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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尧:无碍,今日这趟去了,往后她们自会雇车。

那接下来我每日都有时间来跟哥哥背书啦。

他都还不识字,都是盛尧在背书。盛尧不过是寻了个借口跟盛雪要人,怕小家伙天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忙晕了,

盛尧笑了声,在乔知舒身上获得了夫子育人的成就感,因此他问道:那这几日,你都记住了些什么?

乔知舒脸上又扬起了盛尧常见的笑,抿着嘴难为情的笑。

他呐呐轻答:纸上写的都太浅,得知事事要躬行?

就记住躬行了。

嗯,不错。盛尧赞扬点头。

哈?乔知舒兴奋垫脚,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背对了,我真学会啦?

真学狗肚子里去了。盛尧弹他一脑嘣子,开口纠正: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乔知舒捂着脑门,乖乖跟着念了一遍。

那你可明白这句诗中表明的意思?

乔知舒点点头,颇有些信心,学到了就要亲自去做!

盛尧轻吟一声,小家伙答的说不上错,但离正确解释又总差了那么点意思。罢了,慢慢教,学问一事,急不得。

时隔十一日,盛家二丫头的糕点摊子又支在董家成衣铺子门口。

县城就这么大,有了上次的印象,这回刚摆上桌子,就有了回头客,付钱都很是爽快。

特别是到了夜市出摊的时间,董家成衣铺门口竟然是围了一小堆人。

孙鸿润今日来县城把去年的茶叶钱收回来了,囊中富有,他便想着去八珍斋包上些糕点回去给媳妇儿解解馋。

路过董家成衣铺子的时候,听到人群喊:当真比八珍斋便宜些,个儿还大,那来四块栗子糕。

孙鸿润瞅了眼,栗子糕?是有一年没吃过了,也不必跑那么远去八珍斋了。他往摊子前挤了挤,一眼看见了正在数铜钱的外甥盛尧。

孙鸿润又惊又怒,马上院考了,外甥竟泡在这铜臭罐子里!

小店家,这栗子糕怎么卖?

熟悉的声音入耳,盛尧立刻抬头看去,就见他小舅舅紧抿着唇,一脸痛心直勾勾看着他

方荷也认出来孙鸿润来了,逢年过节经常走动不说,给继子送的马儿,她儿子占了不少便宜,但是这孙鸿润是个暴脾气!

她连忙包了四块红豆酥糕塞给继子,轻声劝说:去跟你舅舅好好说说,这大庭广众的,别闹出不好看来叫人笑话。

盛尧接过油纸包递给孙鸿润,小舅,我们移步一叙。

孙鸿润这才眨眼压下怒火,指着蒸笼,包四块栗子糕,和这一起算。

孙鸿润可不愿占方氏便宜。

盛尧亲自拿油纸给舅舅包了四块栗子糕,连同手中红豆酥糕一起收了钱,然后跟在舅舅身后要离开摊子。

走之前,盛尧推了推拽着他衣摆的乔知舒,去跟着小妹,不许乱跑。

孙鸿润回身看了眼,等盛尧跟着他了,他才问:那是你哪个堂弟?这个岁数的,我怎从未见过?

盛尧决定先不回答,故而言它,他将自己这个月为何不在学府的缘由解释了一番

两人此时正站在护城河边,杨柳依依,河水清清。

孙鸿润想起那个生来带病的孩子,叹了口气。

人命关天,你为人兄长,合该如此。但你马上院考,却在这市井叫卖,舅舅如何能放下心来?是不是我那姐夫又软了耳根子不明轻重

不是。盛尧知道小舅的脾气,不想言多生事,今日恰逢我上县城还书,到底是一家人,顺便帮一把。

她们什么时候跟你一家人了?你小子报喜不报忧!我还不知道你?孙鸿润斜了外甥一眼,当真以为我外甥没人护着了?过几日,我备份礼上盛家一趟!

那童养夫一事,不就暴露了吗?以他小舅的性子,说不得又要跟父亲舞枪弄棒,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小舅,我马上院考了,您就是要给我撑腰,也等我心中大石落地的。再说,您外甥的性子您还不知?我若不愿意,谁能强我所难?

也不知是不是孙鸿润太过强势,又特别疼爱盛尧的原因,盛尧在这个小舅舅面前,才像个十四岁的少年郎。

盛尧正了神色,您就在家中等着,外甥考完带着好消息回去给您和外公请安,今年的冬茶,就让秀才爷来给您采摘。

届时,他带着乔知舒,亲自领人给小舅和外公认识。

孙鸿润扬声大笑,不错,像我孙家的好男儿!

