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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瑛妃挑起眉梢,惊讶地看了看她,本宫已与父亲商议周全,早在多日前便备下了传位诏书而现在,只需等陛下崩逝后,为其加盖玉玺大印,就足以以假乱真,顺理成章地让六皇子继位,与那四、五皇子又有何干?

窃国矫诏,明昙面色紧绷,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瑛妃的面容,你果然是狼子野心!

若无野心,本宫又怎么能安稳活到如今?

瑛妃暗下眼神,骤然收了笑,冷冷地说:不然,只怕早就被这深宫中数不清的明枪暗箭,给生生磋磨至死了!

呸!

明昙的情绪原本还算平稳,可现在却忽然激动起来,长剑拂开,狠狠啐了她一口,厉声道:让你安稳活到现在的,压根不是什么野心,而是你至亲女儿的牺牲!

出乎意料的,在听到对方提起明昭后,瑛妃神色一僵,原本凌人的气势也乍然弱了三分,像是被明昙触动到了什么伤口般,下意识狠狠蹙起眉头。

昭儿

她恍了恍神,心头漫上一阵难以忽视的钝痛,只得深吸一口气,方才能让自己勉强回到刚刚镇定的状态,却也不愿再与明昙多费口舌,而是转头望向鱼溪,沉声命令道:将九公主给本宫拿下!

是。

鱼溪垂眸,忽然劈手砍在明晔的后颈,将后者干脆利落地打晕,自己则跃身向前,拦在瑛妃与明昙中央,俯首道:九公主,请。

明昙习武多年,只一眼就看出她是个练家子,顿时心下一凛:这宫女下盘稳当、身手矫捷,粗略估计一番,只怕武艺还要更在自己之上!

难怪瑛妃会这般从容不迫,原来是身边隐藏着如此高手,有所倚仗!

这宫里究竟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为何身边宫女都不是常人?

明昙咬了咬牙,目光越过瑛妃,飞快瞟了一眼龙榻的方向;紧接着,便重新绷紧面容,将长剑横亘于身前,冷声道:还请赐教!

鱼溪面无表情,依然维持着那副谦恭的姿态,可右手却在腰间一划,霎时握住了一把青黑色的匕首,旋身向明昙袭来!

她的速度很快,但明昙的反应也同样不慢,反手便将长剑抬起,用剑身架住鱼溪的匕首,立时传来金属相击的当啷一声而也仅在眨眼之间,一击不成,鱼溪就迅速改换了招数,匕首在半空中划出凌厉的刃风,像是一条陡然发动攻击的毒蛇般,露出寒光烁烁的尖牙,直直向明昙的肩头咬去!

明昙眯起眼,错身躲开,顺势将长剑一撩,试图借助兵器的长度优势占据上风,却仍是被鱼溪灵活地避让。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好像对她不甚适用,亦或是因为在匕首上的造诣太过精深,几至登峰造极,总之在这短短过招之间,明昙便可以察觉到:鱼溪的武艺十分高强,几乎足以和耿靖一较高下。

而她这种半吊子,定然不是此人对手,只能暂时游斗!

心思电转间,明昙长剑横扫,倒退两步,飞速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多亏有多年朝政模拟册的做题经验,让她得以将兵法书上的内容铭记于心,对战意识相当精准,引得鱼溪也不由微微讶然,原先平淡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抿住唇瓣,眼珠凝在明昙的剑招上,心中似乎暗暗有了计划。

青黑色的匕首仿若精巧的蟒蛇,被舞得密不透风,将不断攻来的剑锋招架;突然,鱼溪双眼一亮,抓住明昙招式用老的一个空档,瞅准机会,脚下连点,拼着肩膀被对方刺穿的代价,竟是直直将利刃向她的胸口扎去!

呲!

即便长剑深深没入了敌方的血肉,可匕首也已经袭至眼前,明昙试图转身躲避,却已经是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鱼溪伸长手臂,刀尖寒光一闪,就要结果自己的性命

啪!

千钧一发之际,腰间忽然环上一只手臂,身后之人边将明昙向后扯开,边抬起腿来,精准地一脚踹在鱼溪的手腕上,登时将对方手中的匕首踢飞了出去!

卿卿!

殿下,站在我身后。

明昙又惊又喜地欢呼一声,救下她的林漱容却依旧神色肃穆,把人牢牢护住,自己则欺身向前,空手与鱼溪过了几招,并指如刀,狠狠劈在对方臂弯处的软筋之上,顿时让她半条胳膊都麻了一麻。

鱼溪方才生受了明昙那剑,本以为能以伤换命,却不料半路杀出个林漱容后者可是比明昙强出几倍的高手,纵然没有武器,但眼力非凡,招招狠辣地往她伤处攻去,几下便逼得鱼溪露出了破绽,被林漱容反剪双手,动弹不得,只能束手就擒。

这番争斗看似耗时许久,实则不过几息之间。林漱容当机立断,曲起手肘敲晕了鱼溪,将其反手丢在一旁,抬眼看向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怔住的瑛妃,蹙眉道:殿下!

