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跟她回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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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望山是水城的公墓,天气虽冷,但临近春节,上坟的人非常多,

山脚下买鲜花纸钱的摊铺前人流络绎不绝,

“瞧,那儿有一个外国人,”

“噢,他呀,早上六点多就来了,我还没醒,”守墓人顺着看,

“难道这儿还埋着外国人?”

“没有,但那块墓很奇特,没有骨灰,”

“难道是家里带走了?”

“不是,十几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空难,死了不少人,这个墓主人就是其中之一,她的尸骨沉进太平洋,上哪儿找去,连墓都是政府专门修建的,”

“而且更奇特的是,从来没有人来为她扫过墓,这个外国男人是第一个,”

“你说笑呢,要不就是记混了,”

“呵呵,信不信由你了,”守墓人又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走回屋里,

这恐怕是整座久望山最乱的坟冢,没有香蜡,没有果菜,没有鲜花,枯萎的杂草东倒西歪,石碑、石盘上的灰尘足足有三四厘米厚,而石碑上照片已经被糊得看不清,

乔恩弯下腰,用手一点点扣去照片上的污痕,又认真,哪怕周围的人都惊诧的看着他,他也不在意,

很快照片上的女孩慢慢显现在乔恩眼前,她微微侧着脸,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略薄的嘴唇,以及圆圆的下巴,她笑得很浅,但脸颊上的酒窝很深,

这就是你吗,乔恩在心里轻喃,修长的手指抚着照片上女孩的容颜,没有人会怀疑他眼里的情思不是爱意,

如果二十年前,有人告诉乔恩,他会爱上一个中国,他一定会认为那是在开玩笑,

但命运的安排总让人措手不及,

一个来自异国的以灵魂的姿态与他日夜相守十年,他即使不想面对,也不得不承认他动心了,

她是他的养女,其实又根本不是,同年的生辰,她比还要大四个月,最美好的年华,她在麻省理工学习计算机,而在剑桥读政治,

隔着千山万水,上天却戏剧性让毫不相干的两人以如此令人难以接受的形式相遇,同时是不是也暗示着终将无果的结局,

他们注定无缘,过便是过了,

细微的水光把乔恩的眼睛洗滑的更加晶莹,

这双眼可以轻狂,可以风流,可以潇洒,可以傲气,可以优雅,但惟独它不可以哭,

被父母亲同时抛弃时,他没有哭,被雪莉算计勾引时,他没有哭,在选择一无所有时,他没有哭,在艾德琳病危时,他没有哭,甚至看到被**后的艾德琳,他仍没有哭,

乔恩是多么坚强的男人,却在王秋的坟前,滴下了泪,水珠从他眼角滑下,溅到灰尘里,很快便被吸得没有踪影,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坑迹,

他爱的已经死了十三年,呵,可笑的是,如果她不死,他恐怕一生都遇不到她,

以前他并不原来也能倾尽所有去爱一个人,爱得近乎麻木,

乔恩凝视着王秋,良久良久,他在看她最后一眼,

“,我想你或许需要这个,”一位打扮时尚的年轻把一束玫瑰百合递给他,“祭奠最爱的人,”

乔恩不的失态让周遭许多扫墓人感动而揪心,特意买了这束花,因为世上,这样的男人越来越少了,

“谢谢,”乔恩接过花,轻轻放在墓前,“再见,王秋,”不,永别了,

“砰,”水晶杯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了,”成瑾连忙握过秋琳的手,他以为她的手是不是受了伤,

得不到回应的成瑾抬头一看,女孩不知何时竟泪流满面,

“回事,”一直站在店外面的狄登听到动静,快步走进来,一把推开成瑾,“这个家伙对你做了,”

“没有,我也不,莫名其妙突然很想哭,”秋琳用湿巾抹去泪水,但眼里还是酸酸的,胸口也空荡荡的,好像最重要的被人挖走了,“你不该推成瑾做,”

“真粗鲁,”成瑾仿佛无心的轻轻说了一句,然后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对店老板说,“有笤帚吗,我把这些清扫干净罢,这个杯子多少钱?”

