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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干!

明昙当机立断,直接把头狠狠埋进人怀里,一边摇着脑袋猛蹭,一边撒娇耍赖,让你给我按摩,我还不如去天牢上大刑!无论怎么说,忍疼可比忍痒要容易多了!

她的发丝非常柔软,头顶还翘着几根呆毛,林漱容被蹭得脖颈微感刺挠,赶忙伸手摁住明昙的后脑,低笑两声,哄道:好啦好啦。那我答应您,下次轻点做,这总行了罢?

明昙:

明昙脸色古怪,从肩膀上抬起头,与林漱容正直到金光闪闪的目光对视一眼。

然后,在对方狐疑而清纯的注视下,满脑子不可描述废料的小公主深感羞愧,只能挫败地重新埋下脸,假装自己没有因为对方糟糕的言辞而脸红

没有下次了!她声音闷闷,可语气却十分坚定地宣布道,我明昙,以后誓要和按摩推拿不共戴天!

林漱容险些笑得仰后合。

笑闹一阵后,两人这才总算想起正事。明昙从桌上拿起信件,仔细看了看,发现信封的右下角用朱笔署着名,字迹虽然又小又浅,但还能看得出是两个字白露。

咦?明昙眨眨眼,把它拿给林漱容瞧,这是白露的信?

白露正是明昙在春州皇庄时,收下的那名擅长植与改良农器的聪慧农家女。

在沅州大旱饥荒的那段时间,她曾带着从琨州移植而来的红薯幼苗,与钟禾和温朝一同启程,往赈灾济民。后来,在钦差们上至朝廷的奏报当中,曾多次提及于白露,称赞她机智勤劳,发挥了一身本领,带着当地农户垦田耕地、栽红苕,成果尤为斐然。

不过,算算日子,钦差的队伍应该在除夕之就能回京都这个时候了,再等几天便能见面,白露怎么还会给她写信?

明昙有些狐疑,打开信封,从中取出一张写满字迹的朴素麻纸,展开缓缓阅读起来。

民女白露,遥请九殿下万安沅州赈灾一事然圆成,多赖二位钦差大人的信任与襄助,民女方能不辱使命,遵照殿下的意思,使当地农户遍植红苕今收获一批,产量着实喜人。

不过,民女在随钦差大人们走访时发现,沅州土质虽因旱灾而损,却仍有补救之余地,并极宜植多名贵药材:譬如青葵、苓甘、白莲子、山笼草、北岭浑藤等,皆是万金难求!

因而,民女恳请殿下,能够为沅州兴修水利,引沅河之水灌溉于土地,令药材得以在此地栽待到其长成之时,定对殿下百利而无一害!

沅州这个地方,在遭灾之,最出名的便是沅山与沅河。

其中,尤以沅山最为知名不止因为它是整个中原内最高的山,而且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它还被广泛认为是直通九天的神山。纵观历史,有不少帝王明君都曾在此山封禅祭祀,被人们视作天帝的授命之所,地位十分重要。

而沅河正是发源于沅山。

但是,由于这一山一河均在城外,距离农田实在太远,且沅州城里也没什么像样的水利设施的缘故尽管沅河水源丰沛,却也并没有在这场大旱灾中起到什么作用,因而也被所有人下意识忽略了。

不过白露在沅州呆了这么久,应当比明昙更明白这点才对

那么现在,她又是为何还会提出启用沅河的建议呢?

明昙沉吟片刻,盯着那封信上列出的药材名看了许久,终是深深叹了口气。

虽说这几药材的确名贵非凡,功效价值也是稀世罕见但可惜,沅河距离城中实在太远,即便有心引水,却也没有合适的工程可建啊。

吊在眼的鸭子白白长翅膀飞走了,哪怕明昙如今不怎么缺钱,也不禁感到一阵肉痛,丧眉耷眼地把信拍在桌上,摇头道:恐怕这一次,只能让白露白期待一场了。

然而,她在这厢长吁短叹时,林漱容却拿起先被随意撂在桌上的信纸,轻轻抖了两下。

殿下,这里面还有东西呢。

嗯?

