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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乐眼睛骤然瞪大。

嘘。沈程的声音略略含糊:别做声。还带着一点暗哑,轻哄道:闭上眼。

知乐听话的闭上眼。

一阵晚风吹来,院前竹林沙沙作响,竹影幢幢,院中欢声笑语,夹杂着远处的蛙鸣。

小小的卧室里,知乐眼前一片漆黑,修长的脖颈不可抑制的绷紧,被沈程握着的那只手,不自觉手指蜷曲。

沈程手指插/进知乐手指中,与他十指相扣。

不知过了多久,沈程终于松开知乐。

知乐睁开眼睛,眼里与嘴唇都泛着水光,像被亲傻了,愣愣看着沈程。

沈程的手指仍抬着知乐的下巴,稍稍退后一点,仍在咫尺之间,彼此气息相交。

现在相信了吗?

啊?知乐眨眼,略带迷茫,显然已经忘了接吻之前自己说过的话。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沈程,双眼中唯有沈程俊朗的容颜,沈程衬衫领口解开几个扣子,露出好看的喉结和隐约的锁骨,此刻的沈程并没有平日里容易给人造成的压迫感,然而只是这么看着知乐,知乐不知为何,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哥哥,我知乐小声说着话。

嗯,怎么了?沈程也小声道。

我,有点害羞。知乐舔了舔嘴唇,使得唇色更加红润。他早已习惯跟沈程的亲吻,但不知为何,这次却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沈程嘴角翘起,眉眼都是笑,稍稍朝前,额头与知乐的额头相抵,轻声道:有句话,叫小别胜新婚。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吗?

沈程的笑容非常迷人,声音也非常迷人,带着蛊惑的气息,知乐下巴自动抬了抬,忽略掉了沈程的问题,说着自己此刻想说的话:还要,亲。

沈程笑起来。

外面大人在笑,小孩在闹。

沈程与知乐,在灯下偷偷亲吻。

灯光剪出两人身影,犹如一副画儿。

唇分时,知乐大喘一口气,眼尾泛红,沈程也微微喘息,带着笑,擦擦知乐的嘴角。

还要

知乐双手抱着沈程的脖颈,将他往下拉。

沈程轻笑一声,正要低头,忽然两个小孩追逐着跑进来。沈程迅速放开知乐,并马上移动位置,改变方向,高大身躯挡住知乐。

小孩儿一前一后从堂屋跑进这间开灯的房间,哈哈大笑,很快前面那个被抓住,两人又跑出去了。

虚惊一场。

沈程回过头来,再看知乐。知乐明显刚刚没反应过来,倒没有被吓到,仍用那种眼神看着沈程,满眼里都写着那两个字。

沈程摸了摸嘴角,眼神温柔宠溺,又带着点无奈。

再这么看着我,局面恐怕不好收拾了。

沈程调整了下姿势,深深呼吸,暗自调息。

而知乐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脸颊泛红,眼神迷离,再继续下去,待会儿还要如何见人?

等会儿还得出去。忍一忍。沈程手按在知乐后脖子上,带着安抚的意味:听话晚上我来陪你。

知乐顿时睁大双眼,今晚的床铺已经安排好,虽然都是男的,鉴于两人毕竟还没结婚,沈程的房间安排在二楼。

真的吗?知乐目光中充满期待。

什么时候骗过你。沈程低声道:记得不要锁门。

知乐连连点头,却仍有点不舍得,说:再亲,最后一下。

沈程微微低头,知乐仰头,啵的轻亲了一口,如愿以偿,终于满足了。

第72章 七十二

知乐连连点头,却仍有点不舍得,说:再亲,最后一下。

沈程微微低头,知乐仰头,啵的轻亲了一口,如愿以偿,终于满足了。

以两人现在目前的状态,没有办法马上出去,不得不在房中再待一会儿。沈程注意到柜中的日记本,知道这一定是知乐这些年记录的总和,都保存的很好。

知乐让沈程帮忙选择,也意味着允许沈程随便翻阅,沈程随手翻了两本,便知道这些日记本是按年份排列,越往下,便是知乐越小时候留下的岁月笔记。

小时候的知乐笔迹很稚嫩,,很多不会的字还用拼音代替,行文也明显不熟练,记录的内容较为凌乱松散,乍一看,让人不知所云。

沈程略一沉吟,决定每个阶段挑一本带着就好。虽然并没有带着的必要,但知乐这次去c城意义不同,带点从前的日记在身边,偶尔看看,也像一种纪念。

沈程先从最下面抽出三本,让知乐自己选。

知乐选了第三本,理由是:那两本字,太丑啦。

沈程好笑,便拿过知乐手中那本,预备等会装起来。他随手翻开其中一页,本只是随便瞟一眼,却蓦然停住,视线被其中一行字吸引住。

【今天在沈爷爷家。】

沈爷爷?

