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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过得很快,雪化成了冰冰的水,湿润了街道,万物进入复苏的季节。

这天午休时,陶鹿因去茶水间接了杯咖啡,回来接到了个电话,孟瑶的。

自那天出柜之后,陶鹿因很少和她联系过,因为彼此都不算太主动的人,而且说实话,两人现在的关系有点难以界定,好像不算决裂,但和普通的母女关系又不太一样。

陶鹿因是个不太会挑起话题的人,她不想和孟瑶一直僵着,过年和其他节日都会发消息,孟瑶也像个假人似的,回复特别机械化。

所以这会儿看到她主动打电话,陶鹿因还有点震惊,震惊至于还很惊喜。

她将咖啡放下,接起,妈。

嗯,孟瑶说:今天什么日子,你记得吗?

陶鹿因扫了眼桌上的日历,脑子飞速思考着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很快想起来了,今天您生日。

孟瑶语气很淡,买礼物了吗?

没买,陶鹿因诚实说完,试探道:我下班去买?

不用,孟瑶语气一直淡淡的,似乎还端着,下班和我一块吃个饭就行。

到下班点后,一向勤勤恳恳从不缺席集体加班的陶组花第一时间离开座位,挎着小包风风火火地出去了,刚好碰到了迎面而来的林望泽,他水杯一向不扣紧,枸杞水洒了一地。

陶鹿因只看了一眼,匆匆下楼了。

回头赔你一包。

林望泽:

孟瑶在楼下车里等着,陶鹿因以前总有点儿烦,现在看可太亲切了,她拉开车门进去,系好安全带,去哪吃?

孟瑶侧头看她一眼,你挑。

妈,今天你生日,你挑。

孟瑶没和她客气,去了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中餐馆,一路上陶鹿因兴致都很高涨,她不想让这个生日过得没滋没味的,孟瑶自己不会说,但她这个女儿很清楚,大多数时间孟瑶过得都很独。

她不二婚,对未来另一半没有多少兴趣,也不养宠物,离婚后一直都孤孤单单地一个人过。

她似乎不觉得枯燥,然而陶鹿因只是想想就觉得受不了,平日里都这么平平淡淡的,生日必须要热烈一点,所以一路上她故意挑着很开心的话题来讲。

刻意避开了商桉。

偏偏孟瑶还主动来提,商桉呢?

陶鹿因愣了下,说:应该在家里。

孟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家餐厅味道中上,顾客也人满为患,服务员带她们去提前订好的包厢,周围瞬间从嘈杂变得安静。

中途,陶鹿因接到商桉的电话,她下意识看了眼对面孟瑶的表情,见她只顾垂眼剥虾,于是擦擦手接起来。

商桉问她在哪,陶鹿因如实报告了下,商桉沉默了会儿,问:要不要去接你?

顾忌着有孟瑶在,陶鹿因想说不用了,她刚清了清嗓子,还没说话,孟女士把拨好的虾放在她碗里,抬了抬眼皮,来接吧。

陶鹿因点点头,刚想这么回复,顿住了。

她有点犹豫。

倒不是顾忌着孟瑶会对商桉说什么,只是单纯因为今天是孟女士生日,所有一切令她不开心的,陶鹿因都不想让它们出现,如果不是得到孟女士邀请,她自己也不会出现在孟瑶面前。

担心,还会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一会儿还要去见个客户,没有时间送你回去,今天天也阴了,估计一会儿要下雨,孟瑶淡声说:你没拿伞吧。

陶鹿因说:没有。

孟瑶嗯了声,再次剥虾,那她来接你我也放心。

陶鹿因瞬间明白了什么,撅着嘴凑过去要亲她,孟瑶嫌弃地往后撤了撤,啧了一声,眼神警告她。

陶鹿因及时制止,深情看着她,告白,我爱你,妈妈,我真的爱你。

孟女士完全不为所动,冷冷笑了一声,爱我这么多天连个电话也不打,是手机欠费了还是手残不会用了,我不主动找你你也不会吭一声的是吧,也不对啊,我瞧你挺能言会道的,过年那朋友圈发的多溜。

陶鹿因不知道说啥,默默地叉起虾肉吃掉。

尤其那照片照的,是不是还给陶家伟加了美颜滤镜,我瞧他平时没这么人模狗样的啊,说起陶家伟,孟瑶语气更凉了,对了,他还说要告我进警察局。

所以他到底告了没,孟瑶说:我还等着进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也许好像我猜应该就是明天了(点头

