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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冰自然不知道这景朝的往事,凭着还过得去的鉴赏能力,估摸起对方书法的价值。

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书法名作?

黎明月手腕很稳,把最后捺落笔完,才抬头:没有。

她直忙着学习历史地理和数学,还没来得及了解这个世界的艺术。

要是对方不提,她都想不到这个世界也流传着这么多的书法作品。

沈砚冰稍微笑,拿平板搜了几副王羲之颜真卿的作品高清图,看看。

黎明月可算遇到她擅长的领域,见到亲切的字时眼睛微微亮,用现代人难以想象的思维方式细品着这些副字,时间竟然入了迷。

沈砚冰见此不禁哑言:滨城假期有个书法展,过几天可以带你去看看现代的作品。

黎明月这才回神,掩不住欣喜地点头。

之后的几天,公主殿下除了数学历史的日常功课学习,其他时间都处在对练字的狂热之中面上不显,但那种热情却不得不让人侧目。

每每这种时候,沈砚冰就能深刻感受到自己和黎明月之间对待件事的态度差别之大。

她从小到大学过的爱好特长不计其数,从书法到绘画到钢琴到声乐,考上国. com学校的她并不存在专注或毅力的问题,放弃的理由只是简单的句没有兴趣了。

这些都不是她真正热爱的事业,注定只能成为她消遣的放松项目。

沈砚冰在黎明月的眼中看到了她所缺失的热爱。

黎明月主动下载了好些张书法图,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下载字帖软件,而比这个更神速的是她的临摹速度。

大概是前半生的功底积淀,黎明月眼就能看透每个字的运笔特色,没多久就能有模有样,甚至唬住沈砚冰这个不算太业余的爱好者。

真可怕。沈砚冰看着宣纸上颇具韵味的字,感慨万千,你应该会和我外公挺聊得来。

沈砚冰算是出身腐书网,外公是国内有名的画家兼书法家,颇有古代名士的风范气度。

想当初,沈砚冰天资不错,可算要练出点名堂的时候突然不学了,可没把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黎明月专心写着字,收笔还有些意犹未尽,抬头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沈砚冰露出笑意,夸你写得好。

公主殿下心里边觉得理所当然,边试图保持谦逊:我还有很多不足。

沈砚冰忍住了没笑出声:你可以的。

黎明月练字成魔,家里已经堆了不少习作草稿,废纸篓更是每日爆满,沈砚冰担心她的眼睛,终于在某个清爽的傍晚带人出门走动。

这附近有座梧凰山。沈砚冰介绍,海拔不高,周围居民经常去散步。

这个周围居民也包括沈砚冰。

在黎明月出现前,她大概每周都会去爬次山,亲近自然,放松心情。

黎明月对这现代化城市里的山林自然表示好奇。

梧凰山不需要门票,完全对外开放,是当地最有名的公园之。

两人吃过晚餐就出发了,天色还大亮着,山脚下到处是带着小孩的父母或中老年人。

黎明月看着跑来跳去的小孩,惊奇地看着她们挥舞扬出的彩色泡泡,大大小小四处飘散,不会儿又轻轻地崩散开来。

她跟着沈砚冰往石阶上走,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意外。

在景朝,登山修建的石阶,多是为了皇家祭祀之用。

梧凰山比想象的热闹不少。

盘绕往上的石砖路上,时不时有亭子长凳点缀,密林之下,零零星星坐着老人和小孩。

天色还不算晚,夕阳西垂,所见的明亮都染上层薄薄的霞光。

黎明月直以来疏于锻炼,体力差,穿着运动鞋的双腿很快跟灌了铅样累。

沈砚冰走在前边,每过阵子就停下来等她跟上,等的次数多了,索性坐在了长椅上休息。

你这也太不行了。沈砚冰从背包里拿出瓶矿泉水给她,放在学校,你怕是都毕不了业。

黎明月走得浑身发热,脸有些微红,疑惑:学校还要考爬山?

