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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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愣在那儿,过了好一会才跪在地上掩面大哭。妇人伸手去扶她,她哭着将那个黑色小布包塞到妇人手里,嘴里念着这是家里的传家宝。那妇人拗不过,便顺手将那布包搁在柜台上,推着女人去洗洗身子。

趁着女人不在的功夫,夫妇俩靠在柜台上唏嘘一番。那丈夫闲来无事,便将黑色小布包打开,掏出一枚黑宝石戒指。罗恩和德拉科一直站在角落里,眼下看见门锁上的戒指这么快就出现了,心情也激动起来。只见那丈夫原先只是将戒指放在手心把玩,没过一会又急急地点了灯,拿出放大镜细细打量。

这可能真是个好东西。过了好半天,他才吞吞吐吐地说。没准真是传家宝。

那妇人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两人凑在烛火下嘀嘀咕咕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将戒指锁进抽屉里去了。这东西留在她手里也迟早被人讹去。那妇人说,这大冷天的,遇见我们也算她走运。刚才闹成这样,睡着的也早该吵醒了,除了我们谁给她开门?大不了明天你多给她点钱打点,听明白了吗?她丈夫忙点头答应。那妇人得了戒指,愈发热心肠地帮忙抱孩子去了。

你知不知道邓布利多的手是怎么伤的?罗恩突然问德拉科。

他没多提这件事,德拉科回答,当时我问过他,他只说是找魂器的时候犯了错,中了陷阱的毒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之前一直在想,邓布利多会不会瞒着我们,进入了不止一个空间?罗恩说,那次他在项链里待了很长时间,我们都默认他一直待在雷古勒斯那里养伤。可是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不可能。没有我的带领,他不能从一个空间转移到另一个空间。德拉科斩钉截铁地说。罗恩不再说话了,但邓布利多的秘密仍然在他心里翻涌。从第一个空间里模拟出的斯内普与邓布利多的谈话中就能看出,邓布利多很清楚七个魂器的地点:四个在项链里,日记本已经被销毁,剩下的两个分别是纳吉尼和哈利。那么他跟德拉科说的找魂器,除了进入项链,还能指什么?依照罗恩的猜测,邓布利多很可能是在第三或第四个空间受伤,才不得不想办法回到雷古勒斯的空间养伤的。不过,邓布利多不是项链的主人,想象他能在其中来去自如也同样匪夷所思。罗恩暂时放弃了思考:我们拿这枚戒指怎么办?

暂时不用管它。锁上的戒指绝不是指真的戒指。德拉科皱起眉头,拉文克劳的冠冕是莉莉伊万斯的眼泪,小天狼星的生命换回了布莱克家族的团圆戒指一定和空间主人最渴望的东西有关。

可他们甚至还不知道空间主人的身份。罗恩揉揉太阳穴,夫妇俩早已回里间去了,他们只好靠在柜台边凑合一晚,明早再继续跟着那个女人和孩子。罗恩躺在德拉科身边闭上眼睛,不知为什么,那个婴儿冷漠的小脸留给他很深的印象。

第二天早上,女人穿着洁净的衣服,怀里抱着孩子,由那位丈夫领着去了十字路口的一家救济站。从女人与男人的交谈中,很容易察觉她见识很少,反应也缓慢,好像从小就生活在十分封闭的环境中。大概是于心不忍,男人临走前将身上的钱都塞给了她,嘱咐她安顿下来后,可以去工厂里找点事做,光靠救济是养不起一个孩子的。女人瞪着两只美丽的大眼睛,茫然地如同一只误入城市的母鹿。

