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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负责。纪筝刚出一口气,又只听那人轻道,臣负责永远充当圣上的走椅,坐骑。

纪筝:

听不懂圣心的臣子不是好皇叔。

跑马场离京城并不算远,顾家几乎是全府都出动了,上上下下,浩浩荡荡的队伍陪天子直达北郦山山腰。

明辞越的身份出现此地实在太过敏感,纪筝不敢放松半丝,一直紧贴在他身侧,给众人强调他天子坐骑的作用,免得旁人回想起,明辞越,还曾是横扫西疆的战神,万千雄师的领路者。

落雪后的跑马场,大片的荒山漫野,在阳光的反照之下,洁白一片,光辉夺目,全是未曾有人涉足过的完好无暇,印下少许的蹄印,长长一道,斑斑点点,从远处缓缓蔓延到他们的身前,勾绘出溪流般的图腾。

纪筝眯眼眺望,不远处的山脚下即是北大营,是无数军士挥洒汗水,热火朝天之处,是满大燕最精锐武力集结之地,那才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

看护马厩的奴仆为他们精心挑选了几匹好马,其中有一批枣红小马正是原主纪朝鸣的坐骑,看到纪筝闻到熟悉的气息便用鼻子凑了上来,纪筝抱歉地看了看它,心里默念,朕已经有鹿儿子了,也忘记怎么骑你了。

上马前要喝热身子的奶茶,一种在茶中直接加鲜奶的饮品,腥极了,是从西漠游牧民族那边学来的风俗。

纪筝看周围人都一饮而尽,自己也跟着豪迈举杯,顾丛云猛然伸了手,圣上,这是奶

怎么了?纪筝已经一口见了底,擦了擦嘴边,疑惑地望着他。

没,没。顾丛云神情略显异样,缓缓收回手。

明辞越状若无意地用身体隔开了顾丛云和天子的视线,举高手臂,帮天子从自己的臂弯里翻身上马。

他刚把氅衣从身上解下,反手披到天子身上。

只听不远处一个声音,从他背后远远传来,跌跌撞撞越跑越近,高声爽朗地边笑边喊,王爷,王妃!

王妃!之前只见背影,这次可算逮到真人了!

纪筝回头,一记眼刀,那人正是明辞越的旧部,是那天趴在窗户缝隙偷看到他披着大氅的王妃背影之人。

众人皆闻声转头。

那憨憨步子猛地刹在原地,眯着眼,伸长个脖子,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王妃?

纪筝:

他看向明辞越,不知道这样沉默寡言的将领是如何训出一堆憨憨部下的。

天子被认成王妃自然得大发雷霆,降下罪责,但还得把握好度,不能真伤了明辞越的旧友。

圣上怎么穿着王妃的衣服。那部下腿已经有点软了,慌不择言地为自己强行辩解。

大胆狂徒!纪筝出声,罚你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顾丛云动作矫健,当场动了武,是一套标准的行伍拳法,三下两下,直击要害,将人撂倒在地。

是我治军不严,请圣上恕此子之罪。顾丛云抱拳立于马前,给天子请罪,目光却寻衅似地望向一旁的明辞越。

璟王的亲兵队伍,何来顾家子弟的治军不严,这才是莫大的嘲讽。

纪筝已经能感觉到立在自己身旁的明辞越望着雪地上的部下,沉默不语,身体僵直。

不用明辞越说,他也能感受顾丛云方才几拳,拳拳致命,哪里是要惩治部下,分明是要让敌手毙命!

可明辞越却没有立场出手,甚至连搀扶都无法贸然去做。纪筝知道,这就是他选择守着自己而付出的代价。

赤裸裸的挑衅,直白无比的恶意,全都指向着皇叔。

纪筝想也未想,马鞭一扬,重重落下纠缠住顾丛云的肩,直直将他连扯带拽带到身前。

跪下。

天子之怒,当有伏尸百万之气势,哪怕纪筝只是个年幼天子,冒牌天子。这是明辞越一直以来不断教给他的,握住缰绳,握住权柄,就能让人下跪闭嘴。

天子生来便有气魄,能征服许多人。

比如,征服了臣。

那张精致若瓷的小脸绷紧了,居高临下,满目的含霜,见眼前之人没有反应,掩唇咳了几声,重复道。

跪下,听不见么。

顾家已有人小声劝他服软,快些跪下认错。

马鞭紧了又紧,将人箍得死死的,拽到离马贴得很近很近的地方。

纪筝看他倾了倾身子,以为他终于肯道歉了,便躬身附耳向前。

圣上为何生气?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公之于众,想被人唤王妃么?

