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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辞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看着天奇手里的小熊陷入自我怀疑:真的这么难看啊?

那当然,从颜色到模样,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鞮红撇开眼,多看一眼都能耗掉她寿命似的。

渝辞叹了口气:果然不该听小谈的。

哼那当然了,你怎么能鞮红意识到不对连忙打住,他说什么了?

渝辞似是有些哀怨:我问他现在女孩子都喜欢什么,他说是毛绒玩具,我央他开着网购页面挑了半天才挑出这只,可惜

等等等等,鞮红过去一把从天奇怀里抱过那只玩具熊,左看右看仿佛在看这娃是不是她亲生的,你说什么?这是你你你给我

渝辞躺在摇高的病床上,疲惫却欣慰地望过来,狭长上挑的凤眸柔柔地盛了一汪春水,这些日子你每次来的样子比我还紧张,就想着有它陪你,或许好些。

鞮红一双眼睛蓦地红了:渝辞你

渝辞笑问:喜不喜欢?

喜欢!

好不好看?

嗯嗯好看好看!

像不像你?

像!

天奇:所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

小谈推着轮椅上的渝辞开始跟进度的第一场戏,是岐飞鸾知道冥昭真正的目的后,师徒正式决裂的剧情。

这一场戏虽然冥昭没有岐飞鸾反应强,但也需要很大的情绪波动,所以这里就只能先拍岐飞鸾的部分,渝辞则负责帮她对戏。

师父,你从未告诉过我,你要的是他的命。

鞮红望着轮椅上的渝辞,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去,怜的是渝辞还是竹沥,恨的是冥昭还是自己。

渝辞一张脸上波澜不惊,惟有唇边勾着抹讥嘲:你心疼了?

言落似有想起什么,似是在确定,语声一出却早已胸有成竹,你被霓裳咬伤,是他替你吮血祛毒,可霓裳分明伤不了你,他也不仅仅只愿救你。

就因为这个,你要和师父作对?

鞮红大吼出声:不是!

停。导演喊完停没有立刻说话,全场静了一分钟后,他走到鞮红身边。

很不对啊鞮红。

第109章

鞮红被导演拉过去说了会儿,走回去的时候看见渝辞正端端正正坐着等她,刷的一下脑子里刚刚被导演灌进去的东西又消失了。

好了?渝辞把剧本收到镜头抓不到的位置,抬起脸看她。

鞮红讷讷点头:好了。

来准备开始了。导演那边已经拿起扩音器,再来一遍啊,开始!

师父,你从未告诉过我,你要的是他的命。

你心疼了?这回渝辞用了和刚才不一样的表达方式,没有刚才那么尖锐浓烈,而是使用了一种相对平和,好接下的情绪。

她轻蹙着眉,似是不甘又似是担忧着什么:你被霓裳咬伤,是他替你吮血祛毒,可霓裳分明伤不了你,他也说到此处她做了一个停顿处理。

他也不仅仅只愿救你。

迟迟等不来徒弟的回应,她缓缓合上眼帘,掩下凤眸中繁杂纠结的眸光。

就因为这个,你要和师父作对?

鞮红哪里受得住她这样,当即大吼出声:不是!我不是!我没有!!

停!岐飞鸾你在说啥玩意?

监视器后的导演露出一张狰狞纠结的脸。

把台词再顺一下,再来一遍!

鞮红老老实实接过助理递来的台词本,渝辞在一旁开口:哪种方式你觉得舒服?

鞮红一惊,魂儿都飞了,捏着剧本结结巴巴道:什么,什么方式?

渝辞讶异投来一眼,耐心解释道:刚刚两种情绪,你觉得哪种接得比较顺?

都,都还好吧。不知道为什么鞮红总觉得这种对话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怪。

两个人接着刚才的戏往下演,可是今天鞮红的情绪十分敏。感,总能被莫名其妙戳到什么开关就崩坏了。

师徒决裂是《子虚劫》重头戏之一,磨了半日都没磨对感觉,整个剧组开着机器陪她耗,大把大把看不见的资金按分秒烧。

一天的戏在导演不满意的叹息里结束,不用问都知道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估计就要开始往死里磕了。

这也是鞮红第一次感觉到真实放压力,比《鱼玄机》时期更甚。

然而给她压力的并不仅仅是戏里的,邬澔去忙他手里那位天王歌星的国际巡回水上演唱会了,他的铁血手腕并没有很好的传承给剧组,代拍问题虽然没有从前那么猖獗,但依然跟蝗虫似的赶一波来一波。

