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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的问题,你该换一把剑了。宋潜机道。

换剑?孟河泽愕然。

一柄初阶剑,你用得再仔细,保养得再好,也有不堪重负之时,别再为难它。

孟河泽垂眸望剑,爱惜地抚摸剑柄:这倒是难事。从哪里找?

趁手的好剑,恰似脾性相投的朋友,着实难得。

纪辰默默数储物袋灵石:花钱雇个炼器师?

宋潜机却道:不难。选个黄道吉日,我开炉试试。

纪辰惊喜道:宋兄还懂炼器?

宋潜机:算是懂一点。

前世他纵横天下的孤光剑、此时紫府中盛放不死泉的净瓶等物,都是他自己炼制的法器。

炼器师收费贵,寻常散修买不起量身定做的法器,他就学点手艺勉强维持生活。

孟河泽、纪辰等弟子,未来仙途漫长。约莫再过三年,修真界秘境频繁开启,里面天材地宝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闯秘境是大门派、大家族弟子的集体春游。

闯过了少年成名,闯不过就让师门长老、家族长辈去接,不寒碜。

也是散修、底层修士积攒资源的珍贵机会。

宋潜机前世在牢亡山、血河谷、死海等等险地几进几出,才攒下翻身的本钱。

这事没什么可抱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闯过是命硬,闯不过说明没本事,死了也活该。

他希望这一世的孟河泽、纪辰早点长大,长好了放出去祸害,不,闯荡修真界。

年轻人总要出去闯闯。

届时若真闯不过那,那也没办法。

宋潜机认命地想,大不了我去接。希望不会耽误秋收。

宋师兄亲自为我开炉炼剑,无以为报

孟河泽抱拳,感动地眼泛泪光,立刻冲进厨房,满满当当煮了一大锅。

纪辰端着碗,连汤也喝了,大赞鲜美质朴。

宋潜机只能认命且认真地吃,吃得干干净净。

有刘木匠献曲辕犁做了司农在先,仙官府贴告示征司工,再次引起轰动:

仙官府招司工,有意者快去报名。

凡人只要有一技之长,能为千渠做出贡献,一样可以做仙官近臣。

为了近距离接触宋仙官,像刘木匠一样与宋仙官同行,应征者不计其数:

我祖上也挖过河道,我前日才评上开河先锋,我行不行?

我懂看云预测天气行不行?

千渠送鸡队负责初面试,但凡有人对修河道提出好建议,即使没有做上司工,也能得到相应奖励。

众人热情之高涨,声势之浩大,甚至传到隔壁洪福郡。

连洪福的刘仙官,都知道千渠在海选司工。

刘鸿山特意书信一封,名为请宋潜机来洪福选才,实为忽悠宋潜机再去洪福郡。

宋潜机心知肚明,却欣然前往。

纪辰不想再喝劣酒粗茶,打死不来,宋潜机便带上司农刘木匠这位农耕行家。

上辈子刘鸿山直到被他反杀,都没有突破元婴,永远在一只脚跨过门槛的尴尬位置。

修炼就是如此残酷,希望与绝望交替出现。

一个瓶颈耽误十年百年,直到寿元将尽也是寻常事。只要踏上仙途,很少有人甘心原地踏步。

宋兄再开天眼帮我看看,我这一身功法,到底哪里还有漏洞?

刘鸿山摆下宴席,好酒好菜招待,《风雪入阵曲》却不再弹了。

宋潜机心想你不是哪里有漏洞,你整个人漏得像个筛子啊。

莫慌,时机未到。他平和地微笑:我听说洪福修堤坝时,有先生来献图纸?

刘鸿山闻声而知雅意,态度和蔼:什么先生,那是个铁匠。自称观察三十年河水流量,走遍两岸。

宋潜机:可否请来一见?

容易!刘鸿山随口吩咐司礼,去把铁三牛叫来。嘿,这次便宜这憨货了。

不多时,一位健壮的黑脸汉子随司礼进殿,低头躬身行礼,呈上一叠图纸。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献图,但依然惶恐:二位仙官在上,小的详细记录水量变化、钻研两岸土壤地质,绘制四十份水利图,写下三本心得,一册《水文注》

宋潜机随手翻阅,越看越喜,将图纸分给刘木匠欣赏,自己起身:这位先生,可愿随我回千渠做司工?

铁三牛傻怔怔呆立着:您真选我?