第77章 正文完

一顿饭快结束, 孟瑶去前台结账,陶鹿因拿起纸巾擦嘴巴。

孟瑶折返回来,对她说:走吧。

今天天气确实不怎么好, 又晴转阴, 天空上厚厚的乌云积压,整个城市黑寂下来,路上行人撑伞匆匆。

孟瑶和陶鹿因安静站在餐厅门口, 没有立刻走,过了好一会儿,孟瑶轻叹了口气, 小鹿,妈妈对你有期盼, 但从没想过, 要让你一直按照我的想法来成长。

陶鹿因转头看她。

我承认,小时候对你禁锢太多,我那时候又爱慕虚荣, 总觉得我的女儿样样都该是第一, 所以对你严厉,对你苛责, 你对我有抱怨很正常,孟瑶说:所以我现在回想起来一直都很庆幸, 你没长歪, 你好好地长大了。

那时候都流行攀比, 谁谁家女儿成绩得了第一名,谁谁家孩子拿了钢琴大赛证书,在这个环境耳濡目染之下,孟瑶也对陶鹿因有点私心。

总想让她, 按照自己理想的方向来成长。

孟瑶本身要强,她理想中的女儿,也应该在各个方面都处于顶端。

所以陶鹿因从小到大,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全是在补习班少年宫和各种竞赛里连轴转,孟瑶一直不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什么问题,直到她偶然看见个新闻。

也是个像陶鹿因这样的女孩,在同样的高压下,自杀了。

每次想起,孟瑶手心都会冒汗。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上大学之后我很少管你,就是想让你自由自在的,有什么想法就去做,别憋着,孟瑶顿了下,说:所以后来我也想通了,你想和商桉在一起,你喜欢她,那妈妈也没理由拦着。

陶鹿因抓住她手,小声说:我没抱怨过。

那也挺好,说明咱母女俩现在没什么芥蒂了,以后逢年过节也要多想想我,陶家伟那边去多了也没意思,有凉风侧扫过来,孟瑶立了立大衣领子,我就是表达了态度,除此之外,如果有遇到任何对你俩不好的,可以跟我说。

陶鹿因:都对我们很好。

那就成,余光里商桉的车逐渐靠近,孟瑶淡声说:那我先走了。

妈,陶鹿因说:生日快乐。

孟瑶整个人安静了两秒,瞥她一眼,别说这些虚的,记得发红包。

陶鹿因笑,行。

有闷雷响了一声,雨点开始重重地往下砸,商桉拿着伞下车,和孟瑶打了个照面,商桉把手里的伞给她,孟瑶没跟她客气,特别自然地接过了。

商桉颔首,随后快走到陶鹿因旁边,另一个伞递给她,顺道问,吃什么了?

海鲜,陶鹿因说:这家餐厅还行,我们以后可以常来。

商桉弯唇,嗯了声。

视野内已经没有孟瑶的身影了,陶鹿因打开伞,往她那边举了举,我们回家吧。

商桉正想应下,似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微蹩着眉转过头来,视线定在旁边一个人的身上。

陶鹿因顺着看去,是陈瑜。

她似是刚刚从餐厅里出来,手上没拿伞,和旁边朋友谈论着要不要等雨下完,注意到商桉的视线,陈瑜偏头也看过来,唇角笑意一滞。

陶鹿因扬起的唇角又耷拉下来,刚刚的好心情被这个人破坏了个彻底,难怪孟瑶跟她说对她俩不好的人,她刚刚都没想起这人来。

想这些的工夫,商桉和陈瑜对视着,谁也没移开。

陶鹿因咳了咳嗓子。

商桉后知后觉转过头,怎么了?

姐姐,陶鹿因正色道:再不走我们就要感冒了。

商桉牵起她手,笑,那走吧。

光牵手还不够,陶鹿因故意似的往她身上蹭蹭贴贴,一边说着我冷,一边瞅着陈瑜阴沉的脸色,格外愉悦。

商桉挠了挠她的掌心,好笑道:怎么这么幼稚。

她不开心我就开心。陶鹿因说。

今年六月份,有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那就是商博士终于终于终于要从学校毕业了,陶鹿因都想不清她女朋友这个学上的到底有多久,总感觉学了有一万年那么长。

好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安桂桂先打来个电话,小桉,你怎么就毕业了,你永远在上学证明妈妈永远也年轻。

还有许多人发来毕业祝福的话,毕业当天,陶鹿因早早从床上爬起来,做了顿美美的早餐,然后拿着商桉的学士服对着自己比照了半天,在商桉疑惑而内涵的目光下,美滋滋地说:我觉得这个学士服好漂亮。

商桉勾起唇,那你穿穿看。

啊这样不好吧,陶鹿因边照镜子边有些愁,难道我要代你去毕业吗?