沈砚冰笑着摇头,考体育,跑步啊,跳远啊之类的。

公主殿下对现代体育制度显然完全不了解,体育精神更是空洞的概念。

两人休息差不多了就继续走着,沈砚冰同她科普现代体育项目,从校园运动会讲到万众瞩目的奥运会,大大开阔了黎明月的眼界。

最重要的是,生命在于运动。沈砚冰看着好静的公主殿下,以后在小区里可以多锻炼锻炼。

公主殿下也该试着自己去接触人群了,光看课本看电视都只是纸上谈兵。

快到山顶的时候,蓝紫色晚霞正是最绚丽的时候,玫瑰色的云层斑鳞,高台的个亭子前正坐着个年轻人抱着画板写生。

来梧凰山写生的人并不少见,但这个时间还在的就不多了。

黎明月上来就注意到了那方年轻女孩抱着的画板和不断勾画的双手,眼睛不自觉往那边看,但还要在沈砚冰面前假装自己毫不在意。

沈砚冰有时候简直分不清对方的神态是无意还是故意,总是这样自然地诱引她来主动提出问题:

想去看看吗?

黎明月矜持地配合点头。

沈砚冰心中好笑,觉得这样的公主殿下,难伺候又很好伺候。

画日落的女孩长相清秀,手中的笔刷不断更换,注意力集中在天边日落和画纸上,没有分出丝毫给旁人。

这点和黎明月倒是很像。

女孩画的是水彩,用色由暖到冷,过渡自然,玫瑰红和群青被熟练地染上画纸。

日暮微沉,她勾画的景色在天边也开始悄然消散。

女孩低头做着最后的收尾,亭顶的白昼灯照亮她这方小天地,她把画笔搁下,可算注意到了直耐心看着的来人。

沈砚冰自然真诚地迎上对方的目光:日落用水彩画起来可不简单,同学是美术专业的?

女孩放松下来,抬头打量起这两位颜值夺人好感的年轻女子,笑着点头:嗯啊,我叫何叶,京城美院,家在附近。

见对方毫无防备地把信息暴露了个干净,沈砚冰滋味复杂,笑着介绍了自己,转向黎明月时开口:这是我妹妹。

黎明月不疾不徐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何叶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路灯下,长发的年轻女孩气质可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典雅。

黎明月没注意对方的目光,眼神好奇地盯着那幅水彩画在此之前,她只见过水墨画。

尽管这段时间她已经粗略接触过艺术史,但真正接触还是不免惊叹。

何叶的日落速写并没有多精致,但胜在自然简洁,色彩明丽,技法纯熟,颇有种别致清新的味道。

在沈砚冰的起头下,黎明月很快同美术生何叶聊了起来,对方甚至还拿出了速写本给她试着涂抹玩。

这个暑假,我白天都在山脚下的梧凰画室。临走,何叶收拾着东西,朝加微信不成的黎明月眨了眨眼,欢迎来找我玩哦。

黎明月看向沈砚冰,含笑道:有机会的话。

等何叶离开,沈砚冰轻笑:想学画?

黎明月偏头,看向夜空,思索片刻:点点。

梧凰山山顶的高台之上,宽敞无阻地任夏风扫过,黑夜里几颗星星隐约闪烁,只有那轮皎洁明月怎么也遮不住。

晚风里,公主殿下忽然想起沈砚冰唱过的那首水调歌头。

她蓦然念起那句词:我欲乘风归去。

沈砚冰站在天台的护栏石墙旁,转头看她,飘逸的发丝被纤手拂到耳后,昏黄的路灯下,整个人好似暖玉无暇。

她笑意深入眼底,又转头看向远方亮起的华灯夜景,轻声吟唱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黎明月双臂交叠靠在石栏上,眼眸深邃,侧耳倾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明天18点没更新的话就不用等了,我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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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画室

