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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域里打工魂感到麦田温度上升,都骂他搞什么鬼。

水利万物而不争,不死泉有意退让一步。

无尽火却像受到挑衅,积累数千年的愤怒不可抑制,如火山爆发。

火池波澜顿生,火舌如长龙,直冲宋潜机而去。

看上去,好似不尽火向他而来,主动选择了他。

卫真钰攻势更急。

前有紫焰,后有剑光,界域有打工魂叫骂。

别骂我,要骂就骂冼剑尘!宋潜机百忙之中,不忘在心里抽空回骂。

方才卫真钰跳的时候,他袖中灵珠忽然闪烁一刹,重归暗淡。

他悚然惊醒,放出神识探查。

池下刻有随机传送阵,想来是为了方便继承者取得传承后离开这里。

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他要杀的人,只可能在池下传送阵的另一边。

随机传送阵落点会变化,机不可失。他只能立刻跳火坑。

这事令他既惊且怒。

冼剑尘这个王八蛋,到底让他来杀多少人?不加钱吗?

宋浔,你应当知道,不尽火只传一人!卫真钰剑光受阻,却不觉得恼怒,反觉本该如此。

这人隐藏修为,一路跟在他身边,必有所图,既然不为刺杀,似乎只有图谋至宝才说得通。

我知道。宋潜机索性停下。

不尽火已被他的不死泉激怒,处于最暴戾状态。

此时若要它离池,必遭猛烈攻击。

他有不死泉护身,卫真钰没有。

两人相对而立,紫色重瓣莲在中间燃烧,很是美丽。

宋潜机叹了声算我欠你,面上笑道:这里只我们两个,它不选我就选你,二分之一胜率,赌一把?

赌什么?卫真钰问。

赌命啊。我替你当了一路的马前卒,这次也该我先探路。

好。卫真钰缓缓点头,像一位骄傲的王者,就让你先。

眼看宋浔伸手触碰莲花,脸色红白变化,额汗涔涔如雨,似在忍受痛苦。

卫真钰死死盯着他的脸,仿佛下一刻对方就要被烧成飞灰。

没有。

宋浔修长的手指终于碰到不尽火的根茎,轻轻一折,将它从火池中摘起,像摘一朵普通莲花。

不尽火愤怒地在宋潜机手中挣扎,火星爆裂,噼啪作响,却被宋潜机覆在手掌的不死泉压制。

他紫府中回荡着不尽火的怒吼,不死泉也不甘示弱,直要冲出净瓶,将对方浇个透心凉。

卫真钰只见宋浔轻巧摘花,霎时失去所有表情,眸光幽深:是我赌输了。

对方夺了花,脸色惨白,却不急于离开,竟对自己笑起来:你没输过。

只见那人伸手一抛,将不尽火随手扔来。

卫真钰闻言如遭雷击,下意识接过莲花,却一眼不看。

前尘似一场火雨,纷纷扬扬俱到眼前。

大雨夜有人对他说:你没输过。

一模一样。

怎会一样?

一道电光劈开卫真钰脑海,他伸手,奋力向前,想抓住那人衣角。

但手中不尽火燃烧,从胸膛烧入紫府,烧得他动弹不得,眼前所有景物扭曲。

那道身影模糊至极,眨眼被火海吞没。

宋潜机心里骂着冼剑尘,穿过池底传送阵,砸在白雪上。

冰洞最深处,四壁光洁如镜。从极热到极寒,宋潜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什么人?!一声大喝响起。

不多时,三四位年轻修士匆匆奔来,他们神色警惕,身上衣衫残破,略显狼狈,却依稀可辨是青崖书生打扮。

不是吧。宋潜机喃喃,他向洞口方向张望。

所有事都变了,子夜文殊总不可能还被困在前世的冰洞吧。

第149章 不想吵架

不知这位道友何门何派, 从何而来?可是误入此地?领头的修士谨慎地问话。

众人手持法器,与宋潜机保持着三四丈距离。

宋潜机刚被不尽火烤过,手掌红肿刺疼,懒得多解释:你们院监在吗?带我去见见他。

凭空冒出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要见院监, 青崖书生们面面相觑。

宋潜机见状高喊:子夜文殊, 你在不在

冰洞遍布冰锥, 像一重重白色帘幕,声音反复碰撞,回音久久不散,冰屑扑簌簌落下。

你想干什么?!站住!领头的书生惊怒。

宋潜机继续向前走, 就像没看见他们身前蓄势待发的法器, 姿态放松,摊开空空双手以示友好:我是你们院监的朋友, 他喊我来帮忙,你们遇到麻烦了对吧。等我见到他, 他会跟你们解释。

