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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了陛下,本身不就让国公府蒙羞吗?傅秋锋嗤笑,父亲,无论你想或不想,别人也都知道我是襄国公的儿子,我在宫中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难免令人联想国公府,我今日可以让陛下放过傅景泽,明日也可以让陛下杀了傅景泽。

傅传礼怒道:那是你的兄长!

一个十八年里只见过一面的兄长?一个在京中随意出言侮辱小弟的兄长?

你到底想做什么?后宫是不见刀枪的角斗场,今日你可以春风得意,明日也可以深陷冷宫,身首异处!

傅秋锋见他急怒,反而悠哉起来:父亲,你说对了一件事,你我乃至所有人的命,都悬系陛下手中。

傅传礼微微一怔,火气消了大半,沉思后道:你你想让我支持陛下?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我已经闯入了这深宫漩涡,如果哪天陛下厌弃了我,贵妃,贤妃,九嫔婕妤们要对付我,就凭我姓傅,届时牵连的将是整个国公府,包括你的爱子,这祸患远不只我一人要受。傅秋锋道。

这是威胁吗?傅传礼深深皱眉。

父亲是聪明人,筹码若不能拿上天平则毫无用处,一味的明哲保身保持中立,既会引来拉拢,也会招致毁灭,国公府可以做陛下的筹码,若有朝一日我出了什么事,为了朝中平衡,陛下也定会保住你我。傅秋锋轻笑,这是您目前唯一的选择,傅景泽能否完整的回来,就在您一念之间。

傅传礼静默半晌,颓然坐下,他本来是想警告傅秋锋,免得日后出事殃及国公府,可最后却反被傅秋锋要挟。

泽儿他,是我和夫人唯一的孩子了。傅传礼面露苦涩,你大哥战死沙场,我不能再失去你三哥啊。

那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傅秋锋无所谓地说。

傅传礼一噎,又懊悔地抬手掩面:我确实对不起无言,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很特别,即使身在风月之所,却真如清风明月一般缥缈皎洁,她知书达理,娴静婉约,我当时是真想要给她好的生活,可毕竟她身份低微,我想,与其让她在府中受人唾弃,不如送到远处,也可以过得自在。

傅秋锋想了想,无言,舒无言,应该就是傅秋风生母的名字,他几乎起了鸡皮疙瘩,傅传礼的深情回忆一点也不能打动他,反而让他厌恶至极。

是啊,你每月发下来的银子都落到了仆人手里,她什么都可以自己做,自在的很。傅秋锋抱起胳膊,靠在凉亭柱子上,你为何不想过这种自在的生活?

傅传礼几次都没能让傅秋锋有一点好颜色,他又试着换了几个话题,傅秋锋越来越不耐,他只好闭目道:唉,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哼,告辞了。傅秋锋转身就走。

等等,你你在宫里,要多加小心。傅传礼犹豫几次,还是跟出凉亭提醒,其实,宫宴回来那天,陛下召你进宫,我本欲竭力上奏劝陛下三思收回成命,但

有话直说,为何吞吞吐吐?傅秋锋蹙眉。

他语气凌厉,傅传礼从未见过这样的傅秋锋,一时有些怔愣,下意识道:我是受人威胁,不得已才烧了要上奏的折子,让你进宫。

傅秋锋回撤一步:何种威胁?把话说清楚!

傅传礼定了定神,沉声说道:只有一支普通的箭,带着字条射入书房。

箭枝和字条现在何处?有何内容?傅秋锋神情冷肃,傅传礼话音一停他便发问,习惯性地咄咄逼人起来。

已经烧了,内容你就不要管了。傅传礼想要冷声呵斥他,你只管在宫中低调行事就是。

既然涉及到我,更涉及陛下,我如何能不管?傅秋锋眉梢一挑,我现在是用你儿子的身份与你讲话,若我下次再问,就是禀明陛下,带着霜刃台的令牌前来,你可要想清楚。

傅传礼脸色变了变,一番挣扎,无奈道:是是用泽儿的命要挟,我想那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将箭射入屋内,必定也能取走泽儿的命,就只好答应了。

真是如此吗?傅秋锋观他神色,直觉必有隐情,襄国公大人可要为自己的供词负责。

就是如此!我身体不适,要回去休息了!傅传礼一拂袖,转身大步离开。

傅秋锋在亭下沉思半晌,有人想要傅秋风进宫,到底有何目的?若傅秋风有用,他为何会草草被杨淮推入池塘溺死?

他没能想出合理的推论,一路缓行回房,还是决定先将此事告知容璲,若有阴谋也好早做因应。

卿回来了?容璲正坐在桌边准备用膳,和令尊谈的可还愉快?