公主殿下的平板用得越来越熟练了。

手写输入、搜索引擎、看视频、回微信都已经不用多问,植物大战僵尸更是没有败过的关卡,比沈砚冰外公学得快了不止几倍。

终于,在这一天,黎明月收到了一台新款的智能手机。

她好奇地摆弄着这缩小版的平板电脑,沈砚冰给她上储存卡,教你打电话。

黎明月飞快地记住了自己和沈砚冰的电话号码,只需要简单指点两下,就立马上手了。

没有想象的难。公主殿下没多费功夫地在应用商城下载了软件,登录账号,俨然看不出古代人的模样了。

是你学得快。沈砚冰放心下来,以后有急事,我不在身边就打这个电话。

公主殿下点头,继续捣鼓着没接触过的应用软件。

不同于现代人类,黎明月对网络的依赖性并不强,是离了手机平板也完全不会觉得空虚无聊的类型。

认真吃完午饭的她,稍作休息,就又坐到了课桌前学习。

她落下的知识实在太多太多,每天恨不得掰成两半用,唯恐自己像个现代白痴格格不入。

尽管沈砚冰多次强调急不得,也无法缓解这种不安感。

午后的沈砚冰盘腿坐在沙发墩前的凉席上,茶几上放在笔记本电脑,浏览起最近文学期刊的收录新文。

正觉无趣间,忽然见着了篇历史话剧稿,点进去细看,一目十行,没忍多久就退了出来。

她看了眼作者介绍,又看到后面的编辑点评,忍住了质疑发言的冲动。

在本科历史系的沈砚冰看来,这幕话剧对真实历史的弃之不顾实在令人难以接受,可偏偏竟然还上了这份期刊。

她看了眼作者后的一串头衔,一时无言以对。

手指扒拉着往下滑了几页,终于还是返回把那篇武则天话剧细读了起来。

黎明月坐在课桌前读现代的中学语文课本,偶尔提小楷毛笔默写刚自学完的古文,怡然自得。

看得沈砚冰忍不住心生羡慕。

假期的日子就这样晃悠悠过着,两人都是耐得住枯燥的人,没人提也就没人往外跑。

一切都按沈砚冰的理想轨迹发展着。

直到某天,向来喜静的公主殿下主动提出要去爬山。

沈砚冰略略挑眉:你喜欢梧凰山?

黎明月给白羊玩偶反复解着红围巾,不抬头看她:嗯。

想去看那家画室?沈砚冰把手机放下,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话说你会画画吗?

黎明月点点头,又摇头:我不会西方的画。

她有些惆怅地搁下毛笔,这些天她自己悄悄在网上找了不少资料,明白了西方的素描水彩油画才是现代学院的主流。

这些都不是她擅长的。

沈砚冰对此倒不是很担忧,发挥你的长处就好了,不必强行改换风格。

从现代艺考下杀出重围的美术学子,多的是擅长西方绘画的。

她的外公在美院任教时,还感慨过国画的后继乏力。

外面晴空万里,烈日炎炎,梧凰山离得不远,步行二十来分钟,沈砚冰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带黎明月出门。

对方迟早要学着独立,去到陌生的安全环境接触外人是最好的途径。

麻烦归麻烦,沈砚冰更不想耽误对方的成长。

黎明月这些天去得最远的地方是地下一楼的生鲜超市,她倒没觉得这日子有多单调,只单纯对能去看画表示雀跃。

自从上次偶遇何叶写生回来,她一直克制着兴趣。

她知道沈砚冰嘴上不说,但实际是个超级怕麻烦的人。

抹防晒霜。沈砚冰招呼公主殿下先去洗脸,记得用洗面奶。

好~黎明月尾音有些飘,来到洗漱台前,挑出所谓的洗面奶,按前几天沈砚冰教她的挤了泡泡润湿往脸上抹,她闭着眼,清香满鼻,循着水龙头位置掬活水往脸上洒,很快清爽一片。

睁眼间,还有水珠缀在睫毛,她抽来一张洗面巾拂过脸,打量起自己更显细腻光洁的皮肤,看到洗漱台前的瓶瓶罐罐,只觉得现代人的创造力总是超乎她的想象。

出来时沈砚冰已经抹好防晒,只简单涂了口红,整个人气色看起来好上不少。

说实话,黎明月没怎么见过对方认真打扮的样子,闲在家的沈砚冰永远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别说化妆,连刚刚自己强调的洁面也经常懒得做。

全靠素颜五官能打。

在这种氛围熏陶下,公主殿下对现代女性的化妆需求和拍照滤镜存在着极大的误解偏差。

而这种误解,总算在来到画室的这一刻初步出现裂缝。

黎明月刚下车走到梧凰山画室的铁栏门边,就看到一位在铁栏水槽前洗着画笔的年轻女孩染着红发,化着浓妆,穿了一身洛丽塔的繁复洋裙。

黎明月面色复杂,后面跟着走的沈砚冰轻笑一声,黎明月薄唇微□□动问:同学,请问这儿有没有一位叫何叶的人?

女生打量着两人,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噢,你说何老师啊,她在内室。

说着,她放下正哗啦冲着的画笔颜料桶,把铁栏打开,让二人进来。

何老师,有人找你

红发女生拖着声调喊了声,里面坐在板凳上的中学生们纷纷抬头看,黎明月也打量着周围,墙壁三面都贴着各类画作,地面到处是摆放的画板和颜料桶,整个房子有种凌乱的奇异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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