明昙一愣,转过头去,从林漱容手中接过那个信封,撑开一看,发现其中确实还有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薄纸。

她眨眨眼睛,将纸从中取出,缓缓展开。

这是

一副用墨线勾勒而出的草图跃然纸上,东方绘着沅山与沅河,西侧则为沅州城。一条渠道紧连接着河流弧度最大的一个峡口,用极多极密的墨点在这里表示堆石,加高加厚,形成一定坡度,使水流能够沿着沅山山脚向西而去。

然后,目光向左偏移,渠道则呈s型弯道延伸,每个拐角处同样有着许多墨点;待到抵达城郊高地后,再巧妙地用阶梯状走势表明渠道下陷,并在此处开始出现分支,岔做两道,分别输往城北与城南的边缘*

这图有些意思。

林漱容伸出手,用指尖点了点那个s型的弯道,沉吟道:沅河发源于山中,泥沙不少,这点也是阻止历朝为其修建水利的重要难处但白姑娘此番设计却堪称巧妙,借着地势与峡口的水流速度,刚好能让泥沙被冲至弯道,在此地沉积,从而抬高水面,能让河流更易通过这段没有什么坡度的路程。*

林漱容这番话分析得有条有理,即使明昙看不太懂图纸,却也能听得出这设计当中的巧思。

何况,作为上司,明昙还深知白露谨慎的性子若是这图没有六成以上的实施把握,她是断然不会将其呈到自己面的。

好,待到上朝时,我会把它拿去给工部尚书看看。

小公主点点头,捏着那张纸,双眼隐隐发亮,好像经看到了那些闪着金光的名贵药材正向自己飞来一般,偏过头,洋洋得意地冲林漱容笑道:怎么样,当初在皇庄的时候,我就说我捡到宝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营养液3k啦,正好这周比较闲,会多加更一点,谢谢宝们!

*原句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文中有修改。出自唐代钱起《与赵莒茶宴》。

**部分参考《郑国渠设计思想浅谈》,剩下都是编的,宝贝们不要深究qaq。

第86章

懿德宫。

桌案脚边的冰裂纹铜底香炉上, 几缕白烟正袅袅升起,仿佛美人舞动时翩然的裙袂般,弯弯折折, 最终化作一室清远的梅香。

瑛妃坐在案后,静静盯着那香炉半晌, 方才微微转过头去, 看了看身子僵直、满脸紧张的静贵人, 忽的莞尔一笑。

你近日来, 倒是做得很不错。

宫殿的主人伸出手, 拿起桌角整整齐齐摆放着的一叠银票, 一边望着上面令人咋舌的金额,一边略数了数, 满意道:多有辛劳了, 静姐姐。

不、不敢

静贵人浑身都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神色紧张, 几乎差点跪倒在地, 能为娘娘办事,嫔妾荣幸之至,万万当不起娘娘体恤

瑛妃轻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惶然的模样,就像是在欣赏一出好戏似的,慢条斯理道:早就说过了,姐姐。你根本无需如此惧怕本宫才对。

静贵人咬紧牙关, 藏在袖中的指尖猛掐掌心,直至遍布深痕,才能压抑住本能反应,让自己面上不要露出明显的骇然之色。

无需惧怕?

她从前识人不清, 只当这位瑛妃娘娘是个有手段、可依靠的盟友,又念及两人皆为贵人时相互扶持的旧情,所以才答应为她忙前忙后地做事

可谁知道、谁知道自己当时真是瞎了眼,她许沉璧竟然是那样可怕的一个女人!

静贵人永远都忘不了,那个被对方派去天鸿殿送汤的小丫头,只因为离开得早了些,不曾亲眼看着皇帝喝下,就被瑛妃差人拿住,拖死狗似的拖到懿德宫后院,硬生生灌给她一大碗用途不明的药汁。

那药汁漆黑如墨,透露着不详的气息。小丫头明显认识此物,一见就目眦欲裂,像是疯了一样地向瑛妃叩首求饶,额头都被地上的砂石磨出了污渍与斑斑血痕,顺着眼角鼻梁流下,如同一只妖怪般分外凄惨吓人。

可即便她的尖叫几欲震破在场几人的耳朵,瑛妃却也依然像是没听见那样,动作娴熟地灌完药后,还施施然起身,接过宫人递来的雪白帕子擦了擦手,转过头去,向旁观的静贵人露出一个微笑。

久等了,静姐姐。妹妹我这便请你看一场好戏。

静贵人觉得,自己恐怕永生都不会忘记那个美艳无方的笑容。

因为,在下一秒,那个被灌了药的小丫头便猛的抽搐起来,仿佛是凌空出现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颈一样,白眼朝天,舌头长长吐出,明明是在急促地大口呼吸,却又似乎根本进不去空气,只能如溺水的雌鸡般徒劳地抻着脖子,挣扎无门。

过了没多大会儿,在静贵人惊惧的注视下,她竟又忽然呕出几口鲜血,抬起手来,狠狠扣住自己的喉咙,一边发出嗬嗬的声音,一边用指甲乱抓,自己把自己的咽喉处挠得血肉模糊

那双又大又黑的眼里布满血丝,直直盯着瑛妃,犹如厉鬼索命般惨叫一声后,终是如烂泥般瘫软在地,气绝身亡。

静贵人死死咬着下唇,从头到尾观看了这场酷刑。

至今她仍然记得,自己当时几乎抖如筛糠,满眼都是那小丫头呕出的鲜血,恐惧得想要拔腿而逃,却被款款走来的瑛妃抬手摁住了肩膀,附在她耳边柔声道:静姐姐,这出好戏,不知你可还满意?

