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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了以后,她不经常回家了,还特意问阿姨要走了这几个方子。我觉得她应该还是喜欢的。

盛槿书被说服,觉得孟初阳还挺了解孟晚霁的。她想了想,提醒孟初阳:你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你要不要先把粥倒出来放保温桶里保温?

孟初阳摇头:不用。她抬手机看了下时间,说:我姐最多半个小时后就会醒了。

十分笃定的模样。

盛槿书挑眉,半信半疑。

孟初阳坏笑:干嘛?姐姐你不相信?不然,姐姐你和我打个赌?

盛槿书被勾起了点兴趣。她指了指沙发,招呼:坐。自己走到了左侧边的单人沙发椅上坐下,悠哉地问:赌什么?

孟初阳跟着她到茶几前坐下,试探:赌下次我来你们宿舍的特权?

盛槿书弯眉:可以呀。她本来就不在意这事。不过,她问:那要是你输了呢?

孟初阳大眼睛眨呀眨,可可爱爱地撒娇:那姐姐你就让让我嘛,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盛槿书轻笑出声。

怎么这么自来熟。

她感慨:你和你姐姐性格还挺不一样的。确切地说,除了性格挺不一样的,她们俩长得好像也不太一样。虽然都漂亮,但五官和气质完全找不到相似之处。

孟初阳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打趣:你是不是觉得我姐太高冷了,不太好相处?

盛槿书学着她刚刚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说: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孟初阳嫌弃地看她,大笑出声。笑了一会儿,她言归正传,为孟晚霁辩护:姐姐你别误会她,我姐就是看上去不好接触而已。

因为是小一辈里面比较大的,从小又很优秀,家里人都把她当小一辈里的榜样来要求的,对她很严格。她比我懂事,所以对自己要求就也很严格,从小就像个小大人,事情闷在心里多了,慢慢地就养成这样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性格。

但其实人很好、心很软的。孟初阳说得真诚。

盛槿书意识到,这个妹妹是很喜欢孟晚霁这个姐姐的,甚至是崇拜。

她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在这时候扫兴。当然,虽然有时候真的气人,但盛槿书也确实看得出孟晚霁人不坏,不是什么真的铁石心肠、不知好歹的人。

她就是别扭得不得了。但加上中午无意中发现的那件事,这个别扭也都说得通了。

她点头,故意装出勉为其难的模样:好吧,我就姑且带着你说的这层滤镜,再好好观察观察她?

孟初阳十分配合,双手合十,做出一副求人的模样:拜托拜托。

会演程度不输盛槿书。

盛槿书被逗笑了。

气氛轻松,孟初阳说话也不拘束,她交底:姐姐你也和我想象中的挺不一样的。

盛槿书问: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她警觉:是不是你姐说我坏话了?

孟初阳马上澄清: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想的。她笑嘻嘻的:没有具体想过是什么样的,但我本来听说老黄要给我姐安排舍友,还挺担心的。现在看起来,姐姐你人漂亮又有趣,老黄很有眼光。

老黄?盛槿书捕捉到了她话里的不寻常信息:你姐以前都没有室友吗?

孟初阳自然地应:是呀。老黄就是黄宏升黄校长。

盛槿书心思转了转,套她话:我听说学校的教职工宿舍,一般都是合住的?你姐是还没来得及安排室友吗?

孟初阳说:不是。她看盛槿书两眼,有点惊讶:老黄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

孟初阳卖关子,突然笑得高深莫测,不说话。

盛槿书趴到了沙发扶手上,下巴压着手背,望着孟初阳:说什么嘛?

语气又柔又娇。

孟初阳受不了美人撒娇,立马投降:给你个提示。

嗯?

晚上你她话还没说完,孟晚霁稍显沙哑的声音出现在了两人耳中。

初阳,你怎么在这?她穿着蓝白色的开衫款睡衣,站在走道,微蹙着眉头看着她们。

盛槿书抬头望她,望进她黑钻石般的瞳眸,一瞬间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好像想起了点什么。

第15章

晚上九点钟,孟初阳回家了,孟晚霁和盛槿书洗了澡各自回房,宿舍又安静了下来。

盛槿书坐在电脑前,翻阅完百度百科上宁城外国语中学的资料,若有所思地拨通了沈庭华的电话。

沈庭华似乎还在外面玩,扬声器里的背景音很嘈杂。怎么?照顾完你的色,终于有时间搭理一下你的友了吗?她语气里满是揶揄。

盛槿书轻声笑,由她打趣。还在外面吗?

