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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祓除都显得有些太过正式,更合适的方法应该是清理。

伊地知洁高推了推眼镜,在面前的记事本上又画了个小圈他们目前在地图上标记了数个出现咒灵的地点,仿佛是线路优化游戏里一样,要用最短路径的方式,争取跑一趟就能把所有的咒灵全部都解决干净。

那个真厉害呀,的场前辈。

他有些羞赧地没话找话,手边也提着一把弓箭,但无论是准头还是力量都无法和对方相抗衡:明明是那么可怕的情况,一下子,就。

他们两个人并排站在地铁站里,辅助监督跟在更后面的位置。东京怪人众多,因此两个提着弓箭的人并没有被地铁站里的乘客们注意到,或许有路人会投来惊诧的一瞥,但也都会很谨慎地立即收敛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这个就是今日份倒数第二个了,的场先生。

辅助监督也带着有些惊叹又敬畏的态度:一天里干掉十匹以上的咒灵,而且大多数时间都花在通勤上这种效率,寻常咒术师根本就不可能赶得上啊。

京都御三家那边的一级里也有身手不错的类型,只是我的术式对咒灵效率比较高而已。

的场灼面对这些赞誉显得很谦逊守礼。

非上下班时间,坐地铁至少不会堵车,有过被堵在路上经历的几个人默认选择了最便利的交通工具,然而就在等车的时候,一个表情颓唐的男人突然一个猛子扎进了地铁的列车轨道当中。

砰地一声沉闷的响声,紧接着,是周围人惊慌失措的呼喊,间或夹杂着手机照相机快门咔嚓咔嚓的拍照声。

伊地知似乎是被吓得倒退了一步,瞥了一眼身旁的的场灼以后又重新稳稳地站定,而后者皱着眉头,轻轻抱怨了一声:看来接下来得绕远了。

偶尔就会有这种情况。

辅助监督的表情也很平静:泡沫经济被戳破的那几年里,这附近的事件还要更多呢。

如果事情停在这里,那他们顶多只能算三个有些冷漠但至少没去拍照的路人,然而伴随着血液从那个男人的身下逐渐渗出,他周遭的咒力也变得异常了起来。

伊地知倒抽了一口冷气。

过咒怨灵虽然他早就听说过,咒灵根据形成原因的不同分为过咒怨灵和假象怨灵,但从来没亲眼见过咒灵从死者身上生成的那一幕。像是疮疱一样的雾气逐渐凝实,带着粘稠的、令人生厌的气息,用严重失真了的声音呢喃着:裁员裁员。

想开一点,至少咒术师不会担心失业。

的场灼评价道。

现现现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灼前辈!

伊地知已经紧张得仿佛走路都要同手同脚,他从箭囊里摸出来一根箭,按照预先指点的方法学着将咒力灌注进弓箭当中,然而他的咒力操作不够纯熟,就连这个过程都有些磕磕绊绊:不对是不是应该先放帐!

这周围都是乘客,根本来不及放账啧,至少选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啊,这家伙。

辅助监督已经竖起了两根手指,又皱着眉头放下:就算真的降下账也只会把他们也都包含在里面,现在暂时没办法处理这个,我去走流程汇报给上层吧,让他们联系警方来封锁这一站的地铁。

这是正确的做法,无论从流程上还是判断上都没有问题。

伊地知松了口气,刚刚收起箭,精神就重新紧绷了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咒灵从尸体上升腾而起,距离一名对此一无所知的路人只有一步之遥。

生死一线的时刻,那些看不见咒灵的人对此毫无察觉。

而如果现在在公共场合拉开弓的话,说不定会引发更大的骚动,早知道就应该带个短兵器出来了伊地知在心里不住后悔。

这位先生您好。

紧接着,伊地知眼睁睁地看着的场灼面带微笑地走过来,用那种仿佛外国人的、生涩的日语说道:我们,外国人,来旅游,看到这里突然出事,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换乘,能方便问个路吗?

来旅游的外国人穿得这么正式?

对方有些惊讶,看着他那一身仿佛从上个世纪走出来的衣服,以及明显是亚洲人的长相。

对文化感兴趣嘛。

的场灼仍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带着对方往远处走:我记得地铁站的地图在那边,但实在是看不懂,太复杂了

路人倒是安全了,伊地知简直想要流下宽面条泪,唯一的战斗力消失之后剩下直面咒灵的人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啊!

