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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却道:这有何难?

先前仙音门两派相争,被众人劝阻安抚下来。

表面是劝二人大战当前,以大局为重,不宜再起争端,实则是不想蹚浑水。

无利不起早,就算望舒真的欺师灭祖、残害同门又能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了。

就算仙音令在何青青手里,也没人愿意主持公道。

何青青见众修士回护望舒,竟没有负气离开。

两人分明已经图穷匕见,却奇异地共处一室。

望舒继续道:若要以乐助阵,我派还有一门禁术,可汲取洪福灵气,灌注乐声中,随时补充诸位的灵气消耗。诸位只管全力血战,不必顾惜灵气消耗。

前辈高义!袁青石行礼道。

众人大喜,纷纷称赞仙音门。

望舒锐利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射向某处:

此法损伤自身,才被列为禁术,且师父只传给我一人。宗门如今出了逆徒,我后顾之忧未消,只怕无力清理门户,如何施术?

撕破脸面后,何青青没有负气离开,一直留下这里,反而让她更加忌惮。

直觉告诉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尽快铲除此敌。

众人明知望舒在讲条件,依然同仇敌忾、大义凛然:

仙音门四分五裂,我等亦是心痛不已。

匡扶道义人人有责,仙子既然不惜自身,我等自当为仙子排忧解难。

这,这袁青石随望舒目光看去,只见何青青静静坐在窗边,不笑不言,却像坐在花丛深处,容貌比身后朝霞更艳丽。

他心中升起怜惜之情,一时竟说不出话。

不等望舒再开口,各色法器已亮了出来。

有人道:何仙子,不如你交还仙音令,就此离去吧,勿让大家为难。

何青青身侧众仙音弟子将她围在中间,神色愤怒。

一人喝道:放4,仙音令在此,何仙子才是门派正统!你们想干什么?

望舒扶了扶鬓上珠钗:一块死物罢了,除了能调动仙音阵法,还有何用?

她身后侍立的弟子道:何仙子怎么能称仙音正统?你拜入我仙音门才几年光景?我仙音弟子个个貌比天仙,而你出身低微、容貌丑陋,没有你师父给你换的这张假脸,你敢见人吗?

哗啦!望舒得意扬袖,一幅卷轴霍然展开,悬于半空。

嘶!众人定睛一看,脸色骤变,如遭雷击。

画上赫然是何青青从前的模样

瘢痕交错,五官扭曲,状如厉鬼。

与此同时,何青青听见一声传音:你若在仙音门用仙音令发难,我恐怕还要忌惮几分,可你太蠢,竟然来这里自寻死路。你说要我无处容身,看看现在,是谁无处可去?

何青青站起身,走近画轴,直直盯着那张丑陋的面容。

任由望舒传音嘲讽、众人指指点点,她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她今日穿了件青绫裙,行走间裙摆漾开粼粼波光,身姿挺拔如青松:

画功不错,我从前,就是这副模样。

她竟然笑起来。

何、何仙子。袁青石低声道,留下仙音令,我护送你离开这里。

可我不想走。何青青叹气道,我看明白了。为了攻破千渠,向宋潜机求来一线生机,你们真是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什么事都愿意做啊。

她语气嘲讽,惹得众人怒火中烧。

纪家长老喝道:妖女!敬酒不吃吃罚酒!

袁青石急忙传音:何仙子现在不走,恐怕有危险。我知你心中有恨,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虚云真人何在?何青青不理他,只高声道,这船上有传音阵,我们在这里说出的每一句话,你在乾坤殿都能听见,对不对?

大胆!掌门重伤,正在闭关休息,你怎敢惊扰!华微宗六位长老将她团团围住。

虚云与望舒多年交好,华微宗老一辈默认该帮望舒对付何青青。

望舒见大局已定,轻蔑地转过身,似不屑再看对手:她不走,就将她扔下去吧。

何青青忽道:当日你将我打成重伤,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望舒回头:哦?

我得了许多擎天树的汁液,将它炼成丹药。食用这升仙丹,无论什么样的伤势,都可以痊愈

她取出一只剔透玉瓶,在指尖把玩:擎天树汁液我有很多,这丹药也只有我一人能炼。

话未说完,望舒心中闪过不好预感,急急喝道:妖言惑众!

已经有人嬉笑着问:那如果不曾受伤,还能吃吗?

