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4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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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岁的年纪,又回到了当年初上长留的情形。白子画将自己的千年功力度了十分之一给她,让她能仙身永驻,倒是彻底将她前世的记忆唤醒——除了,曾经爱过他。

再也不要爱上他!那是她前世最后的话语,深深印在魂魄之上,无可改变。

而白子画也甘愿如此,只希望永远不去揭开前世的那道伤疤,就这样平平淡淡相守,一如往昔。

花千骨迅速恢复了记忆,之前更是眼见单春秋死在了面前,知道是自己前世留下的神谕让杀姐姐如此痛断肝肠,便急忙赶来七杀殿前,却被旷野天挡住了去路。

“花千骨,你还敢来?!你害的魔君和护法还不够惨么?沾上你的人都会倒霉,你上辈子、这辈子都是扫把星!”害死了单春秋,害的魔君连日消沉,竟然还敢来此撕扯这道伤痕。“魔君是不会见你的!你快滚!免得我改了主意,便要杀你给护法报仇!”

花千骨并不理会旷野天,神谕是自己下的,原本只是想挟制单春秋不再作恶,却最终伤到了无比疼爱自己的杀姐姐,心中愧疚难耐,对着那殿门不住叫喊:“姐姐,让小不点进去吧,小不点不是要伤你……我没有想过要杀他。”

“用不着你这般惺惺作态!护法生前最恨的就是你,到死也不肯原谅你。今日是护法的头七,你赶紧滚回你的云山。休要吵了魔君与护法相聚!”

旷野天寸步不让,怒目相对。花千骨此时功力不足,进不得殿内,口中只是反复喃喃而语:“姐姐……姐姐……你不要怪小不点……”心急如焚,不由得难过起来。

“小不点,你回去吧!”清泉之声,极是平静而恬淡的,如山雨欲来前的寂静,亦如波涛翻涌后的深沉。那声音,跨得过这深重殿门,却跨不过心中的断壁残垣。

“姐姐,求求你出来见见小不点吧!不要不理我……不要恨我……我不是真的想要杀他……我只是……不知道会是这样……”夹杂着疼惜、关爱、心痛、委屈,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小小人影,站在那殿前,抽泣不已。

依旧是——避而不见!只透过结界,传音而出:“我不怪你,也不会恨你。前世,你已是自顾不暇,更何况春秋他与你,到底也算是不共戴天的仇……我知道,我睡着的时候,你已是放了他一马。

“从没有想过,我对他会有怎样的情意。我原本以为,宠着你,一心对你好,就是我此生所求。所以,当你转了世,看着你痴痴傻傻的样子,连一句‘姐姐’都再叫不出,我的心真的好痛,只一心让他收了那些神器回来,还你的魂魄。却不知道,这些魂魄,都是在用他的命来换!他是做过很多恶事,杀过许多人,抢了神器,害了白子画中毒,搅得六界不安,可是……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因为他从始至终,都只为我一个人。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哪怕受再多苦,哪怕伤尽自己,也从没有任何怨言。他视我为至宝,我却因为疼惜你,一次又一次将他伤得体无完肤。现在,他不在了,我才明白我有多在意他。为了你,我会心痛。可为了他,我却再没有心!”

“姐姐……”

“你走吧,我不会见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有你的师父,可我只要单春秋。若他知道我还再见你,会不高兴。”

重重地,封上了结界,将那声音挡在外面。

不需要解释,不需要道歉,更不需要安慰。一切皆是命数,怨不得旁人。过了今日,他便会转世为人,我也不会再多留于这殿中一日,我现在只想奔走人间,寻他回来。

可是,人海茫茫,又要从何处寻起?可就算是把人间翻一个遍,我也在所不惜!

时光荏苒,七年转瞬即过。妖魔之王千家飞过,一刻不停,却仍旧无迹可寻。

转眼又到秋日,风重露寒,不知怎的,又引得左面之上疼痛起来。

这面上的伤,早已痊愈,却不曾圆满!