姐姐刚去,那厮就续了弦,我跟爹上门想将你抱回,就是怕你随了我姐夫那窝囊的性子提到姐姐,孙鸿润收了笑,有些低沉。

盛尧也跟着静了下来。

孙鸿润拍了拍外甥的肩膀,行,那小舅就先回了。你自幼主意就大,我也知你心有分寸,但是我身为长辈不得不啰嗦几句,万不可荒废了学业!挣钱立业你还小,待你行了冠礼,自有属于你的伟业。

盛尧重重点头,小舅不辞烦劳,一心望我成才,我怎会觉得啰嗦,小舅放心。

那小舅就回去等着了,等着我孙家的小秀才爷来采茶!

看着小舅的背影,盛尧叹了口气心道:一定要考中,到时候有大喜事傍身,小舅心情好,说不得能接纳那个小可怜。

这日孙鸿润的意外出现,让方荷忌惮了几分,毕竟她领回来了一个小乞儿给人家的宝贝外甥当童养夫。

这孙鸿润揍起人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故此,盛雪被亲娘拦着,再没有拿驾车一事去打扰过盛尧了。

她娘俩最后还是雇了个牛车。马车速度快,但是马匹价贵,她这铺子还没开起来,万事从俭,牛车虽然慢但是便宜,大不了她和乔儿起早些开始张罗。

这之后,盛家二丫头的糕点摊子每隔七日才会出现在县城里,但是上午就摆上桌了,直到日暮才收。

十月,盛尧离家,去科考了

第15章

入秋后,龙井村落了几场大雨。

乔知舒从小竹床上爬起来,撒着布鞋将支开窗户的棍子收起来,哥哥的书房在第一场秋雨之后就紧闭了,雨水飘不进去。

时辰还早,但乔知舒也睡不着了,他出了卧室将屋檐下有可能淋到雨的板凳等物件朝里挪。

院子里的黄土地很快就被雨水浸湿,踩一脚带出来的全是泥巴。

顺着屋檐收拾了一路,到奶奶房门外的时候,听到里面岗儿哼哼唧唧的声音。

岗儿,你咋呢?乔知舒推开房门进去,小声问弟弟。

盛岗已经在吃第三根人参了,养在屋里两个多月,他又白了不少,也娇气了不少。此时的他坐在床上,揉着眼睛软软哼唧。

盛老太太也被闹醒了,她扯了扯被子给小孙子围上,打了个哈欠。

盛岗撅着小嘴,不说话。

乔知舒去拿了袄子坐到床边,朝岗儿张开手,小哥抱不?

盛岗还是不开心,但是张开了小胳膊,让小哥把自己从被窝里抱了出去。

乔知舒给他穿衣,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指责小家伙不好好睡觉闹脾气。小家伙就是被关着养病憋坏了,稍微有点力气了就折腾人,乔知舒心里明白。

但是对于岗儿的身体来说,他闹人是好事,说明有力气了。

拍了拍岗儿的背,乔知舒抱着把他放到地上,小哥烧水给你冲藕粉,你乖乖的,不要闹奶奶。

盛岗这才开了口,他刚醒,哑着小嗓音软软地问:大哥今日回来么?

不知呢,快了吧。乔知舒起身去烧艾草燃火盆,岗儿梦见大哥了吗?

盛尧走之前,哄幼弟说梦见自己,自己就回来了。

粘人的小岗儿踩着小步子跟着蹲在乔知舒身边,没有哇,为什么总梦不到大哥呀?

乔知舒笑了笑,大哥忙呗。我打水来给你擦脸,你离火盆远些,不要吵着奶奶睡觉,外面下雨,不要出房间。

嗯!盛岗跟小哥说了几句话,起床气消了不少,小哥快些回来,我自己怕~

好,大哥说你说对了是不?乔知舒提起铁壶要出去打水。

嘿嘿我是狗皮膏药!盛岗承认的小语气自豪极了。

终于是笑了,乔知舒松了口气,出了门之后把裤脚挽了起来,拿起油纸伞,赤着脚出了院子,去厨房打水。

打完水回去的时候碰上了披着蓑衣的盛绍元和盛绍光。

叔,二叔。乔知舒先开口打招呼。

盛绍元看着他才想起来也是个劳动力,近日连绵雨,雪丫头不上县城出摊了,雪丫头不忙,这小子也就跟着闲下来了。

你这是干啥去?

岗儿今日醒得早,烧水给他冲藕粉吃。

行,弄完来田里,记得带个锄头。月初才秋种,雨水太密,得挖沟排水。

好。乔知舒答应了。

盛绍元跟二弟一齐出了大院,听见二弟说:孩子挺懂事的,能管岗儿,还能给雪丫头打下手,大侄儿也挺喜欢他。

盛绍元点了点头,自觉乔知舒配不上自己的长子,所以语气也很冷淡,饭又不是白吃的,有啥喜欢不喜欢的,孩子么不是?