嗯,在逛步行街,怎么了?

盛槿书无意识地滑动鼠标的滚轴,问:师姐,宁外的校董是不是姓孟来着?我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好像有听老师提到过,校董的女儿,几个侄子外甥,都在宁外读书?大女儿成绩还挺好的?

沈庭华的母亲苏芸卿曾经是宁外的老师,也是盛槿书高二的班主任。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沈庭华回忆着说:当时你不是也在吗?好像是个什么假日,我们和当时教高二的刘老师一起吃饭,饭桌上闲聊,聊着聊着,她就和我妈聊到了这个话题,还八卦了一下校董家里的事。

什么事?盛槿书隐约有印象,但怕是张冠李戴。

记忆久远,沈庭华也只记了个大概:好像是说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据说校董的大女儿不是亲生的,孩子还挺可怜的。人长得漂漂亮亮,成绩也优秀,但是经常受同年段的表哥欺负。因为太懂事了,不想给家里人添麻烦、影响家庭和睦,所以每次都不吭声,被老师发现了,也只让老师不用告诉家里人。

和她残存的印象相差无二。

盛槿书唇边的笑不自觉散去。

沈庭华奇怪: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盛槿书摩挲着鼠标,想掩饰说没什么,沈庭华突然转过了弯,诶了一声,问:你室友是不是姓孟来着?还说是你学妹,你该不会是怀疑

她没把话说完,但是盛槿书听懂了。

她敛了敛眸,和沈庭华说实话:是呀。

姓氏、年龄、黄宏升给她的特殊待遇,都对上了。最主要的是,她刚刚想起了那一双眼睛那在寂暗的冬夜里,依旧澄澈清亮,像黑钻石的一双眼。

那是在她高三上学期快接近学期末时的事。

当时全校的师生都埋头备战期末考,尤其是高三年段,一个小时恨不得掰成两个小时用,老师比同学还努力,晚自习也不时上课。盛槿书周末返校前和父亲吵过架,在教室里听得心烦,便翘了晚自习躲到教学楼旁一处监控死角的大树后求清净。

她倚靠着树干坐着,听了不知道多少首歌,心情刚好点,突然就听见距离很近的地方好像有呵斥声响起。

像是男生的声音。

盛槿书把音乐停了,蛮横的勒索声就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拿出来啊?你拿不拿?姑丈每周给你那么多钱,你花得完吗?

麻雀变凤凰已经够幸运了,不是你的就别想了。这钱是你的吗?你拿得安心吗?

男声一直骂骂咧咧的,被骂的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出声。

盛槿书觉得聒噪,摘了耳机刚探头想看看情况,突然两声踉跄声响起,一个纤秀的女生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被推搡到树坛旁,跌坐下去,手压到了她放在树根上的烟壳。

烟壳被压扁,在暗夜中发出细微的挤压声。

女孩低头,看见了烟壳,和烟壳旁盛槿书的校服外套。她本能地抬头,便撞入了盛槿书的眼底。

盛槿书看见,她有一双很黑很漂亮的瞳眸。

看校服领口的颜色,应该是学妹。

盛槿书皱了皱眉,站起了身子,指间夹着未燃尽的星火,走出树影,站到了孟晚霁的身边。

欺负女生,不觉得丢人吗?她看着对面人高马大、人模人样的男生问。

男生没料到这里还会有人,明显吓了一跳,有点慌。

关你屁事!他色厉内荏地反问。

盛槿书一字一字咀嚼:关我屁事?她把烟扔在地上,脚尖碾了碾,对着男生勾手指,笑着说:来,你再说一次。

大抵是她的语气过于不善,架势太过老练,对方突然就怂了,一边骂关你屁事,一边慌得转头就跑。

孬种一个。

盛槿书追都懒得追。

她被败了兴致,也没兴趣在这里多待了,捡了校服外套就要走。

从始至终一声没吭的女孩却拉住了她校服的衣摆,说:谢谢。

很冷很干净的音色。

和她的瞳眸一样干净。

盛槿书看着她白净的指尖两秒,没说话,抽走衣摆,径直离开了。

后来,她和苏芸卿一起在走道里走时,遇到过那个男生,男生看见她扭头就走,苏芸卿还特意小声嘱咐她,那就是校董家的外甥,不是什么绅士,以后看见他就绕着走,别被他欺负了。

盛槿书没当一回事,只是反应过来,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女生,应该就是那个可怜的非亲生女儿。

可年少的心事太多,变故一个接着一个,没多久,她就把这件事忘了,连同那双眼睛,一起掩进了记忆的尘埃中。

如今,挂了沈庭华的话电话,她静坐桌前,忆起年少时孟晚霁的那双眼,和如今孟晚霁清冷的脸、端正的言行,还有那书架上消失的两本书,忽然觉得惆怅。

成年人,很多话很多事,不一定都要说出口。带着孟晚霁是深柜的眼光去回顾这一个多月来接触的点滴,很多事都变得有迹可循了起来。

人生说长很长,说短其实也很短。

孟晚霁要一辈子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关在柜子中吗?