周围的世界毫无征兆地从白昼转为黑夜。他们似乎又来到了记忆中的第一幕,女人踉踉跄跄地敲着那家当铺的大门,不,这回她显得更加憔悴了,妇人赠给她的那条长裙已经脏得瞧不出颜色,她的脸比过去还有可怕,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胸脯剧烈起伏着,涌出急促的咳嗽。这次再不会有人给她开门了,她敲了很久,才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她背上的孩子终于学会了哭泣,他发出凄惨的哭声,两只胳膊在粗布里扑腾,似乎在渴望母亲的安抚。可他的母亲已经无暇顾及他,她在那家当铺的门边缓了一会,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兴许是在救济站的遭遇令她多少明白了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那天晚上,女人耗费最后一丝力气走到一家孤儿院门口,将哭累的婴儿放在生锈的围栏边上。而她自己则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在冰冷的雪堆里停止了呼吸。她始终攥着那根魔杖,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生前甚至没有念出最简单的火焰咒,去暖一暖自己的身子。

罗恩与德拉科默默注视着眼前的景象。一个年老的女仆发现了婴儿,她注意到街对面倒着的女人,便使唤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去查看。大门被打开,门内的人手忙脚乱地通知院长。

婴儿自始至终没有再哭一声,好像他知道此生再不会得到安慰。罗恩和德拉科跟着女仆一路走到院长的办公室。这是他们在这个空间第一次走进明亮温暖的室内,罗恩看见婴儿的襁褓上绣着歪歪斜斜的名字,长久以来的猜测终于被证实。

汤姆里德尔。

房间墙上的日历显示,那是1926年的最后一天。

☆、chapter121 汤姆里德尔的记忆(2)

罗恩很难把孤儿院里的汤姆里德尔和后来的伏地魔想象成同一个人。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不相像。当他带着对伏地魔的印象观察里德尔的时候,是很容易发现潜藏在那幼小躯体下残酷、诡秘的天性的。即使和其他孩子一样穿着灰色束腰袍子,你也能一下子从人群中辨认出他一个面容精致、神色阴郁的孩子。

在看到孤儿院的时候,罗恩猜测过里德尔是否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但并没有。除了气氛枯燥压抑之外,孤儿院的生活还算不错。总管科尔夫人是个性情温和的中年妇女,除了偶尔酗酒没有别的毛病,汤姆里德尔给她惹麻烦的次数倒很多。在某个片段里,罗恩和德拉科亲眼目睹里德尔把比利斯塔布斯的兔子吊在房梁上,那只兔子是一对想要领养孩子的夫妻送给斯塔布斯的,当里德尔向斯塔布斯索要那只兔子时,斯塔布斯没有给他;在另一个片段里,他们看到里德尔在郊外远足的时候发现自己能够和蛇说话;最后,在一次海边郊游时,他们跟着里德尔和另外两个孩子走进了一个山洞。

那两个孩子艾米和丹尼斯是里德尔名义上最好的朋友。然而里德尔把他们领进山洞里,却只是打算用他们试验他新掌握的神奇力量。他尝试用精神力去移动他们把他们高高悬在岩壁上,就像他对那只兔子做的那样。两个孩子都吓坏了,任由他把他们上上下下折磨够了,才慢条斯理地放回地面上,骗他们他只是在和他们做游戏那个时候,他甚至还不知道巫师应当使用魔杖,这真是可怖的天赋。

那个海边的山洞是不是看起来很眼熟?第一次从空间出来后,德拉科这么跟罗恩说。

自那以后艾米和丹尼斯就变得不太正常,常常发呆和胡言乱语。科尔夫人知道是里德尔捣的鬼,但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她没有证据。因此,当穿着紫红色丝绒西装的邓布利多出现,说要把里德尔带走的时候,她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你觉得那个时候,邓布利多是怎么想的?

