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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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裎用过早膳,懒怠总呆在屋里头养神。便搬了把檀木椅坐到廊檐处,摆弄着孔明锁指挥唤月搭秋千。

蔺衡知晓他一贯挑剔,拨到池清宫伺候的宫人都极聪慧机灵、手脚勤快。

原本是来了五个小太监。

其中三个被太子殿下以个头太矮、长得太胖及印堂太黑为由拒退。

只剩下唤月跟风旸。

一个年岁小,靠徒手爬树和精湛的堆雪人技巧赢得青睐。

另一个则因为出身木工,做出来的木刻鸟雀儿能扑扇着翅膀飞起来而深受器重。

拿镍刀钻了好几天的孔明锁,在一炷香之内被慕裎拆卸组装了数回。

他幽幽叹出自来南憧的第九百八十二次长气,温声道:换个位置挂罢,这棵树的八字跟本太子不合,我不喜欢。

唤月倒挂在枝丫上,望了眼刚搭好的秋千,满面愁苦:可这是最后一棵树了啊。

说什么胡话呢。慕裎笑得娇嗔。那边不都是么?

那些您嫌颜色难看。

这些呢?

您说品种不够高贵,配不上您的气质。

慕裎颔首,方向直指正前方。我记得院子里没有这么光秃秃的树,是新摘种过来的?看着还挺不错。

唤月:它们在池清宫土生土长,终年枝繁叶茂,在您下令让奴拔光叶子之前,叫落叶矮松。

..........

没办法。

不胡乱折腾,慕裎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事情能摆脱这无聊的困境。

比较起来,淮北不知比这里好玩多少倍。至少在蔺衡回南憧之前,他每天都过得开心极了。

两个人抚琴吹笛,曲水流觞,腻了就去马场踢蹴鞠球。再不就鼓捣一下淮北国君珍藏的宝贝物什,研究如何把寻常马车的轱辘换成会发出泉鸣声响的。

哪像现在,不是用膳就是睡觉,不是睡觉就是泡澡。

真真是混吃等死。

太子殿下仔细盘算一番,终于接受了没有蔺衡,其实他的日子过得也相当糟糕的事实。

唤月还倒挂在树上,望着猛然从紫檀椅上站起来,抬脚就冲着宫门方向而去的人,惊恐道:殿下,您要去哪?!

慕裎脚步轻快,只留下个好看的背影和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去侍君。

从池清宫到宣政殿,路程约莫在半个时辰左右。但若是去承乾殿,就大大缩短了距离。

照惯例,国君冬日会改在辰时上朝。

眼下不到巳时,步子快一些,应当赶得上早朝结束。

三日闲逛不是白逛的,慕裎早把几个主要宫殿的方位摸了个七七八八。

以至于他弯小路停在必经之路上时,还有空闲把晾着他不管的皇帝陛下从头到脚怒斥了一通。

难得天晴,蔺衡不愿乘坐步辇,罢朝后便不紧不慢从承乾殿走着出来。

将拐过宫道,赫然瞧见太子殿下立在不远处,正微微踮脚嗅梅花枝头的香味。

收紧的月牙色软缎显出肩窄腰细。

本就极为夺目的面庞与迎雪绽放的寒梅相衬,冰肌玉骨,眉眼如画,美得可谓惊心动魄。

蔺衡有一瞬失神。

多年习惯使然,等反应过来身上的大氅不知怎么就落到了人肩头。

慕裎回头望去,忍不住哼笑出声:劳烦陛下大驾,还顾着我的死活。

蔺衡佯装漫不经心抚过他簪在鬓边的花枝,低声道:总这样任性,穿得如此单薄还敢四处逛,就不怕真冻病了?

冻病也比待在冷宫强。

蔺衡差点被冷宫二字惹得失笑,面上仍旧端着国君架子,淡然发问:孤给你的宫殿住着不满意?

满意啊,一天泡八回澡,我巴不得睡在汤池里。

按他对太子殿下的了解,这句多半是实话。

吃食呢?孤记得你喜甜,着尚膳房备了好些蜜饯的。

是,陛下有心,本太子每顿把山楂和梅子当成米饭在用。

那宫人伺候的可好?

好得很。乖巧懂事,任由蹂\躏。

慕裎懒懒补上后半句:不过比起你还是差了一点。

一言出随行的侍从皆面色紧张。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触及逆鳞尚且还有被怜惜的余地。

他们做下人的就未必了,亲耳听到国君的狼狈事,不被迁怒灭口都是祖上积德。

皇帝陛下却未深究,面无表情觑他:你是真知道怎么拿捏孤。

慕裎轻哼:把我丢冷宫自生自灭,说两句不爱听的怄怄你,难道很过分?

