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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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他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一条锁链缠住了云舟渡的腰,将他拖向木棺。云舟渡像是生命垂危之际没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双手脱力般不再挣扎,眼睛慢慢阖上。

云舟渡!

沈千眷脑袋一阵头疼欲裂,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段记忆。

那是一个雨夜,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砸得生疼。他怀里半躺着一个人,双目无神地望着他。沈千眷压抑着怒气,还是忍不住厉声道:不要命了!

命有什么好的怀里的人扯了扯嘴角,声音越发沙哑,若能换你一笑,死也值了。

这是云舟渡?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等回过神他已经重新跳入了河中。

那些锁链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极为难缠,一时半会儿砍不完,一个犹豫连刀都被捆住了。沈千眷怕他真被憋死,干脆放手让锁链缠住,他抱住云舟渡,渡了口气给他。

这事他做的慎之又慎,怕云舟渡醒来当场和他翻脸,谁知道他是真被夺舍还是故意逗他玩,如果是后者他翻脸的速度可比翻书快多了。

云舟渡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却迟迟没有睁眼,眼看两人就要被卷入木棺,沈千眷正打算撤开先毁了那木棺,下一息一只手按在了他后脑勺上不让他退开。舌头撬开了他的牙关,长驱直入,沈千眷没防着这一出,脑子一片空白,直接僵在了原地。

贴着照明符的那条鱼游了过来,照亮了河底成片的骸骨。

沈千眷看了眼,心想我真是疯了。

身后的棺木眨眼就到,云舟渡不知按到了什么机关,他们没有被拖进棺材,反而摔进了一个潮湿阴冷的溶洞中。洞中漂浮着橘红色的萤火,触之即燃。两人一身湿地滚进来,那些萤火怕碰到他们似的,几乎全贴在顶上,倒是将洞内照的清楚透亮。

落地云舟渡便放开他猛地一阵咳,咳得撕心裂肺,甚至咳出殷红的血丝。

即便沈千眷再不情愿,也不由得多看他两眼。

你方才怎么回事?

云舟渡双眼湿漉漉的,呼哧呼哧喘着气,坐在地上掀了掀眼皮子:我起不来了,祯雪,你来扶我一把。

沈千眷非但没过来,反而走得离他更远了。

你是不是知道这里有机关?说完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云舟渡充其量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上哪知道,多半是误打误撞。

云舟渡见他如此,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想法,眼尾一扬笑意又回到了眼中:知道啊,我就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沈千眷被他气笑了:云舟渡,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每句话都发自肺腑,句句属实。

那你说说你还知道什么?沈千眷等着揭他老底。

云舟渡伸出鲜红的舌头缓缓舔过唇角,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他的衣带不知什么时候被扯开,衣襟半敞不敞,眼尾咳得通红,看着更像个妖精。

又招他。

沈千眷磨了磨牙,默念了两遍清心经,走过去将他衣衫拉好:先想办法出去吧,回头烤烤火,别感染风寒。

云舟渡见好就收,拉着他的手起身,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向恢复平静的河底。

他连指了几个方位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棺材的摆放位都是有讲究的,如果我所料不错,每一口棺材下都会刻有特殊的符印,以此来运转大阵。

什么阵?

应该是某种中古时期的邪阵。

沈千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中古的东西你都清楚?

只是对阵法略懂一二。

这时候你就别谦虚了。

这个大阵并不完整,可以说还缺一样最重要的东西,不过我现在还看不出缺了什么。

即是邪阵必然是些邪门的东西,不知会不会和陈伯说的魔有关。

正思索着,洞外传来说话声,两人一惊,收敛气息,贴着石壁看他们要做什么。

这封魔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好不容易快熬到头,来了一群肥羊,又可以撑个三五十年。

那群修真者都忙着内讧,谁会管这些。我看呐,没个几百年消停不了。

两个黑衣人走入了他们的视线,走在前面那个手上捧着个盒子,以木盒上的繁杂的阵纹来看,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什么重要之物。

天底下的大魔都被封印了吗?修真界都这样了还不趁机作乱?

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听说那人说着声音轻了下来,抬起手遮着嘴就要凑上前说悄悄话。

前面的黑衣人给了他一肘子:这鬼地方除了你我还有谁会来,别掩掩藏藏,说。

留着小胡子的黑衣人哎了声,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道:天底下最大的魔不就在天都么?这天下何愁不乱。

你是说谁!