众书生扶着冰壁向后退, 满脸怀疑, 互相传音商量。

按院监的性格,实在不像会传信求助的人。

就算要传信, 他能传给谁?从没听说他有平辈好友。

但眼前这人身材瘦弱, 样貌平平无奇,像刚从火堆里爬出来, 衣摆袖口被烧出几个焦黑破洞。

金丹境且有伤在身, 没威胁。若他心存歹意,不用院监动手, 我们也能解决。带他去吧。

宋潜机轻松跟上。

他知道这群书生吃软不吃硬。前世这群人嫌他泥腿子没规矩, 他嫌这群人拖后腿惹麻烦, 双方互相看不顺眼。同在冰洞,没少起冲突。

除了青崖一伙读书人,那时洞内还有花溪派的十几个女修、天西洲的三队散修、延水郡、伏阳郡的世家弟子等等。

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鱼龙混杂。

洞内孔道如丝,纵横交错,最宽处可纳百余人聚集,最窄处仅能容一人躬身通过。

四面八方只有一种颜色,看久了不免烦躁。

洞外上百只千年精魅徘徊不去,虎视眈眈,洞里一群人族修士负伤累累,互相提防,勾心斗角。

有人认为不宜向冰洞深处探路:里面一定有更厉害的东西,它们才不敢进来。

有人想进去碰碰运气:进退不得,难道困在这里等死?

等青崖的子夜文殊养好伤,杀出一条路,自然会带我们脱困。咱们跟紧青崖的队。

可那宋潜机必不愿意带上我们。半路拿我们当诱饵抛出去喂精魅怎么办。先除掉宋潜机?

不行!精魅每夜进攻一次,还得靠他和子夜文殊守夜!

他和子夜文殊也是半路相逢,不是一条心,不如先想办法逼他出去,引开精魅。

宋潜机在那段时间遇到各种试探和利诱。

他烦不胜烦,打坐时将剑立在身边,无论谁近身,都要被他剑气所伤。自此名声更差。

而子夜文殊像尊雕像,背着洞里所有人的期望,每夜沉默地守卫在洞口。

不知这一世情况如何。宋潜机问身前带路的书生:青崖的道友,现在洞里有多少人?

他语气客气,领头的修士略一思索:各派不在一处,不时互通消息,加起来约莫一百四十人。

宋潜机心道好家伙,比前世还多四十。

领头的修士停在最靠近洞口的一处岔道,对洞内行礼道:

院监师兄,此人在洞里突然出现,说要见你,还说是你朋友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改口道,认识的人

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进去就好!话未说完,宋潜机信步入内。

等等!众人伸手拦他,但他身形太快,像一道影子。

知道了。洞里响起子夜文殊的声音。

入口狭窄,宋潜机转过两个弯,眼前霍然开阔。

这方天然冰室约莫十丈长宽,没有冰瀑冰挂,四壁光滑。

子夜文殊黑衣黑发,坐在冰面上打坐,眉梢、睫毛覆着一层薄雪冰屑,像漆黑的石像被冻在冰雪中。

他嘴唇发乌,左肩伤口泛着青紫色,伤口流出的浊血有种焦糊味。

宋潜机一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冷笑:又把自己搞成这样。行啊,两辈子不忘初心是吧。

子夜文殊抬眼,目光冰冷,伸手握住雪刃刀。

宋潜机心里默念我不是来吵架的,这辈子不吵架,吵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你中了火蟾的炎毒,你带的解毒丹没用。万物天生地养,一物降一物。秘境里特有的毒物,要用秘境里的东西解。洞穴深处长着冰叶草,正可解此毒。

子夜文殊问:你是谁?

他握着刀,不让对方再靠近。

显而易见,他说的话,子夜文殊一个字也不信。

眼下这种情况,确实很难糊弄过去。

宋潜机叹了口气,在洞口贴上一张屏蔽符,隔绝洞外神识窥探。

他取下手环:是我。

宋浔身形抽高,五官、气息、修为一齐变化,最终显出宋潜机本来面目。

子夜文殊眉梢微微一动,有些惊讶,却依然不为所动:自证。

宋潜机明白对方的意思:这只能证明他原来的脸是假的,不能证明他就是宋潜机。

宋潜机摸出一只小匣:书圣的匣内画春山,如假包换,你过来看看。

子夜文殊不接。

宋潜机心想他一定在防备匣内是暗器:上次华微宗乾坤殿,我吃醉了,找你借过玉凤箫,说以后有空教你,你记得吧?

