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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州府开铺子?盛雪也有了打算。

南县盛家除了盛绍元和方荷在自家大院子带小儿子以外,苏夷也在家中温书,除了他们老少四人,全去跪迎州府来的大人了。

盛雪前头驳了盛岩的面子,董小梅心里十分不舒服。她嫁进来之前,盛雪围着她伏低做小的谄媚讨好,她才心软求了四哥帮衬盛雪,护着盛雪的糕点铺子没有地痞流氓敢来闹事。现在她嫁进来了,跟丈夫同盛雪住在一起,这亲上加亲,近上更近了,盛雪的腰在自己面前却是要直起来了

原本就好像是自己的婢女丫鬟,一朝变换,妄想成为自己的主子。

这巨大的心理落差,让董小梅不顾盛雪,扯着盛岩就先走了。

等盛雪换好一身体面贵气的绸缎袄裙,只能自己一个人匆匆往城门口去,好死不死去晚了,哪儿已经跪了一片,大人的轿子竟然是已经落在地面了。

偏偏董小梅还是个傻的,跪哪儿回头冲盛雪摇手,还大声呼唤:妹妹,这儿呢!

董小梅喊完头就缩回去了,县令吓得回头瞪视人群,因此也就看到了那个不远不近、金鸡独立的盛雪,县太爷汗都落下来了。

还不快去让她跪下迎接大人!

官差捂着腰刀,小跑向盛雪

盛雪两手缩在胸前,面上也是强装镇定,干什么?干什么你们!

那俩官差一左一右拖着她就往人群后面扔,跪好!

啊盛雪一个趔趄,扑跪了下去。

人群中有人悄悄摸摸回头看盛雪,有心大的还歪着嘴笑,有的那眼神只是单纯的看热闹,可是落在出糗的人身上,她就十分难堪了。她半起身之后死死低着头,又气又觉得丢人!但是她没法怪县令,而怪官差她也讨不回便宜,所以她把董小梅三个字死死嚼着。

一定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董小梅这小贱蹄子,吃我的、住我的、还敢捉弄我!

小县城,鲜少有这样大的阵仗,官差和百姓都不熟练,闹了些乌龙,好在丢脸的只有盛雪一人。

而这一切,都叫远远坐在轿子之中的盛尧和乔知舒看在眼底

江州府佐史:知府大人有令。

下官恭听。县老爷老老实实跪下。

今授江南茶马抚台王大人之意,特派江南茶马总司的盛大人巡查江州南县、东县、西县、北县等地茶马贸易相关情况,令各县主动协助。

人群中的盛岩对大人口中的盛这个姓氏十分敏感,悄悄抬头往轿子里看,可惜轿子有遮挡,只有里面坐着的人可以找角度将人群看仔细,人群却无法将轿子里面看出个分明。

盛雪还气得发抖,什么声音也听不进去。

下官遵令。

佐史轻声问轿子中的人道:盛大人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二人这才下轿。

盛尧大步往前去扶起县太爷后,拱手道:学生见过大人,今不得已因公事受大人一拜,还望大人见谅。

县太爷瞪大眼睛看着盛尧,你、你是盛秀才?

正是学生,盛尧。盛尧谦逊作答。

盛尧二字犹如五雷轰耳,清晰地钻进人群中的盛岩、董小梅和盛雪耳中。离家四年的盛尧?在江南茶马总司为官?什么官?几品官?

县令大人十分欣喜,自己人回来小县办事儿,那他就轻松多了!

使不得,盛大人为抚台大人办事,又受知府大人之重视,当受下官一拜的。

这里县令是七品芝麻官,而盛尧代表了二品抚台王江纬,确实当跪。虽说王江纬算资政部门的,不像军政部门有那么高的实权,但是知府大人见了他也是要行礼的,只无需跪拜而已。

盛尧和乔知舒被县衙的人簇拥着去吃接风宴了。

盛雪和盛岩站起来错愕地看着人群的背影

盛岩:盛大哥?娘子,那、那是我大哥!

盛雪气的已经有了点恍惚之态,所以

自己刚刚被两个官差扔着跪地的情景,都被盛尧和乔知舒看了去!

董小梅捏着帕子,所以,我们刚刚跪的是你大哥?被爹赶出家门的你大哥?

盛雪接受不了这个说法,但是也不想开口理董小梅,她现在杀了董小梅的心思都有了!她觉得十分委屈,董家凭什么觉得帮她赶了几个小混混,就可以在她家作福作威了?她自认没有害董小梅的心思,她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

她不理睬盛岩二人,一边往铺子回,一边想了许多。又想到盛尧,不可能的啊?他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只是个区区的秀才,怎么可能是官大人?冒充朝廷官员,盛尧他逞一时威风可是要掉脑袋的!

