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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丘灵抱着那个哇哇大哭的孩子,当真有过一瞬的怜爱。

直到她丈夫浑身浴血走来,他的手抱在襁褓上,留下两个血手印。

他欣喜若狂地看着这个孩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直到收敛笑声,方才告知龙丘灵发生了什么事。他道:有几位修士发了狂冲击碧落,被我杀了。

而待龙丘灵亲眼所见,才知那不是几位这么简单,是成百上千个修士!

蓝叶舟彼时也一直守在外头,与亲信心腹一起守在此地,对外,只说是牡华天宗清理门户。后来她才知道,那一夜有无数人突然生了欲.念,有了心魔,无法自控袭击了碧落。蓝叶舟下令血洗不留活口,尤其她兄长,也死在其中。

那一刻,龙丘灵的心态瞬变。

祸事将至!

祸根!

孽种!

龙丘灵看着手中襁褓,想要将它活活摔死,却有无数小花精涌入其中,将其牢牢托伏背上。她们尖叫着,头一次露出狰狞的面孔。不过极其、极其低劣的物种,也敢如此放4!

龙丘灵失控毁掉了半座碧落,却也召回了颜辉。

他一招止住龙丘灵的发疯,冷声说道:丘灵,莫有下次!

他话里的森然,让龙丘灵冷静了。

她冷眼看着那祸根孽种在外门长成,看着他内敛沉默,看着几个颜虹那几个蒙在鼓里的关切,也看着他一日比一日还要美丽,让人发痴发狂!

就连颜辉

她为他引来欢喜宗仙尊,看着他在万人面前受辱,为那张不堪的面容羞愧!龙丘灵的指甲划破桌面,面无表情。

他怎么就不去死?!

丘灵

丘灵。

是有一日,颜辉用他熟悉纯厚的嗓音唤她,再过几日,如玉便十五了。蓝叶舟准备开启大阵。

龙丘灵的眼波微动,不知山处的大阵,几千年未动过。

那里沉睡着一道献祭大阵,传闻是在生死关头可用。用尽一切世间最纯粹的东西向上天献祭,得天道垂帘,降下恩宠。

然寻到纯粹之物何其难?

修为越高者,越是纯粹,可越是修为高的修士,便是宗门内的战力,谁又肯轻易舍去?

颜辉:已经着阵师探过,所有阵法只是沉寂,并未有损。他的声音有着低低的渴望。上千年遗留下来的法阵,却居然未有所损。岂不是一切都在铺路?

龙丘灵的指甲划了划,淡淡说道:你舍得?

颜辉轻笑:他是我儿,他会懂的。

龙丘灵哈哈大笑,笑得弯了腰。

是啊,颜辉这样的人,就算当真爱上了什么,却哪比得过自身利益熏心呢?

可谁又能想到,一切看似顺利的铺路,在即将啄食胜利果实的瞬间,却突然翻盘,一切损失苦果,却是牡华天宗自己吞下龙丘灵竟然不觉得可惜。

也挺好。

龙丘灵张开嘴,难得轻柔地说道:颜辉,这不是挺好的吗?

她咯咯笑起来。

善恶到头,终有报。

颜竹回到房间,原本小脸的怒意全然消失,变得有些颓废。

他独自一人坐在屋内,表情阴晴不定,瞧着不像是个小孩该有的神情。数日后,颜虹匆匆回来,见过龙丘灵后,才去与颜竹碰面。

颜竹见他便道:你要是给母亲做说客,就别来同我说话了。

颜虹在他对面坐下,宽厚地摸了摸他的脑门,我已经同母亲说过了,解了你的禁足,待会收拾一下去我那里住。

原本牡华天宗的内府弟子自有住处,可脉主一系便随性了。

颜竹的喜悦不过一瞬,随后便是乏味。

颜虹:你在想三弟?

颜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真不知道母亲为何这么怨恨三哥?再怎么样,也就百年的时间,何至于此?

颜虹想起不知山处发生的事情,以及那地方在那之后的平复,心中闪过种种猜测,最终只是揉了揉颜竹的脑袋,你信如玉会做出来这样的事吗?

那些说他与魔修,与不知山处有关的风言风语。

颜竹精致的小脸挤满困惑,他怎么做?用他那连自家院子那些吃里扒外的侍从都赶不走的小胳膊小腿吗?

话里话外的小嫌弃流露于表。

颜虹忍不住笑起来,如玉听了会难过的。

颜竹嘟嘟哝哝,那笨蛋才不会,说不准还会笑呵呵说没什么。

颜虹还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袖中隐约有震动感。

颜竹就见他大哥从袖中取出一物,那物光滑亮丽,正是一面镜子。颜虹的手指在上面快速点了几下,灵气注入,登时就荡开水波。

光滑镜面上,颜霁的面容出现在上面。

二妹!