宋潜机行礼。

铁三牛受宠若惊:不敢、不敢。

宋潜机仍道:达者为师。

一人客气、一人激动,只有刘鸿山脸色渐渐冷下。

哪有修士向凡人行礼的道理。

等刘木匠带铁三牛退出大殿,回去收拾行李。他语重心长地提醒宋潜机仙凡有别:

做仙官,不能对凡人太好,否则他们对你没有敬畏心。敬畏丢了,神庙的供桌就要塌了。

供桌塌了,又如何?宋潜机津津有味地翻阅图纸。

刘鸿山横眉瞪眼,急道:供桌一塌,天就要塌下来!如果人人都不供奉神庙,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宋潜机无所谓地笑笑。

刘鸿山还指望他开天眼,只得忍怒不言。

在宋潜机眼里,自己制作洒水壶浇地的粗陋手艺,于种地一道不过是炼气初期。

制造曲辕犁、目前正在研究改良其他农具的刘木匠,则是一位元婴强者。

而这位铁三牛先生,竟然对河渠蓄水、分流、利用地势灌溉农田有一套完整构想,堪称种地界化神尊者,自然要热情欢迎。

只待千渠气候、降雨逐渐恢复后,百座荒山变梯田不是梦。

铁三牛登上七绝宝船,犹觉不真实,不断掐自己大腿。

刘木匠打量这位新同事:千渠不比洪福富庶,老哥要有准备。

从前千渠人冒着生命危险偷渡洪福。此人是六十年以来第一个,从洪福主动要去千渠的人,算是开创先河。

铁三牛面对刘木匠,没有在大殿那般拘谨,爽朗挥手道:不怕辛苦。

他早已做好面对贫瘠土地,吃苦受罪的准备。

我家住河边,洪福连年洪涝他仰头,长叹一声:我虽是铁匠,却也习字读书,心存志向。半生钻研水利,六次献图不成,明珠暗投。今日背井离乡,只求验证所学,一身本领有用武之地,报效明主。

刘木匠听得心潮澎湃。

人家不愧是洪福郡读过书的人,什么明珠暗投,什么报效明主,这些词多好听。

他也想说点什么,张口大声道:

俺也一样!

第83章 来都来了

宋仙官从隔壁洪福郡请来一位精通水利的司工, 能让全千渠河道修得更快,河水变得更清澈。

这个消息迅速在千渠传开,当铁三牛来到河道边, 所有人已停工等候。

送鸡四人队带头鼓掌,两岸掌声响彻行云。

铁三牛大惊:这是?

刘木匠笑道:大家听说, 你愿意舍弃洪福郡的富裕生活,来到我们千渠郡,支援我们搞河道工事,都很欢迎你。

惭愧, 其实也没有富裕生活铁三牛报赧之余, 更为感动:

千渠人真热情啊!

这样同心协力只为做好一件事,所有人热情饱满的场景, 他从没在洪福郡看到过。

铁三牛不由好奇, 一个穷苦之地,为什么人们能这样快活。

不过短短半日功夫,他见过的越多, 心中疑惑越多。河道虽然在赶工,却没有鞭子和棍棒, 谁要是累了饿了, 随时可以去草棚里喝凉茶和酸梅汤。这样懒散的规则下, 居然没有人偷工减料,偷奸耍滑,大家心甘情愿顶着毒辣的日头挥铁锨。

等中午放饭, 热气腾腾的肉汤炖菜和大白馒头管饱, 比洪福郡富农都吃得好。

铁三牛捧着一碗肉汤, 向旁边人搭话:

埋头拼命干, 不累吗?

不累。要能得一块开河先锋, 再挑上两匹缎子回到村里,祖上有光,全家高兴。

铁三牛一怔,他知道宋仙官从洪福郡拉回了一批绸缎。竟不是为自己享受,而是发给河工。

什么是开河先锋?

是奖牌,是荣誉。旁边人憨厚地笑着:人活着一辈子,得有个奔头,不能只为吃饭干活睡觉吧。从前日子苦,过得稀里糊涂,现在能吃饱了,你说还图啥?

铁三牛咬着馒头,慢慢琢磨,发现千渠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即使是普通河工,也有更高的追求。

那几位施展法术降温,必是有修为的仙师。仙师也会亲临河道?他悄声问刘木匠,只怕冲撞。

当然,不仅仙师们在河道帮忙,宋仙官也会亲自下地耕作。

铁三牛震惊:仙官下地?!