是他一早就告诉自己的,小不点的另一道神谕是要让自己永远美丽。第一次,白子画以剑相逼,伤了自己;第二次,是自己恨极了他,要以自残去报复、刺痛于他。而当他在自己面前渐渐消失之时,心里也曾有过些许思量,只觉得即便是将这面皮割给他,也未必会真的毁去这绝世容颜。但这一次,却是当真再无好转。面上的伤苦养多日,愈合之后,不痛不痒,只留下了深重的伤疤,巨大而丑陋。

极是爱美之人,容颜不再,自是愁苦万分,可自己又偏偏再想不了许多。这一副皮囊,能值几许?找回他,才为毕生所求。

一路从南向北,日日不曾停歇,二十年的赌约,若不能兑现,又要从头来过。没有再多的时间供他挥霍,顾不上修饰那残败的面容,杀阡陌只用一段紫纱罩面,银丝垂垂,遮住伤断的眉宇。七年之内,这疤虽深,倒也不曾再疼过一次。近日却不知为何,又突然疼起,愈行愈甚。

赤为朱雀,墨为玄武,而玄武乃是北方神兽……那人,千百年又都只喜着黑衣——春秋,莫不是你已离我日近?!

曾经,给过她一个骨哨,无论何地,只要吹响那哨子,他便知她的所在。如今,这面皮长在那人的脸上,融入骨血,自然发不得声响,难道却要用疼痛来寻觅?若当真如此……妖魔之王心中不禁一阵狂喜,又寻着那让自己疼痛愈甚的方向疾驰而去。

又过数日,那面上疼痛始终不去,就连绯夜日日抚看,也愈发焰色动人。杀阡陌心力急急,火凤亦不敢有一刻停息,这一日,便落在了一处熙攘小镇。秋风习习,春华秋实,一片丰收之景,人人面有喜色,当真也是一个好去处。

妖魔之王晨起便漫步于街市之上,绯目隔了紫纱,止不住四下观望。可几个时辰下来,目涩颈直,心悴脑涨,日头偏斜之时,自觉这一日又是荒废,只得惶惶踱于巷口。

徘徊之际,一个藤球越墙而出,滚在脚下。绯目扫过,好一处深宅大院,连那藤球亦是精致无比,杀阡陌难得兴起,蹲下身子,将球捡在手中。

远处,宅门大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跑了出来,看着紫衣弯身执着藤球,便霸道而言:“喂!那是我的球,快把球还给我!”

几个小厮紧追了那孩童出来,不住地呼喊:“春秋少爷,你慢点跑。若是磕碰了,老爷会骂死我的。”

“春秋?!”是你么?!妖魔之王手中一抖,那球又掉回了地上。抬眼看去,年纪刚好,又是翻墨的黑衣滚了金边……

杀阡陌只觉得瞬时间,头晕目眩,心肺翻涌震颤,脚下无力,跌坐在一片黄土之上,那孩童尚未近前,自己已是泪流满面,模糊了眼目。

“喂……那是我的球!把球给我!”那孩童看着这人好生奇怪,方才还拿着自己的球,此时又放了手,只一动不动盯着自己,一时好奇停下了脚步。

杀阡陌此时却是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开不得口。

“你是聋子么?我们公子让你把球还回来!”一个小厮仗着主家财大气粗,不知深浅地蛮横了起来。

那孩童初时还有些迟疑,见杀阡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转眼便大了胆子,欲上前夺回那球。

近至身前,忽地,一阵秋风,卷起尘沙,将那紫纱扯开了半边,额角银丝凌乱飘散,露出左面之上的狰狞伤疤。

“你……啊!丑八怪!快滚开!”那孩童一惊之下跌在了地上。

你与我,只这咫尺的距离,却心隔天涯……

五十八、偷心童忍辱受欺,有情人容颜还馈

怎么敢想,这句话会从你口中说出。

你曾经,那么疼惜于我……橫霜划过,你不曾嫌弃。绯夜剑下的露骨伤痕,你亦万般心疼。原来,这千年情深,无论是我的前世,还是你的前世,到底也只不过是因为这面上的好颜色,才让你动心。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心碎成灰,反倒不觉面上再痛。身上软作一团,绯目偏开那一团黑色,没有勇气去承受那道冰寒的目光,那会是怎样厌恶的神情?只等那孩童起了身,抢了球,越跑越远,心中哀凄才如疾风而至,撕心裂肺,喊上了一声:“春秋!”