自生自灭?

行罢,精心准备汤池和点心的好意算是彻底白瞎。

毕竟是在寒冬,有暖阳也不能久站。

蔺衡道:景也赏了,气也出了,孤让人用软轿.....

话头戛然而止。

太子殿下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眉结轻蹙,单薄纤瘦的身子即刻摇摇欲坠。

国君只得咽回剩余半句送你回去。

下意识拢紧砸在怀里的人,颇有些无奈的咬紧后槽牙。

他说什么了?

一言不合就装晕,这坏毛病到底谁给惯出来的?

蔺衡:噢,好像是我自己。

横竖太子殿下是打定主意不走了。

蔺衡不及多思,把他抄个满怀,先往长明宫安顿片刻。

长明宫重长明二字,即便是在白天寝殿里也燃着灯烛。

屋内一应陈设华贵无比,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纱幔低垂,宽大柔软。

慕裎呼吸清浅,沾上床榻的时候才迷蒙转醒。紧闭的眸子慵懒睁开,餍足一笑:辛苦陛下了。

哼。

主动寻上门,乐子没找着就想让他走?

再者说,泡温泉吃甜食哪有欺负国君来的好玩儿。搭个人力便车什么的,委实不过是点利息。

皇帝陛下自然看得出他的小心思,沉声吩咐宫人:宣个太医来。

慕裎微滞:不是给我看病罢?

你说呢?蔺衡反问。好端端晕倒,不宣个太医来诊治,孤怎么放心?

何须这般麻烦,本太子已经好多了。

慕裎翻了个身,支起一只手腕在下颌,另一手拍拍床衔道:坐呀。

衣襟随着他的动作略有点松散,束好的墨发也落了一些,环至颈旁,无端惹人遐想。

芙蓉帐暖,美人在侧。

蔺衡喉结微不可闻一动,很是听话的坐近。

你来找孤,究竟所谓何事?

闻听此话,太子殿下一张盈盈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去。

狗皇帝。

折损淮北两位大将的时候不是嚣张的很?

扬言要他入宫伴驾的时候不是狂妄的一匹?

现在人都躺在床榻上了,不谈风花雪月,跟他聊所谓何事?

慕裎掩住忿忿,摆出一副含娇带怯的神情,顺势把手搭在他朝服衣袖上。

陛下令我来南憧侍君,我岂敢不从。又不计前嫌赐我一间这样好的宫殿,自当要来谢恩。

温热触感隔着两层布料传递过来,蔺衡眸光忽变。

非要在孤床上谢?

慕裎还是笑:承蒙陛下厚爱,不忍将我扔在路边。主动点,才显得我诚心诚意嘛。

好歹也是一起长了五年的交情。

年少时他们相伴相守、吃住与共,怎会不了解对方的秉性。

清心寡欲到连自渎都不曾有过的人,太子殿下对可能会遭遇的境况简直放一万个心。

蔺衡果然脸颊有些许赦红,偏过头避开灼灼目光,冷淡道:白日宣淫,不合礼数。

啧啧。

瞧那个又想当什么又想立什么的样子。

说得像是侍君御令不是由他亲笔书写的似的。

慌什么。慕裎娇俏抿唇,指尖不安分的在他衣袖上勾画。晚上,我洗净了等你。

不同于太子殿下的俊美,蔺衡的眉眼更偏于明朗。棱角隽刻,鼻梁高挺,自成睥睨天下的气度。

此刻脸颊发烫,连同拒绝的嗓音也甚是没有底气,倒让他比平常看上去多了几分温润之感。

孤........孤今日没兴致,加之近来政务繁忙,无暇去想这些。

是么?慕裎含笑。

那昨日在池清宫偷看本太子沐浴的,不是陛下罢?

第3章

当然不是!

蔺衡矢口否认。

要是没有慌忙避开的眼神和迅速红起来的耳朵尖,这句辩驳还算是有那么几分可信度。

慕裎点头,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玲珑的绣囊,一字一句道:疾风骤雪,夙夜难寐,愁曲千万珏。偶记经年人乍别,人乍别,何日可见?锦衾相覆暖,明月共缠绵。

蔺衡:.........