沈程眉头轻扬,据他所知,江家相识的人中,沈姓只有他们,知乐这里说的沈爷爷,除了沈泰远,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

沈泰远的确见过知乐,且不止一次,但那都是在知乐很小的时候。

一次是知乐刚出生,他母亲难产转院到c城,沈泰远去探望,见到襁褓中的知乐。另一次沈程记得不甚清楚了,应该是知乐父亲死后的一年或两年左右但那时知乐应该还没养成写日记的习惯。

而且,这里说的是去沈爷爷家了。

知乐小时候来过沈家?什么时候?

沈程微微蹙眉,在记忆中搜索,然则,并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线索。如果知乐真的去过沈家,他不可能没有一点印象。毕竟他们那时候都住在沈家老宅。即便知乐没有留宿,在沈程沈明从学校回来之前就走了,家中佣人或家人也不可能完全没提起过。

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提起过,只是沈程没有在意,转瞬既忘。毕竟对他而言,知乐与江善原那时都只是爷爷口中的朋友与朋友孙子,跟陌生人没太大区别。

你在看什么啊。知乐看到沈程表情,问道。

沈程在知乐身旁坐下,将日记本往前放放,与知乐一起看。

【沈爷爷家,好大,像电视里的。

有个小哥哥,病了,在床上哭,叫爸爸妈妈。

他的爸爸妈妈,死了。

和我爸爸妈妈一样。

很可怜。】

沈程猛的抬头,侧首,看知乐。

这段文字透露出的信息,瞬时将时间段落实到某个具体的节点,沈程飞速看了一眼日记开端的时间点,果然,正是他父母车祸去世,办完丧礼,沈程突发生病的那段时间。无疑,文字中的小哥哥,没有别人,就是沈程。

那时知乐来过沈家?还跟他见过面?

这一页只有这么几行,沈程翻到下页。

【我回家了。

我跟小哥哥约好了

一起好起来。

长大后,再见。】

沈程再往后看,除了这两页,后面再无与沈家,与他相关的内容了。由此可以推断出,江善原与知乐那次的沈家之行,只在沈家待了一夜,第二天他们就回家了。

沈程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跟知乐小时候见过面。

虽说不上冲击,却着实感觉有些奇妙。

为什么印象全无?

知乐,你还记得吗?沈程看向知乐,问他。

知乐看到日记这段,也露出惊讶之色,虽然是他亲手写下的东西,然而时间毕竟太过久远,那段记忆只化作纸上的寥寥数语,却无法想起具体的内容来。

不记得了。知乐带点抱歉与新奇: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啊。

沈程摸摸知乐的头,日记里说,他们约好了?这代表他们肯定不只是见过面而已,至少有过交谈。

那段时间是沈程人生中最为黯淡痛苦的一段时光,为何会愿意跟知乐交谈,又做出约定?

沈程遥远的记忆里隐隐约约出现一副画面,画面中两个模糊的身影时隐时现再苦苦回想,却再无所获。

沈程将日记本放下,又拿起,再度看了看那两页。

没关系,他们不记得,总有人记得。

沈程很想要弄清和找回那段记忆,即便那只是小时候极其普通的一面之缘而已,但对他和知乐而言,也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对啊。你们小时候就见过啊。

江岸钟声响,夜色渐深,村邻们陆陆续续告别回家,秦越等人轮流去洗澡,沈程与知乐送走客人,仍在院中坐着。

沈程拿出日记本,询问沈泰远,然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江善原戴着老花镜,就着路灯与月光辨认日记内容,笑道:唔,记得记得,这还是我当年看着他写下来的。他那时小,估摸着都忘光了。你今天要不提起,我也想不起来这事儿。那一年啊,你们

江善原与沈泰远两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讲述很多年前的那段往事。而随着他们的讲述,那曾被遗忘的记忆,也一段段,慢慢以碎片化的方式,在当事人的脑海中逐渐浮现,继而连接成完整的画面。