他一定发现了什么。毕竟里德尔的问题太明显了。但是,但是罗恩眨眨眼睛,假如他因为这样就放弃一个学生,那他就不是邓布利多了。

汤姆里德尔空间的内容非常细致。他似乎很乐意把每一次恶作剧、欺骗、陷害或是证明他能力非凡的记忆保留下来,以供未来回顾。这种喜鹊一般的收集癖很容易叫人联想到他后来的爱好杀人并制作魂器。在霍格沃茨的岁月里,他学会了为自己戴上讨人喜欢的面具,这对一个像他那样英俊的孩子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可在那张面具的背后,一张冷酷的、狰狞的野兽面孔也愈发清晰了。同样是在霍格沃茨,他解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与他小时候预料的相反,抛弃他和他母亲的人竟然是个麻瓜,而他惨死街头的可怜母亲却来自古老的纯血统家族、萨拉查斯莱特林仅存的后裔。一次去对角巷的偶然机会,他在博金博克店的柜台里看见了那枚属于自己家族的戒指。他很快让博金博克先生相信他是个成绩优异、渴望勤工俭学的穷苦学生,并设法在打工期间偷走了戒指,嫁祸给他人。从斯拉格霍恩那里确认魂器的秘密后,他回到里德尔宅,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奶奶,制作出了第一个魂器。

第三个空间的门锁上为什么是戒指?答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戒指是他开启权力之路的起点。罗恩无力地说,他把它视作一种伟大的纪念用最尊贵、最能象征不凡身份的事物去标志自己,这是除了避免死亡,他平生最在意的事。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如果戒指不是真的戒指的话,它又会藏在哪里呢?

第一次从空间出来之后,我去查了汤姆里德尔留在霍格沃茨的档案,德拉科说,上面说他的生日是1926年12月31日。

这很正常,也没人知道他的确切生日啊。所以只能把他到孤儿院那天算作生日。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只是这个细节提醒了我他为什么会有1926年12月31日以前的记忆?而且还刻画地那么清楚,好像他确实见过它们一样?

罗恩本想反驳德拉科,说里德尔作为魔法高超的巫师,当然可以在自己的空间里创造精湛的细节。然而话还未说出口,他自己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里面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按照以往的经验,空间一旦形成,其力量是远远大于空间主人的。而这个空间,象征的是伏地魔无穷的权力欲望,它为什么会容许里德尔在其中安插进虚无缥缈的母爱幻想呢?如果它真的容许这种想象,为什么在里德尔母亲的获救与死亡之间,转换又如此突兀?

罗恩回到寝室之后,将所有的疑问都记在课本后面。权力、戒指、对母亲的想象以及那个十分眼熟的山洞他们曾经在雷古勒斯的空间里见过的山洞。德拉科则告诉斯内普,他们希望和邓布利多见上一面。最终,在某天夜里,邓布利多把他们领到冥想盆边,向他们展示了他去孤儿院接里德尔时的真实场景。

几乎所有细节都与他们在里德尔的空间中看见的没有差别,唯有一件事不同:科尔夫人在与邓布利多的交谈中提及,里德尔的母亲并不是死在寒冷的街头,而是躺在温暖的房间里离开人世的。她分娩的那天正是除夕夜,年轻的女人踉踉跄跄地敲开了孤儿院的大门,拽着老女仆的裙边求她救她一命。她在阁楼卧室里生下汤姆里德尔后便撒手人寰,是孤儿院里的奶妈和老女仆陪里德尔度过了最脆弱的时期。

末了,邓布利多还将书架上有关冈特家族的资料借给了他们。一个人的想象中可能寄托着他自己都不一定明白的东西,不要放过任何细节,如果你们真的觉得那个片段有问题的话。

而问题真的太明显了。就在某本冈特家族传记附赠的折叠手册里,细心的记者将冈特家族的家族树完整地记录了下来。罗恩和德拉科惊讶地发现,梅洛普冈特并非里德尔想象中那个美丽无助的女子,相反,她的两个眼球畸形地向外分开,身上萦绕着卑微阴郁的气质。在19世纪30年代的某期《唱唱反调》中,邓布利多贴心地为他们圈出了一小则新闻报道。报道指出:定居在大汉格顿的某古老纯血家族的成员,被邻居发现违背与麻瓜交往的法律,擅自对麻瓜使用迷情剂,而这件事最终因迷情剂的效用难以检测而不了了之。

