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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剑尘袖手旁观,看他死死握着厚重的春秋剑,继续向西突围。

那柄春秋剑仿佛变成他右手的一部分,已被他的坚定意志驯服!

你剩下七柄剑呢,还不拿出来!你等什么?不知过去多久,无影剑剧烈摇晃,宋潜机灵气近乎枯竭。

等雪。你看,起风了。冼剑尘道。

你脑子坏了?

夏天如何下雪?流沙河如何下雪?

宋潜机只能继续奋战,忽然感觉脸上有丝丝凉意。

一片雨云飘来,悬在宋潜机头顶天空。

这片云比四面八方的星河幔更高,更大。

赵老祖脸色惨白:不可能!

没有雷电,狂风吹过阴云,雪就开始下。

流沙河百年间第一次落雪。

每一片雪花,都是一道符。

雪幕飞扬,从紫云山覆盖过来,形成通天彻地的巨大阵法。

强大的阵力与符力相合,充斥天地。

星河幔不受控制地颤抖。

幽蓝火焰被雪花浇灭,从天空坠落,留下道道青烟。

宋潜机沐浴薄雪,顿时神智清明。

他已经意识到什么,脸色比赵老祖更差。

这场雪,便是他们来送你最后一程。冼剑尘道。

宋潜机持剑而立,袖袍猎猎。

飞雪落入流沙河,沙沙作响,变成诀别辞。

是否春秋霸业,王者之路,总要由前人相送。

星河幔受重创。赵老祖将残余碎片召回,紧紧护在周身,试图冲出这场雪的范围。

你飞不出去了。宋潜机说,省点力气吧。

黯淡无光的春秋剑大放异彩,照亮半边天幕。

第191章 仁者无敌

竖子尔敢!赵老祖惊怒不已。

风雪如牢笼, 他的独门遁术被阵符之力破除,只能回身打出星河幔,硬接春秋剑。

片片薄雪落在春秋剑上, 为剑身镀上亮银光辉。

剑气显化实体,一道大剑虚影自宋潜机身前腾起, 直欲横扫六合、一剑斩碎星河。

冼剑尘大笑:好徒弟!你已具王者之气, 春秋剑已为你所用!

他笑声豪迈,在风雪中却显出一种悲凉沧桑之意。

大剑虚影如高山压顶,不断有陨星碎片从空中坠落, 星河幔渐渐黯淡。

赵老祖脸色惨白。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以为自己这一战的对手是冼剑尘,他已针对冼剑尘进行了各种推算,布置了各种计划。

而宋潜机再如何厉害, 也不过是个后辈。

谁知有了这柄春秋剑,宋潜机变得比冼剑尘更可怕!

何为王者?

修为高深不是王, 寿元长久不是王, 千万人舍身追随才是王。

冼剑尘剑已用老,王者之气已随岁月衰弱,如日落西山。

宋潜机却是冉冉升起、气焰正盛的新王, 有千渠浑厚气运加身,正是当今修真界最适合春秋剑的人!

千渠,又是千渠。

赵老祖飞身向下, 坠入流沙河,躲避春秋剑锋芒:你在这里逞威风有什么用!天亮之后,正道仙盟一齐出动, 围剿千渠郡, 你的老巢就要被抄了!

宋潜机紧随其后, 面沉如水, 好像没有听见。

赵老祖大声叫骂,形容千渠即将血流成河、尸堆如山的惨状。

我这徒弟心如磐石、不动如山,你以为你说这些就能动摇他?空中传来冼剑尘淡漠的声音,赵无,你走不出这场雪。就算你可以,本尊还在这里,本尊还有七柄剑,岂会放你。你这只千年缩头乌龟,根本不懂战斗。

啊!一声凄厉怒喝响起,充满绝望不甘之意。

陨星被春秋剑斩碎,黄沙与薄雪漫天齐飞。

强敌做困兽之斗,才最为可怕。

因为绝望而疯狂,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会打出所有底牌,使出所有后手。

何况是一位受家族供奉、根基深厚的老祖。

宋潜机顿感压力,幸而风雪中的阵符之力专克对方。

赵老祖双目赤红,忽然喷出一口鲜血:就算老朽要死,你们师徒也得留下!明日千渠城门一破,拼去老朽一身骨头,换家族未来千年不衰。

他张开嘴,一颗赤红色圆珠从口中吐出。

圆珠只有拳头大小,却裹着金红色火焰。沙漠温度骤然升高,黄沙在火光下变得无比灼热。

赵老祖周身纷纷雪片飞速熔化,如密不透风的牢笼被火光撕开一角。

这是他星河幡的核心碎片,当心!冼剑尘喝道。

不用他说,宋潜机当机立断,掷出春秋剑!