知者甚多,不足为信。子夜文殊道。

半年前我让人送去青崖的土特产,都是千渠培育出的新品种,有种竹笋又脆又嫩,你给我写回信,说腌过之后更好吃。

子夜文殊沉默着,似在考虑这件事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宋潜机转身就走:你不信我就算了。我现在走出去大喊,青崖院监除了写日子,还会在信纸背面画两个小人打架。等我离开血河谷,我要让全千渠,不,全修真界都知道这件事!

子夜文殊:够了!他顿了顿,紧绷的气息松弛许多:那是刀谱招式拆解。

不是小人打架。

除了千渠王宋潜机,还有谁这般无赖。

你信了就好。我来这里,要杀一个人,他就藏在这附近。我动手的时候,你带人躲远点,行吗?宋潜机问。

按子夜文殊的性格,与别人一同落入困境,因为自身最强,便认为有责任保护其他人不受伤害。

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动手时对方一定会阻拦他。那样他们必有一战。

他若告诉子夜文殊,对方少言寡语,不爱多事,绝不会向别人泄露他身份。

子夜文殊垂眸盯着他红肿的手臂:你遇到何事?

说来话长,算了。宋潜机摇头,我先去给你找解药。

第150章 抛田离乡

伤愈再去。子夜文殊说。

宋潜机挥了挥手臂, 示意不碍事:皮肉伤。

他方才触碰不尽火,不死泉闹脾气,现在磨磨蹭蹭不肯给他治。

留点伤痕, 好让不死泉看了消气。

有生就有死。有活万物的水,就有焚天地的火。

这边他才入火海, 又出冰窟。那边卫真钰年纪阅历、修为本事尚不如前世, 就提前得到不尽火, 想来还有苦头要受。

子夜文殊不再多劝, 只抛出一物:带上。

漆黑的雪刃刀飞过半空, 带着凛凛寒意落在宋潜机怀中。

宋潜机稍惊, 抛起掂了掂, 挺沉。

想来对方看他没有佩法器, 又有伤在身,形容狼狈,以为他情况不妙,担心他打不过冰叶草的伴生妖兽, 便借刀给他防身。

宋潜机本想说不用, 杀鸡焉用牛刀,转念想起洞内错综复杂的派系,子夜文殊的处境, 笑道:本命刀轻易就借,好话却不肯说一句。你不想说点什么谢谢我?

子夜文殊吐出两个字:多谢。

宋潜机:不客气。

子夜文殊目送宋潜机走出冰室,闭目打坐,眉心微蹙。

其实这人开口说第一句话,他便觉得熟悉。

宋潜机一直言行无状。

写信抱怨食铁兽毁坏菜地、撞翻花架、压断树枝, 说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养这两个活祖宗。

寄来新笋, 又附信说你能吃到,真是三生三世修不来的福气。

如今宋潜机隐藏身份来到秘境,见面第一句嘲笑他两辈子不忘初心,说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就好像对方亲眼见过他受伤,他们从前认识一般。

当年在华微宗后山,宋潜机也是这样找他搭话。

子夜文殊活过的岁月里,只有宋潜机会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做极度莫名其妙的事。

修真界的礼法、规矩他根本看不见或者不在乎。

他不需要奋力跳出某条框架,因为他本就在天地间跳来跳去。

这三年修真界风云变幻,大门派世家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青崖是书院,读书的地方远离战乱,不会像卫王和赵家一样为了争夺地盘生死斗法。

但修真界新思潮频起,思辩会各种辩题吵得沸反盈天,书院便是思潮风暴核心,一处不见刀剑的战场。

子夜文殊有时觉得自己与世界隔着一层琉璃罩,外面每天都在为他不理解的事情斗争。

院长知道他与宋潜机通信后,暗示他问问宋潜机以后有什么想法,是否要与华微宗正式宣战,争夺天西洲,是否有意与书院结盟。

子夜文殊从来不问。

宋潜机能有什么想法?

修真界每个人都知道世道乱了,只有被人说早晚要称王的宋潜机,还在千渠的田地里耕耘,每封信认真地写花草开落、种子挑选、农具改良、食铁兽饲养心得。

子夜文殊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宋潜机抛田离乡,扔下农具拿起法器,潜入秘境杀人。

以后的千渠,还会种新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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