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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小盖手中的终端调出来了一个程序，手指头飞快地在上面输入了指令，按下运行键后，防空洞里处于关机状态的这一百多个机械人同时开机，原本无机质的眼珠子闪动间，属于智慧生命的光芒随即出现，脑机正常启动之后，这群人齐刷刷地向着陆一久与克莱其顿行了个礼。

克莱其顿随便映照了其中一位的芯片情况，看到了上面已经被清空的个人信息，满意地点头：这两天给他们编好身份信息，后天我会先带二十个人走。

小盖这边表示没有问题。

开了机的机械人们按照原本分配的小组组合起来，自己出去做各自的事情去了。陆一久扯了扯克莱其顿的袖子：阿顿，他们记得自己是谁吗？

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要看他们之前芯片被损毁的程度。克莱其顿知道他想问什么，也不隐瞒：公司既然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他们就和从前的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你放心，在重新激活他们之前会征询他们的意见的。

小盖在一旁附和道：是的，每一个意识芯片在维修好后我们都会征求对方愿不愿意被重制。愿意的会和我们签订工作合约，不愿意的就走销毁芯片的程序。不光是他们，外面那些奇形怪状的机械人也都和公司有工作合约，开得都有不同的报酬条件。

陆一久松了口气：这样就好，这是人家的权利。这些机械人有着和人类不一样的生命存在形式，只要意识芯片活着就代表着一个生命活着。他不希望自己身边出现强迫、利用他们的事情出现。他们既然已经作为独立的生命被承认了，就应该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无论是生还是死。

陆一久不知道的是他刚刚说的最后这句话，被周围不少正在干活儿的机械人给听到了，有不少人悄悄地多加注意了一下这个老板，原本内心的那种忐忑这会儿稍微变得安稳了一些。

虽然拥有了重新活下来的机会，他们这里头大部分人也不愿意当成傀儡、奴隶来被驱使的。修好他们的人说过，他们的老板不是坏人，直到现在这一刻他们才相信了这句话。

克莱其顿当场感应到了不少镇定下来的脑电波，在心中笑了笑。这家伙的一句话比小盖他们白纸黑字签得合约还要有用。

去看看那一大一小吧。克莱其顿单手勾住了陆一久的肩膀，故意将他的脸给背转了过去，不让周围那些视线不停地看。

小盖领着他们往前面走去，到了另外一个防空洞外面，打开之后里头出现的是一间维修室，放着十几张的维修床，每张床上都有着正在修理、组装、重制的机械人。最里面一张维修床上放着的正是芫花的躯体。

陆一久加快脚步走到近前，盯住了芫花那被打开的脑机，眼神立刻变软了下来。

克莱其顿走上前，查看了一下旁边那台机器上面的工作进程：她错乱的那些意识编码，你们可以结合更多她这个年龄段的幼崽芯片中的意识编码，找出其中的特定的编码规律，从而试着纠正她错乱的那部分。

小盖两眼放光：明白了。

意识编码与程序编码其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每一段应用程序，都是由固定的编程语言和顺序组成的，

相应的，机械人芯片中的特定的感情、兴趣、性格、行为也有特定的规律。尤其芫花这种幼崽，脑机和芯片还没有完全开发，比不上成年机械人那么复杂。你们有点儿耐心，慢慢对比摸索，应该能修复一半，到时候剩下的留给我就好。

说着，克莱其顿从口袋里摸出个粉红小盒子递给小盖：这是洛兰的芯片，你们将里头全部的意识编码拷贝下来，我修复的那部分也可以当参考，剩下的没有修复的给你们用做对比研究编码规律。洛兰的意识编码是没有错乱的，只有缺失，她的编码可以用作规律参考。

这就是洛丁的小公主？陆一久多看了一眼那个粉红小盒子。这种颜色的小盒子绝不可能是他家阿顿准备的，只有可能是洛丁那家伙的杰作。

克莱其顿颔首：我答应了洛丁亲自动手的，一直带在身上，抽空就会修复。身为上位者，承诺过的事就绝对不会掉链子，不管他多忙碌，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来修复一下这块芯片。