二姐!

颜霁:别叫二妹,大哥,我都说多少回了直接叫我名字便是。

颜虹好脾气地说道:好。颜霁,你可算是回来了。

颜霁哼了一声,若不是我回来了,我都不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自旁边不知抓了个什么东西,嗖地塞进怀里揉捏。

那么大一个如玉都差点丢了!

颜如玉一脸茫然被扯过来,正捧着灵液在喝,眼睛猝不及防和颜竹对上,但见他那幼弟的眼睛瞪得跟幼猫一样圆润。

随即肉眼可见生气了!

颜竹好气!

他这边为颜如玉担心得要死要活,结果那头这笨蛋兄长活得有滋有味,偷偷去投奔二姐还不跟他说!

颜竹气死了!

颜如玉看着那熟悉过头的猫炸毛,下意识把灵液往前递了递,你吃?

没想到他手这么一碰,还真的连手带灵液穿过去了。

嚯!

颜竹凶巴巴拍开颜如玉的手,超大声:我不吃!吃个鬼啊破兄长!

第26章

颜霁和在牡华天宗的俩兄弟沟通完了, 将法术散去,才看到颜如玉正抱着灵液坐在一旁发呆。说话前喝了一半的灵液,现在也还剩下一半。

在想什么?

颜如玉:大哥和竹儿不会有事吧?

颜霁抱着胳膊站在窗边, 一身大红长衫加身,在午后显得更为浓烈,父亲信重大哥,母亲疼爱竹儿,若非大过,他们俩不会出事的。

只是颜如玉听来二姐的声音,倒不像是好的, 显得有些倦倦。

颜霁:如玉,不知山处发生了什么?

方才在镜中对话,碍于是在碧落主峰, 他们并没有说上太多。她匆匆报了平安后就掐断了法术,生怕引起颜辉的注意。

颜如玉叹了口气:原本在不知山处要拿来献祭的人,是我。只是大佬救了我, 之后的差错变故, 许是掌门与颜辉做了些什么手脚, 献祭大阵还是发挥了作用,大阵内所有仙尊全部殒身殉阵。

颜霁:全部殉阵?

她自然留意到颜如玉的称呼改变, 可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任凭是谁知道被养育了十几年是拿来当猪宰, 怎能轻易接受?

至于不知山处

便是她在牡华天宗见识多了,可是七百多名尊者就这么陨落,决然不是小事。再加上外界疯传是魔修袭击, 眼下得知事情是自己父亲捣鼓出来的, 一时之间颜霁也不知说些什么。

唉。

她幽幽叹了口气, 学着颜如玉的模样, 坐下来后揉了揉他的脑袋,本来我是打算带你在身旁的,可此事与父亲有关,这下便不妥了。那两人,是怎么回事?

眼下他们是离了极西鬼林,到了别处落脚。

这是一个边陲小镇,少有人来往。他们这四五人已经算是难得的远方来客,倒是让空荡荡的客栈有了人气,小二喜气洋洋地腾了最好的几间房间供他们落脚。

颜霁也不理他们怎么分配,拉着颜如玉就率先进了一处。独留下那另几个,也不管不顾苏眉儿和木桐两人单独面对公孙谌们的恐慌。

但唯独颜如玉知道,在他们入了屋后,两位大佬都皆回到了那处梦境。

毕竟这凉一阵热一阵的,颜如玉怎能不知?

就是不知道原来黑大佬也能入体啊?

颜如玉:他们是我的恩人?他的声音有些奇怪的上扬。任是谁看到那两个,至少也要喊一句黑白双煞,说句恩人善人实在是难以出口。

颜如玉正是猜到了大佬们在颜霁心中是什么形象,故说得犹犹豫豫。

颜霁挑眉:他们当真不是看上你的脸了吧?

这话说得直白,闹得颜如玉无奈。

颜如玉: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灵根纯粹,又是极高的修为,对我可没什么反应。这岂不是说明他们心性坚定,不是那等容易动摇之人?

他的眼眸清澈,声音清亮,可当真是字正腔圆,一本正经。

颜霁有那么一瞬是真的差点被颜如玉给说服了。

旋即她摇了摇头。

她是女子,看人更为心细。

哪怕那两位对颜如玉不是什么情感问题,可那份若隐若现的执着却更成问题。不管这份因是为何,可偏执这份果是在的。

人心总归是独占自私,谁又愿意与旁人分享?