那一年,沈程失去父母,知乐已是小傻子。

卧室里,窗户紧闭,窗帘遮挡住外面的世界,房内亮着一盏灯,昏暗沉闷。

小沈程躺在床上,急促喘息。

父母的葬礼过后,他便病倒,高烧不退。夜夜噩梦,冷汗淋淋,不愿外出,不愿说话,更拒绝与沈泰远沈明交流,连阳光也讨厌,终日恹恹的躺在昏暗中,时睡时醒。

沈泰远知道他的郁结,却束手无策。

那一日,江善原带知乐来c城看病那时江善原还没彻底放弃医治知乐的希望,到了c城,与沈泰远联系,才知沈家变故,因而特地上门来看望。

江善原与沈泰远在客厅里谈话,小知乐坐不住,佣人便带他去参观房子。

小知乐跟着佣人上楼上去看空中花园,走到楼上,佣人忽然有点事,让知乐等一等,接着离开。

小知乐站在走廊上,左右看看,看见走廊尽头的窗台上停着一只小鸟,瞬时被吸引了目光,迈步往那里走去。

经过一道半掩的房门,里面传来声响。

小知乐推开门,走进去。

少年沈程躺在床上,脸颊通红,一头冷汗,刚从噩梦中醒来,大口喘息。

谁?!出去!

小沈程发现了小知乐,手臂盖在脸上,嘶哑着说道。

小知乐站在床边,眼中带着好奇,看着沈程。

你在,哭吗?

眼泪顺着小沈程眼角淌下,小沈程哽咽道:出去。

小知乐却没有走,站了一会儿,伸出手,轻轻擦去小沈程眼角的泪水,说:玩具,给你玩。

小知乐将手里抱着的今天刚买的船模递到小沈程面前,小沈程却随手一扫,将船模扫落在地。

小知乐有点被吓到,顿时眼泛泪光,撇了撇嘴,仿佛要哭,小沈程眼角发红,与他对视,两人眼中各自映着对方的身影。

最终小知乐先移开目光,眨了眨眼,没有哭,默默蹲下,捡起船模,小心抱在怀里,他也没有生气,反而看着沈程,轻轻说:哥哥,别害怕。

他试探的摸摸小沈程的手,露出一个笑容。

小沈程想要甩开他,不知为何,却没有动。也许父母离去后,留下的阴影在无限扩大,已快负荷不住。他已很久没有与人说话了他不愿面对沈泰远与沈明,也不愿跟家中其他任何人开口。

这个陌生的小孩,叫他哥哥。

你是谁?小沈程问,刚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小知乐看到桌子上有水,便端来给他喝。

哥哥,你怎么了?

小沈程喝过水,气息微平,哑声道:我爸妈死了。

小知乐啊了一声,过了会儿说:我爸爸妈妈,也死了。

小沈程抬眼,看小知乐,小知乐对他微微一笑,大大的眼睛纯真干净,映着黄色的灯光,像两盏小小的灯。

我害死了他们。小沈程喘息着说,噩梦醒来,仍没有结束,像一张网,束住他的心脏与脑袋,日益收紧。

小沈程冒出冷汗,抱着头,痛苦的呼吸。

小知乐听不太明白,见他痛苦,便握着他的手,又摸摸他的头,轻声说:没事的,没事的。

你的手,好烫。小知乐说,你生病了吗?

小沈程被小知乐拉着手,侧首,看着他。

我也,生病了,小知乐说:这里,病了。小知乐指指自己的脑袋,天真无邪的笑。

小沈程看着小知乐,手紧了紧。

他没有松手,也没有叫知乐走,知乐便一直站在床边,累了,便换换脚。

江善原与沈泰远上来找知乐,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不免惊讶。

你不是说,小程谁也不愿见吗?江善原问。

的确如此,没想到,却跟知乐投缘。沈泰远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更为意外。

两人悄悄离开,没有打扰两个小孩儿。

已是傍晚,小知乐累了,索性爬上床,小沈程略一犹豫,往旁边让了让,于是当晚,小知乐便睡在了沈程房中。

沈程白天打过针,吃过药,病情反反复复,身体温度高于常人,这温度却让小知乐觉得很舒服,便紧紧贴着他睡,小沈程不舒服的动了动,却没有力气推开他,只得由他去。

两人很快睡着了。

半夜沈程做起梦,眉头紧蹙,难以挣脱,身体在梦中挣扎着,小知乐被惊醒,忙拍拍他,嘴里道:不要怕,不要怕。

小沈程猛的挣醒,眼里带着惊惶与茫然,口中短促的叫了声爸妈。

小知乐眯着眼,困的不行,努力安抚道:不怕的,不怕的。你爸妈,爱你的。

这是他以前生病时偶尔闹着要爸妈时,爷爷哄着他的话。

小沈程侧头看他,眼中现出短暂的茫然,接着变得清醒,呼出一口气,缓了一会,再度闭上眼睛。

这一夜,无论小沈程何时醒来,小知乐总会感觉到,跟着醒来,抱着他,在他耳边重复那几句单薄的安抚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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