明昙与她默契非凡,就在林漱容出声的同时,已经疾步上前,利落地将长剑直指瑛妃咽喉,冷声喝问:许氏!你还不伏诛?!

剑身荡起一阵凌厉的风,吹开额角的碎发,瑛妃下意识倒退半步,盯着那剑尖上流转的寒光,一时之间竟很有些茫然。

她这是输了?

这林氏长女的武艺竟如此高强,居然连鱼溪被瑛妃视作杀手锏的底牌都奈何不了她?

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快到瑛妃甚至都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便被明昙轻而易举地拿捏住了性命。

许沉璧,我且问你,明昙冷眼看着她,将剑尖往前送了送,在瑛妃白皙的脖颈上割出一道浅浅血痕,你方才给父皇下的毒,是当真没有解药?

我骗你作甚?

瑛妃涣散的心神被咽喉处的疼痛唤醒,却并未显得有多么惊慌。

她就像是她曾说过的那样,平静而迅速地接受了自己的失败,并坦然地抬眼,与明昙两厢对视,淡淡道:百草谷应当给你看过他们所收录的药谱而这噬心丸的大名,二位理应听说过才对。

明昙抿了抿唇,转头看向真正借阅过药谱的林漱容,果见后者一副愕然的模样,便心知瑛妃未曾撒谎。

噬心丸的药性十分暴烈,服下此毒者,不过半柱香,便会因心脏绞痛而毙命

瑛妃凉薄地勾了勾唇,歪着脑袋,似是挑衅又似是感慨地说:不曾想,此番竟能让一国之君为我陪葬,倒也算是死得其所

呸!区区犯妇,休得狂言!

蓦然间,一个细声细气、却惊怒非常的声音从瑛妃身后传来,一口将她未完的话语打断,高声喝道:你且好生看看,这又是什么!

尚在慨叹的瑛妃一愣,猛的扭过头,却见之前还空无一人的龙榻旁,此时竟站着一个圆胖的身影,不是盛安又是谁?

此时此刻,大总管一向慈眉善目的脸上满是怒火,正站在明黄的床幔跟前,直直冲瑛妃伸出一只手来。

只见其中,正静静躺着一枚漆黑的药丸!

瑛妃的双眸蓦地睁大,失声道:你

哼!咱家早就料到,你百密一疏,必然未曾发现天鸿殿内的暗室!盛安收回手来,冷笑一声,多亏六殿下来得早些,与你斡旋许久,让咱家在暗室内听到了寝殿的交谈,并悄悄潜伏,才能在你给陛下服下此等毒。药后,赶在半柱香前将其取出他侧过头,和将此一幕尽收眼底的明昙对了个眼神,微微颔首,不然,岂不就会让你这毒妇奸计得逞!

瑛妃呼吸一滞,顿时想起自己刚刚入殿时,香炉里那些新换的龙涎线香

原来,盛总管根本没去什么内务府,而是一直待在这天鸿殿中!

看来,果真是天不亡你天承朝。

默然半晌后,似乎是不得不认命般,瑛妃苦笑了一下,抬眼望着明昙依旧维持着紧绷的面容,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眼登时一亮。

不过片刻,她的面色便从颓然重归镇定,向前膝行两步,锋锐的剑尖立刻划破皮肤,将原先那条血线割得更深,却反而让明昙受惊似的后退一步,死死握着剑柄,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你

九公主,你真的想杀我么?

瑛妃满脸从容,言笑晏晏,仿佛不是被人用剑指着喉咙,而是往脖颈上戴了一条红宝石璎珞般,缓缓地说:弑母之仇,不共戴天明昙,若你这一剑刺下来,与明昭的关系也必定将会不复从前倒是不知,你究竟会为了大义将我铲除,还是顾及你们之间的姐妹深情,甘愿留我一条性命呢?

不得不说,瑛妃的这句质问,已然十分精准地拿捏住了明昙的命脉。

古以孝道为先,明昭昔年与瑛妃相依为命,受尽苦楚;而长大后,为了母妃能够在宫中过上更好的生活,更是甘愿远嫁羌弥,她深爱着自己的母亲。

因此,顾虑到明昭,纵然瑛妃丧心病狂至斯,但明昙也确实不敢轻易对其痛下杀手。

她怕昭昭姐怨她。

明昙咬住牙,满心皆被复杂的情绪占据,不止一句话都说不出,就连握着剑的手也轻轻颤抖起来。

然而,下个瞬间,她手中的剑柄就被人用了巧劲夺过,紧握于手中;在明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果断而迅速地递出手臂,向前狠狠一推!