可以,商桉说:女朋友去,也就相当于我去了。

陶鹿因没再和她闹,吃完早餐后一块去了学校,学校里人多而热闹,一路上碰到不少认识商桉的人,路过时都会停下来和她聊几句天。

商桉穿着宽大的学士服,衬得整个人更加瘦挑,气质温和淡然,桃花眼稍稍一扬,又多出了几分不正经。

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妆,眼线顺着眼尾往上勾,唇色是偏妖艳的红,与她整个人气质相悖,却又多了几分莫名的吸引力。

不少人悄咪咪偷看着她,认识的朋友直接夸她漂亮,商桉唇角笑着,回答始终都是那个,我女朋友帮我化的。

这么说多了,陶鹿因还有点不好意思,拉她去了空无一人的小树林里,挑起她学士帽的几根流苏,姐姐,今天的鲜花和漂亮都是你一个人的,我只当你的绿叶。

你没看到么,我今天连妆都没化,完全素颜,陶鹿因说:就是为了来衬托你。

商桉笑,对我这么好啊?

那当然了,陶鹿因说:你女朋友是全世界最会着想的女朋友。

商桉看着小姑娘喜滋滋的样子,眉梢轻轻挑起,那怎么办,我也想让我女朋友漂亮一点。

你该不会觉得带我出去没面子吧,陶鹿因幽幽道,我素颜也很漂亮的

商桉失笑,瞎说什么呢,我就是想亲亲你。

陶鹿因还没反应过来,女人已经摘下帽子低身,亲了亲她的唇。

商桉看着她同样沾上口红的唇,眼睛稍弯,这不就,更加漂亮了吗。

毕业典礼在体育馆举行,博士生和观看典礼的家长朋友在不同方向进场,陶鹿因挑了个视野奇佳的位置,坐在观众区里往下看。

她看到了商桉进场。

就算穿着一模一样的学士服,在人群里游走,她似乎总是最耀眼夺目的那个,总能被一眼就看见。

从小到大,她身上的光从未熄灭过。

陶鹿因坐在位置上,和商桉在手机上发着信息,直到典礼正式开始才安静下来。开幕式、各学院校长讲话、学生和导师代表发言一系列流程结束后,就到了学位授予仪式。

商桉随着一小队人往前走,她是那个队的第一个,有那么一瞬间,陶鹿因想起了曾经一中的运动会,那时候她也是坐在观众区,看着白净而瞩目的少女举着班牌在朱红色跑道上走过,那一刻,她眼里风景都是她。

陶鹿因眨了下眼,举着手机对她拍了张照。

而后发到了朋友圈。

自从孟瑶和陶家伟都点头后,她得了个在朋友圈炫耀女朋友的毛病,什么黏黏糊糊的情话都往外说,也不屏蔽谁了,每次发朋友圈,评论里都是对她的讨伐。

这会儿庞西已经发滴血的刀子了,陶鹿因笑了一声,收起手机。

典礼结束已经正当中午了,商桉走到观众区来找她,人找到的时候都快睡着了,商桉笑了声,捏捏她的脸,这么困啊?

有一点,致辞的话好多,陶鹿因来了点精神,我们去吃饭吗?

商桉嗯了声,弯唇,走吧。

她们没走远,就近在学校食堂吃了个午饭,中途因为陶鹿因实在太困,吃完后商桉带她会宿舍睡了个觉。

陶鹿因躺在床上,困的睁不开眼了,不肯睡,抓住商桉的袖子含含糊糊地说:姐姐你知道吗,我刚刚想起了一中,就那个高一运动会

商桉坐在床边,亲昵地捏着她的手指,挑眉说:然后呢?

然后,我当时一刻不移地看着你,心里偷偷在想,巷子里好像住着个仙女,陶鹿因声音越来越低,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呢?

商桉笑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陶鹿因咕咕哝哝地说:仙女下凡也会回到天上去的。

商桉:所以?

所以,陶鹿因声音轻不可闻,我要抓住你。

说完,陶鹿因终于支撑不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抓住袖子的手松了下来,商桉手里一空。

小姑娘脑袋侧向她的方向,睡颜恬静,呼吸轻浅,商桉唇角浅浅弯起,低颈,轻吻了下她的眉心。

你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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