汤姆里德尔在霍格沃茨上学时,必定认真搜查过冈特家族的事迹。更别提他曾亲自回到那里,并将杀死三位里德尔的罪名栽赃给自己的舅舅。至于梅洛普难产而死的事,孤儿院里的人也不可能刻意瞒着他。

种种迹象都表明,汤姆里德尔,或者说曾经的伏地魔,在空间里凭空为自己创造了一个美梦。在那个梦里,他的母亲是高贵美丽的纯血巫师,在独自养育他一段时间后失去了生命,只能将自己深爱的儿子托付给孤儿院。里德尔的心是冰冷的,即便是能给予他荣耀的冈特家族,也不过是个虚空的名字,他从未真正爱过母系家族的成员。倘若说在创造空间的时候,他年轻的生命确实还残存着一丝可怜的依恋,便只能是对着素未谋面的母亲一个事实上没给他喂过一次奶,至死还不忘赠给他那恶心的父亲的名字的女人。

他无法将这个梦编织完美,因为造梦不仅需要精妙的魔法,还需要爱的想象。汤姆里德尔在生命的初始便缺乏这种能力,他未尝不想让梦里的母亲呵护他,然而他根本想象不出,一个独身母亲会如何对待她的儿子。她会对他微笑吗?会否在喂奶时为他唱摇篮曲?

即使在他唯一残存人性的梦里,也留下僵冷的空白。

也许正因如此,空间不曾消除它。只有在那个梦里,他不是迷情剂的产物,不是一个纯血巫师对麻瓜的畸恋酿成的苦果。他只需要像许多伦敦街头乞讨为生的孩子那样,有一个不知去向的父亲,与一个苦苦求生最终香消玉殒的母亲。这股渴望驱动着他,使他将母亲典当掉的戒指作为自己征服权力的起点,亲手将父系家族的痕迹从世界中抹除,制作出第一个魂器。让高贵的归于高贵的,肮脏的归于肮脏里面,人的命运本该这样清清楚楚。正是这种追求极致的思想使他做到了这个位置,也是这一思想逼着他用最显眼的东西制作魂器,逼着他一定要亲手杀死哈利波特。一个人最大的优势恰恰是最大的劣势。

这就是邓布利多眼中的汤姆里德尔。当世界上大多数人还不知晓他的名字,他已经观察他许久。如今,借着这一机会,罗恩和德拉科也隐约理解了。

☆、chapter122 汤姆里德尔的记忆(3)

罗恩是在邓布利多给的一堆旧资料里找到冈特戒指的照片的。在此之前,他还从未目睹它的原貌。那是一枚令人着迷的戒指。相比冈特家族的另一个传家宝,戒指镶嵌的黑宝石明显蕴藏着更为深厚的魔力。

复活石。多么美妙的名字。也难怪邓布利多为寻找它花费了额外的心力,看看这些布满笔记的羊皮纸与照片就知道了。在翻阅资料时,罗恩总忍不住想起邓布利多手上的伤。邓布利多说过,在德拉科继承项链之前,他曾为寻找魂器走过不少弯路。在他们忙于寻找第一个魂器时,他消失过好一阵子,而在他们进入雷古勒斯的空间之前,他又已经提前进入过了。种种迹象表明,邓布利多只是看似将寻找魂器的任务全权交给他们,在心底里,他有他自己的计划。

他曾对德拉科说,受伤是因为一时迷惑。是什么蛊惑了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会不会是一枚传说中能够令人起死回生的复活石戒指?

这个猜想始终萦绕在罗恩心头。早在一年级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尼可勒梅的事迹。后人挖开勒梅夫妇的棺材却没有看见尸体,于是魔法石令夫妻俩长生不老的传说流传开来,坦白说,这种推论毫无逻辑可言,而死而复生可比长生不老还要诡异得多。罗恩很难想象,总是在一切谜团面前露出了然微笑的邓布利多,会把精力花在这种虚无缥缈的追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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