洛丁的忠诚不断地加深，就是因为亲眼见到了克莱其顿的处事态度和做事方法。

小盖拷贝完了洛兰的意识编码后，将那个粉红小盒子还给了克莱其顿，指了指隔壁：大的那个就在隔壁。

大的那个指的自然是安吉。

一行人转而来到隔壁。隔壁的洞内同样是维修间，不过这里只有几张维修床，以及各种各样最先进的设备和仪器。

安吉之前占用的那具红补丁躯体就放在这里，她的外伤和脑机其他部分被烧毁的零部件已经修理好，就差了脑核内最重要的意识芯片。

先生，芫花我们还有信心可以救活，可这家伙，怎么救？她又不是机械人，没有意识编码。小盖问出了他们三兄弟这段时间一来一直感到不解的问题。

人和机械人本质上有着太多的不同了。机械人的意识可以通过编码表现出来，可人的意识却没办法被表现出来。

当然可以救。克莱其顿并不跟他们多解释，问清楚自己之前让他们准备的材料都在这里后，吩咐小盖先出去。

陆一久没有出去，他知道如果需要自己回避的话他家阿顿绝对会交代清楚。等到洞口的门自动封住之后，这家伙兴奋地搓了搓手，主动靠过去：阿顿，需要我帮忙吗？

克莱其顿笑着摇头，手上准备着所需要的工具，嘴上说道：有件事必须提前告诉你，以后记得离那位布兰登泽塔尽可能地远一些，那家伙已经被丁进占用了躯体和芯片，他的目的可能还是你，你注意以后不管什么场合都避开他。

陆一久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诧：又是他！他这么快又一次潜进来了？

不是又一次潜进来，而是之前那次他根本没有离开阿卡兹。说着，克莱其顿将他自己不久前的发现和分析告知了陆一久。

那他是怎么办到的？如果他能办到的话，是不是安吉也有可能办到？陆一久虽然听不太明白克莱其顿说的那部分专业术语，但他很清楚阿顿的性子，他特意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起这件事，肯定与安吉有所关联。安吉和丁进都是真正的人类，他俩也是用了同样的技术一块儿潜入阿卡兹的，如果丁进能够通过某种手段重新变成新的红补丁，那就代表了安吉也有机会。

聪明！克莱其顿手上拿着块儿翻找出来的全新的芯片，特意回头称赞他道。

说完，他陆续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不少其他的工具来，其中最让陆一久印象深刻的就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里头装着一块儿墨绿色的油膜状物体。他认识这个，这就是红补丁技术最关键的材料。

这玩意儿是我通过军方从长河星联那边得到的。克莱其顿晃了晃手中的绿蜉蝣，他们双方不久前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协议，算是为了各自优先的利益在技术上留下的妥协吧。长河星联这会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回了内部，忙着追查内部同样掌握了红补丁技术的秘密组织，因此他们需要一整套我研发的反潜装置，而阿卡兹这边在咨询了我的意见后，提出用交换活体绿蜉蝣给我做研究，从而掌握红补丁的全套技术。

陆一久听得一愣一愣的，在他们下面这群广大民众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双方阵营最高武力代表们已经完成了预警、防护、摩擦、沟通、谈判等一系列牵一发动全身的重大事情。

其实，我已经掌握了他们制造红补丁的技术基础，刻意选择在这里亲手实践一番。克莱其顿已经将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定下神来看了看维修床上安吉曾经用过的躯体。

他要用安吉来做一场更复杂的实验，这个实验目前不能被军方知晓，所以他老早就打算好了要回来这里做，并在很早之前就制定好了这里的工程计划，让三胞胎们尽快地将这座地下基地给建设起来，就是为了等他回来做这件事。

可是，你不是说安吉的意识体回不去她原本的身体，她原本的身体已经被毁了吗？陆一久同样意识到克莱其顿要用安吉来做实验，他问出了心中疑惑。记得当初在养护中心三方对峙的时候，他曾听阿顿这样说过的。

是！她的身体绝对是被毁掉了的，当初她抱着必死之心，即便有可能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她也不会回去的。可以肯定的是不光她的身体毁掉了，她的意识也已经消亡了。

那根本不可能救活她吗？

可以！克莱其顿的回答简短有力，充满了自信，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陆一久顿了顿，是哦，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有仔细地思考过。根据之前他得到的各路情报显示，他家阿顿应该是在过去就英勇就义了才对，他一直把阿顿重新活过来当成一种玄幻的灵魂重生，根本没打算去细细地究查其中的缘由。听他刚刚这话里的意思，他的灵魂能够存活下来，似乎有着某种可以解释的现实依据。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的灵魂能够重新活过来是某种神迹。直到我在研究红补丁和反潜装置的过程中，深入地去探讨和了解了组成灵魂的意识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灵魂能够在肉身死亡后不灭，反而重新活在了这个世界，是有一定的科学依据的。