何青青笑道:有益无害,自可更上一层楼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何仙子被逼到绝地,开始说疯话了吗?

虚云真人,你还不出现?何青青高声道。

掌门何等人物,岂是你想见就能掌、掌门?!

威压蓦然降临,一道晃动的虚影出现在半空。

众人急忙行礼,口称真人、掌门,只有何青青不动:我知道你练的是什么功法。你要我说出来吗?

华微宗长老喝道:掌门练的功法,我们都知道!

虚云神色微微一僵,垂眸沉默。

华微宗众人忽觉形势不对,惊惶闭口。

何青青手臂轻抬,腕上一串深红佛珠便露出来:只有我能治好你。

虚云长叹一声:望舒仙子,你你还是先离开罢。

你!望舒大惊失色,你疯了吗?!

众人震惊无言。云船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仅是如此?何青青竟然还不满意。

虚云又道:仙盟各派本是一家,还请何仙子以大局为重,将升仙丹分给大家。我不在时,华微弟子见何仙子如见我,尽可听她号令!

望舒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仓皇后退两步,目之所及尽是冰冷不善的面容。

那幅厉鬼画像燃烧起来,火焰明灭,转瞬化为飞灰。

恍惚间听见何青青的传音:我不杀你,我要天下之大,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处。我要你看着你的徒弟如何背弃你,我要你看着我统一修真界。

第197章 宋院想你

虚云真人战败负伤的消息传到仙盟后不久, 便随一张阅后自焚的符箓传往千渠郡。

正道仙盟的船队悬停在云外,不甚关心地面蝼蚁发生的事,更不知洪福与千渠之间有地底密道连通。

在洪福仙官的暗中安排下, 两郡传递消息不用灵气,更不会惊动仙盟修士。

传信符箓从卫真钰手里递出去,刚到孟河泽手中, 便烧得只剩灰烬。

纪辰伸长脖子也没看清喜报,颇有些惋惜, 却笑道:这下好了,连虚云都没拦住宋兄, 看他们还能有什么手段。

卫真钰微微皱眉:却不知宋师兄这一战打得辛不辛苦, 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

孟河泽乐观道:没说师兄受伤,说明没受伤。先把消息传开, 大家今晚轮流守夜,轮流吃肉。

卫真钰无语:吃吧吃吧, 我让人准备调料。

司学带着学院孩童们敲起铜锣、吹起唢呐:

各位乡亲父老, 宋王在雪原打败了虚云!虚云狗贼已经躲进自家门派,不敢出来了!

战斗还没有结束, 但胜利终将属于我们!

炎炎夏日,千渠人枕戈待旦、厉兵秣马。

空气里飘着泥土香气、水汽和火药硫磺味。

田里麦子无人收割, 迎风疯长,远望如一片金色海洋。

铜锣一敲,喜讯口口相传:

虚云狗贼是哪个?

那厮就是华微宗掌门, 就是他下令来攻打咱们千渠。

好哇, 原来是他。宋王威武!天佑千渠!

傍晚人们放下火铳, 收起火器, 围着篝火唱起务农歌。

战时庆祝不能喝酒,却可以吃肉。

肥瘦相间的兽肉刷上蜂蜜,架在烤炉上炙烤,洒满千渠十三香调料。

外皮焦酥包裹着鲜嫩的肉块,香气随风飘散,令人垂涎三尺。

在歌声肉香里,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得以舒展,积累的疲累不知不觉间消除干净。

徐看山和丘大成在跟几个弟子赌钱,有人赌一个月内战争结束,还有人赌正道仙盟明天就退兵。

纪星胃口大开,吃了半只烤全羊,周小芸在旁边给她递酸梅汤,劝她缓缓再吃。

欢笑声声,篝火噼啪。

纪辰:其实我最近在想,青崖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宋兄给子夜文殊的匣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青崖弟子为书圣守孝,闭门不出,安静沉默得仿佛不在修真界。

卫真钰附和:为什么咱们没有那匣子,单单给他一个?若要交代千渠的事,应该交代给我们才是。子夜文殊远在青崖,人也死板,一天说不到十句话。跟这种人来往,有什么意思

又是典型的卫平语气。孟河泽鼻子动了动,在烤肉浓香中,隐约闻见一丝熟悉的茶香,立刻粗暴打断:

你是不是吃得太饱了?饱暖生是非。宋师兄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别多问,也别多管。

卫真钰凉凉地斜他一眼:宋潜机又不在这里,你跟我俩还装什么正人君子。那匣子里是什么,你敢说你不好奇吗?

