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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有些仙官不肯让步,用更加残暴的手段镇压反抗。

这个世界未来会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加割裂、冲突加剧导致加速灭亡,宋潜机也不知道。

陈红烛没有留在华微宗辅佐她师兄袁青石,而是自立小华微宗。

仙音门两派分裂,绛云仙子收何青青为徒后,声势压过望舒仙子一头。望舒未必还能像前世一般坐上掌门之位。

卫真钰没有经历前期漫长的韬光养晦、拜师学艺、默默捡漏,还能走到前世的圆满结局吗?

年轻修士的选择变多了,他们可以去往任何一洲,活下来的,就能闯出一番功业。

宋师兄此时可是在担心?孟河泽忽问。

你说我担心谁?

担心不在千渠的孟河泽脚步顿了顿,其他人。

原来我在担心。宋潜机心神微动,举目望天。

话音未落,天色昏暗,大风乍起,四周哗然。

视线尽头涌出暗红色光芒,涨潮般迅速覆盖半边天空。

宋潜机微微眯眼。某种封闭空间震荡,气流剧烈变化导致天空异象。

秘境要开了!他说。

第135章 煮一碗面

宋潜机坐在躺椅上抬头望, 夜幕已落下,秘境开启的异象还未消失。

天空在他头顶分作两半。

一半暗红色光晕交织,像一片血红的大海暗潮涌动。

而另一半正常的墨蓝夜空点缀着银色星子, 美丽静谧, 像他身旁静静开落的白玉兰花。

这样强烈的灵力波动,预示着秘境范围辽阔, 物产丰盛。

宋师兄, 人都到齐了。孟河泽说。

好。宋潜机点头, 目光转向院中, 此行多保重。

熟悉面孔挤满宋院。他们早已褪去青涩,由少年少女成长为坚毅的修士。

随千渠郡开出灵石矿, 越来越富庶, 千渠弟子再不用为钱财发愁。

宗门世家虽然家底丰厚, 但大部分资源用于供奉强者长辈和维持门派巨额开销。

宋潜机个人开销只有钻研耕种。千渠弟子得到的资源, 甚至比大门派普通小弟子好许多。

拜别宋师兄。纪辰道。

宋潜机不太适应他突如其来的严肃,不由挺直脊背。

他坐在这把椅子上的时候,多大背靠软枕, 浑身放松。

但此刻他双手搭在扶手上, 沉稳如山, 乍看真有些一派宗师的风度。

拜别宋师兄。

千渠弟子们一一上前, 向他行礼, 眼眸明亮而坚定。

宋潜机很熟悉这种跃跃欲试的神情,这是对冒险的期待夹杂着对家园的不舍。

更多的话不必再说,该说的他已经在三年里嘱咐过, 该带的东西, 他早已交给这些年轻人。

年轻修士们勤勉提升修为, 磨练术法战技、也是为了这一刻。

他们会遇到机缘, 但无论做了多少准备、留了多少底牌,照样会面临危险,生里死里水里火里走一遭。

去吧。他笑着说,去看看那片天。

于是纪辰、孟河泽也不再回头。

无数道遁光掠过夜云,飞向半边暗红天幕。

从地面上只能看见一条条白色细线,很快消失不见。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宋潜机喃喃。

啪嗒。

一朵白玉兰花从枝头落下,砸在他脚边潮湿的泥土上。

仙官府空空荡荡,再无人声,一灯如豆。

宋潜机站起身,忽然有点想吃面。

饭点已经过了,汤面冒着腾腾热气端上桌。

宋潜机想起三年前某天夜里,他也是这样一个人煮了面,等管家回来吃。

现在他脱胎换骨,不再放多种调料追求复合口感,也不再放灵药的药渣追求滋补,简单的盐和醋适量调配让面条味道清爽正常。

熟能生巧的揉面、扯面技术让面条根根劲道爽滑,不再软烂粘黏变成一坨。

最重要的是,地里的香菜长势再好,他也不会放半碗进去。

虽然我不是下厨天才,但煮面和阵法、符箓、剑道等等法门一样,没有本质区别,勤能补拙。

宋潜机有点开心地想,如果此时有人愿意吃一口,应该不会骂真的很难吃。

他拿起筷子,低头欲吃。

春夜微凉的风吹过他鬓发,面碗里扑面而来的白色热雾让他的视线模糊一瞬。

烛光下,清汤照出他的面容、枝头的花,以及

枝上一道人影。

嗖!

宋潜机毫不犹豫一转手腕,手上筷子斜飞!

