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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尧救的这个人原也是江州人,而且还是管理江南盐务的官员,这次是降职被贬为茶马御史,负责收购和以茶易马的工作,他叫王江纬。

因为是被贬,茶马御史又是个新官,所以轻装简行,自己前往上任,或者说前往茶马司开荒。

两人在登州报了官,今年《茶引制》设立,皇帝和重臣们都把眼睛放在茶马司上,茶马御史王江纬差点被害,朝廷立刻出兵围剿了登州窄河两岸的水寇山匪。

盛尧得知自己救的还是个管卖茶的官,于是便接下了王江纬递来的招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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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鸿润下山拜访了几位相熟的茶园户,确定了林管事所言非虚,现在的新茶别说三分,让五分利的都有了,陈茶更是卖不上价了。

是以采买所需的时候,他多买了几匹新布,等林管事来运茶的时候,赠与人家以示感谢。

茶叶生意谈下来了之后,他才和爹娘说了现在茶叶销售的艰难。

孙鸿润:虽说是利润比往年少了三成,但好歹都卖出去了,还是赚的。而且乔儿的发糕,莺姐儿卖的勤快,家中倒还富裕。

打从乔儿第一次入我孙家,我就觉得那孩子带福。孙老太太再一次夸赞乔知舒。

孙鸿润也很高兴,前日林管事来,我还犹豫,也幸亏乔儿果决。

乔知舒在孙家长辈心目中的地位,俨然就要超过盛尧了。

孙老爷心善,面上忧愁,咱们家是过得去了,有乔儿会手艺,有莺姐儿勤快,可是这茶叶的价格,朝廷再不插手,江州将会有多少茶园户活不下去了啊

唉,县衙是不敢去了,茶农们要投状也只能去府城试试。提到县衙,孙鸿润又想起能和县老爷说上话的外甥,尧儿已离家四个月了,明日我去趟县衙,找信官问问看他可有寄信回来。

三个长辈又开始围绕盛尧,担心他有没有找到落脚点,担心他银子还剩多少,还够不够吃穿?

这时候孙胜急急忙忙跑来了,站门口喊:爹!娘肚子疼,表姐说是要生啦!

乔知舒在得知舅娘肚子发动后,就去厨房烧水去了,小还笙跟在他屁股后面。

乔知舒打水的时候险些踩了她,他端着水瓢,抬腿点了点门口,去门口坐着,我要踩到你啦。

小还笙傻乎乎地笑,一把将他大腿抱住了,奶声奶气地喊:小舅舅。

乔知舒拖着腿走了四五步,水倒锅里了,他才放下水瓢,抱起小还笙放门口了,指着狗窝说:去数数小狗都在不在,把小白抱过来。

好~小还笙就颠颠地跑去狗窝,小狗长的比她快多了,四个月的小土狗她已经抱不动了,就只能蹲在那里拽小狗爪爪,她力气小,狗崽子不会疼。

乔知舒把灶烧上了,才过去把她抱跟前了。

小还笙坐在小舅舅腿上问:娘呢?

你舅姥姥要给你生小表舅了,长姐在照顾她呢。

这辈分复杂的,小还笙根本没听懂,只听到舅这个字,小手指着乔知舒说:小舅舅啊?

意思是,乔知舒才是舅舅。

嗯。乔知舒拿额头去触碰她的小指尖。

小还笙高兴地扑进乔知舒怀里,小孩子最会识别善意,谁对她好,她就粘谁。

乔知舒在悄悄地、缓慢地成长,十二岁的他开始像个小男子汉,所以小还笙在娘亲身上得不到的父爱,她开始能从乔知舒这个男性小长辈身上得到了。在乔知舒身边,她开始从不怕高大的枣红马,到面对困难也不惧怕。

孙鸿润请了个稳婆上来,陶氏虽说是第三胎了,但还是疼了一天,深夜才诞下双胞胎,是两个小汉子。

孙鸿润在三十五岁这年冬天,儿女双全。

第二日天还没亮,乔知舒就醒了,小还笙挨在他边上,面朝墙壁,撅着小屁股挨着他睡得正香。

看来昨天长姐应该是照顾舅娘到很晚了,都没时间将小还笙抱走。

乔知舒起床穿衣,想去看望两个小表弟。小还笙自己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她两岁半了,已经不会滚下床了。

出了房门,清晨的一层薄雾将山林笼罩,像披着一层白纱,轻柔又朦胧。

对门的盛莺也出来了,她挽好头发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了,素颜温婉,她本来就高,因为瘦显得更高挑了。村里好多比她矮的男人就喜欢指指点点,说她不好看,但是乔知舒觉得,长姐比曹家大院里西施浣纱图里画中人还美。

盛莺:今儿怎起这么早?睡好了么?

乔知舒点点头,睡好了,昨夜睡得早。

还笙还睡呐?