晚间,盛家宅院。

厅堂里,男女老少端坐一桌,大圆桌上菜肴精美,荤素各半,可除了三岁的盛岸一心在菜肴上,其他的人心思都不在享用晚饭上。

方荷先惊呼:你们可亲眼瞧见了?可瞧清楚了?真是尧儿那孩子?

娘,儿子亲眼看见的,他和离家之前长得一模一样!

盛雪冷眼看着父亲一副很想问但要面子所以不自在的表情,软了声音道:唉,可惜大哥已经被爹逐出家门了

盛绍元心口一紧。

所有人将目光放到盛雪身上,她接着说:半日过去,太阳落山,这月亮都出来了,也不见大哥回来孝顺爹娘,想来还在气头上呢吧?

盛绍元马上换了张脸,哼,他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他当老子这儿是什么地方了?

盛雪满意了。

她不服,她不信自己一个重生的会输给那个上一世穷到死的秀才,她绝对不会舔着脸去盛尧跟前,她也不允许这些吃了自己这么多年,住着自己的院子的人去奉承讨好盛尧。

方荷见这么多年了,丈夫还没消气,也不敢提盛尧了,只不停的给小儿子夹菜,看着他好好吃饭。

盛岩还是慕强,想着最好他大哥能像盛雪一样有钱,给他买处院子,搬出去就不用看小妹的脸色了。

所以盛岩说:可是嫡长子赡养爹娘是天经地义的,他不回来,丢了名声的是他,但爹于他有生养之恩,去要些孝敬理所当然啊。

盛绍元气的大骂:他不孝顺,自有老天爷的雷劈到他头上!我为什么不成全他!

一桌子的人都不敢说话了,盛绍元的脾气早在四年前就有变化了,他变得敏感,由自卑变成了极端自信,他要通过大嗓门和暴脾气证明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没有靠媳妇儿养家,不是靠女儿养儿子。

苏夷深深叹了口气,这一家子挑事儿的是他媳妇儿,暴躁无能的是他岳丈,软弱贪婪的是他二舅哥。

为什么会这样?盛尧兄到底是如何在这样不堪的家族里,成长为一个才德出众的君子的?还有他的妻子盛雪,这般厉害,怎么会是这样一个目指气使、搬弄是非的长舌之妇?

苏夷成亲之后,耳边全是鸡皮蒜毛,饭桌上这一家人锦衣玉食却还是句句离不开钱,一家人往钱眼儿里钻,钻的忘了如何过安生安稳的日子了。从前他和母亲在青衣巷,住的那样艰苦,过的知足又乐趣,怎么如今过的好了,他母亲也和这家人一样,每天嘴里都是不知足,都是钱

难道真如书中所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家人如同嚼蜡吃完晚饭,各自回房的时候,苏夷抽出被盛雪挽着的手,夫人,我今夜先去书房做文章,此时脑中文思泉涌。

盛雪连忙答应,做出温婉体贴的样子,好,夫君快去就是,我亲自下厨做些糕点来,你夜里饿了吃。

苏夷点头,往书房方向去了。

盛雪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这苏夷哪儿都好,就是嫁给这个人,自己房中空虚

**

南县孙家,和南县盛家恰巧是对角,相隔了整个南县最远的距离。

此时孙家大宅里是欢声笑语,三岁的双胞胎小子绕着厅堂你追我跑,很是稀罕盛尧和乔知舒这两个表哥给他们买的小玩具,你抢我的,我抢你的,天真童趣。

小还笙坐在乔知舒怀里,小胖手上戴了个新玉镯子,眨着大眼睛看两个小表舅你追我赶。

孙老太太:佛祖保佑,我尧儿终是平平安安归来了,还有了此等泼天的本事

孙老爷子坐在主位,自豪之感油然而生,遥想那年你坚持要弃文从商,那时你眼中坚毅,谁都劝不下来,当晚外公就在想,你有这样大的决心,绝不会一事无成!现在看来,那年你真是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孙鸿润心情太好了,多酌了几杯,脸如其名,红润喜气。

尧儿,快同小舅说说,你是怎么认识的那抚台大人?每年来信,你不是在跑商吗?

抚台大人就是我第一年离家,登船北上遇到的那位王大人,他原是并州茶马御史,去年驸马走私一案

盛尧将自己和乔知舒如何与王江纬结拜为兄弟的过程,告诉给家人们。

说完之后,才说到他这趟回来的目的,所以,我这趟回来除了预定春茶,要在江州府开茶号。

盛尧这番作为,让孙鸿润羡慕不已,如果自己年轻十岁,怕是也不能达到外甥这个成就,所以他十分支持,并且想到了一个人。

孙鸿润:对了,你们可还记得曹家茶号的林管事?曹家被抄,他丢了活计,年前曾来找过乔儿,得知乔儿去了并州,他便回去了。

乔知舒抓着怀里小还笙的手拍小巴掌,太好了,林叔原本就负责采买的,过两日我备上厚礼去探望林叔,有了林叔,我们收购春茶事半功倍!