轰!春秋剑如一面重盾,与火红圆珠相撞,后者在半空中爆裂。

罡风令流沙河上形成龙卷飓风,沙暴冲天。

去!赵老祖大喝。

漫天陨星碎片如暴雨横打,袭向宋潜机面门。

此时春秋剑未返回,宋潜机两手空空。

冼剑尘喝道:再接剑!

啪!宋潜机伸掌一握,抓起凌空飞来的长剑,正欲反击。

谁知这柄剑没有剑锋,剑尖处光滑润。宋潜机持剑在手,却感觉自己抄着一根铁棍或一支大棒,极不顺手。

只听冼剑尘道:此剑名为且住,不善杀,不善攻,不善防、不善守

陨星碎片接连爆炸,敌人攻势越来越疯狂,大有同归于尽之意。

宋潜机只拿无锋的长棍抵挡,一时落入下风,百忙之中怒喝:

攻守都不行,这时候拿出来干嘛?!

它善阻断。冼剑尘补充道。

阻断?

想遏制奔腾的河流、扑灭爆炸的火药,不能用同样的水火与其对攻,只能阻断。

宋潜机心思一转:谢了!

冼剑尘又道:只有持剑者极度冷静,才能驾驭此剑。为师现在传你一套口诀,可助你平静心意,清醒头脑!你需切记,仁者无敌。

随冼剑尘话音,宋潜机高声念诵,将口诀一字字刻进脑海。

黑夜无边、风雪寒冷、火焰炽热、黄沙漫漫,他面对强敌本已杀得红了眼,且住剑却似一股潺潺清泉,徐徐注入他心间。

赵老祖再陷绝境,疯癫狂笑:冼剑尘,你想拿我给你徒弟做磨剑石,你休想!宋潜机,你今日与我同归于尽,明日千渠城池必破!

他已受伤,气息却飞速提升,以不可阻挡之势达到巅峰!

就在这一刻,宋潜机劈剑,喝道:且住!

一声大喝,如当头一棒。

砰!

狂笑声戛然而止。自爆被且住剑阻断,像一只巨手掐灭炸弹引线。

怎、怎会

在赵老祖不可置信的眼瞳中,春秋剑飞速放大。

一剑穿心。

赵老祖身体如泥偶裂开,轰然一声崩散,飞灰混入黄沙。

春秋剑飞回,悬停在宋潜机身前。

冼剑尘这时才驾着无影剑,从半空落下,悠悠道:你收服了且住剑,从此不用怕任何修士自爆。

宋潜机平复呼吸,感叹:好剑!

若说春秋剑是纵横捭阖的王者雄主,且住剑就是劝人回头的慈悲高僧。

宋潜机抚摸光滑剑身,不由得想:世上竟然有这种剑,若我前世得到此剑,许多伤都不必受了。

他前世所遇见的敌人,一半是强敌、狠敌。这样的人被逼上绝路,拼着形魂俱灭,无法夺舍,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不对,且住剑气息平和中正,一个人若杀性太重、剑路太狠绝,就算拥有此剑,也无法驾驭。我从前就算拿到了,也是没用。宋潜机想通此节,来得刚好的,才是好剑。

至此,剑神九剑,他已得其三。

冼剑尘用脚拨了拨沙堆,忽然叹气:你不该杀他。

为什么?宋潜机擦净剑身。

放他重伤而去,可动摇他们同盟的士气,使其人心大乱。现在敌在暗,我们也在暗,对方先乱起来,咱们逃命路上胜算大增。

宋潜机摇头:他当年为了突破,汲干千渠灵气,使其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是旧怨。他今夜祭出星河幔来杀我,是新仇。新仇旧怨,我必杀他。还有,我们不是逃命。

冼剑尘拉他跳上无影剑,继续向西飞去:那是什么?

是突围。

风雪渐弱,雪片几乎透明,宋潜机回头望。

夜风吹过他残破的衣衫,他看见紫云观升起的袅袅紫烟。

我改主意了。他说。

冼剑尘坐在剑后偷懒,支使后辈操控无影:哦?你要换路线?

宋潜机摇头: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我此去大路尽头会如何走。

冼剑尘跳起来:你疯了?你知道这样会有多少人来杀我们?你为了给千渠分担火力,也不能把本尊推上死路。

为什么一定是死路,或许我们可以更快、更顺利地抵达大陆尽头。赌一赌?

你连牌九都不会推,这时候犯赌瘾?冼剑尘觉得荒唐,你这是要本尊拿命冒险?