不过幸好有前车之鉴,没什么人敢再搭通天梯,也没人敢再越电网,也就只能趁主角都在休息的时候钻个角度抓拍几张回头卖个好价钱。

天奇自然是最没被波及的了,他一非流量二非演员,甚至连一点话题都挖掘不出来本质就是一个素人。剧情的话因为严格签过保密协议以及注册过相应保护条款,之前那个被电网电掉半条命的代拍后来赔到倾家荡产的主要原因就是泄露剧情,所以整个《子虚劫》剧组被关注最多的自然就是渝辞和鞮红。

自从渝辞受了伤,网上信息那是铺天盖地涛起浪涌,一时间话题度高到吓人甚至都盖过了鞮红。而鞮红后来扳回一局的原因,竟是一张帮渝辞推轮椅的照片。

那天鞮红因为还要拍摄,所以身上是岐飞鸾的打扮,而渝辞平日里就习惯披发,虽不及冥昭长度,但这样两人站在一处,一时之间也辨不清戏里戏外。湖畔落日水流潺潺,徒弟推着师父缓缓而行,晚霞余晖从她们身后挥毫泼洒,勾勒出一双线条利落的剪影。

图是很美的,不得不说拍的有点水平。但是底下话就难听到让鞮红连存图都没心情了。

鞮红从前也看到不少类似的话,但是因为有团队帮她处理,只当看个热闹。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了,一来这回被骂的不是自己,而是渝辞。任何一个人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一群不分青红皂白的人骂到狗血淋头,虽然生理不疼不痒,但是心理绝对不会好受;二来渝辞并不红,身后也没有团队帮她搞这些槽心事,简而言之就是渝辞能做的就是躺平任骂,给他们骂到气顺了无聊了才能喘口气。但这也是暂时的,《子虚劫》还要上映,上映了还要宣传,宣传完还会有一阵子余热,这漫长的时间段里指不定还会掀起几波大规模的讨伐战。

更恐怖的是,这场单方面的屠杀结束,以后但凡渝辞有什么新作品,这帮人里或许还会跟粪坑里的苍蝇似的嗅着味寻过去炸个尸恶心一波。

其实在资本的世界里,很多小打小闹都改变不了什么本质的东西。甚至有些艺人还就走这种黑红路线,要的就是话题,这年头没点热度想接个工作比别人都难。但是渝辞这种,明显就是被人阴了。

鞮红不是什么小白,她当初能买一堆营销号养着,现在就能猜到这摊浑水底下有多少摸鱼的。

给邬澔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助理接的,跟助理交代的事就像投石入海,八百年等不来一个回音。邬澔到底在心里打什么主意她大致能猜到,但是这些东西方方面面涉及太多,她也到底还是心有余力不足,只能在小助理第五十八次告诉她澔哥答应忙完立刻处理之后,吼回去一句:这事要是熄不下去,我就让那些假的变成真的!!

小助理哆哆嗦嗦挂了电话,鞮红就抱着被子把自己卷在床上生闷气。

假的变成真的

她哪里敢啊。

因为觉得小谈毕竟是男生,很多地方还是不太方便。所以鞮红没有像之前那么躲着渝辞,心里那些念头悄无声息地死灰复燃着,却也不敢太造次,只是渝辞起床后都会坐着轮椅到楼下酒店房间专门劈出来的化妆室里等着,每回回酒店,也是鞮红下了戏再推她回去。于是在外人看来,仿佛同进同出般亲密。

没几天就舆论蜂起,鞮红发现不论她和渝辞接不接触,对方都会被以各种理由被骂。想想就很搞笑,小谈身为男生,男生给渝辞做助理,居然没起什么水花,而她,同样身为女性的鞮红,不小心蹭一下渝辞的轮椅,通告就能上天。

也是讽刺。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不敢再和渝辞有一点接触了,就仿佛被套上一个buff,除了对戏,其他时间只要有渝辞在,她绝不近前一步,哪怕绕一大圈路,也要远远避着。

忽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鞮红卷着被子滚过去一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渝辞的微信电话!

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问题。

就这犹豫的片刻,电话停了。鞮红抽出一只手给自己漂亮脸蛋来了一下,叫你犹豫!人家挂了吧,人家不高兴了吧!下次还犹不犹豫了?

机会去得快,来得也快。

下一秒,渝辞的微信电话又来了,鞮红赶紧拿起来接听,手指却在按上接听按键的前一秒堪堪定住

这电话咋还带视频要求啊?

