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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尧点了点头,不出两年,茶商的利润只能有现在的五成。

盛尧给乔知舒分析现在的时局,茶叶走私案中,皇商和驸马勾结,他们低价从各个小茶商处收茶叶,小茶商迫于他们的权势,只能顺从,但又觉损失过大就相当设法压榨茶农,茶农没有销售门路,只能降价。圣上针对此案,评价商人不事生产,不应富贵齐天。

乔知舒想到圆通大师,圣上上一次批判不事生产的人还是和尚道士和艳女。

所以,我想不等驸马背后之人浮出水面,下一步圣上要整治的就是商人重利的风气,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固定茶叶价格。

乔知舒接话:所以,利润被控制,要以量取胜。

不错,今年下半年以来,并州陆陆续续倒了不少大茶商,我也借此机会重金买下了几个马帮,他们都是跑了几年万里茶道的,过完年就都可以出发北疆了。

乔知舒无比佩服,往年信件来往,从并州出去的信有驸马专人控制,所以只能从寥寥几字去得知盛尧的生意,乔知舒有想过哥哥经营的不错,但是没想到商队做的这样大。

这世上,是不是就没有哥哥办不到的事情?

如果盛绍元知道盛尧如今在并州,出名到驻守官道的士兵一听盛尧二字,冒着风雪都要去报信,这般知名,且只用了短短四年,不知道盛家父女二人作何感想?

盛尧来了之后,只在野外驿站住了两夜,就用自己的毛氅将乔知舒裹着,乘马车开始赶路。

一上马车,乔知舒就将脑袋从毛氅里钻了出来,他脚下没穿靴,套着袜踩着一个暖炉,横卧在盛尧怀里。

要多久能到家呀?

盛尧慵懒靠着座背,今晚宿在沁安县,我找大夫再给你看看,明日看情况再赶路。

乔知舒捂着嘴闷声压抑地咳了一声,睁着眼睛说瞎话,我都好啦。

他想快点看看哥哥在并州的住处,看看哥哥在并州身边都有那些友人,看看哥哥在并州都吃什么?

盛尧闻言垂眸看乔知舒,因为入寒乔知舒喉咙痒痒,一咳嗽盛尧就给他喂水,水喝多了的缘故,导致乔知舒的嘴唇水润饱满,不仅是嘴唇,整张脸都饱满光洁,让人很想上手捏一捏。

盛尧抬手掐他的脸蛋,顺便捏了捏,严肃道:好什么好?今日开始,我就彻底把你体寒的毛病治一治,惯的你。

乔知舒被力量压迫撅起嘴来,他难为情极了,自己现在这个表情肯定很难看!长大了要面子了,所以他两手从毛氅里钻出来去扯盛尧的手。

他的手冰凉,冻得盛尧松了手,心疼的捉他手往自己衣襟里放。

他们小时候宿在孙家,每到冬天的夜里,乔知舒的手就钻盛尧里衣里面,贴着哥哥的腹部或是胸部暖手。此后分离的四年,冬天他缩到床上要睁着眼,冷上足足一个时辰才能入睡。

乔知舒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他安静下来,将额头轻轻抵着盛尧的肩头,真好,一切都没有变呢。

只是喉咙痒痒啊。

盛尧轻轻嗯了一声,懒得和乔知舒犟,反正他说要好好治,那肯定是要拔除体寒的病根的。

沁安县靠海,有一处码头,那里的夜市美味扬名,多宿几日,我就带你去逛逛,你可满意?

啊?乔知舒小脑瓜马上竖起来,上身和盛尧拉开距离,看盛尧的表情后,欢呼道:满意!

雪天路滑,马车慢慢悠悠,赶在黄昏时分进了沁安县。

住上沁安县最好的客栈,乔知舒终于能好好洗个热水澡了,盛尧又给他暖了一夜,第二天他已经好了大半,不咳嗽了,只鼻子还时不时流清水。

等他身体完全没有寒症的现象之后,盛尧就领着他和茅尖去沁安码头逛夜市。

码头岸边果然有许多草棚,冬季的食物冒出的热气往天上飘,这样的人间烟火气看着就食指大开。摊上卖的小吃都不贵,跟酒楼食4是没法比的,但是五花八门,吃过的没吃过的他们都有得卖。

三人上一座酒馆二楼包了间上房,叫了酒馆伙计去买摊食。

盛尧问乔知舒想吃什么。

乔知舒直接扒着窗户探头往小吃摊看,为什么不下去吃啊?