傅秋锋摇摇头,坦诚道:臣大概十分不孝且无礼了。

容璲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是吗?襄国公找你过去,只是为了挨你的骂?

其实傅秋锋琢磨该如何说,最后还是选择原话转达,臣以为襄国公有所隐瞒,但受到威胁的原因多半是襄国公自己的问题,只是不知何人在幕后操纵。

容璲随着傅秋锋的叙说一点点露出诧异,又飞快地掩去,往自己碗里夹了几口菜,捏着筷子,几次欲言又止。

陛下有何看法?傅秋锋问容璲。

容璲咬了下唇,然后往后一靠,也坦白道:朕刚刚跟踪了你,那些话,朕都听见了,朕以为你会隐瞒下来。

臣为何要瞒?事关陛下安危,当早做防范才是。傅秋锋理所当然地说。

你不怕朕因此防备你?容璲问道。

臣相信陛下。傅秋锋定睛看过去,就如同此刻陛下相信臣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霸总陛下:该死的,这个大胆的男人,竟然对朕的美貌不感兴趣!呵,男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朕的注意,朕一定要你后悔!

为免误会标注一下,文中引用典籍分别出自《吕氏春秋》《孔子家语子路初见》《韩非子奸劫弑臣》

第32章 春猎01

容璲听闻此言,沉默良久,他原本还有几分矜傲,觉得虽然是跟踪,但明明白白的告知了你,也没什么理亏之处,但傅秋锋这般明朗率直,反而让他别扭起来。

傅秋锋没在意容璲偷听,毕竟如果换做是他,好奇心和职业习惯的怀疑加成之下他也不可能老实待在屋里,肯定要听听襄国公有何话说。

只是他站在桌边,大略回忆了一下刚才去往后花园的路线,并没有想起异常,察觉有人跟踪。

陛下明察秋毫,判断精准,武艺高强,令臣佩服。傅秋锋半真半假地称赞,容璲能避过他的耳目跟踪,他甚至有些欣慰,暗忖虽然容璲打架不行,但在隐匿气息上确实值得称道。

哼。容璲闷闷地哼出一声,坐下用膳吧。

是。傅秋锋依言坐下,陛下,臣想知道,您当初为何召臣入宫?是否被人预先知晓?

容璲抬眸轻瞥:一时兴起而已,宫宴之前朕甚至都不认识你。

傅秋锋越感困惑,摇头道:那就奇怪了。

他搜索了属于傅秋风的记忆,也没找到端倪,傅秋风只是个普通不受宠的庶子,似乎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秘密可言。

傅秋锋沉思片刻,思路一转,忽然试探道:陛下,您的一时兴起,恐怕不是洞烛先机,在宫宴上就看中了臣的才干吧。

容璲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又抬头望向傅秋锋,缓缓露出一个兴味盎然的笑:朕不是说过,见你像一位故人。

天下间还有陛下得不到的人?傅秋锋心底生出一丝兴趣,忍不住追问。

放任好奇探究真相,往往伴随致命的危险。容璲眯起眼睛威胁。

臣早已处在危险之中。傅秋锋有条不紊地说,藏匿于暗处的敌人既然需要臣进宫,必定是想利用臣达成某些目的,臣到底与何人肖似?或许这当中便有关键线索。

不可能。容璲断然否定,他放下筷子,只有朕一个人见过他只有一面,他死了,你也可以放弃这种思路了。

一面就让陛下念念不忘?傅秋锋微微扬眉。

容璲的表情慢慢冷沉下来,简短地警告他:傅秋风。

臣知罪。傅秋锋恭顺地低头,不再纠缠。

这一顿饭气氛稍显沉闷,窗外断断续续的落着细雨,偶尔响起的杯盘碰撞声在雨幕中清脆而静谧,容璲在窗口站了许久,背着手,姿态随意散漫,傅秋锋用余光悄悄端详他,总觉得他的背影衬着昏暗的天色,像屋檐下孤零零的伏在巢穴里的燕子,渐渐渗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寂寞。

陛下,我们何时回宫?傅秋锋出声问他。

朕,知道你们不同。容璲伸手抚上窗棂,有些突兀地说,让你进宫,是朕的私心,也是朕的任性,朕失去的太多,只是想找回一点熟悉的东西,可朕失败了,你只是你而已,你做不了任何人的替代品,也没必要做。

您没想过让臣侍寝?傅秋锋又拐回这个问题,如果您对这张熟悉的脸

朕没想过让任何人侍寝!容璲回头怒道,你以后不准再提侍寝二字!

陛下息怒。傅秋锋赶紧答应,臣遵旨。

别太自以为是,朕对你的脸没有兴趣。容璲不耐烦地咬牙,傅秋锋不温不火的语气和事不关己的态度更让他感觉憋气,你难道不在乎吗?