科学依据？陆一久听愣住了。不光是现实依据，还有科学依据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曾经真真切切地死过一回了。克莱其顿凝视着陆一久的双眼，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灵识系统

陆一久根本无法给出任何反应，他从刚刚开始，脑袋就一直处于无法灵活转动的状态。阿顿确实死过一回了啊，只是身体死亡灵魂未亡，因此才能附身在顿宝的全态躯体中。但他听得出，这家伙刚刚那句话并不是表面上的这层意思。

我指的是不管肉身还是意识，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克莱其顿面对着他迷惑的眼神，进一步追加了解释。

不对啊。可你的意识明明还活着。陆一久低声轻语。不然的话他不可能站在自己面前。

我现在的意识其实是从前的死去的意识，留下来的一份备份。克莱其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了自己当初被秘密送上刑场的那一刻。至今他还能清楚地记起每一个步骤进行时自己的身体产生的全部感官反应，依稀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一次被送上电椅的死亡，杀死了他，却也触发了很久以前温子情那家伙留给他的礼物。

克莱其顿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候遇到那位亦师亦友衣亦敌的怪家伙，那家伙在最后一次和他告别前，带他去过的地方，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此时才在他的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作为我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可别说老师不疼你，老师可是给你留了最棒的礼物。】那个总是带着满面春风的家伙，当时笑吟吟地拍拍他的肩膀，用哄小孩儿的口吻对他说。

记忆里的大将军在那个时候确实是个小屁孩儿，十岁不到的样子。当时的他才被找回去继承祖业没多久，身高比一般同龄人矮小，在那家伙面前才刚刚到对方的腰间。

【是什么礼物呀？老师！】小小的大将军仰着脑袋，一派童真地问。

【现在你看不到，等到有一天你嗝儿屁了，才会知道。】那家伙的回答听起来就像是一种随口敷衍的话，以至于克莱其顿随后就把这个小插曲给忘在脑后了。

如果不是上次因为要换现在这具成年人的躯体，出了点儿麻烦，克莱其顿还真想不起这回事儿了，自然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灵魂能够活下来，来到阿卡兹，究竟是得了谁的好处和安排。

克莱其顿晃了下眼神，将刚刚想起的那些过往给暂时放下，他将目光停留在眼前的陆一久的身上，等待着他给出反应。

陆一久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苦哈哈地皱起脸颊：阿顿，我，听不太懂。

克莱其顿曲起手指头敲了下他的脑门儿，无奈地叹息：我忘了你是古人的脑子了，听不懂也不奇怪。让我想想，应该怎么解释才能更方便你听明白。

陆一久乖乖地耐下性子来等待。

克莱其顿稍微琢磨了一下，再次开口：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位特别厉害且伟大的人提出过这样一个构想：宇宙间的万事万物，全都可以通过量能化，转化为量态数据，被记录在一个超大型的数据系统当中。只要这个超级系统存在，大到全宇宙，宇宙中的一座星系，一个星球，一条生态链，一个人，小到一根草、一滴水、一粒微生物的诞生、成长、衰落、死亡不管它们之间有着任何的兴衰更替，喜乐忧愁，缘起缘灭，全都能被这个系统给自动扑捉记录，并永远不停歇地一直记录并保存下去。

陆一久一知半解地点点头，这一段儿他听懂了。貌似他以前曾听过类似的科学幻想，通常出现一些高度文明架构的科幻小说当中。

这个超级系统其实在七百多年就被长河星域出现的一个人给初步开发出来了，只是当时它的覆盖面积还很小，最初是从一个星座开始，继而慢慢地覆盖整个星系，最终的构想会是在几万年之后，覆盖至全宇宙它的名字就叫灵识系统。

克莱其顿说到这儿的时候，口气中自然带着一股崇拜与艳羡。他所崇拜艳羡的对象儿并不是这个已经被造就出来的系统，而是那个能把它造出来的人。这一个灵识系统代表了那个被称为圣杰的家伙全部的愿景、悲悯、野心和苦痛，直到现在他依然为了那些背弃了他的生灵们，漂泊在不知名的宇宙空间中，不知踪影。

陆一久敏锐地听从了他刚刚的那种不一样的口吻。心想：阿顿不愧是搞技术的，对这种高级别的技术产物也有着慕强的心态。

它现在还存在吗？陆一久好奇问道。

当然。克莱其顿点头回答，它拥有自我意识，哪怕制造他的人不在这里了，它依然能够自我壮大发展，永不停止工作。只是，它自己把自己给隐藏起来，没有人能够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