12、打劫

◎他们被发现的倒是不冤。◎

被发现了?

沈千眷眼神沉了下来,握紧了手中的刀。

这是两个魔修,修魔者残忍噬杀,无论修为多高,神魂有多强,终会被魔魂吞噬,成为一副只知屠戮的躯壳,害人又害己。

哥,哪有人啊?你不是总说这鬼地方不会有人来吗?

走在前头的高个子魔修终究修为高深些,他一脸阴鸷,径直朝着溶洞而来。

何人在此?!

衣袖被人扯了扯,云舟渡指了指上头。

溶洞飘散的萤火自他们来之后就黏在顶上,一层覆一层,亮得快赶上点了满屋子的蜡烛了。

他们被发现的倒是不冤。

两人视线触碰了下,沈千眷将刀放到了他手里,自己走了出去。

见到是个地灵境的小修士,那两人丝毫没有松懈,拔剑指向他: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沈千眷眨了眨眼,无辜道:不知道啊,在河边摔了一跤,醒来就在这了。

黑衣人:

沈千眷接着演:两位大哥,你们一定知道怎么出去吧,只要你们肯带我一起出去,我保证给你们,嗯三千灵石!

他一双眼亮晶晶的,因一时激动还朝他们走了两步。

你站那!小胡子呵斥完又小声道,哪的宗门弟子一开口就是三千灵石,这小子愣头愣脑的,别是哪个世家跑出来的小公子吧。

要知道哪怕是十大仙宗一个普通弟子的月俸也只有十五枚灵石,中下游的宗门更少,只有一到三枚之间。

所以小胡子才能一口断定他来自修仙世家。修仙世家除了一些避世不出的古族,大部分都归顺了天都,得罪了世家就等同于招惹了天都。而天都一声令下,就有无数的世家宗门替他们卖命所以很多时候他们宁愿杀十个宗门弟子,也不愿伤一个世家修士。

管他是谁,死在试炼之中的修士不知几何,谁能查到是我们动的手。

猜到他有可能是世家子弟,两人对他地灵境的修为也不屑一顾起来,大概是觉得世家子弟多半是用药堆起来的境界,不堪一击。

沈千眷听完他们说话,摆着手一个劲往后退:别别别,二位大哥,有话好商量,三千灵石不够,那五千!五千!真的不能再多了!

他苦着张脸,紧紧皱着眉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去收拾他。小胡子正愁没机会表现自己,当即大步朝着沈千眷走去。

当心。大个子道。

放心吧大哥,收拾一个地灵境的毛头小子,我还是绰绰有

他只顾着前面,完全没注意溶洞中居然还有一个人。此时这人正从背后偷袭,一刀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封锁了他的灵海,接着横刀架在他脖子上。

接着沈千眷脸上一扫害怕的神色,笑道:打劫,把你们手上的宝贝交上来。

黑衣人:

银光一闪,云舟渡后脑勺跟长了眼睛似的,叮地一下将暗器击飞。高个子见情势不对,调头就逃。

沈千眷追了两步,回过身就见小胡子已经中毒暴毙。

可惜了。

云舟渡看向层层叠叠堆积下来的萤火,将刀抛给他:你先上去吧,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

若是只有沈千眷一个人,那些锁链根本追不上他。

那你呢?沈千眷看他一张嘴就知道他又要说什么叫人无言以对的话,忙道,罢了,我不想知道。

云舟渡在他上岸后,又试着往上游去,结果还是和上次一样,他被结界挡在了河里。

黑水河数万丈之下,数万条贴着封印符的锁链织成张巨大的蛛网,每一根蛛丝上都有黑红色的火焰在跳动。

蛛网中心一道青色的魂体,魂体有着成年男子的体型,他缓缓睁开了眼,没有眼白的眼瞳异常的幽暗。

数万年了,本座竟还能见到衪。

他扭了扭脖子,锁链一阵颤动,火焰刹那间蔓延遍了他全身。

两个衪境神魂!哈哈哈哈哈天不薄待本座!

他一边嘶哑地大笑着,一边自虐般将手臂从锁链上抽离出来,燃烧了万年的火焰丝毫没有动摇他的心,数万条锁链被晃地哐哐作响。

元清正!本座迟早会踏碎这座牢笼,将你碎尸万段,血洗这天下正道宗门!

