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冲喜 第71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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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景明转头回去,将他写满字的纸重新放回桌上,而后过来拉住温慎之的手,将他拉到桌边,再将笔递到他手中,道:“泥说过要帮窝画画的。”

这种时候,温慎之当然不可能会拒绝。

他毫不犹豫落笔,将昨日延景明同他说过的构想在纸上展现,而知州见延景明似乎已不打算继续上课了,便朝人使了个眼色,让徐先生暂且离开,一面又令人赶紧派人去催一催师爷——早上师爷亲自去请铸剑师了,到现在还未回来,也不知是得拖到什么时候。

温慎之一面画着画,一面故意问那知州,道:“而今已是午后,那铸剑师要什么时候才能抵达此处?”

知州不敢再令太子与太子妃不高兴,他只得硬着头皮匆匆回应,道:“入夜之前,一定能来。”

“那就好。”延景明认真点头,“窝想他很久了。”

知州:“……”

温慎之淡淡道:“孤也等他许久了。”

知州:“……”

知州慌了。

他觉得自己昨夜就不该夸下海口,若是昨日他将时间往后多拖延一些,那就不会有今日这些问题。

可话已出口,太子与太子妃又着急等着要见那铸剑师,他当然也只能想办法尽早实现此事。

知州心中万分紧张,匆匆寻了个借口,急忙从此处开溜。

天色已经不早了,离他所说的入夜已没有多少时间了!

派人去催一点也不安稳,不行,他还是得自己去!

……

知州往外一退,温慎之挥手令其余人退下,待屋中仅剩下他与延景明二人,他方才觉得方才的烦闷之气略微消散了一些。

延景明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支着下巴靠着桌面认真看他画画,不时开口同他说自己心中的“绝世好剑”究竟该是什么模样的,如此过了好一会儿,温慎之踌躇再三,还是没忍住心中酸味,忍不住同延景明开了口。

“那个徐先生。”温慎之道,“你一定要他教你写字吗?”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延景明稍稍一怔才回过神来,也不明白温慎之这一句话后究竟有多少挣扎弯绕,他想得简单,反正温慎之没空,那他另外找个人教学汉字也没问题,他自然也理所应当一般点头,道:“对哇。”

温慎之微微蹙眉,道:“我不太喜欢他。”

延景明眨巴眨巴眼睛,很是疑惑,道:“徐先生肿么了吗?”

他认真回忆那位徐先生的言行举止,实在没什么特殊之处,自然也没有出格的地方。

温慎之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道:“我不喜欢你夸他。”

延景明:“……哎?”

“除了我外,我不喜欢你夸任何人。”温慎之压低声音,“我也不喜欢别人教你读书写字。”

说完这句话,温慎之几乎立即便闭了嘴,连句末几个字都有些含混不清,他似乎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霸道了,这一切本该由延景明自由选择,而他这几日也的确是没空的,他不该如此限制延景明,可他却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嫉妒蔓延,好像只要想一想延景明还要同那徐先生学上许多日的字,他心中便越发闷得难受。

可他也是头一回不必人多问便如此直接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这多少令延景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一直竟不知该开心委婉的中原人终于愿意直白说出自己心中的问题,还是觉得温慎之的反应实在好笑。

他想了好一会儿,也只能深深叹了口气,万分无奈看向了温慎之。

“写字嘛,回去学也是一样的。”延景明认真说道,“等回去泥教窝就好啦。”

温慎之心中一喜,急忙点头。

“不过窝没有想到哎。”延景明忽而又开了口,“原来泥这么幼稚哦。”

第67章 天下闻名铸剑师

温慎之沉默片刻, 方才尴尬开口,道:“你说什么?”

延景明小声嘟囔,道:“一般人不会因为这种事不开心吧。”

温慎之:“……”

温慎之竟不知自己应当如何解释。

他明白自己方才的情绪显然有些不太对, 那种感觉太霸道过分了,可他又的确克制不住自己心中泛酸的感觉。

而现在他与延景明将此事说开了, 他知晓一切只是自己多想之后,温慎之终于冷静了一些,甚至觉得延景明同徐先生学习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他当然应当给予对方信任与支持, 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蠢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低声开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他说不下去,觉得此事着实有些令人尴尬,还颇为无理取闹,句末几个字便含糊吞进了喉咙里, 那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太清。

延景明可不会读心, 更不懂中原人话说半句的委婉,他只能皱起眉, 有些疑惑询问:“什么?”

温慎之:“……”

温慎之说不出口。

他只好强作镇定, 当做未曾听闻延景明的质疑与询问,专注于手头的画作。

延景明要求的设计本就不算太复杂, 他要不了多少时间便画好了, 而后便提笔在上写字,将延景明想表达的内容一一写上去。

延景明又道:“泥大声一点, 窝听不清的。”

温慎之:“……”

延景明:“啊呀,泥同窝说话, 不要这么委婉,窝猜不出来的!”