静贵人双膝一软,扑通一声朝她跪了下来,本能求生似的向瑛妃连连磕头,娘娘、娘娘!嫔妾衷心于您,从未做过任何对您不利的事情求娘娘不要对嫔妾动手,求您饶嫔妾一命!

哎呀,瑛妃笑眯眯地望着她慌乱无措的模样,半晌后,才矮下。身子,亲自把对方扶起,伸手抚了抚静贵人头上沾染的泥灰,静姐姐想到哪去了?本宫与你感情甚笃,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害你呢?

静贵人怕得要命,连瑛妃的面容都不敢直视,只觉得被她扶着的胳膊像是浸在了石胆油中,灼烫疼痛,连皮肉都被腐蚀得干干净净,唯独留下一具森森白骨,僵硬到无法动弹,任由对方操控摆弄。

说起来,本宫是不是还没同姐姐闲聊过自己的家室?

瑛妃使了点力气,把静贵人扶起身后,转头看向已经开始熟练清理尸体痕迹的几个太监,慢慢说道:本宫的父亲出身不好,仅是太仆寺马场的小小协领,专司养马驯马之职,品阶也低微到不值一提。为了这点,自本宫入宫以来,就没少受过旁人的嘲笑,连带着昭儿她微微顿了顿,沉默片刻,改口道,连带着三公主,也被那些出身好些的皇子皇女们欺凌了许多回,皆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权势,无法反击他们的唾弃与羞辱。

娘娘

放心,静姐姐,本宫记得你当初对我的好,也记得你从不曾看轻我的出身。

瑛妃眼珠动了动,随意宽慰了不安的静贵人一句后,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今次贸然提起这件事,只是想告诉姐姐:本宫的母亲,与广阳宫的那位婉贵妃,可还是很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静贵人一愣,双眸下意识大睁,婉、婉贵妃?

沈若扶出身于诚国公府,是沈开谊的独生女儿、板上钉钉的高门贵女这样的人物,高攀都攀不上,又能同太仆寺马场协领的夫人有什么关系?

她心中疑窦丛生,脸上也不禁流露出几分,倒让瑛妃看得扑哧一笑,摆了摆手,为对方缓缓解答道:宫里宫外耳目众多,若是有心探听一番的话,便能得知,诚国公沈开谊大人的手下有一位门客,名为竹沥先生。此人表面上是为诚国公筹划的谋士但其实,他的真实作用,却是为诚国公与婉贵妃提供天下间少有的奇毒,让他们用以成事。

边说着,瑛妃边扬起手,指向那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后院,笑道:譬如本宫方才所用的断喉汤,就是排在前列的奇毒之一。

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奇毒既然会出现在瑛妃手中,那莫非她是在什么时候,竟然与诚国公的门客有了联系?

静贵人脑中一懵,觉得这个猜测简直荒谬绝伦。

婉贵妃虽明面上看着贤淑,但宫中众人却无一不知,这女人的心肠狠毒万分,从前就常借着宁妃之手随意欺辱宫嫔早年间,她与瑛妃也难逃其毒手,在婉宁党手下好生受了几场罪,连命都险些丢了去。

照瑛妃这性子,不去一碗汤毒死婉贵妃便罢,难道还会主动与后者的人搭上线?

静贵人脑中百般思量,却仍毫无结果。

恰在同时,兴许是看出了对方表情里的端倪,瑛妃也没有再把关子继续卖下去。她拢了拢自己暗红色的袍袖,眉眼间含着笑意,语气隐带怀念地说道:放心。本宫之所以会有奇毒在手,与那沈若扶可没有多少关联,而是因为我的母亲,与那位竹沥先生同出一门,正是他的亲生妹妹。

静贵人倒抽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为这复杂曲折的关系震惊,便听瑛妃追忆道:天承当中,有一个以悬壶济世为家训的行医世家,自号天下第一医,名唤为百草谷。其中族人代代皆有高绝医术,但性情却都十分古怪:一般情况下,只有他们主动前去治病救人的份儿,却从不曾接受旁人求医问药的请求,即使是皇亲贵胄也会被拒之门外。

这这嫔妾知晓,静贵人怯怯接话道,三皇子殿下,就曾经在百草谷治过多年的腿疾

啊,对。三皇子。

瑛妃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这个表情叫静贵人心中陡然发冷,但却不敢细问,只能听对方再度开口,抛出了一个从不为人所知的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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