盛槿书有些睡不着。

*

第二日早上八点钟,孟晚霁应昨晚孟初阳的邀请,陪她去市区看展览。出门的时候,盛槿书还没有醒。

下午三点多,她回到宿舍,客厅里依旧静悄悄的。

她以为盛槿书是出门了,但换好鞋往里走,却看见盛槿书卧室的房门是开着的。她穿着黑色吊带,小短裤,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正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的电脑和录音设备,像是在发呆。

孟晚霁猜测她是在录音,无意打扰,想把脚步再放轻些回房间,盛槿书却旋了下椅子,转过来和她打招呼。

小孟老师回来了呀。她背靠在椅背上,有点疲乏的样子。

孟晚霁来不及移开眼,只好应:嗯。

吃饭了吗?

吃了。

肠胃还有不舒服吗?

没有。

那帮我个忙好不好?她突然问。

孟晚霁愣了愣,直觉没什么好事,但还是应了:什么?

这两天,她到底是受了盛槿书的几次好意,不近人情的拒绝,她张不开口。

盛槿书瞬间精神了起来,坐直身子,说:我遇到瓶颈了。她从桌面上拿了两张打印满了文字的a4纸,晃了晃,示意孟晚霁看:我今天有一个急音要交,但是我怎么都配不出想要的感觉。

孟晚霁不得不踏进她的房间,从她手中接过这两张薄薄的纸。

盛槿书手肘支在椅背上,下巴贴着手臂,噙着笑望着她,解释:这是剧本,我配做着黄色标记的那个角色。故事的背景是现代,讲的是两个成年女性暧昧推拉,相知相爱的说到这,她突然顿住,像意识到了什么,问孟晚霁:百合,你知道吗?

孟晚霁脑袋像被什么轰地炸了一下,喉咙不自觉发干。

她把眼神定在a4纸上,应:嗯。

盛槿书凝视着她:你对不同的性取向有意见吗?有的话,我就不说了。

孟晚霁觉得周遭的空气流动好像都慢了下来。

她捏着a4纸,言简意赅:没有。

盛槿书没说话,只静静地望着她,像在探究,又像在思考。

孟晚霁的心跳在她的沉默中渐渐加快。她到底想说什么?还是她发现了什么?

她受不了地想要去看盛槿书,刚一抬头,就和盛槿书的视线撞在一起。盛槿书弯了弯眼,轻轻地笑:我就猜小孟老师不是那么狭隘的人。

像在说笑,又像意有所指。

孟晚霁心跳更乱了。

她有抬脚转身就走的冲动,可理智却把她定在了原地。她喉咙润了又润,发声:所以你要我帮你什么?

盛槿书站起身,把椅子拉得靠近了孟晚霁些,说:坐。而后自己坐到了她对面的床上,一副要长谈的模样。

孟晚霁想借坐下的动作缓解不自然,便没拒绝。

没想到刚坐定,盛槿书就忽然伸长了手,牵住了椅子两边的扶手,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跟前。

你孟晚霁受惊,蹙眉想发火。

盛槿书注视着她,笑盈盈的,一双妩媚的桃花眼顾盼生辉,你挠我腰上的痒痒好不好?

太近了孟晚霁甚至可以看见她眸里倒影着的自己。

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盛槿书锁定着她的眼睛:你看剧本里第三个场景,我饰演的那个角色被女主挠了痒痒肉,笑得直讨饶。我一个人怎么配都配不出那种自然的笑意。

你帮我模拟一下场景,在我靠近你,在你耳边说说话间,她像要演示一样,慢慢倾倒了上半身,贴近孟晚霁。

发尾扫过孟晚霁的胸口,温热的气息拂过孟晚霁的颊畔,盛槿书启唇,一句玩笑的台词即将出口,孟晚霁猛地后退了椅子,偏开头,站起身说: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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