呲。

铁刃入肉的声音传来,明昙霎时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面前绽开一朵血花、看着瑛妃脸上的笃定表情顿时定格、看着她像一棵没了养分的梅树那样,缓缓倒塌下去,让咽喉处的红花随之飘零,一点点流落在织毯当中。

死亡是如此悄然无声。

飞溅的鲜血将雪亮的剑身染红,却没有半点沾染到明昙,反而尽数被那条手臂挡下,在衣袖上印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明昙木愣愣地盯着许沉璧死不瞑目的面容,脑中一片空白,张了张口,努力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现自己居然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殿下。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林漱容松开剑柄,扶住她一瞬间瘫软下来的肩,将人紧紧扣进了怀中。

您不愿沾的血,林漱容轻轻地说道,便由我来替您沾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和前面哪章的bug还没修,太忙了太忙了,明天修一下!

第123章

发生于天鸿殿中的这场闹剧, 被当日的大雨和雷鸣所掩盖,没有被任何不相干的人所知晓。

犯妇许氏已经伏诛,尸首本该被草席一卷丢入乱葬岗, 但明昙犹豫良久,还是命人为她入了殓毕竟是一宫主位,又是三公主的母妃,许氏犯下的罪行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只能说是急病暴毙,按妃位规制发丧,葬在了荒凉偏远的西山陵寝。

明昙自认恩怨分明, 无论许氏是出于什么心思,她也终究帮过自己多次, 理应得到这最后的体面。

而就在天鸿殿事毕的翌日,被明昙暂时安置于大公主府的明暶回宫, 与死里逃生的静贵人好生大哭了一场,连连向明昙致谢,母女二人都在庆幸于这件事情的顺利告终。

要说静贵人,也当真是命不该绝:她先前送明暶出宫报信的举动被发现,即将被懿德宫的下人们灌毒时,恰好碰上闯入此地、寻找瑛妃未果的明昙与林漱容, 方才顺势将前者给救了下来。

虽然她之前一直对瑛妃的计策知情不报, 但好在心有悔改, 明昙便也并未纠结于此。毕竟, 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忙

两日后,明景入宫,带回了齿动摇的解药。

太医院上下登时忙得脚不沾地,郭院判更是不禁双臂颤抖, 从明景手中接过了那个小瓷瓶,将其中的深红色药丸取出,切下薄薄一丝,又是鉴别成分又是着人试药,忙活了大半天,才终于将解药呈回给明昙,肯定道:此药品相上佳,化毒养身;待陛下服用之后,不出一日,便定会重新苏醒过来!

明昙大喜过望,不敢耽搁,直接便赶往天鸿殿,让盛安伺候着给皇帝服下解药,自己则在殿外枯坐了整晚,连眼也不曾合上一下,直到东方渐明。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父皇怎么还未醒来?莫不是中毒太深,解药无用

等待的时间越长,思绪便越是纷乱,就在明昙即将被满心的不安淹没之际,盛安终于从寝殿里匆匆步出,满面喜色:

公主殿下!陛下醒了!

明昙浑身一震,几乎是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拔腿就往盛安身后冲去不过是短短几息之间,她就闯进了寝殿内,一眼便看到斜倚在榻上、面色虚弱的皇帝,动作一顿,心头登时泛上难以抑制的酸楚。

父皇

皇帝刚刚醒来,记忆尚且停留在多日之前的灼华宴,似是还有些迷茫。他捧着一只盛有温水的茶盏,闻声抬眼,猝不及防地望见女儿夺眶而出的眼泪,手里的杯子都差点被当场吓掉!

龙鳞?!

皇帝慌了神,顿时也顾不上去想自己为啥不是在桃花林而是在寝殿,连忙想要下床,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浑身虚软无力,动弹不得,只能忧急万分地安抚道:莫哭莫哭,这是怎么了?是谁让朕的宝贝龙鳞受气了?

他又是心疼又是惊怒,也不知是在这瞬间脑补了些什么,当即用未端茶盏的那只手狠狠一拍大腿,好啊!不过是让你去府上独住了几天,就有人敢胆大包天地对公主不敬,看朕不要了她的脑袋!

灼华宴上妃嫔众多,少不了拈酸吃醋,更不差结党攻讦;即使龙鳞是中宫嫡女,身份高贵,但也难免总有几个拎不清的蠢货,平白惹得她生气

此时此刻,爱女之心深切的皇帝早就已经忘了:在这皇宫里,一向只有明昙欺负别人的份儿,又有哪个妃嫔会如此不长眼,敢去触九公主的霉头?

然而,他虽一时忽略了女儿的坏脾气,可明昙却自知甚详,忍不住为皇帝的猜测而破涕为笑,赶忙几步上前,将对方扶稳,红着眼眶道:父皇息怒,龙鳞不曾受谁欺负,而是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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