傅秋锋琢磨了一下他有什么好在乎的,难道还要给自己的脸纹点什么彰显不同吗?他感到迷惑,遂坚定地拱手:臣绝不为外物所动,皮囊而已,无论像谁都不重要,臣的能力即是独一无二的利刃。

容璲责怪的话噎在嗓子里,他打量着一脸坦荡自信的傅秋锋,突然觉得似乎没必要再说。

窗沿下的雨水汇聚成溪,顺着砖石流向远处,他和傅秋锋对视了一眼,傅秋锋的眼神是一贯的沉着明确,他心中那阵执拗复杂的情绪忽地也缓缓淌远,有些自嘲自己还远远不够冷静。

朕有个想法。容璲揉了揉眉心,收敛情绪说起正事,襄国公府内防卫如何?

皆是普通侍卫,并无高手。傅秋锋接道,直觉。

如果傅景泽的性命受人威胁,襄国公真的会不提升府中防卫?容璲若有所思,朕如今要借助襄国公的力量,自然不能跟他撕破脸,要知晓襄国公隐瞒了什么,唯有用诈。

傅秋锋顺着他的方向略一思索,低声道:故技重施。

容璲满意地笑了起来:卿果真懂朕。

是陛下足智多谋。傅秋锋谦虚地说。

两人有了计划,立刻动身离开国公府回了霜刃台,韦渊此时正看着地图准备北山春猎的暗处布防。

傅秋锋去找了杨淮的口供,重新细细翻看一遍,杨淮在被傅秋风察觉了谈话后追上逃离的傅秋风,将他推入池塘,供词十分详细,也没有遗漏之处,傅秋锋暂时找不到证据把威胁襄国公的人和指使杨淮的神秘人联系在一起,若这是两股不同的势力,那这京城当真是鱼龙混杂,风云变幻。

傅秋锋深感霜刃台任重道远,地牢里抓了个混进御厨房想要下毒的刺客,他去做了回文官的本职,记录供词缮写报告,装订卷宗封存档案,完成时已经华灯初上,他吃了晚饭经过天垣门之后,发觉后宫似乎有些热闹,但他对嫔妃之事没什么兴趣,径自回了兰心阁。

那些新衣裳已经被小圆子分门别类归纳好了,傅秋锋脱下外衫挂回衣架,左手取下匕首捏在手里,边走边解腰带,在床侧站定,一抬头,赫然看见一双从床帘里直勾勾盯过来的幽深眸子,脸上散着瘆人的长发。

卧房里没点蜡烛,傅秋锋骤然提气眉峰一凛,拇指下意识地抵住了匕首推开一截,露出雪亮但可惜不实用的刀身,右手五指微微张开,单腿后撤一步。

杀气!

床上的人脊背一寒,令人胆战心惊的气势一闪即逝,但那一瞬间似乎已有万千利刃刺入骨髓。

恰在此时,小圆子一步迈入卧房,点起了门口灯罩下的蜡烛,暖洋洋的光线亮起时,傅秋锋才发现这个故意藏在床帘的阴影后,披头散发歪着脑袋,还用被子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眼睛的人是容璲。

娘喂!小圆子一眼瞧见坐在床里的容璲,吓得惊呼了一声,然后赶紧跪下行礼,陛陛下,您什么时候来的?

卿这里的人,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啊。容璲掀开被子下床,把头发拨到身后,暗自活动了下手指,瞥了眼傅秋锋紧绷的手背,调侃道,姿势不错。

傅秋锋对小圆子挥挥右手让他下去,然后慢慢合上匕首,放到枕下,装作受惊,长长出了口气道:您这是做什么,吓到臣了,若是臣一时激动,伤着您怎么办。

你真没发现朕在?容璲揉了揉脖子斜睨傅秋锋,从他在床帘后观察到的反应来看,傅秋锋应该确实没察觉,那他在国公府的跟踪,想必傅秋锋也是真不知情。

臣若发现陛下,怎会想拔出匕首自卫。傅秋锋诚恳地说,不过臣不懂武功,刚才受惊不浅,都忘了拔刀。

容璲照着傅秋锋的手势比了一下,哼笑两声:真的是忘了拔刀吗?朕倒认为这是戒备周围,灵活应变,寻找机会一击必杀的起手式。

臣只是个文官,学了点霜刃台暗卫的姿势,徒有其表罢了。傅秋锋背过双手,沉稳地说。

容璲七分疑三分信,不过试探傅秋锋倒也不急在一时,他笑得悠然,还挺享受这个过程,抬脚勾开一个凳子坐下,扬手把发带递给傅秋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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