就算是手足,也是无法答应。可如玉就这么一个,保不准日后出事遭殃的人还是他自个。

颜霁越想越是烦恼,别的且先不说,你招惹一个便罢了,怎还惹来一家兄弟?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颜如玉:谁他妈知道会有复数的公孙谌啊!

《风起云涌》里的公孙谌也就那么个独苗苗,谁知道自家的主角还会分身术大变活人,又不是孙悟空!

颜如玉痛苦:如果我说我最开始以为只有一人,姐你信吗?

颜霁:信倒是信那两位看起来那叫一个相似,可谓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她也曾经见过一母同胞的手足,却从未见过如那两个一般一样的同胞兄弟,尽管气质大有不同,可感应之中却如同一人,让她恍惚以为神识出了问题。如此相似的双生,又是如此孤傲的天才,怎会在东游大陆上一点风声都无?

当真是稀罕。

颜如玉想,这信了就好办了。于是他就开始胡诌,他们既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我是不能走的。二姐也不必担心我的安危,想来也没几个能打得过他们。

颜霁:你是想留下来报恩,还是想让他们当打手?倒不是这做姐的嫌弃,可就如玉这样子能作甚?

颜如玉疯狂摇头,头发乱飞,这可是亵渎!

当然也不是说他没那个意思,嘿。

虽然跟着主角大佬会发生任何劫难都是主角定律,可好歹跟着公孙谌不会有被切片献祭的危险尤其是现在牡华天宗已经将他叛逃的消息广发东游大陆,日后想要行走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颜霁微眯着眼,如玉,你有事瞒着我。

颜如玉抱着灵液一僵。

颜霁:你从头到尾说的是旁人的事,却从未告知我,你为何要亲身涉险?

颜如玉张口就来,因为我要报恩

颜霁猛地拧住颜如玉的耳朵,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你那些话唬旁人就算了,连我都糊弄上了?如玉啊,你生来十五载,心明眼清却疏离在外,明事了情却不肯多思。他们二人便是你恩人又如何?依你往常,等个日后有缘报恩便是,万没有这般舍身为他人的冲动!

你却是同我说说,他们待你不是那个意思,你待他们,又是几个意思?

这意思来意思去,便成了没意思。

当颜如玉揉着滚烫肿痛的耳朵委屈入睡的时候,已经是颜霁翻来覆去拷问他大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颜霁对颜如玉的报恩说半信半疑,连赶他去睡觉的时候都带着些许敷衍粗暴。

颜如玉不敢惹她,只能闭眼催眠自己。呜,两只耳朵都要掉了哦!

他的睡眠习惯一向是好的,这边苦兮兮得脑瓜子沾上枕头,待颜霁转头,就睡得异常香甜,让她无奈摇头。

那厢颜如玉入了梦,便感觉到沉闷的困意。

思来想去,他竟然是一天多不曾入眠。

但是这入了梦来,总归得看看两位大佬才能再睡一回。

他用袖袍挡住哈欠连天的姿态,一边打量着周围不同的景致,这阴郁昏暗的天地,像是稍稍亮了些。原本黑压压让人心头喘不过气来的漆黑压抑减弱少许,就足以让人脚步轻快些。

颜如玉抬头看着熟悉的无字碑,没瞅见大佬们。

这片乱葬岗如昔,并无其他的变化,唯独多了一条路。

颜如玉看着灰雾散去后的模样,与乱葬岗没有差别,只在道路两旁多了些枯萎死去的黑树。他走上去,便是踏上了同样的去途。

没有先前灰雾遮掩的漫长,尽管在踏足时一眼望不到边,可颜如玉只感觉自己没走两步,眼前的景物就变幻莫千,露出了黑沉的水面来。

那无数死尸茧子安静漂浮在漆黑水面上,仿佛千年万年皆是如此。

在水边上,颜如玉看到了一身漆黑加身的公孙谌,正背着手站着。

颜如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黑大佬?

睡前颜霁就已经埋怨过他这称呼奇奇怪怪,只是颜如玉倒也是愁。

最初见到白大佬,那会子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直呼其名,这后头熟悉了些,有了黑大佬的出现,他这一叫公孙谌俩回头的,颜如玉可不敢想象那场面。而最近他被牡华天宗发现了身份,不就是因为他在御兽门仙鹤上使用了自己的名讳?

这仙门恐怖如斯,掩盖了面容也没用。

颜如玉生怕要是他向谁暴露了大佬的真实名讳,先是让各大仙门知晓了,再然后影响到历史的进程那可就不好了。

需知他们现在是过去。

耳朵肿了。公孙谌语气平平无奇,却让颜如玉尴尬地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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