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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是因为路远人忙,没工夫纠缠这种小事;另一方面,也是自矜身份,不想落人话柄。

堂堂太子妃,为点小事跟升斗小民争闹置气,失了身份尚是小节,若因此被冠上“仗势欺人,贪婪敛财”的罪名,怕正好中了某些人的下怀。

俞宛秋知道自己遭了许多人的恨,恨她以庶女身份占据太子妃的宝座,恨她霸着太子爷的专宠,挡了其他女子的荣华路,甚至恨她办医馆赚得人气名声,恨她开铺子赚来钱财滚滚。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势力的女人来说,能聚集财力,也是本事,怎不叫人妒恨?

俞宛秋看着手里的短笺久久不语,戚长生以为太子妃根本不想理睬,打手势让手下准备回宫,太子妃却在这时开口道:“送信来的人你审过了吧?”

“是,那人是张家绣坊一个绣娘的弟弟,说他姐姐感念薛凝碧平日的教导,冒着被家主打死的危险,替她传出这封求救信。”

俞宛秋轻笑:“薛凝碧手下也有暗卫不成,这么熟悉本妃行踪。”

戚长生回道:“属下有问过,传信的人说,他姐姐替薛凝碧去常家送礼金,亲见太子妃驾临,回去告诉了薛凝碧。薛凝碧当场写下这封求救信,求她交给太子妃,等他姐姐带着信再去常家,我们的车驾已往这边而来,她便一路尾随,被我们的侍卫抓到,这才带到属下面前。”

传信人的话勉强讲得通,但以薛凝碧和小牛尴尬的关系,在她被自己丈夫关禁闭的情况下,还心心念念着请徒弟代为送礼,未免有些差强人意。薛凝碧若如此重情守礼,根本不会离开双姝馆。

戚长生破天荒地主动表看法:“薛掌柜又不是关进了大牢,她在自己家里,怎么样都是人家的家务事,太子妃不管也好。”

的确,在女人少有人权的古代,别说只是关,便是做丈夫的把妻子打伤打残又如何?只要不出人命,官府不会立案。

“那我们就不管?”

戚长生心里,肯定是不想管的,作为死士训练出来的人,对“叛徒”一向是“杀无赦”。他们肯放薛凝碧一条生路,不去惩罚她就开天恩了,还去救她?她关不关,死不死的,与别人什么相干,她回前夫家是自愿,又没人逼她,后果也当自负。

但听太子妃的口气,似乎还在犹豫,于是顺着说:“您要实在不放心,属下就派两个人过去看看。”

俞宛秋点点头:“也行,你先派人去查探一下,有事赶紧回禀,我正好有点累,在这里歇个午。”

以她如今的身份,直接杀到张家救人是不可能的。她既不是官差,又不是薛凝碧的家人,凭什么上门去管人家夫妻之间的事。

“属下遵命”,戚长生转身出门,素琴等人忙着整理床铺。

“还真怀念这里呢”,躺在曾经的闺房里,俞宛秋感慨低叹。

茗香的语气有些嗔怨:“太子妃在这里住了半年就被太子拐跑了,害我们几个天天望穿秋水,就盼着姑娘回来,或派人把我们接过去。”

素琴仔细放下帐子,拉着茗香往外走,嘴里说:“太子妃若不是出去收租巧遇太子,哪有今日这段良缘?跟我们分开也是形势所迫,你少在这儿说酸话。”

知墨边走边学究似地摇头晃脑:“非也,非也,天定良缘,命不可违。”

“就是”,茗香清脆甜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太子与太子妃是老天注定的姻缘,再怎么兜兜转转,终究会成为夫妻,便是太子妃不去祁阳收租子,也会在别的地方重逢。”

俞宛秋会心一笑,闭目养神。

不过脑子始终清醒着,薛凝碧的事,到底下文如何,她还是关心的。薛凝碧是她来这个世界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抽空歇午的想法很快化为泡影,因为又有人上门求见了,这回,是隔壁的胡太太。

【文字版】 第二百八十二章疑点重重

第二百八十二章疑点重重

戚长生会在她表明要休息时,替钱太太通报,让俞宛秋有些意外,但钱太太一开口,俞宛秋就明白了。

从她寄居沈府就一直追随左右的戚长生,对她过往的经历那样了解,替她过滤客人时,自会考虑到她的心理需求,比如,打听“亲朋故旧”的下落。

其实她没有戚长生以为的那么念旧,报复心也不强,得罪过她的人既已销声匿迹,她乐得眼不见,心不烦,故而对魏无涯和程绮的现状,并无多少兴趣。

不过说新闻的人既然来了,听听也无妨。

钱太太身后还跟着钱二姑娘,只是二姑娘已梳起了妇人头,这次是回娘家小住的,记得二姑娘比她大一岁,的确该嫁了。

钱太太继续挥八婆本色,把登门造访过一次的钱家表小姐——苏城富孔家的四姑娘孔嫚的婚恋故事讲得绘声绘色。

可惜俞宛秋心里惦记着薛凝碧那边的消息,完全把自己当听众,不肯参与评论,顶多奉送几个语气词。

终于,钱太太的一句话让俞宛秋脸上变了颜色:“小妇人怀疑,秦云路前头那个姓程的女人,也是被他谋死的”

也是?

俞宛秋长眉微挑,以为自己漫不经心中疏漏了什么重要情节,当即追问:“你是说,令表亲孔四姑娘已经被秦云路害死了?”

钱太太一愣,钱二姑娘屈膝蹲身道:“请太子妃见谅,是民妇的母亲没说清楚,四表姐如今还活着的”,话到这里语气转悲,“但能活多久,就不知道了。”

俞宛秋眼底掠过一丝厌烦,她不过偶尔过来看看旧居,顺便歇个午再走,怎么就惹来这么些人,说的都是男人女人间裹不清的烂事,她是太子妃,又不是妇联主任或居委会大妈,管这些则甚?