小伙计怕客人跑了,自己赚不到赏钱,过去给乔知舒解释,在咱这儿吃也是一样,公子想吃什么,只管吩咐我去买便是,咱们这儿懂门道的都这样吃。

摊位上大多是商贩走卒,船夫水手等干力气活的人,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收拾自己,整个冬日不洗一回澡的大有人在,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难免会影响食欲。

懂门道?要面子的乔知舒立马同意了,那你给说说,有什么好吃的?我最近口中清淡,想吃荤的。

那我给您说说,喜欢吃海味儿,必须来一碗花蛤粉,还有糟虾糟蟹,不喜欢海味,咱来碗腰子汤面、煎猪大肠、烤羊腿,素的最好吃的有油煎韭菜饼、槐叶拌面、油煎豆腐、炙茄瓜

乔知舒抱着猎奇的心态全要了一份,花费的银子抵不上这酒馆一壶酒钱。

因为摊子上卖的荤食大多是猪下水,富人们不吃的猪肠猪肺,羊肠羊肚就成为穷人们的主要荤食。所以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富人嫌肠脏,穷人吃得香。

而乔知舒这顿最得意的就是那煎下水。

猪大肠被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煎的油润弹嫩,摊主给撒了些辣面,一口咬下去肥而不腻,越嚼越香。

盛尧看他吃的满头大汗,一大桌子没有他不下筷的,这会儿正抱着烤羊腿啃得欢实。

现在可还急着赶路?

乔知舒咬着羊腿撕下一块肉,专心嚼着,只摇了摇头敷衍盛尧。

等咽下了才道:哥哥,我们明晚还来!

第37章

两人在沁安县玩了两天, 在第三日午后回到州府。

盛尧初期为了节省成本,只租了个作坊式的仓库,只在大门挂了个简略的牌匾, 只有四个盛尧茶行大字。他第一趟因为不熟商路, 花了不少冤枉钱,回来给人家把账一还上,手里的纯利润也不剩多少了。第二趟继续赊账, 盛尧熟门熟路,开始会从北疆回来的时候,带牛、马、羊的皮毛, 还有乳制品回江南出售,这之后他赚的利润就很客观了。

盛尧觉得自己赶上了好时候, 不急着享受, 所以就没在并州买宅院, 如今盛尧茶行在并州已经小有名气了, 但还是窝在一个较偏的仓库落脚, 他自己也跟帮工们住在一起。

他不像普遍的茶商开个铺面做零售,他忙不过来,他一出发来回得一年,铺子里出个什么事儿鞭长莫及,要是遭了小人, 商业名声给他毁了就得不偿失了。

乔知舒进了作坊茶行, 还在原地转着圈打量,挺心酸的说实话, 不比自己在江州住的舒服。

东家回来了!

从屋里出来个穿袄的中年男子,头上带着黑布儒巾,看打扮应当是管事, 而且脚步急促,脸上也是焦急。

程叔,出了何事?盛尧上前几步相迎。

东家,御史王大人昨儿来同您告别,有后事想要委托您办,我看江大人说的这样严重,便答应等您回来,便亲自找过去。

后事?盛尧眼睛微眯,有了寒光,我不在这几日,州府又出了什么事?

出大事了圣上旨意,命并州茶马司御史王江纬进京面圣!

盛尧吩咐程叔送乔知舒去客栈休息,自己要立刻去御史府找王江纬。

我也去,多个人多个脑子,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乔知舒不愿意,想跟着盛尧。

盛尧顾不了太多,两人一人一匹马穿街走巷到了御史府。

乔知舒跟着盛尧后面走,悄悄打量御史府,气派倒是气派,怎么冷冷清清的?一路到书房都没见一个下人。

一进王江纬的书房,室内如冷窖,盛尧抬手按住乔知舒准备解毛氅的手,无碍,大人不是拘于礼节之人。

然后领着乔知舒走到书桌前静坐的王江纬面前,屋里像冰窖,大人何故不烧炭?

王江纬看见盛尧来了,深深叹了口气,他已经被冻得打牙颤了。

本官马上就要上京被刑部问责了,府中哪儿还有下人?哪儿还有炭火?贤弟啊,该来的它是躲不掉的啊自驸马被抓,陛下每每诏令官员上京,不出一个月就处死,我这趟怕是凶多吉少了。

皇上亲下诏令,乔知舒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见这种阵仗,好奇地把王江纬瞪着。

盛尧自然是要开口安慰的,那些都是刑部亲自下人去宣的旨,而大人这次只是让自行上京接受问责,想来事态并不严重。

再如何,这旨意也是要我顶着风雪上京,还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命面见陛下。王江纬天性软弱悲观,依旧念念有词的表达恐慌。

王江纬一想到自己的下场,连忙站起身来,僵硬着上前抓着盛尧的手臂道:我这回是彻底明白了宦海无情,世态炎凉啊!你就瞧瞧我这府上哪儿还有人呐?