就在这个时刻,他看见对方轻轻叹了口气。

很无奈地,很没有办法地他一只手提着弓,箭囊挂在腰间,根本不是攻击的态势。

■■咒法。

伊地知看到对方嘴唇开合翕动,吐出了一个他应该听过很多遍的词汇。

他知道这个,灼前辈的术式,操控火焰焚烧咒灵的手段。和无下限相比是有点缺乏防御能力的术式,但有着充足的侵略性和攻击性,与本人的性格一点都不相像。

轰地一声,或者连声音都只是他的错觉,火焰从咒灵正下方的地面升腾而起,只消一瞬间就将咒灵焚烧成为了齑粉。整个过程几乎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让他回过神来的,是路人有些疑惑的讨论声。

是中央空调坏了吗?怎么感觉刚刚突然有点热。

他们带着有些疑惑的表情匆匆路过:也对毕竟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赶快换乘别的线路好了。

普通人的眼睛里,照映不出这些尚未彻底消散,纷纷扬扬的咒力余烬倒影。

他按捺住内心当中想要欢呼的反应,等到的场灼装外国人敷衍完那个距离生死擦肩而过的路人,才凑过去感叹:好厉害!刚刚那一下,一瞬间咒灵就消失了!术式还能这么用吗!

嘛没有弓箭做约束的话,咒力的消耗量会比较大,就像是直接往外倒水,和把水压缩起来做成高压水枪的区别,所以一般非紧急情况我是不愿意这么做的。

的场灼笑了笑:把高浓度的咒力扔出去而已,这是最没办法的办法了。

即便是这么说也很厉害啊!在没有帐的情况下几乎是万全的方法了!

伊地知称赞道,又有些纠结:那之后最后一个咒灵的地点还要不要过去?如果刚刚浪费掉很多咒力的话,最好先休息一下

不用。

的场灼轻描淡写:如果让别的术师过去的话反而不太放心。

*

等到回到高专的时刻,太阳已经彻底落山,甚至都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爬上长长的台阶,越过乌居和注连绳,就连辅助监督都已经下班,伊地知犹豫了一下,咬牙说道:灼前辈,如果可以的话,我之后也想要成为辅助监督。

哎?我还以为你会和七海一样呢,之前还和硝子打赌过你能坚持多久。

的场灼有些惊讶。

前辈们也太过分了一点

伊地知小声说道,但立刻又转换了语气:因为无论如何都想帮上忙哪怕是后方支援的工作也好,我想尽自己所能去试试看。

这么想可是会很辛苦的哦,尤其是非术师家庭出身的学生,精神压力会大到没边。

会多多少少想办法的。

也对,你的话,就算有一天受不了了也可以逃走。

的场灼想了想:而且也造成不了多大危害。

也太刻薄了,灼前辈。

就在一整天的工作即将宣告结束的那一刻,五条悟踏着即将消失的夕辉从天而降。他扫视了一眼两个人,果断朝着的场灼伸出手:我的限定重芝士蛋糕呢?你答应过今天帮我带的。

啊。

的场灼露出赧然的神色:我忘记了。

第86章

五条悟的反应之强烈,远超众人的预估。

至少远超伊地知的预估。

他揪住的场灼的衣领,睁大眼睛,咒力一瞬间高涨,用那双能够堪破一切咒力痕迹的六眼审视着对方。五条悟平日里生着和年龄不太相符的一张很显幼态的脸,又因为性格原因,大多数时候表情丰富很不着调,但等他真的露出严肃甚至隐含威胁的神色时,却反而容易让人畏惧。

更新一下,在伊地知的眼里,是提不起让人反抗的念头。

倾轧而来的咒力所带来的压力,让人连移开脚步都做不到,但被他怒视着的那个人,仿佛这种负荷没有切实地落在身上一般,皱着眉头露出笑容。

没办法啦,明天的时候再买给你好了毕竟现在店铺已经关门了,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呢。

你明明知道我生气的原因不是这个!

五条悟控诉道:你用了术式对吧!术式发动的痕迹到处都是,是全东京都要被咒灵吞没了吗?是除了你以外的咒术师都要死绝了吗?伊地知就在旁边吧,好歹也让他去试着祓除一个两个咒灵啊!

伊地知:?