国君脑子陷入了短暂的无措。

毋庸置疑,这是首情诗。被他写在小纸条上,藏在绣囊里的情诗。

内容简单概括就是

...........孤想和你睡觉。

慕裎笑得十分荡漾:冒昧问一句,这乍别之人,似乎指的像是本太子?

蔺衡:别问,问就是先听孤狡辩。

你想多了。

他探手要去抢那只绣囊,不料太子殿下反应更快,立即往棉被里灵巧一缩。

扑了个空身形稳不住,只得连人带棉被一起死死压在身下。

唔。

慕裎溢出声轻吟。

那声音又娇又软,听上去还有些隐忍的痛楚。

蔺衡神色微惚,担心是不是伤到了他哪里。才要开口询问,蓦然听见太医仓惶道:微臣参见陛下!

很好。

来得可真是时候。

张臻战战兢兢跪伏在地,礼行完却不敢抬脑袋。

他都看到了什么?

国君光天化日之下正赴巫山云雨,两人欢痛夹杂,喘息阵阵。

先前听宫人说召令太医诊治是因为慕裎晕倒,进门时无意往床榻处撇了一眼。

太子殿下切实发丝散乱,衣襟半开,手指紧攥棉被低吟。

都意识不清了,国君竟还忍心索取?

真真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人情味呐。

感慨完毕,张太医顺便也悲悯了一下自己。

这鬼运气。

国君从未幸过人,好不容易破个雏还被他撞见。

按那丧心病狂的作风,最少也要剜去双眼发配边疆罢。

好在蔺衡暂时还没想到这茬儿,撑起身子,理了理朝服冷然道:起来,去给太子诊个脉。

张臻颤巍巍应了声喏。

万幸,不是下令拖他出去杖毙。

慕裎缩在棉被里,一双眸子含嗔带怨:诊什么脉,我腰疼!

男子生来不比女子体态柔软,适宜承欢,初次行房,体位不得当极容易导致腰部受损。

张太医默默回忆医术上的记载,再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

最终得出陛下很猛,太子也很猛的结论。

前者猛是理所当然,试问谁敢质疑国君的办事能力?

而后者将受了这么一遭还有力气怒斥,就冲他敢拿白眼瞪皇帝陛下来看,这位淮北太子确实与众不同。

蔺衡清楚他是装晕,只是在寒风里站了许久,也想着宣个太医来瞧瞧。

方才又摔在人身上,听那声痛呼怕是真把腰给扭伤了。

别闹,受凉不是小事。你先让太医诊脉,其余的.........待会再说。

张太医满目惊诧。

国君居然如此温言好劝,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出来都稀奇。

慕裎懒得与他磨,秉着早弄早了事的念头,把手腕垂到床衔上。那好罢,待会咱们继续。

继续?

听这意思,难道国君才是被拿住的那个?!

张臻不禁脑补了一出太子殿下风情万种百般引诱,国君抗拒未果亲自提枪上阵的戏码。

太医:果然众生皆平等,在美色面前,冰清玉洁(蔺衡:?)的陛下啥也不是。

臆测归臆测,他手头上的动作不敢停,忙搭上慕裎的腕子查探脉象。

如何?

回禀陛下,太子殿下脉象浮软虚乏,应当是寒气入体所致。

应当?蔺衡不悦。

张臻深谙保命的精髓,立马改口笃定道:陛下恕罪!是寒气入体,微臣这就开方子,拿去御医房煎药。

说完,讪笑、行礼、留下一管疑似擦某处的药膏后,飞快告退而去。

待人离开,国君才重新坐回床衔边,面上似是有些薄怒。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慕裎原本想继续掰扯秀囊的事,捕捉到突然改变的自称,轻巧一笑。着急啦?

我肯定........对上那玩味的神情,蔺衡堪堪顿住话头。孤是说,别把病气过给孤了。

分明就担心的紧,作甚偏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太子殿下也不拆穿,笑道:小病而已,放心罢,已经快好了。

而已?

蔺衡莫名被这两个字眼惹的烦闷。

这三年怎的半点长进都没有。

和以前一样,高兴了就由着性子胡折腾。知道在生病,大冷的天还穿得单薄四处跑。

他可以随便慕裎闹,吃的喝的享用的,只要看得上眼,再贵重或者再磨工夫都没关系。

唯独糟蹋自己身子这回事不行。

思忖来思忖去着实气不过,抬手就在人额头上落了一巴掌。

很轻,但带着十足的威胁性。

慕裎被拍得一愣,半晌反应过来是被当成小孩子教训了,登时脸颊羞红。你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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