两只筷子是普通竹筷,却将三瓣悠悠飘落枝头的花瓣削作四瓣,速度丝毫不减,向花树深处去。

铮!

筷子被人握住,发出利剑相击的脆响。

宋潜机动手时发出两道剑气,那人赤手去接竹筷,不亚于空手接白刃。

能悄无声息潜入阵法重重的宋院,且让他毫无察觉;能接住他的剑,且异常轻松。

不应该。他在宋院里感知极度敏锐,只要他愿意,这里一草一木都是他的眼睛和耳朵。

他能感觉到一朵花如何开放,一滴露水如何凝结。

但他感知不到这个人。因为对方拒绝被感知。

绝顶强者,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每个人加起来还强。

宋潜机一颗心沉下去,吃面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静谧良夜被打破,风吹过高低错落的花架,发出沙沙声。

白玉兰花、桃花、杏花风中微颤,菜地里土豆苗弯下腰。

是你。宋潜机声音艰涩,表情苦涩,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眉上痕迹。

那人从桃树上跳下来,扬起一阵落花,张口就骂:你什么你,没大没小,一声师父都不会叫吗!

他一开口,危险气势自然消退,宋院草木不再瑟瑟发抖。

宋潜机心想,春天的风原来这么冷。

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该来的总会来。他已经躲过三年,今夜才被找上门,已经算幸运。

还知道请为师吃夜宵。那人手里拿着一双筷子,直径走来,坐在石桌前抱起面碗,埋头便吃。

他吃得快,大口咀嚼。他吃面姿势、速度莫名眼熟,宋潜机细想,才发现有点像卫真钰。

难怪这两人前世做了师徒。

借着桌上一点烛火,宋潜机用余光打量他,并没有直视对方。

上次在假华微城,场面混乱,宋潜机没有看清。

只见冼剑尘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像刚刚睡饱爬出被窝,眼中却似有倦意。

再细看,那一丝倦意又消失了。

他没穿旧袍子,而换了新衣服、腰间挂着新酒壶。

宋潜机闻到他身上没有酒气,反常地沾满花香。

这味道和他本人极不协调。

就像冼剑尘和草木青葱、鸟语花香的宋院。不搭。

宋潜机微笑,笑容客气又疏远:前辈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冼剑尘放下面碗,发出哐当一声:天下没有白吃的夜宵,你不知道吧?

宋潜机心疼白瓷碗,嘴角微抽:晚辈明白。

他假借冼剑尘的名字避免麻烦,但他也收留了麦田界域里的打工魂。他以为他们该算两清,但按冼剑尘的逻辑,他还欠对方一顿夜宵。

秘境开启前夜,此人为何来?想得到要什么?

冼剑尘吃饱喝足,满意地站起身,折了一小枝开得鲜艳的桃花。

宋潜机浑身寒毛耸立,不由喝道:住手!

他甚至调动不死泉,界域蓄势待发。

从没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不经过他允许,摘他种的花。

冼剑尘将桃花枝别在前襟,整了整衣领,声音欠打:一枝花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

宋潜机脸上笑容消失:你来我家,吃我的面,摘我的花,还说不要我的命?

春风更冷。

第136章 杀一个人

冼剑尘惊奇地望着宋潜机, 嘴巴微张,脸上写着世上居然有人敢对我这样说话。

宋潜机很理解这种感觉,天下第一当久了, 人就飘了, 以为自己上天能摘星,下海能擒龙,无所不能。

自然居高临下,自然骄傲。

你如果需要一个徒弟,一定不是我。我不会拜任何人为师。宋潜机说话直白。

他原想委婉礼貌些, 但遇上冼剑尘这样自恋自我的人,更怕被对方误会是欲拒还迎。

冼剑尘笑了笑。

他们第一次相见匆忙,宋潜机愤怒冲动, 像个热血上头、不顾后果的毛头小子。

第二次宋潜机礼貌疏离,态度谨慎地应付他,不是讨好,而是准备应对他出剑。

冼剑尘觉得很有意思。

这小子本来想装腔作势,打发他走,却因为自己折了院里一枝花, 立刻撕破脸面。

普通桃花,绝非珍稀品种。

小子。冼剑尘走近, 轻声道, 你可以拒绝年入神,拒绝多情子, 因为他们要脸,再不高兴, 也不好意思为难晚辈。我不要脸, 一个不高兴, 我就杀了你。怕不怕?