他真的是无辜被扯进战局。

嘛,伊地知基本上算是非战斗人员,虽然说努努力也不是干不掉四级咒灵但那种情况下不要要求他太多啦。

的场灼想了想:虽然也没有多危险,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算得上是生死一线的场合了,地铁站里人很多又没办法降下来帐,情急之下才这么做的而且很有分寸,咒力的出力量有严格控制在安全范围。

就算你这么说

五条悟双手交叠环抱在胸前,仍旧还是一副很不高兴的表情。

伊地知被迫旁听了半天,现在终于有点听懂了。

这么说起来,灼前辈确实说过,那样运用咒力会产生负荷,消耗也更大,所以平时都在严格地使用弓道术。五条前辈其实是在担心吧,虽然摆出了一副要杀人的凶恶面孔但那毕竟是五条前辈嘛。

他忍不住推了推眼镜,轻轻咳嗽了一声:当时,确实是千钧一发如果灼前辈不出手的话,大概会有一般市民在所有地铁站乘客的目睹之下突然死亡这种特殊事项,按照咒术师规定的第十三条下第二细则,视作紧急情况对咒灵进行了祓禊作业

那种家伙,就算多死几个也

五条悟下意识地要嚷出这句话,的场灼却在他的面前轻轻摇了摇头。

不能这么想。

他说:虽然这么想会更加轻松,更容易,一直以来整个咒术界的大多数人都报以类似的思考方式,但从现在开始,我会尽可能地规避这种习惯性的想法。

杰想要拯救所有的咒术师,为了拯救咒术师,愿意舍弃掉数量更多的人类,这当然是个荒诞的打算,像是想要用弓箭射落月亮一样的野望,但他现在想要做的事情也一样是成功率极低的,形同幻梦一样的目标。

五条悟看上去没有再继续发作的打算,但表情仍旧很不高兴,他拽着对方的手腕强行把他拉到宿舍里,顺便砰地一脚踹上门,手上用足了力气,在的场灼的手腕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指痕。

啊还在生气吗?

留着长发的家伙眨了眨眼睛,从善如流地道歉:抱歉,我错了!明天一定会去给你买的!

他看着五条悟的表情从恼火,到想要叹气,又忍住叹气的冲动,两侧肩膀垮下去,朝着正前方轻轻一倒。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受到过挫折的家伙在短短几个月当中连番遭受人生的滑铁卢,就连以往毫无顾虑的自信性格都被迫改掉了不少。

对方就这么靠在了他的身上,没有张开无下限或者是无下限的自动遴选功能已经成为了被动技能。

我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五条悟的声音闷闷地从耳背后传来:就像你也知道很多无下限的情报一样。

这并不稀奇,也不意外,的场灼不会主动给别人解释他自己的术式来由,但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想法。作为最强活在这世上的威胁之一,五条悟的家里如果不严防死守地给他讲明白自己咒力的来源和使用方式,那才是五条家这群人的失格。

所以他也一定知道,的场家在确认了某个新生儿的咒力具有罕见特性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召集起术师进行了祝祷。他们在仪式当中将咒力刻进名字,从那一刻起,天定的束缚变成了人定的束缚,只不过那显得更加恶劣粗糙,却行之有效。

安倍晴明曾经说过,名字是最短的咒。呼唤真名本身就有着咒术层面的意义,而哪怕是普通人家里,名字也是由父母而来的,作为诞生的礼物所予以的第一道祝福。联结世界与双亲,被赋予名字的这一刻,孩子从此和诞生世界有了最初的联系。

五条家因为他是六眼而赋予悟这个名字,大概是期望永远真名堪破,永远通透,永远能看向众人所看不到的东西;而的场家就更恶劣一些,刻进名字的是明晃晃的诅咒,而又藉由这个贯穿整段人生,刻印在最初的咒缚,从而实现将咒力强化到无法被外物所歪曲的效果。

虽然大概能猜到你家里人给你讲了些什么东西,但没想到你真的会主动提起这个。

的场灼露出赧然的笑容:而且还要感谢悟,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这件事,毕竟高专里非术师家庭出身的学生也有好多。

啊,是的,比你想象得还要更多的信息,我全部都知道。

五条悟松开他,倒退了一步,还是那副表情,从上向下俯瞰着:因为上次去交涉关于成为高专教师的事情,大概是被看出来打过一架那群老橘子还说得更多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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