嗯,没醒呢。

盛莺带乔知舒去看望陶氏,陶氏也醒着,她刚生产完也累,身上还疼,但就是睡不长。

乔知舒看着两个小肉坨坨,还没睁眼呢,小鼻子小眼睛,大脑袋,大概是刚出生,两个小表弟长得一模一样。乔知舒举起一根手指头,轻轻触碰他们比鸡蛋羹还嫩的小脸蛋,耳边听长姐和舅娘说话。

盛莺:舅娘你尽量睡长些,没奶这些不是你现在操心的事儿,等发糕蒸上了,村里估计也都醒了,我挨家挨户去求奶,回来热了给孩子吃,你别担心了,饿不饿?不饿就快些睡。

舅娘陶氏还虚弱着,眼睛也红了,好不容易求来了小子,不想竟然是两个,得养到半岁才能喂米汤,我一想到他俩吃不饱,我真睡不着

又是冬天出生,奶喝不够,娃儿很难挺到春天来临。

盛莺不敢叹气,也不敢表露担忧,尽量哄着:不会的,家里茶叶谈好价了,卖了三个月的发糕,也攒下了不少银子,让小舅去请个奶娘,怎会饿着两个小娃?

舅娘你就别操心了,我去给你煮碗花生汤,你眯一会儿,要是睡得着就睡。

陶氏也知道担忧无用,她得快快养好身子才是正经,被哄了好一会儿,才乖乖闭上了眼睛酝酿睡意。

陶氏的担忧确实有理,家里天天给她炖猪蹄花生汤,俩小子还是饿的嗷嗷大哭,这样过了三天,孙鸿润牵了一头母羊回来。

进入冬季,上井村的新生儿奶都不够吃,孙家出钱,她们也匀不出多的来。县城请奶娘,人家嫌村里远,还在山上,不愿意来,就连这头母羊,价格也比往常贵了一倍才买到。

但后来,乔知舒都给赚回来了,就用这母羊多余的羊奶

不过在这之前,乔知舒拎着一整条腊猪腿,先回了趟盛家,看望盛奶奶。

江州常说冬至大过年,所以江州人有团圆庆冬至的习俗。

盛老太太晚上还是睡在原来的院子里,只白天就去二儿子院里待着。盛老二叫盛绍光,是瓜农,在盛雪发家之前,他是家中最富有的。

盛老太太和半年前一样,身子骨依旧硬朗,只是愈发想念孙子们了。

尧儿还没来信呢?

此时正午,冬日里一天中最暖和的时辰。盛老太太和乔知舒坐在房里,看乔知舒给她烤发糕,问问话。

乔知舒对奶奶笑,奶奶,你看我长大了没?

盛老太太打眼仔细瞅,没瞧出来,你就是穿的多,瘦着呢。

盛老太太忘记问大孙子的事情了,开始絮絮叨叨说乔知舒小时候。

你刚来的那会儿,黑瘦黑瘦的,现在白了,不过还是比你大哥比你弟弟黑些,家里岗儿最白说着说着,盛老太太沉默了一下,岗儿也大了,不要奶奶了,去县城半年,中秋都不回来看奶奶,前几天老大又托人回来说,大儿媳又怀了,一家人都不回来了,说等正月过年再回来。

方荷又怀上了?乔知舒刚知道,好奇地问:啥时候怀的呀?

说是俩月了。老太太抹了抹眼睛,年纪大了,没有眼泪了,只有心里堵得慌。

乔知舒见状,过去抱着奶奶的腿,将头放在奶奶膝盖上撒娇,怎么会呢,岗儿要奶奶的,他身子骨不好,现在又天儿冷不是?

老太太用手轻轻抚摸乔知舒的额头,我知道老大心坏了,他不回来,奶奶也没法帮你们教训他,奶奶知道委屈尧儿,委屈你了

你是乖孩子,你别跟他们犟,你帮奶奶去看看岗儿行不?大儿媳是他亲娘,但是大儿媳忒脆弱了些,岗儿就是病弱她就要寻死,她心小不懂承受,她照顾不好岗儿。

乔知舒原本是侧着脸的,听到这里忍不住蹭了蹭脑袋,将整个脸埋在奶奶腿上,他只敢悄悄地掉眼泪,他的岗儿弟弟,早就没了

好,明日我就去铺子。乔知舒只能继续隐瞒奶奶,岗儿是奶奶的命根子,他不敢说实话。

盛老太太听他腔调有鼻音,笑着拍他的背,委屈了?过年老大家回来,奶奶替你出气,奶奶揍他!