纪筝骇然,回头便对上了一双同样清稚的少年眼,眼神满是少年人不屑与愤懑。

顾丛云攀住马鞭,踮起脚尖,那让我也唤你一句。

璟王,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之前一整个周在外面办事,忙傻了,回来了就以后尽量每天双更,或者像这样一章大肥章,每晚六点前会更,早写完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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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顾丛云的声音并不大, 远处之人都只见其动口,而难闻其声。可纪筝还是猛然绷紧了全身,血液冰凉, 下意识又拽紧了马鞭。

顾丛云又艰难地向前踉跄了一步,仍不肯跪。

这次纪筝观察出来了, 顾丛云哪里是不肯跪, 他的双膝已经僵直到无法打弯,又一想到清晨顾丛云外披上厚重的霜雪。

纪筝变了神色,有些讶然, 你昨晚在门口站了有多久?

少年脾气本就硬, 不理他的问话, 反而换了另一种语调, 轻松道:你当真还是大燕天子纪朝鸣么?

此话一出,纪筝心底一沉,心跳猛然加速, 连带着耳边都是嗡鸣阵阵。

顾丛云本就是原主亲近之人,纪筝不愿与他交往过密就是害怕暴露身份, 然而现在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雪地洁白本就容易让人头晕眼花,他这样居高临下久了, 眼前更是模糊昏花一片。

勉强的唯一一点神志支撑着他继续瞪着眼前之人,他不知道顾丛云这句话是调侃还是质疑, 不知道他看出了多少, 更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但顾丛云一定没证据,这副身体就是原主的壳子,他坐在这就是纪朝鸣坐在这,古代不可能有技术分辨。

唤朕的名讳?纪筝眯了眯眼。

以前一起吃花酒时, 你可一直都让我唤你纪朝鸣的。顾丛云叹了口气。

纪筝反应迅速即刻道:朕这是亲近你纵容你太久了!

你能瞒过这么多人,一定有什么办法,我人微言轻,动不了你的。顾丛云用侧脸微微蹭了蹭鞭子,扬脸看着他,你可比原来的纪朝鸣好玩多了,让你当皇帝也挺好,我可以不在乎,不声张。

他微微侧目有意无意地望了眼不远处的明辞越。

但他可不一样了,他的忠心是献给皇位,献给天子的,你受之有愧。

纪筝默不作声。

你可以把我留在你的身边,管住我的嘴,或者狠下心来,不顾太皇太后和武安侯,想办法杀掉我。

顾丛云笑了,一脸孩子气的灿烂,仿佛这些个计谋都不是出自他口,再或者,去跟他坦白,看看他的反应,看看他对你是不是只有臣对君的忠心。

给你留半个月的时间,只有半个月,你不去说,我就亲自去说。

留你在身边?纪筝不屑的撇了撇嘴,朕宁愿把明辞越囚禁在朕的身边,让他哪怕知道了后悔了也逃不掉。

顾丛云的神情果然微微僵了一下。

主角受的软肋必然是主角攻。在纪筝看来,主角受的每一句胁迫都是因为看不惯自己欺侮主角攻,想帮明辞越脱离苦海。

可正如顾丛云所言,明辞越对他只有耿耿忠心,别无其它,还有什么可攀比,可计较的。

半个月的时间,纪筝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突然明白,或许向明辞越坦白,坦白真正的天子已经消失不见,他不必忠诚,不必守礼,更不必一直效劳于自己,就可以推动他谋反夺权。

咸鱼躺的结局都已经写好了,他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他究竟有什么舍不得的。

纪筝刚想要松开马鞭,微微回头看向明辞越的方向,却发现那个位置空空如也。他连忙回过头,发现不知何时,明辞越已经冷着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顾丛云的身后。

他的眼中,是真正的杀意。

顾丛云与纪筝是同时发现的,他不敢再装弱,留恋天子的鞭绳,下一刻猛地从紧实的绳套中瞬间逃脱,动作快极了,反身先行动手,一手劈在了明辞越肩上。

明辞越身形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受了痛,瞬间蓄力还手。此刻出手,他就不再用隐忍低调,目的已经不单是为旧部出气,而是维护天子尊望了。