温慎之:“……”

温慎之面色微微泛红,他实在禁不住延景明再三询问,终于硬着头皮开了口,道:“我……”

延景明:“泥大声点!”

温慎之:“……”

温慎之:“我吃醋!”

他今日可算是有了天大的进步,头一回直白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不提,竟然还能如此大声说出这种事,延景明不由将咧嘴,忍不住笑意,心中更是欣喜极了,却还要装着听不清,一字一句认真问温慎之:“泥怎么了?”

温慎之:“……吃醋。”

延景明抑不住满面笑意,也不继续回答问题,故意凑过去看温慎之的画。

温慎之已觉得有些窘迫难堪了,延景明还要往上凑,他便尽力往后仰身,以免自己触碰到延景明的身体,一面沉着脸色,竭力不让自己心中的羞赧窘迫显到面上来,还支支吾吾道:“你……你以后若是想学字,我可以教你。”

延景明:“嗯嗯!”

温慎之又道:“近日我白天没有空闲,可晚上还是能抽出空来的。”

延景明:“米有问题!”

温慎之:“这样吧,今晚我就教你……”

他稍稍一顿,将目光顺着延景明的头顶飘下去,同延景明看向了同一件东西——他照着延景明所说得设计绘出的那张画。

温慎之这才觉得延景明的心思好似已不在同他的对话上了,而他很清楚延景明对武器的喜爱,而今设计图已成,延景明将心思移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而哪怕他心中略有失落,也还是跟着延景明移开话题,轻轻咳嗽一声,问:“你在看什么?”

延景明毫不犹豫大声夸赞,道:“泥画得好棒哇!”

温慎之:“……”

温慎之唇角微扬,那喜悦之意几乎在一瞬便自他心中蹿升而出,可他还要自谦,他轻轻咳嗽一声,颇为谦虚开口,道:“一般一般,我头一回画这种东西,还是有些见不得人的。”

延景明又将脸凑得离桌面上的画近了一些,他认真琢磨温慎之在上的提字,只不过他的汉字水准太差,他大多都是看不懂的。

可就算如此,也不妨碍他夸赞温慎之。

“窝觉得泥的字,比徐先生写得好看多了。”延景明一脸严肃,认真夸赞,“泥看,这……”

他卡壳,有些词穷。

想了半晌,延景明才憋出几个字,道:“泥看,这横多平,竖多直,了不起!”、

这夸奖不走心,若是唤其他人如此胡说,温慎之只会觉得对方是在讽刺,可如今夸他的人是延景明,那此事自然就不一样了。

延景明夸他,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好字,都胜过他人千言万语,绝对是他最喜欢的褒奖。

温慎之已骄傲得抑不住唇边的笑意,更是头一回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将尾巴翘到了天上去,此刻什么自谦虚词都已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甚至忍不住点头,道:“那当然,文玄光的字,也是京中人千金难求的墨宝。”

延景明认真点头:“嗯嗯。”

温慎之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同徐先生的五局四胜,当时在延景明夸完徐先生后,他觉得自己惨败,如今可不一样了。

他赢了。

这天下,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赢过他。

延景明却在小声嘟囔,道:“是尊的幼稚啊。”

温慎之:“……”

延景明又小声道:“母妃嗦得没有错,男人,果真还是靠哄。”

温慎之:“……”

温慎之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问延景明这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那厢忽有下人来报,说是刚刚赶着出去的知州大人,已带着延景明想要见的铸剑师回来了。

延景明登时便来了兴趣。

他已等了这铸剑师一日,而今更是难捺心头激动,恨不得立即请那铸剑师进来,温慎之只好也略过他们方才的话题,在那桌案之后坐下,而后朝着来通报的下人点了点头,让知州和铸剑师一道进来。

……

知州喜气洋洋,眉宇间好似有万分得意。

他将这最难请来的铸剑师都搞定了,又用徐先生讨了太子妃欢心,那他将来的仕途,岂不还是一路顺畅,直入青云!

可他身边的铸剑师并不开心。

这铸剑师是个留了满脸大胡子中年男人,垂头丧气沉着脸,好似一脸生无可恋,进屋之后,便不情不愿立在一旁,连一句话也不想同他们说。

知州急忙同温慎之行礼,又要拖铸剑师一同下跪,温慎之抬手制止,道一句不必多礼,那铸剑师方才稍稍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知州急忙为铸剑师解释,道:“殿下,太子妃,这天下大才,难免都有些怪脾气。”

延景明点头,道:“米有关系,窝明白的。”

知州又道:“他是江湖中人,不懂朝中礼数,难免有所欠缺——”

延景明:“不要这些繁繁礼节。”

温慎之纠正:“繁文缛节。”

铸剑师这才将目光落在延景明身上,终于开了口,口中嘟嘟囔囔,道:“你们想让我见的,就是这么一个黄毛绿眼睛的胡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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