直白的恐吓。

风声静歇,草丛虫鸣声消失,枝上乌鸦收敛翅膀,一声不吭。

小院被一道森森剑气笼罩,与世隔绝。静得骇人。

一把无形利剑悬在宋潜机头顶。

有一点怕。

嘴上说怕,脚下没有后退半分。

宋潜机心想,冼剑尘是他最不想应付的人,他怕麻烦。

一点?冼剑尘挑眉。

本该很怕。宋潜机顶着头上无形的剑和一阵阵森然冷意,缓缓开口,但你受了伤,而且,不轻。

这句话刚出口,他对上冼剑尘的眼睛。

冼剑尘目光变了,眼中笑意瞬间消失,化作冷漠。

睥睨众生的冷漠,像大陆尽头的冰雪。

宋潜机知道,这次对方真的动了杀心。

天下最强者的杀心,自然最为可怕。但他分毫不能后退。这是狭路相逢的时刻,他只能像一匹恶狼死死盯着对方。

谁退后一步,谁就先被对方咬断脖子。

在那双琥珀色的眸中,他看见星轨旋转、白骨遍野、万道剑影飞掠。

是冼剑尘界域的虚影。

何以见得?冼剑尘声音微哑,像利剑缓缓出鞘。

你身上没有酒气,只有花香。

只怪你种的花太香。冼剑尘冷冷道。

你嗜酒成性,却为了养伤,不得不忌酒。我种的花虽然香,却没有这种浓郁的味道,你想用香粉遮盖身上残留药味。你的本命剑若在,这世上没人伤得了你,可见传言是真,你的剑确实不在身边。

其实不需要理由,宋潜机看见冼剑尘红润的脸庞、精神饱满的气势,就猜测他一定有问题。应该服用了某种强补气血的灵药。

冼剑尘没受伤时,一身酒气,走路懒洋洋,看人不用正眼,这是他的正常状态。

因为强大,便随心所欲,自由散漫,不需要显得如何精神。

只有受了伤,才不愿让人看出苍白虚弱之态。

宋潜机一字字道:你重伤未愈,此时强弩之末,剑也没有。这座仙官府近三年阵法明暗叠加,九九八十一层,大阵叠小阵,你想在这里杀我?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他声音狠绝。就算对方重伤,能悄无声息潜入宋院,也是他难以应付的强者。

不错。我确实受了伤。冼剑尘竟然笑了,澎湃杀意海潮般褪去。

宋潜机稍松一口气,忽然对方威压爆发,伸出一指。

两人距离极近,宋潜机闷哼一声,霎时浑身僵冷如石,眼睁睁看着那根指头落在眉上。

指尖冰冷,似剑尖。

冼剑尘笑道:幸好留了点东西。不然今夜被你将住,以后还怎么混啊。

嘶!宋潜机眉上红痕突然灼痛,心中破口大骂。

契约!

华微城里,冼剑尘念出亡魂名字破除死气怨念,而后伸出一指,点向宋潜机眉心。

宋潜机那时对抗亡魂,精神已到极限,勉强偏头躲避,这道契约便留在眉骨上。平时只是一道浅浅红痕,不痛不痒。

他知道冼剑尘没说谎,这人确实不要脸。

堂堂天下无敌,竟使这种手段,逼后生晚辈受制于人。

这事宋潜机上辈子登顶后都干不出了。

若他紫府没有不死泉防身,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元婴圆满修士,这道契约足以控制他生死。

宋潜机假装大怒,双目圆瞪,气息急促,胸膛起伏:你如此卑鄙!妄为宗师!

冼剑尘收回手,微微一笑,难掩得意之色。

他此时有种技高一筹、驯服烈马的成就感,自然心情不错,将桌上瓷碗推到宋潜机面前:

别生气。来喝点面汤哦,这是我喝剩的,不好意思。

宋潜机好似无奈:你来我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得对,我受伤了,无处可去。冼剑尘坐在桌前,翘起腿,悠闲地晃动。

你受伤了应该去医馆!宋潜机伸手指向菜地,我这是菜园!

哪家医馆能治我?自己找个地方养养算了。冼剑尘竟然给他倒茶,喝茶。

看宋潜机被逼得越无奈,他就越开心。

你可以去找别人,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找我?

宋潜机说完就后悔,这实在是句废话。

冼剑尘没有师门,没有家族,甚至没有朋友。

世界上有再多人,都跟他没任何关系。

冼剑尘慢悠悠道:因为你是我徒弟。我有徒弟。

好了,又绕回来了。

宋潜机表面气得瞪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心中冷静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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