纪筝看傻了眼,一个肩臂有伤,一个膝盖有伤,两个残疾主角谁倒了都会影响剧情走向啊。

虽然原文本就是主角攻受相爱相杀,可这种你死我活的相杀,不能说是和相爱一模一样,至少也是毫无关系。

明辞越,收手!纪筝斥责道,刚想命人将他俩分开,却见马厩的奴仆过来默不作声地牵着缰绳,把他带到了一旁。

圣上万不能阻拦,他二人一个是旧帅,一个是新将,无论合不合规矩,争打一仗是在所难免的。不远处就是军营,所有士兵听说今日璟王能来,早就热血沸腾,他们在等一个好消息,等璟王告诉他们短暂的蛰伏是值得的。那奴仆头也不抬地道,璟王此生不事二主,所有璟王的部下也誓死不事二主。

明辞越不事二主,这话听起来扎耳极了。

纪筝闻言,视线有些慌忙地逃向远方。

明辞越的右臂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在实力相差极其悬殊的情况下,还让顾丛云接连得了几次手,连连倒退之间,他能听到,天子的心跳猛然加快了,仿佛是为他偷偷揪起了心。

在一个所有人分身看不见的空档,明辞越瞬时反扑,不择手段地击向顾丛云的膝窝,这是他已经了解到的弱点,是顾丛云昨夜守在院外一整夜落下的病痛。

不仁义,不君子,手段下流。

不过明辞越可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本就不是君子,只要胜负得失,只要他的天子能安心常乐。

天子还在看着他,他一抬头就能对上那道视线,就能听到那视线在默默地说,皇叔回来吧,别打了,朕疼。

明辞越瞬时扳倒了顾丛云,强压下他的左肩。

左肩没有伤!

纪筝发现了顾丛云的左肩头没有伤,昨日行刺之人不是顾丛云。

他知道明辞越要干什么了,皇叔这是要趁机为他筛查出行刺之人。

可明辞越自己明明也还带着伤。

纪筝喉结滚了滚,咽了咽唾沫,艰难地开口,可以了。皇叔,回来吧。

可下一刻顾丛云被摁翻在地,仍不甘心,接连叫唤了几声,顾丛天!

顾丛天是武安侯的长子,更有可能是北大营接下来的接管者,若说新将得击倒了旧帅才能服众,顾丛天根本没可能再躲闪逃避,况且顾丛云已经当场唤出了他的名字。

只见顾丛天犹犹豫豫站在人群后面,眉头紧拧,根本不打算应战,直到武安侯也看不下去了,从后退了他一把,冷声道,璟王殿下亲自指导,当真机会难得。

纪筝观察到,明辞越看顾丛天的眼神也变了变,似乎像是锁定了目标。

是不是顾丛天在此刻都显得那么不重要,他不在乎,他都相信,他不用什么证明,他只是连连望向明辞越,心中一遍遍祈求,皇叔不用了,朕信了,真的相信了,你快回来吧。

明辞越好似回了他一个笑,似乎又没有。

接下来的一战更为漫长,顾丛天连连防守,不停的后退,饶是明辞越武功再怎么高深,也已经带伤应过一战,体力消耗得太过迅速。

纪筝眼睁睁地看着明辞越的右臂动作越来越迟钝僵硬,额间的汗珠越来越多,脚步越来越虚晃

顾丛天眼睛一亮,找出机会绊住了明辞越的右臂,竟险些将他拖到在地。

不用证明了,不用了,是顾丛云,顾丛云知道明辞越右臂有伤!

纪筝早就忍不住了看不下去了,掉转马头,直直劈入二人之间,都给朕停

明辞越仿佛能预见他就要喊停了,猛然拼尽全力,直接截下了顾丛天,与他扭翻在地,两人滚了一身残雪,让纪筝看得真真切切,顾丛天左臂被压之时,瞬时咬紧牙关脸色青白,连忙

佯装被击倒,躲闪到了一旁。

顾家连忙派人将他扶去了一旁,远处山丘后早已跑来了不少观战的,此时一阵欢呼雀跃,忍不住地接连冲着他俩方向唤了几声殿下英勇,天子万岁。

明辞越板着脸回过头一个眼神将他们瞬间驱散,但纪筝观他侧脸,发现他嘴角挂上了一丝无奈的笑。

纪筝猛然意识到,那些永远都会是明辞越的兵,也会是他燕和帝的兵,是忠义将他们自发凝聚在了明辞越身后。

可他却再也无法像明辞越这样,心平气和地带着笑意,接受旁人的跪拜,接受他明辞越的跪拜。

场面有些混乱,顾家一边派人驱散了远处违规赶来观战的士兵,一边忙着搀扶两位自家公子,武安侯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纪筝不怎么会骑马,眼下想逃离,自己扭转缰绳望远处雪地挪动而去,身子在马背上歪歪扭扭,摇摇欲坠。

圣上危险。明辞越匆忙而来,习惯性地翻身一跃而上马背,坐在纪筝身后帮他拉住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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