对,宋仙官喜欢用曲辕犁翻地,喜欢插秧。他插下的秧苗整整齐齐,每根小苗距离相等,比用尺子量过还准。他种地的时候认真仔细,能一口气耕作五个时辰不停歇,你跟他说话,他都不一定能听到。

铁三牛喃喃:我的天。

因为震惊一整日,铁三牛来到千渠第一晚就失眠了。

他心中感慨万千,索性挑灯画图,思索如何整饬千渠河道。睡前翻开札记,记录这一日见闻:

千渠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你在这里能看到风沙,也能看到抽芽的树苗。有打不出水的枯井,也有正在挖掘的河道。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无论他在挖水渠、耕地、还是种树,你都能

从他身上感觉到无穷希望。

千渠虽穷,但千渠人比洪福人活得更快乐、更有尊严。有这份希望和尊严在,千渠早晚胜过洪福。

我很好奇,宋仙官会什么仙法,能让三年不下雨的千渠青草重生,能让这么多人奋不顾身的追随他、发自内心的崇敬他。

他写完手札,又写了一封信,决定找人给洪福的同乡亲戚们传个话。

洪福富庶,富在风调雨顺。贫农佃农的生活依然不好过,但千渠的河工虽辛苦,但吃喝管饱,如何不令人心动。

第二日他托刘木匠引荐,与河道边的仙师们商量:

仙子,我老家有几个同乡,他们也想来千渠做工挖河道。洪福今年涝灾,田被大水淹了,仙官拨下的赈灾款迟迟不到,佃农都要吃不上饭了。他们在乡里一无所有,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有一把好力气,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行。

周小芸爽快道:只要饭吃?这事我们就能做主,不用打扰宋师兄,你让他们来吧。

铁三牛大喜过望。

自从两郡仙官交好,千渠和洪福之间高墙已经打开城门,允许出入。

周小芸暗想,不过是几个同乡,听起来十来人。千渠别的不多,荒地多得是。

多几个开荒人手,倒也不坏。

在宋潜机不知道的时候,百余洪福人举家迁徙,远赴千渠郡,开始美好新生活。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宋潜机等待吉日开炉的间隙,照旧打理宋院,栽种新作物,唯一的烦恼在于修为外露。

他需要修为驾驭净瓶中不死泉,却不愿天生异象,雷云涌动,引人瞩目。

若十五岁就结丹,人们选他为年轻一辈中,超越子夜文殊的第一天才,青崖书院必然没面子,还可能引来冼剑尘。

到时候半个修真界都来千渠看热闹,多耽误种地。

幸而前世修得一门功法,可以隐藏境界,收敛威压,让人看不出深浅。

春夜喜雨本性温和,为何修为迎风见长?宋潜机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疑惑望天。

有人搞我?

风沙减弱后,天空比他初来千渠时干净许多。阳光澄澈明亮,白云如柳絮般浮在碧蓝的天穹上。

他若真能开天眼,便可见八方气运汇聚,化作浓郁金光,更胜日光。

那夜雨后,花架上紫藤彻底凋谢。

夏日烈阳下,大缸里荷花开得正盛,4无忌惮地舒展身形;晶莹水珠在荷叶间打滚,闪烁不定。

风吹菡萏满院香。

这是一个很平凡的午后,看起来不会再有多余的事发生。

宋潜机认真翻地,为两株海棠花疏松土壤,享受平静愉快的种地时光。

直到两个熟人进门,孟河泽跑走前,纪辰追在后。

宋潜机放下手里铲子,起身迎上。

然而孟河泽人影未到,声音先传来:宋师兄!大喜事!西南线河道挖到一半,开出了一座小型灵石矿

宋潜机一晃神,跌坐在躺椅上,怔怔望他,你说什么?

纪辰大声抢道:还有一条好消息,东线河道底下挖出火油,油井直往上喷。

宋潜机下意识抱紧了小靠枕,喃喃:不会吧,为什么?

孟河泽:原以为赵家历任仙官,使尽各种探测手段已经将千渠翻透了!谁知道还有这种漏网鱼。师兄真是气运加身!

气运?宋潜机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

对,是气运出了问题。难道有人背着我进神庙了?

他起身,化作一道影子掠出宋院。孟河泽、纪辰惊呼一声,急忙跟上。

宋潜机登上重重高阶,砸碎门锁,一把推开殿门。

却见殿内光线昏暗,门窗积着一层灰尘。没有他的塑像,历任仙官和华微宗掌门、长老的金身仍在,散发着无人问津的寂寞之意。

少了长年不熄的烟火供奉,金像光泽黯淡。最初震慑人心的压迫感早已消散。

你供他的时候,他是神明。你不供他,他就是死物。

孟河泽与纪辰全力追赶,随后进殿,只见宋潜机仰望神像,神色恍惚。

巨大的神像面无表情,俯视渺小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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