于是鞮红又开始犹豫了,这一犹豫,直等到通话自动判断对方正忙邀请终止,也没犹豫完。

鞮红就这样枯坐着刷手机,微博不敢上剧本也没心思看,不知从哪里下了个种田游戏,一种就种到东方发白。因为昨晚拍的晚,所以第二天她的开工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满打满算她还剩下五个小时不到的睡眠时间,可是鞮红根本就睡不着。

其实她的状态一直都是这样,需要人宠着夸着才能勉为其难向前走两步,然而一旦出现什么挫折,心里压了点事情,就会滞留在原地,什么都不想干,什么也做不成。

最近拍戏状态频频下降,邬澔也不在身边,小嫒只能起到照顾之用,没人能摁着她的头逼她做事,剧组更是只能坐那干着急,但是最大的投资方就是她,谁也没规定老板不能浪费自己的钱,且渝辞和天奇都不是什么大咖,没有紧接着要进组的通告,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等待恢复,琢磨戏,渝辞心情不错,天奇那边也已经托专业课老师安排了网络课程,所幸大一课程还不算多,那些不用动手的专业课上课时找个角度给他放着,一阵子下来除了要动手的那些经验没涨上,其余居然也没落下什么知识点。

没了剧组方面的压力,鞮红更是一头闷在自己的壳里哪都不想去,什么都不想干,自己跟自己纠结了半天劲,终于掐着时间到七点整的时候,给她的舅舅拨去了清晨的第一通电话。

哎呦小红啊,今天起得这么早不像你啊。她舅舅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哈欠,爽朗的声音又传过来,啊我忘了,你现在在拍戏吧,怎么突然想我了?

你把我领带夹子放哪了?

忽然一道稍显低沉的男声入麦,鞮红知道这是那个勾得她舅舅放弃继承权离开家族也要在一起的舅丈,她舅舅也不避鞮红直接扭头回道:昨天掉门口了吧?然后就是凌乱的脚步声和两人言简意赅的沟通,几句家常话听得鞮红牙酸,联想一下自己的处境,浑似吞了一车柠檬。

舅舅也没让她多等,知道她时间宝贵,十几秒就回来接着刚才的话问:怎么不说话?

鞮红这才开了腔:舅舅,当时你喜欢上舅丈,是,是什么心情啊?

这种话题她寻思着也确实只能问她舅舅,要是敢让她哥她爸知道,保准比让邬澔知道更惨。而她舅舅不同,舅舅和母亲一样都很温柔,而且舅舅身边就是一个同性伴侣,想来提供的建议应该更有价值。

然而她舅舅一听这话,却瞬间凝住,而后极严肃的回问了一句:你想好了吗?

第110章

当他听完侄女毫无保留的心声吐露,再一次陷入沉思。

鞮红等不到回应心里跟生了团长脚的乱麻似的,不仅解不开还爬来爬去到处挠,弄得她又痒又闹心。但也不敢催促,就裹在被子里缩在床头,守着床头柜上那一点灯光,小心翼翼地等着,明明已经困极,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执拗地睁着,就像她挣扎许久不甘放弃的执念。

忽然听筒那头传来些微不可闻的奇怪声响。

舅舅?鞮红心头一跳,轻声喊了一句。

那边不作回应,那奇怪的声响又响了些。

鞮红把声音也抬高些,舅舅?!

诶,诶!那边一阵窸窣,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咳,喜欢就去追嘛!

鞮红无语,你刚不会是睡着了吧?

咳。舅舅尴尬地掩饰了一下。

鞮红气得把被子一摔:我紧张了这么久你居然是睡着了!!!

咳,昨天晚上生意比较好嘛那头声音明显有些心虚。

鞮红暴跳如雷,正要发作,听筒那边一秒变深沉的声音就压了下来。

不敢追是因为你在害怕。

鞮红一愣,连生气都忘了:什么?

你喜欢却不敢说,成天担心受怕并不是因为害怕对方会拒绝,舅舅难得严肃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从听筒传入耳膜,再一个字一个字棒子似的敲在心头,只是你觉得你自己并不能与她相配。

鞮红沉默了。

这段时间她担忧,她害怕,她退缩,她逃避,想过表白后无数种结果,却并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

原来一切负面情绪的根源,是自己觉得不能与渝辞相配?

所以才会担心对方拒绝的可能性很大,才会担心一旦对方拒绝,可能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毕竟渝辞从未贪图自己的资源,自己身上那些惹所有人垂涎的傲人资本,在喜欢的人面前,不值一提。

迷雾被拨开,心澄似明镜。

这些道理我也是喜欢上你舅丈后才明白的,那个时候我原以为我什么都有,别人追逐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获得的财富、地位、人脉,我从出生起就一样也不缺。可是直到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对方还那么优秀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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