一大清早,村民们就起来杀猪宰羊的准备祭祀,等一切准备就绪,便挨家挨户地把外来的修真者请了出来,说要举行封魔仪式,所有人都要到场。

沈千眷大致数了一下,有三十多人,至于其他弟子是还在密林深处还是已遭不测就不得而知了。

仪式并不繁琐,河道中摆了个木筏,一名妙龄女子正在木筏上打坐。孩子手拉手唱起童谣,村民们对着那女子一阵叩拜祈福,不一会儿天暗了下来,女子浑身抽搐到翻起白眼。明明是正午,却无故刮起一阵阴风,叫人汗毛倒立。

好不容易等乌云散了,女子平静了下来,眼白却始终没有翻下来。她抬起手指向了附近的一名修士,那修士一愣,往身旁挪了几步,又挪了几步,他走到哪,女子便指向哪。

骆瑜这会儿倒是不怕了,一脸呆滞地看着这出闹剧:不是,这民间把戏还有人信?

沈千眷好笑道:不是挺像那么回事的么?

骆瑜道:哪像了,我六岁的小侄儿都对这套嗤之以鼻。

那修士站出去后,女子又接连点了六个。

看众人一脸茫然,村长出来解释说,这叫请神,之后还要请他们躺进棺材里,下放到河中,然后请他们各凭本事出来,便算封魔成功。

说完这些,陈伯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沈千眷。

虽然躺进棺材很多人都不怎么乐意,但他们是修士,这么简单的小事难不倒他们。为了试炼,忍忍也就过去了。

听到河,沈千眷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云舟渡还没出来。

更糟心的是那些被选中的人已经先后躺进了木棺,一个个表情木讷,没有任何挣扎。

等等!有同门修士看出不对,想要阻止,但很快那人的眼神从挣扎也渐渐变得空洞起来。

村里人好像对此见怪不怪,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沈千眷没有轻举妄动,甚至拦住了骆瑜,对他悄声道:一会儿我会跳下河,你帮我打个掩护,如果情况不对,你就见机行事,不用管我死活。

你干嘛去?骆瑜总觉得他变了,从前他有什么计划和图谋都会和他商量的,怎么才昏迷了三个月,新人就变旧人了呢?

沈千眷压低声音,掩着嘴道:我去看看底下有没有宝贝。

你接着编。

作者有话说:

沈千眷:河底有个大宝贝。

云舟渡:qwq

13、凤璇

◎打个赌如何?◎

黑水河下游。

一片枯叶落入河中,打了几个旋后沉了下去。

水面上咕噜咕噜冒出一连串气泡,一名黑衣人猛然从水下掠起,摔在河岸。他的左臂已经不知所踪,正滋滋冒血,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到河边便没有追来的修士,恶狠狠地吐出嘴里的避水珠,倒了颗丹药吞下去。

逃了一夜,此刻见那人好像上不来,危机解除,黑衣人脱力般往地上一瘫:这他娘的都什么人?老子差点就栽在这了。

两个来试炼的小修士而已,他本也没放心上,在同伴死后撤离也只是不想让手中的宝贝磕着碰着,毕竟那东西出了意外,他就真要出事了。

可现在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辈追杀狼狈至此,就连那东西也丢了。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再不走就要封魔村的人发现了,他可不想跟那群人打交道。

他咬了咬牙,单手撑起身子,还没走两步,脚底就一阵发麻,如生了根系,怎么也挪不动。他瞪圆了眼,挣扎到面目狰狞。

什么时候

他张着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全身石化般再也没了声息。

村民们戴上了鬼面,不知是谁拖着尖细的长音喊了声:吉时到

在孩童嬉笑声中,沈千眷眼前模糊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却看到了另一幅景象。

竹筏上的姑娘变了个模样,她身穿大红色嫁衣,双眼蒙着白布,鲜血从眼眶流淌到脸颊上,脸上扯出个悲凉的笑。那姑娘颈间横着把剑,锋利额剑刃已将鲜嫩的皮肉划开。

沈千眷揉了揉眼睛,方才看到的不复存在。竹筏上风华绝代的姑娘不见了,只有一身粗布衣衫的少女。少女木着脸,手上握着截树枝,做着和之前的人同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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