记得上次孔嫚登门求她为秦云路引荐时,她已经把秦云路的底细都透给了她,同时坚决表明了拒绝之意,四姑娘要执迷不悟谁也拉不住。

自以为遇到了真爱的孔雀加包子女是世间最固执的人种之一,你以为是救人于水火,她却恨你棒打鸳鸯,何苦来。

钱太太见她如此煽情表演,太子妃仍稳坐于雕花太师椅上,端着青花瓷盏慢悠悠地喝茶,一点动容的表征都没有,没奈何,只得跪下去叩道:“求太子妃救救民妇这可怜的外甥女。”

俞宛秋从泛着茶香的氤氲雾气中抬起明净的眸子:“你希望本宫怎么救呢?”

钱太太抓耳挠腮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是胡二姑娘帮腔:“太子妃能不能出面说说情,让知府大人判他们和离,这样四表姐就能回娘家好好将养了。”

“如果只是要和离,不需要本宫出面吧?世上多少和离的夫妻,没听说哪个是靠了太子妃甚至皇帝帮忙才办成的。只要令表姐想离,以孔家在苏城的势力,秦云路一个外来人口,哪里犟得过,他不离也得离。”

钱家母女慌了,太子妃的意思,岂不是说她们存心糊弄人?

才起身的母女二人再次跪伏在地:“太子妃息怒,民妇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说半句假话诓骗您。孔四姑娘现在人在南都,若在苏城,倒真的不难。”

俞宛秋淡淡接过话头:“就算在南都,以孔家的财势,找府尹大人说个情也不为难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和离才多大点事,连理由都是现成的,信手可拈:男方隐瞒诸多事实骗取少女信任在先,无媒苟合诱人私奔在后。

她就不信,号称苏城富的孔家这点能耐都没有,四姑娘的母亲杨太太乃孔府当家主母,平时一脸精明相,关键时刻偏成窝囊废了?

钱太太警惕地朝窗外看了一眼,才压低嗓音道:“太子妃有所不知,秦云路早就没在歌舞坊卖艺了,太子妃随军不久,他就进宫当乐师去了,听说现在是玉梨殿的乐正,深得皇后赏识。”

俞宛秋乍听难以置信,她回宫两个多月了,宫宴出席过数回,每回必招乐,她竟没现乐师中有一位故人,什么破眼神

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玉梨殿本就在招乐师,以秦云路的琴技,做个乐正也应当,‘深得皇后赏识’却从何说起?本妃在宫里都没听到此等传言。”

钱太太和钱二姑娘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钱二姑娘要求清场,她们有重要情报容禀。

俞宛秋微扬手,下人都退了出去。

钱二姑娘从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双手捧到她面前,俞宛秋接过一看,竟然是一封信。

初看字迹,她以为是那封自己写给魏无涯,而后被赵佑熙亲笔抄过的书信,多看几行就现,信的内容没错,字迹也很像,但并非她夫君亲笔,而是仿冒。

俞宛秋睁大眼,事情严重了如果这世上有个人能模仿出赵国太子的笔迹,一旦鱼目混珠,后果堪虑。

“信是哪里来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焦虑,从看到信的那刻起,她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钱太太回道:“是孔四姑娘给的,前些日子民妇去南都探病,她偷偷把这封信塞给民妇,说要是哪天她不明不白地死了,就拿着这封信去找太子妃,求太子妃为她伸冤。民妇想着,真等人死了再伸冤有什么意义,不如趁活着的时候离了那祸根。”

钱二姑娘在一旁恨恨地说:“他能狠心谋死前妻,可见是个没人性的,多跟他一天,就多一份危险,早离早生。四表姐典型的‘不到黄河心不死’,一方面怕步了前妻的后尘,一方面又希望姓秦不会如此对她。”

俞宛秋抓住其中一个疑点:“你们说秦云路‘谋死’前妻,可有证据?”

钱太太和钱二姑娘反而齐齐望向她:“您不是说,秦云路的前妻忽然消失了吗?”

“是不见了,到现在都没消息。”

“那就对了嘛。”

俞宛秋失笑摇头,忍耐着提醒:“不见了,和‘谋死了’,是两个概念,人命关天,没凭没据的,不要乱说。”

万一越说越顺溜,以讹传讹,变成“太子妃亲口说秦云路谋害了他前妻”,就没意思了。

“是”,两人嘴里答应着,脸上的表情却不以为然。

虚掩的门外有人影闪过,细听还有对话声,俞宛秋便猜,是薛凝碧那边有消息了。

想早点打走屋内访客,便出言道:“如果你们能劝孔四姑娘主动提出和离,或义绝,我可以答应帮她。”

同是女人,她愿意伸出援手,帮一个遇人不淑的女子摆脱不幸婚姻,如果她想的话。

钱太太马上说:“问题是,她不肯呀。”

俞宛秋语气变冷:“事主自己都不肯,本宫凭什么插手?那不成了利用权势,强行拆散恩爱夫妻?”

钱太太嗤笑:“什么‘恩爱夫妻’,姓秦的还不是看孔家豪富,指望能得一份丰厚嫁妆,可惜孔家根本不上当,姓秦的白忙乎一场,还要自己赚钱养活一个十指不沾春阳水的娇小姐。如意算盘落空,四姑娘变成了累赘,能讨到什么好。”

钱二姑娘在这点上跟乃母有分歧:“也不见得就是为了嫁妆,孔家不过是苏城的富,商户之家,跟南都那些高官显贵比起来算什么。”

钱太太一摊手:“所以啦,姓秦的更得抓紧谋死她了,解决掉了这个累赘,才好另娶一个真正有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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