那孩童跑得远了,才听他极是悲戚地唤自己的名字,停了脚步,扭身又重新望向他。

“你是什么人?如此大呼我家少爷名字!”几个小厮七嘴八舌。

那孩童此番倒有了些兴致,慢慢走近前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单春秋……”极小的声音含在口中,似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对心自语。

“我姓叶,不姓单。”

“啊!”一惊之下,仰首而起,等一下!这是——

方才,只听得那一声“春秋”,便已是满目泪水模糊了眼,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此时再看,却发现那孩童左右脸面一般无二,眉宇之间全无那人的灵动之气。

原来竟是自己寻人心切,蒙了心,花了眼,认错了人!

这!岂有此理!这般无礼之人,怎敢也用‘春秋’之名!

妖魔之王怒从中烧,绯目燃火,指间杀意顿起,吓得那孩童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球也滚落于地。

小厮们见状不对,一拥而上,围了过来。

正在这时,街角一阵嘈杂,转过几个汉子,手中拿着棍棒扫帚,追着一个孩童打骂。

“敢偷东西,打死这个妖怪!”

“天生妖孽,就是个祸害!”

那孩童灰头土脸,发髻散乱,已是秋日季节,却还穿着夏日单衣,脏兮兮一身土泥。一手用衣服兜了几个馒头番薯,一手不住地往嘴里塞着吃。

“拦住那个小贼!上次就是他偷了祠堂的供果,害得我被老爷一个劲训骂。”一个小厮喊道。

一旁的富贵公子见此情形,忘了害怕,拍手大叫起来:“打他!打他!上次拿石头砸我的小黑!腿都被他砸断了。”

主家发了话,其余几个人也纷纷撇开杀阡陌,奓了双手,上前拦堵。

后有人追,前有人拦,那孩子心急分神,脚下不稳,摔了个马趴。手中馒头撒手、番薯压烂,顾不得身上擦碰的伤,一个翻身起来,想去抢那吃食,却被人一脚踢飞了馒头,自己也被众人围了个严实。

“叫你跑!”一扫帚下来,抽在面上,便是一道血印。

心痛才下,面伤又起。妖魔之王只觉得左面忽地火辣疼起,仿佛那扫帚全是抽向了自己。再看那孩童,面上带血,仰首而视,目中没有怯懦,没有泪光,只有恨与怒火。那左右异样的面孔,还有那神情——

“春秋!”

这一次,一定不会认错!

竟敢当着他的面欺辱于他,统统都去死!

眼见着棍棒齐下,那孩童又要吃苦,杀阡陌袖口微扬,扫开众人,将他吸至身前,死死揽在怀里。而在那孩童身后,一股气浪冲过,将一群人连同那霸道稚子,一并震碎成片,血肉满地。

身后一阵哀嚎遍地,更有不远处四下惊呼不绝,怀中的孩童不知发生了什么,想要扭头去看,却被那清泉之音止住:“不要看,后面那些人,脏得很,不要污了你的眼。”

“他们……怎么了?”

“他们都该死!”

听过这话,那孩童有些惊怕,想要挣扎去看,却又被紫衣紧紧环裹,扭不得身。满是尘土的小脸贴紧在那衣衫,阵阵香气沁人,欢喜非凡,动动手脚,只想抓紧。忽又觉得一阵落雨在发间,顺着便淌到面上,痒痒的,惹得他心猿意马。许久才透得一丝气,不禁仰起头,小心看去。

紫衣纯净,美人如璧。手臂无意间揽住的腰枝,抬头可见的玲珑琵琶骨,微微轻垂的白皙颈子,润玉一般慌忙掩去左面的纤指,甚至连那扶风袖口亦是世间难得的精致。半面芳华亦醉人!

从没见过这等景致,与往日的凡尘俗物绝不为类。

小孩子好奇心顿起,伸手便想去扯开那掩面的衣袖。

“不要!”杀阡陌下意识地扭头偏向一边。不想听到他‘再’说一次,若当真如此,生不如死。

可那孩童却执拗得很,见他一手遮面,另一手也松开了许多,便假意抽身离去。杀阡陌怀中突然空了人,惊急万分,慌忙回首去寻,却被那孩童趁机手上用力,扯开了衣袖。

“啊!”到底还是孩子,一惊之下呼出了声。只见那人,触目惊心的疤痕遍布左面,除了绯目完好,尽皆残碎。

妖魔之王心上再剜一刀!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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