遇到同样披着蓑衣下田的村民,两兄弟换了话题,跟村民们聊起了天气和田地。

乔知舒提着铁壶在屋檐下点火盆烧水,埋了三个红薯在火盆里,再回屋,见盛岗扒着门兴奋极了。

小哥抱!盛岗想出去看看。

乔知舒抱起他,拿薄毯将人裹着,才出了房间。

盛岗呼吸着潮湿却清新的空气,小脑袋歪在小哥脖子里,终于不闹腾了,雨声有让人安静下来的魅力。

冷不冷?

盛岗没回答,笑嘻嘻拿热乎乎的手掌心贴小哥的脖子。才入秋,他已经穿上小棉袄了,又被毯子裹着,整个人就像个小火炉,暖烘烘舒服着呢,一点也不冷。

乔知舒就拖了把椅子靠着屋墙,抱着岗儿这个小火炉看院子落雨,听旁边火盆劈里啪啦柴火燃烧的声音。

盛尧带着斗笠,披着蓑衣,下身已经湿透了,尤其是皂靴,湿透不说,巴了层厚厚的泥巴。

糟糕的天气让他心情不佳,所以进了大院门也没心情唤人。农村里,又是下雨天,院门不锁是常事。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看见了门边坐着的两个小家伙,一个比一个安静,像是赏雨又像是望眼欲穿等着什么

这样岁月静好的一幕,让盛尧心里潮湿的烦躁一扫而空。

大哥!盛岗咻一声从小哥怀里支起小脑袋,看着狼狈的盛尧,雀跃呼唤。

乔知舒发呆被打断,看见人猛然站起来,哥哥?哥哥回来啦!

盛尧急急两步走来,一同站在屋檐下,一边取帽一边阻止乔知舒靠近,我身上冷,带岗儿回屋,我去换身衣裳。

他这一去就是一个月,俩小家伙实在是想念他,不听话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他进屋换衣,俩小家伙就隔着木屏风扯着小嗓门跟他千里传音似的。

哥哥,州府是什么样子的呀?你都住哪儿?

大哥给买糕糕了么?

盛尧觉得好笑,两个狗皮膏药,还让不让换衣了?

这时候屋檐下的水也烧开了,发出刺耳的声音。乔知舒抿着嘴,只好将岗儿弟弟放地上,自己跑出去灭炭火。

盛岗自己拖着薄毯,小步小步跨进屋去,围着换衣服的大哥转圈圈,要糕糕。

盛尧一边换衣裳一边打量幼弟,见他小下巴有些丰盈之态,逗趣道:大哥不在,岗儿胃口不错,倒是你小哥瞧着又瘦了,这糕点就给你小哥补补罢。

换完衣服单手把小盛岗抱起来,另一手拎着布包出房门去小厅。

盛岗两只小手包着大哥的下巴,呜呜撒娇,岗儿有把蛋羹给小哥吃,是姐姐总唤小哥去烧火,把小哥累瘦啦!

小厅桌上已经有了两碗乔知舒给冲好的藕粉,乔知舒自己拿着钳子,跑去屋檐下从火盆里刨烤红薯了。

盛尧走过去,将布包递给乔知舒,州府住店十日就要一两银,我赶着回来,没时间逛,给你买了些炙肉铺,给岗儿买些糕点,打开尝尝。

因为下雨,油纸包外面有些润,乔知舒接过来在火盆上烤,指了指屋里桌子上的藕粉,哥哥天未亮就赶路了吧?先吃碗藕粉填腹,我去唤婶婶。

不急。盛尧抱着弟弟坐下,一同吃藕粉。

乔知舒却不能不急,他将油纸包烘干,捧着去放在了桌上,一刻不停又出去拿油纸伞要出门。

知舒。盛尧把人叫住,这都什么时辰了,已无需你去叫了,过来吃点心。

乔知舒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秋雨连着下了几日,叔让去田里挖沟排水。

盛尧看着这个才八岁刚到他大腿的孩子,挽起裤脚露出来的小腿瘦如竹竿,心中有千思百绪。

回来吃点心。盛尧再次强调。

他无法违逆父亲的话不让八岁的知舒下田,但是他可以一起去。

吃饱了,一同去,我顺便去给父亲报平安。

盛尧这刚回来,一向听话的乔知舒始终没敢让盛尧开第三次口,他将油纸伞放回门边,进去在盛尧对面坐下,拿了一块肉铺咬了一口。

炙肉铺应当是新烤的,口感松软,外面刷了一层蜂蜜提味,回味甘甜绵长。

盛岗一手勺,一手糕点,嘴里问个不停,大哥,这是什嘛糕呀?好软哦。

乔知舒也好奇看过去,岗儿手中的糕点色泽晶亮,个头挺大像馒头,但是特别软乎,里面很多细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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