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熊霁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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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月摘下鸭舌帽,吐槽了一句:“热死了。”

熊霁山拨低了空调温度。

乌黑短发倾泻在白皙耳畔,春月拿下口罩后又开始吹起口哨。

解开腰带,脱下小羊皮手套,她直接在车内将身上的黑衣黑裤一件件褪下。

听着她轻松的调子,熊霁山知道今晚的任务完成得十分容易。

只是看着春月坦荡自如地露出丰胸纤腰时,他忍不住皱眉,提醒道:“把车窗帘子拉上。”

路灯是飞速后移的流星,车厢内时明时暗,山峦般起伏的光裸胴体在昏黄中散发着柔光。

春月将贴身绑在左臂处的手刺拿下,猫咪一般的唇线微翘:“不用啦,又不是第一次。”

后排座车垫上放着一个大号购物纸袋,她从里头拿出一条看上去面料有些廉价的红色连衣裙和一个化妆包。

她在大腿扣上绑带,将手刺扣在带子上,套上裙子,落下的裙摆恰恰好遮住腿上的利器,最后再把换下的衣服手套军靴都丢进袋子里。

熊霁山的车一向开得平稳,春月拿出化妆包里一样样化妆品,飞快在自己脸上堆迭起一层又一层的颜料,甚至在等红灯的时候,精准快速地贴好了假睫毛。

比肤色暗了一个色号的粉底,鼻翼双颊打上深色阴影,颧骨鼻梁用高光提亮,加深眼窝深邃度的砖红烟熏眼妆,扇子一般浓密的假睫毛,肉橘色饱满哑光唇妆……

最后再戴上金棕色大波浪假发。

一张清秀小脸,很快变成了轮廓明朗五官立体的欧美网红脸。

在那一句提醒之后,熊霁山就没再开过口,车内安静得像幽灵计程车,直到春月下车时交代他帮忙把衣服处理掉,他才应了声沙哑变形的“好”。

浓妆艷抹的女子在夜里踩着黑色高跟鞋,经过烟熏火燎的烤串店,经过亮着艷俗粉红霓虹灯的发廊,经过人声嘈杂玻璃瓶当啷碰撞的大排档。

在这样人员复杂的城中村里,到深夜了还有人在忙着讨生活,不时有男人看见经过的春月,目光会停留她身上好一会。

还有更大胆的,借着酒意直接问她一晚多少钱。

春夏不予理会,轻松躲开猥琐醉汉,拐进只有白炽灯照明昏暗小路的巷弄,避开会卡住高跟鞋鞋跟的下水道井盖,叁拐四拐地到了家门口。

黑色腋下包里装着诺基亚老式手机和手枪,她从里头翻出钥匙打开防盗门,钥匙坠是个带小铃铛的红色刺绣御守,是她之前从dot家里顺来的。

dot说,保出入平安。

出租屋的感应灯又坏了,楼梯间不见光,但春月眼皮一闭一开就已经看穿了黑暗,哼着小调上了叁楼。

笔直的走廊一眼能望到底,头顶的白炽灯灯光惨白,自从她邻居那位大哥搬走之后,走廊上的鞋子乱停乱放现象愈来愈严重。

已经凌晨快一点的出租屋依然热闹,一间间小火柴盒里藏着众生百态,薄薄一层木门板无法遮住屋内的声音,甚至气味。

春月无意探究其他人的隐私,无奈她的耳朵和鼻子实在太灵,每走过一间屋子就能自动脑补出画面。

301室住着她的“同行”,一位做吃播的姑娘,不知道她今晚吃了多少个汉堡和炸鸡,此时传出一阵一阵呕吐声。

对面的302室是个快递小哥,王者荣耀在星耀和王者之间徘徊,打野位置,经常带妹,最近泡上了个小姑娘,每天晚上都会语音到深夜。

303室很安静,做早餐小摊的夫妻每晚很早就睡下,大约凌晨叁四点会起床开始炸油条磨豆浆,届时走廊里会飘满油香豆香。