有一大家子的人支持盛尧和乔知舒去江州开茶号,并且开始围绕着开茶号给出主意,各自抢着分工要去帮忙,团结友爱的氛围和对角那户形成显然对比。

众人一直聊到都有了困意,盛莺吩咐下人去收拾两间屋子出来,让两个弟弟去休息。

乔知舒怕冷,还想盛尧给自己暖被窝,下意识看向盛尧。

一间就行,长姐,知舒睡我屋里。盛尧抢着话,不能让知舒开这个口。

一屋子都有了困意的人全部清醒了,看向二人的眼神又暧昧又欣喜。

孙鸿润拍了拍盛尧的背,意有所指的问:真的?

真。盛尧马上点头,站起身来拉着乔知舒,明日还要同知舒早起去禅寺看岗儿,小舅,我们先去休息了。

舅娘陶氏拉着盛莺说:这孩子还知道难为情了说了一晚上的话,我都没觉得俩孩子长大了,此时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才有了这种感觉。

是呢,这下可总算是圆满了。盛莺看向星星点缀的夜空,娘,弟弟也要成家了,乔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心正着呢,俩孩子能走到一起,可太好了。

第40章

终于能在自己家中好好睡一觉了, 盛尧让孙家下人打了热水来,给乔知舒烫脚。

乔知舒一边打着哈欠,迷迷瞪瞪的脚被盛尧抓去擦干了, 他都滚进被窝里了,才反应过来,刚刚盛尧伺候他洗脚了。

乔知舒夹着被子在床上翻了半圈, 爬起来趴盛尧背上,下巴颏压在人家肩膀处, 哥。

嗯?盛尧坐在床边,一侧头, 嘴唇擦过乔知舒的黑发。

乔知舒就是想粘人,嘟嘟囔囔, 我困

盛尧伸了食指拨弄乔知舒的下巴颏尖儿,跟逗小猫似的,柔声低沉又沙哑的调侃:困你趴我身上?

困还不躺下睡觉,又作怪。

乔知舒觉得下巴被挠的痒痒, 鼓起双颊噗了一声赶盛尧的手指,然后缩了下巴在盛尧肩膀上蹭痒痒。

盛尧顺势往后倒, 乔知舒更紧地抱着他,最后盛尧躺在他身上,乔知舒压在柔软的棉被上放声大笑。

夜晚的宁静将乔知舒的笑声传出了院子,院外的老槐树随风晃动树叶。

盛尧听乔知舒大笑的声音,也跟着轻笑了两声,然后坐起身来, 两指去捏乔知舒的嘴唇,嘘。

乔知舒又噗噗噗。

盛尧居高临下看着,明明此时的乔知舒被他捏着做鬼脸, 并没有平时好看,但是笑弯的双眼和只在自己面前展现的幼稚和傻里傻气,让他心中柔软,对乔知舒充满了喜爱。

乔知舒在他面前从里到外的打开,这种相处实在太放松太舒服了。

盛尧情不自禁俯身下去,轻轻啄了一下乔知舒的嘴角,在后者安静下来之后,与之对视,看乔知舒傻傻张着嘴呆呆的样子,盛尧又轻轻嘘了一声。

乔知舒被对方呵出的气息打在脸颊,痒的他又咧着嘴哼哼哼地笑。

盛尧单手撑着头,另一手扯了扯棉被将乔知舒裹紧,睡觉。

谁知因为他开了头,乔知舒动了春心。乔知舒两手钻出被子去勾着盛尧的脖子,也抬起脑袋来撅嘴嘬盛尧的嘴角。

不过他也只撅着嘴像吸气一样,贴着盛尧的嘴唇吸了一下,然后就躺回去了。

等盛尧也躺下了,他立刻侧着身,手臂和腿都搭着盛尧,然后软软打了个哈欠。

盛尧猜他应该是真的困了,就伸手环着乔知舒,在他背后拍了拍,舒服的乔知舒闭着眼睛打了好几个哈欠才睡着。

睡梦中,乔知舒感觉有一阵将自己从高处吹落,他在寒风中滚啊滚,飘啊飘,终于贴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他有了落点之后任寒风萧瑟,他只贴着那个温暖的地方,再也没有被风带走了

次日一大早,两个官爷去叩响了南县盛家的大门,传话县太爷找盛绍元。

无论良民还是暴民,都不喜欢和官打交道,所以盛绍元这心七上八下的,他问:敢问二位官爷,县老爷唤我何事?

应该没大事儿,盛老爷你放心去。官爷也不知道,但是掂着手中人家孝敬来的铜钱,不能说不知道。

送走官爷,盛绍元把一家人全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县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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