要论装相,谁比卫总管会装,卫王你说呢?孟河泽冷冷道,我确实好奇,但我不会胡乱揣测!

话题被强行中断。三人心不在焉地吃完烤肉,像怀里揣着三只猫。

纪辰摸摸下巴,状似无意道:我觉得宋兄不像会留灵石法器的人。

卫真钰不动声色道:唔,应该也不是功法秘籍吧。

孟河泽立刻否定:你们太不了解宋师兄了。能被他装进匣子,一定是心爱之物,比如土豆花。

卫真钰夸张地赞美:哇,你好了解他!

随即语气一变:谁刚才说不会揣测来着?

孟河泽神色微僵,不再开口。

纪辰低头偷笑,抬头时面色正经:平时送竹笋土豆没关系,大战之前,还送土豆花?不应当,说不通。依我之见,肯定不是

话未说完,他忽然神色一变:敌袭!

千渠防护阵法由纪辰掌控,卫真钰问也不问立刻起身,高声道:准备战斗!

孟河泽已经抄起剑,招呼宋院弟子。

歌声戛然而止,战鼓声大作。

方才轻松谈笑的城防队、冲锋猎队、火铳队、火器队等等小队顷刻集结完毕。

轰!

爆炸声如惊雷。

眨眼之间,千渠上空雷声滚滚。

各色法器、符箓密集攻击防护阵法,引发阵阵爆炸,彩光照亮半边夜幕。

仙盟云船上飞出道道流光,修士们乘着飞剑,如潮水般涌向千渠。

纪辰飞速拨动阵盘,全力控制阵法。

孟河泽准备带队迎战。

当心,这次不一样,不要正面硬拼。卫真钰拦下他,神色凝重。

仙盟修士从未有过如此团结的声势,恐怕是虚云受伤刺激了他们。

不对劲,他们的修为竟然普遍上涨了,怎会一夜之间变化如此快?

卫真钰当机立断,下令启动火炮。

由司工设计发明,沉重如铁山般的火炮终于现世。

大炮一响,地动山摇,烟尘漫天。

对面攻势暂缓,纪辰肩头压力骤然减轻。

孟河泽趁此机会,带宋院弟子冲出防护阵,准备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刚到阵前,洪福郡上空忽然传来一阵琴声。

琴音急促、凄怆,如丧钟。

仙盟修士闻琴而退,留下千渠众人茫然不解。

怎么还没开始打就结束了?

面对修为暴涨,来势汹汹的仙盟修士,千渠人已做好迎接苦战、通宵血战的觉悟。

谁知道雷声大雨点小,从头到尾,对面竟然只攻了半刻钟,便匆匆折返。

卫真钰、孟河泽、纪辰站在城墙上,丝毫不敢放松,面对洪福方向,静观其变。

直到后半夜,洪福地道来的密信解惑

有刺客潜伏在华微宗内。虚云遇刺,命悬一线。急请仙音门现任掌门何青青为其疗伤。

是真的吗?纪辰不敢相信:遇刺?那狗贼人在华微宗,像只不离壳的千年王八,谁能在华微宗刺杀他?难道是疯了,不想活了?

卫真钰:有何奇怪,刺杀一事就要兵行险着。莫忘了,当年还有人在千渠刺杀千渠王。

刺客是见不得人的行当,没脸孔没姓名,不需要被记住也不需要被谁感谢。

我差点忘了,你也是个刺客。孟河泽道,你觉得这次是谁?

卫真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虚云在雪原被打伤,也不是谁都能去刺杀的。更何况华微宗阵法严密,要潜入等待机会至今想干这种事的人不少,真能做到的只有一个。

是他?纪辰问。

是他。孟河泽点头。

他们都想到了。

卫真钰忽对夜空高喊:喂!

孟河泽和纪辰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他。

卫真钰举起双手,像喇叭一样放在面前喊话:想回来就回来,装什么酷?你觉得自己很威风吗?你一个刺客,逞什么英雄?

孟河泽想了想,接着喊道:库房的布料一半发霉了,另一半褪色了。你那只猫吃得太多,像你一样浪费粮食,别指望谁会帮你喂它。你他声音忽然低下去,似乎有些难为情,你的猫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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