304室麻将声噼里啪啦,啤酒烟味混在一起很难闻。

305室是上个礼拜刚搬进来的代驾小哥,这会还没下班,他独自一人来广谋生,老婆上个月来呆了几天,说是也想来这边找机会打工,孩子留在老家,小哥没同意。

306室是带客厅厨房的大套间,住着一对在附近公司上班的情侣,这时卧室的木床摇得快要支离破碎,吱呀声中还隐约揉着一声声的低哑呻吟,但春月昨天听见男生拉着行李箱出门,女生还陪着他下楼,嘱咐他出差也要记得好好吃饭。

春月瞥了眼306门口那双大了两个码数的男士皮鞋,挑挑眉,对那位文静内向的姑娘有了新的认识。

走廊尽头的两间房还空着,房东在村子里有好几栋楼在收租,倒也不着急。

春月在自己屋子门前停下,想着好久没在饭点时间里闻到隔壁大哥炒杂酱肉帽时的香气,一时竟有些馋了。

“因为没钱而走上直播行业的女主播”这个身份用了一年,生活体验得差不多了,她准备换个环境玩玩。

可到了快离开的时候,她意外发现这小小一栋楼里,有些画面和味道竟在她的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

似乎她以前也有遇见过这些烟火气。

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但也可能只是在她的梦里。

春月拿着钥匙准备插进锁孔,在心里嘲笑自己矫情。

她并不需要这些多余的共情和记忆。

这座城市的夏天潮湿漫长,春月怕热,出门时不关空调,冷气会从门底下的微小缝隙渗出。

金属钥匙快要碰到门锁时,突然停下。

不对劲,空气的流动有点不对劲。

春月扬起眉毛,小狗鼻子吸了吸,嗅到几不可察的松木香,一道亮光极快从她黑瞳里划过。

呵,看来有久违的客人上门了。

勾起嘴角,嫣红舌尖舔过上唇,春月飞快撩起裙摆,将手刺拔出,刀柄紧攥在手心。

手刺不到六英寸长,是刀匠为她的手型打造定制,刀刺闪着银冷锋芒。

她把高跟鞋脱在门外,足尖无声点地,右手握刀,左手钥匙插进门锁。

旋开,咔哒一声像秒表开始计时。

推门而入,反手甩门。

刹那之间,春月转过身,红裙摆像在漆黑夜里盛开的彼岸花,黑色小包肩带从肩头滑到手掌心。

门缝的光一寸寸消失,她将小包往隐匿在门后墙角的男人丢过去。

男人反应极快,一手把飞到自己面前的物体拨开。

而这时春月已经冲到他身前,御守铃铛叮当作响,她左手握着钥匙往他脸上捅,目标直指那双在昏暗中闪着冷光的眼睛。

男人迅速抬起右肘挡开,并意图反手掐住她的左腕。

但此时他的眼尾余光里闪过另外一道银光,比钥匙冷冽尖锐百倍,速度飞快,直逼他的太阳穴。

他立刻抬起左肘抵住女人迅猛的进攻,这样做,也只是堪堪把刀尖挡在离脸十厘米处。

要是再晚零点几秒,那刀刃就要扎得他皮开肉绽。

而这时右手本来快要握住的细腕子,像条湿滑白鳝咻地溜走。

春月抽出左手,抛开手中钥匙,猛地拉扯住自己的右手肘关节。

一瞬间力量爆发,整个上半身带着双手使劲,让手刺再往男人那逼近四五公分。

石白瑛本来就没想跟春月打,从一开始就将力气收起一些。

可眼见刀尖越来越近,而那只炸毛的野猫眼睛里竟然还灌满认真的杀意,连一丝犹豫都没有,逼得石白瑛只好用双手同时去挡她的攻击。

他微撇过头,远离渐近的刀尖。

咬牙切齿道:“操,这么久没见……你就这么对我?”

话音刚落,砰一声巨响,木门也恰恰好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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