嗯!乔知舒顺势应声,根本不敢让奶奶知道,他是因为想到岗儿所以落泪的。

这趟回来,盛家清冷了许多,不是针对乔知舒,而是整个家族的氛围,因盛雪之前自私的行为搅乱了。现在妯娌之间会计较了,哪家都不愿意多付出,更不愿意吃亏,久而久之,间隙就越来越大了。

这样的氛围,让在温馨的孙家住了小半年的乔知舒不适应了,吃完团圆饭,只住了一夜,盛奶奶就送他出村,希望他去看望岗儿。

帮她给岗儿带话奶奶想岗儿了。

乔知舒骑着马又悄悄绕回山上去了,在岗儿的坟前坐到身体都快被冻得没知觉了,他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岗儿马上回来了。

第31章

冬至过去, 乔知舒和孙胜就去苏夷家读书去了。

苏夷这次的乡试落榜了,不过他才十七岁,好多与他同岁的甚至秀才都没考中。不过他的青梅余兰和娘亲就要再辛苦三年了, 他也因此更发奋了。

两人赶了个大早,苏母见了他俩拎的粮蛋肉, 还有布匹, 笑得合不拢嘴,只余兰素面忧愁,心情郁结的样子。

哎哟, 乔儿来啦?这就是孙家胜儿吧?长的也俊呢。对了,上次孙老爷来拜访说是孙夫人有了身子, 算算日子, 该生了吧?

对方主动寒暄,乔知舒也亲切和礼貌地回答:苏伯母好, 舅娘十二月六日就生了,是双生子,快满月了。

还是双生子呢?孙家真是有福气。

孙胜第一次来苏家, 不过他性子活泼, 和山下上井村的人那家都能说话,所以他向苏母送上祝福。

苏先生学识渊博,苏伯母才是有福气的人,祝伯母早日抱上双生孙儿。他见余兰已是及笄打扮,以为苏夷和余兰已经成婚了。

苏伯母脸上的笑停了一下, 又接着道:那伯母就承了你的祝福了,怕是早不了呢,我儿倔着呢,说是学无所成不考虑成家。

乔知舒下意识去看余兰, 余兰果然面露悲色,低下头去匆匆出厅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乔知舒忙岔开话题,又说了一会儿话,苏夷就招呼他们进书房了。

学到正午,苏夷让他俩放松眼睛和手,出了书房去,乔知舒和孙胜立马驼背搭肩,互相靠着挤作一团。

读书好没意思呢。孙胜说。

乔知舒也打了个哈欠,怎么没意思,学成了和哥哥一样深思远虑,行事稳妥,多好呀?

可我听不懂啊。

哪处没听懂?指给我看看乔知舒八岁就开始跟着盛尧学习了,而孙胜只是每年采茶季能见到盛尧。

孙胜没花心思在听课上,自然是指不出来的,不过他可没有混日子呢,他也有他自己的关注点。

他凑到乔知舒耳边,捂着嘴很小声地说悄悄话,先生今日心情不好呢,和师娘余姐姐一样,肯定是拌嘴啦。

乔知舒看了眼门口,回头用肩膀搡了孙胜一下,两个小哥儿嘻嘻哈哈打闹成一团。

苏夷确实心情不好,他寻余兰去了。自从前两日有媒婆上门给他说亲,是替有钱老爷的女儿来的,说是看中了他的才华,这之后,余兰就不开心了。

他不傻,自然感觉到了。

兰兰,乔儿他们带了一匹步,我看颜色桃而竟红,极衬你,我让娘都拿去给你做身衣裳,你还想要什么,直与我说便是,我一定为你争取,只莫再同我怄气了好吗?

余兰坐在屋檐下纳鞋底,闻言愣了愣,终是没开口,低下头去继续穿针引线。

苏夷静静站了一小会儿。

果然余兰还是没忍住,你知道的,我从不稀罕这些个玩意儿,不必让娘特意做给我。

苏夷见哄不好青梅,摸了摸鼻子,嘴笨道:那,你别同我怄气了,我这两日也烦闷不已。

余兰叹了口气,夷哥哥可想过,这三年,还会有多少个媒婆寻来?

今年她就十六了,苏夷十八。她心里没有底,她家人全没了,她只有苏家了,原说好她十六就成亲,可苏夷落榜心情郁闷,立誓不中举不成亲。

苏夷急忙表心意:原你竟是因这个不开心吗?兰兰,非我有意推迟亲事,延迟于我而言,犹如悬梁刺骨,是效仿汉大儒孙敬的刻苦。

余兰放下针,乖乖抬头看苏夷,眼神认真又信任。

苏夷轻轻笑了一下,腼腆地表白:在我心中,那些富户家的小姐根本比不得你,她们就是有个殷实的爹罢了,离了家什么也不会。我苏夷要娶就娶你这样自己有本事,还贤惠的女子。

余兰羞怯一笑,真的吗?

自然真,兰兰这般持家,世间女子皆不如你。

余兰娇嗔:胡说,你常常与我讲豆腐西施马夫人的典故,那时你可是说世间女子皆不如她的。

那怎一样?我又不想娶她。

余兰听苏夷这样说,便放心了,孙家这般尊你,快回去好好教那俩孩子,我近日手上麻利了好些,往后每日我都能多绣几对鞋底了,你只用功读书便是,不要不舍得买书。

苏夷低头看她的手,体贴说道:如今我收了那两个孩子,家里能宽裕些了,你不必再这样苦了,等我中了举人,我们就成婚,我再不让你拿针做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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