确实,驸马被抓之后,王江纬一直没被牵连,因为大理寺没查到王江纬受贿和参与的行为。所以那时候,御史府大门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哪像现在,门可罗雀,无比萧条。

对于王江纬,盛尧是一望便知其人,他十分擅长琢磨人心,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安慰王江纬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有的人天生悲观,安慰三天三夜都没用,不如直截了当的讨论解决方法。

所以盛尧说:大人且冷静,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但是刑部的人没下来,说明就还有活路。咱们现在需要讨论的是如何逢凶化吉。

对对,你说的对,这次的圣诏肯定是为了茶叶走私案,可是大理寺都查了大半年了,按理说,我祖上八代都该查完了,没我什么事儿啊?

盛尧:毕竟驸马是在大人管辖的茶叶市场出的事,但并州该抓的都抓的差不多了,所以,盛尧建议大人将重点,放在整治上。

哦?贤弟快说明白!

驸马案江南死的人太多,如今的江南是用人之地,据我分析,在圣上心中,大人您有三处可用之处。

其一,大人熟知食盐和茶叶贸易事项;

其二,大人为官数十载一直清廉,乃至被排挤调任,说明大人绝非愿意同流合污之人;

其三,驸马一案虽在大人管辖,但是茶马御史管茶叶贸易,却没有实权,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而如今大人又亲眼目睹驸马的下场,圣上杀伐果决,震慑世人同时也在大人心中埋下警钟,大人决计不会走驸马这条犯罪的路。

盛尧这一通分析,说的王江纬腰都挺直了,心中更是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是陛下首选的可用之人。

王江纬再一个字一个字将盛尧的话默念了一遍,而后双手以拳击掌,欣喜说道:没错!贤弟说的没错!我目睹驸马走私案,我十分清楚茶叶走私是如何进行的,这其中《茶引制》有多少漏洞,每个州的通行关卡又有多少漏洞,我一清二楚!圣上若留我一命,我定能杜绝了宵小走私的心思!

大人英明。盛尧点头同意。

好好好。王江纬犹如新生一般,内心充满了力量支撑,他又去扶着盛尧的双臂道:贤弟乃我官途上的贵人啊!若没有贤弟,四年前在登州两岸,我也会是那些水寇刀下亡魂,如今三言两语使我犹如醍醐灌顶,再保了我一命!

我王江纬对天起誓,若我活着从盛京归来,往后余生只为贤弟保驾护航!

大人使不得。盛尧扶着王江纬,不让他跪自己。

贤弟若不嫌弃,你我结义如何?王江纬此话说的气虚,毕竟他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死在盛京,到时候盛尧等于多了个麻烦,还要上盛京给他收尸。

义兄在上,盛尧有礼。

出乎王江纬意料,盛尧不曾有一分犹豫,果断就应下了。

等他们称完兄道完弟,乔知舒一把拽着盛尧,拧着眉怒问:登州两岸?水寇?刀下亡魂?盛尧,你给我说清楚了!

四年前哥哥出发要走水路,他是知道的,但是遇上了这么危险的事情,若不是王江纬说漏了嘴,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差点没有哥哥了!

王江纬傻眼,这、贤弟,这位是?

盛尧有一些犹豫,他回想起来驻守官道的士兵来报信,说乔知舒是自己的夫郎,他不确定是不是知舒亲口说的。而现在箭在弦上,他也没机会问知舒。

这是与我一同长大的竹马盛尧一边介绍的同时,狭长双眸死死顶着乔知舒的表情,但乔知舒在听到他这个介绍的时候,只是低下头去,不叫他看自己。

盛尧心中也是五味陈杂,但是已经开了口,只能接着说道:他叫乔知舒。

说着,他轻轻笑了一声,是我十四岁那年给他取的,希望他一生智慧,活得舒畅。

王江纬眨眨眼,还是不太明白二人的关系,哪有给竹马取名字的说法?这得是打小养着了,十分亲密才会给取名吧?不过他三十五六的人了,见多识广,很快就变通了。

与你一同长大,想必情谊非凡,那今日我们便三人结义,我年长你们二人,就尧儿为二弟,知舒为三弟,如何?

乔知舒这才抬起头,神色不变,顺应一声:大哥在上,三弟有礼。

在之后,他就一声不吭隐于二人身侧,他满脑子都是八岁那年,他和盛雪隔着一墙,听里面盛尧斩钉截铁地往后的亲事我自己做主。

盛尧从一开始就排斥自己的,这么多年,也只是把自己当可怜的、没人要的弟弟疼爱罢了。可是自己呢?对盛尧到底是什么心思?

王江纬心结打开,也不排斥外出了,三人这日结义,理应上宴,便选了大酒楼一同用饭,顺便当饯行宴。

三人宴上什么都聊,从彼此的出身,到如何步上官途、踏入商海都说的清清楚楚。

乔知舒也说自己经营的茶馆,还给盛尧二人露了一手点茶和水丹青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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