本王不是也在拿命冒险?!

虽然宋潜机被人称为千渠王、宋王,但根据冼剑尘观察,宋潜机对这两个称呼不甚热衷,甚至会觉得有一丝尴尬。

冼剑尘第一次听宋潜机自称本王,一时间怔了怔:好哇,翅膀硬了,真不该给你春秋剑。

你怕了?宋潜机淡淡道。他语气中没有嘲讽,目光却透出鄙夷。

笑话,本尊会怕?你想赌什么?

人心。宋潜机说。

夜幕尽头,曙光渐露。

第192章 风波险恶

三更天, 夜风呼啸,千渠郡无人入眠。

家家户户点着灯,院墙里飘出供奉小塑像的烟火。

高耸城墙上, 一支支火把熊熊燃烧。农人们穿上铁甲,借着亮光擦拭手中火铳。

宋院弟子打坐调息, 尽力恢复灵气。

城墙以内被巨型阵法覆盖,半弧形屏障流淌着微光。

卫真钰站在城头回身望, 身后的千渠灯火通明,像无边黑暗中的一座光明孤岛。

卫王,洪福郡密道传来的消息。

卫真钰打开折成三角的符纸:正道仙盟集结十八路门派和世家,号称八百元婴,三千金丹, 十万修士, 已经入驻洪福郡, 天亮时分进攻东城门。

他方才念完, 符纸无火自燃, 灰飞烟灭,不留半点痕迹。

千渠北靠毒瘴林, 西有高山,南接荒泽, 三面皆是些险恶之地,唯有东面边界与洪福郡接壤。

这些年两郡通商, 千渠郡又帮洪福郡解决了连年洪涝的问题。

祝胜不太明白:卫王,这刘鸿山是华微宗的仙官,却愿意配合我们挖地下密道, 还想办法给我们传消息, 他到底希望谁赢啊?

卫真钰掸去指尖灰烬:谁赢谁输对他都不重要, 他只希望自己能继续当仙官。去告诉他,继续挖地道。

十万修士?孟河泽望着云层上密密麻麻的云船和飞行法器,嘲笑道:都是些千年王八和万年龟,能打的有几个?

船队载着金丹以上修士,悬停在洪福郡上空。

华微宗第一次突袭失败、被千渠火铳打得措手不及,便重整力量,广发邀请。

闭关的出关,隐居的出山,各路妖魔鬼怪、神仙阎罗,都要来凑千渠之战的热闹。

而千渠所有冶炼工坊昼夜不停地运转,不惜成本地制造火铳、火炮、霹雳弹、火焰箭等等。

第一次打退来突袭的修士,千渠人民信心大增。保卫家园的信念和对敌人的仇恨凝成强烈的信愿之力。

如果有精通望气术的修士在此开天眼,将会看到整个千渠大放金光,这层金光屏障保护着千渠阵法,使其更加坚固。

但这些手段可以攻击金丹修士,却无法抗衡元婴以上修士,千渠依然需要更多力量。

来为千渠助阵的各路人马也到了,千渠却迟迟不肯开门放人。

卫真钰望向城墙外:现在这个关头,若有敌人乔装改扮,借此混入千渠,后果不堪设想。

孟河泽难得与他达成一致:我们更没有时间逐一排查。

正陷入两难之中,纪辰风尘仆仆、喜笑颜开地跑上来。

你们不用再头疼,事情已经解决了。

卫真钰不信:你下去一趟,就解决了?

纪辰:我可没有这个本事。

孟河泽:那谁有?

陈姑娘有啊。纪辰指着城下某个方向,陈姑娘带着小华微宗来了,统一了所有援军,自愿驻扎城外。顺便还帮我们抓了三个奸细。那三人扮成散修,正想办法混进来。

孟河泽:她为了帮我们,跟自己老爹对着干?难道是为了宋师兄?

原也有人这么想,但现在没人这么说了。纪辰笑道,因为陈姑娘亮出了华微真印,说她才是得到祖宗承认的华微宗继承人,虚云的华微宗不是正统。这便成了华微宗新旧派系斗争,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确实是为了宗门。就算是骂她的人,也只骂她夺权谋逆。

卫真钰笑起来:华微印?恐怕他们正道仙盟先乱起来了。

自大战开始,他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所以他们派人来议和。纪辰拍手,押上来!

两个千渠修士抬着一个黑布袋上来,直接扔在地上。

布袋里发出一声痛呼,露出被结结实实捆着的人。

这人被封住全身灵气,却毫不反抗,反而担忧道:纪辰,多年不见,家里人都很挂念你们。你怎么不带小星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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