟子准备前往昆仑的行装。

重华出关后一方面整改桃坪令会场及方案,一方面处理节并带回来的一次比一次更不乐观的情报,每日早出晚归,好几次眩晕全靠灵力强撑着,命鸢七将稷苏走之前的留下的方子用上,加大剂量调理。

会场整改终于接近尾声,重华将监工事宜交于丹朱,同节并亲自下山,查看相邻辖区情况,刚一下山,便被一个浑身是血,脖子上冒着红光的熟悉声影倒在脚边,挡住了去路。

“宿宿,你怎么弄成了这样?”鸢七抱起夜宿上身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声音颤抖,滚烫的的眼泪如同雨下,落得夜宿一脸。

“告诉苏苏,我.....我没变坏人。“夜宿浅浅一笑,干裂的唇上带着血迹,脸白如纸,鸢七滴落的泪花倒像是自己的,看着让人十分揪心。

重华快速封住夜宿心脉,沉着吩咐道,“带回昆仑,请天华星君。”

鸢七擦干眼泪,连连点头,同节并将人从地上扶起架在肩上,节并则不言语,脸上竟是诧异之色,对重华此举的诧异更胜于夜宿为何会出现在此。

东去冬又来,一别数月,稷苏再次经过当日同重华游玩过的小镇时,又是满满的冬日,到了晚上冻得人鼻水直流,只得寻了间客栈住下,待到第二日直奔夜宿所在的镇上。

“这里有你的画像。”汤圆跑上前去拉着架子上的随风飞扬的画像,疑惑道,“这男子是谁,心上人?”

原本架子上的昆仑风景图尽数被换成了稷苏与重华的画像,除了少数几张单人的,全是一起的,有相互依偎的,有深情对视的,还有相拥而眠的种种,老板见着稷苏有些局促,唯唯诺诺跟着三人屁股后头转悠,不介绍也不揽生意。

“画得还挺好看。”稷苏取出在雅驯书院的那幅深情对望图,与架子上悬挂的认真比较,面容带笑,做了亏心事的人自然无法享受苦主的由衷称赞,忐忑的心更虚了。

“是姑娘生的好看。”老板瞟见稷苏手上已经变色化作,脸色好看许多,“姑娘还留着是此画啊,若是姑娘喜欢,我可以用上好的画纸为姑娘画一幅新的。”

“还?”这幅画是由蓝儿带上昆仑,再由清河拿到自己面前的,老板怎么会说成是“还”,好像这画本就应该属于自己一样。

“是啊,姑娘去年冬天,托人出重金作的此画,姑娘忘记了?”

“唉,看我这记性,不过您怎么确定这就是托您画的那幅?”稷苏并不拆穿,顺着老板的话说,想要弄清楚此画的真实由来。

“说来惭愧,姑娘托我作此画时,我还只擅长根据描述作风景画并不擅长人物,所以将画中公子的鼻子画得有点小小的鹰钩。”老板怕稷苏不信,刻意指了指两幅画里的重华的鼻子,又道,“姑娘买了画之后,我为了练习人物便多做了几幅,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说起来,当日买画的钱我还没给那小丫头的呢,我都忘记了那个帮忙买的了,你可还记得?”稷苏直接过滤掉老板话里不重要的假话,将目标锁定在买画人身上。

“记得记得,那姑娘气质不错,原来是姑娘你的丫头啊。”

老板十分上道,端坐案台前,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个婀娜女子的模样,稷苏看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不愿相信,反复跟老板确认多次无误之后才将画同之前那副一同折好,放回袖间,潇洒劲儿少了丢掉大半。

“你练笔还能练出这么些花样来?”汤圆在铺子内巡视了一圈,至少也有十来张,形态各不相同,怎么看也不像去年练笔留到今年的。

“这不是我看姑娘买过这画,画里的公子也来买过,以为二位是默许的,所以......”

“所以你就问都不问就把我家掌门拿来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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