成瑾今天特意带秋琳以及狄登出来游玩,在狄登看来他醉翁之意只在秋琳身上,而他们现在在一家手工水晶店,

“没关系,没关系,”店老板连忙说,她看戏看得正乐呵呢,一个杯子值了,

漂亮的外国姑娘,身边跟着两个风格迥异的男人,店老板之前还在猜测谁是她的男,当然她觉得还是国家风度翩翩的美男与女孩站在一起更赏心悦目,

“真奇怪,为我会哭,”秋琳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餐桌上的盆栽,百思不得其解,她以为在受到那样大的打击之下,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适当排泪有利于身体健康,”成瑾笑着说,只要秋琳没事就好,

“刚才真对不起,狄登他力气比较大,又有些冲动,你不要介意,”秋琳不好意思的说,毕竟成瑾好心带他们出来玩,

“没事,他也不是故意的,”

在秋琳面前,成瑾一向好,

“不过他到洗手间去了这么久,”

“我去看看,”成瑾站起来,“菜上来,你先吃吧,不用管我们,”

狄登不在洗手间,成瑾在餐厅走廊末端的阳台上找到了他,他两指夹着香烟,正在吞云吐雾,

“秋琳让你,”

狄登掐掉香烟,扔在垃圾桶里,“你她原来的名字?”

“艾德琳吗不跳字。成瑾不明白狄登的意思,

“看来真的很熟,”狄登上下打量了成瑾一番,“你喜欢她,想追求她?”

“是的,”成瑾坦然的承认了,

狄登嘴角弯向一边,“我,这将是你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大难题,”

“我有心理准备,”成瑾看着狄登,“倒是你…”

“中国小子,别想多了,”狄登拍了拍成瑾的肩膀,“抱歉,刚才用力过猛,但再来一次,我还会那样做,”

狄登用的劲很大,成瑾感到肩头一阵一阵的刺痛,他苦笑的问狄登,“你真的是她的?”

“或许,事实上我把定位于保镖,所以你给我点儿,”狄登警告他,

现在保镖都需要如此一表人才?成瑾并不狄登的话,

……

“过年你回水城吗不跳字。秋琳问成瑾,

“可能初三以后,拜年的传统,每年都是这样,”成瑾也就这几天能自由支配的,离节日越近,需要他参加的应酬越多,

一旁的狄登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于是闷头吃饭,

“好的,咱们水城再见,”

成瑾放下餐具,问道,“你要走了?”

“嗯,飞水城的机票已经买好,”秋琳点头,

“好,大年初三再见,到时候我去你家拜年,”成瑾笑着说,实际上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我觉得学习中文很有必要,”告别成瑾,在回酒店的路上,狄登对秋琳说,

“你们刚才的谈话让我一头雾水,让我和你的谈话内容,那个中国小子却都能听得懂,这不公平,”

懊恼的闷声让秋琳忍不住笑起来,“学吧,不过中文是最难学习的语言之一,你如果真打算开始,就有做好承受痛苦的准备,”

“现在就开始吧,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是意思,”狄登说干就干,

“你它是中文?”

“很显然的事实,我又不是傻子,”狄登斜了她一眼,

“秋,在中文里是秋天的意思…”

“你好,再见,谢谢,鱼香肉丝…鱼香肉丝是,”狄登疑惑的问旁边的秋琳,

而他们前后左右的乘客都忍俊不禁,这个外国人学汉语真有意思,

“是一种菜,下飞机就带你去吃,”秋琳也在想笑,但她不能再打击好学孩子的积极性,

“为要把一道菜和这些词放在一起?”

“因为这道菜实在太有名,”

“我的头真晕,”狄登合上书,“这简直比uni内核代码更乱七八糟,而且还难懂一百倍,”

“刚开始都是这样的,”秋琳喝了一口矿泉水,“先休息会儿,以后有的是学习,”

……

“记住我刚才说的了吗不跳字。秋琳问道,

狄登点头,“可以,”他口中半生不熟的汉语听起来怪怪的,

“你应该说,是,”

“,是,”

“小秋,这边,”

秋琳顺着声音望,看到了王晴和李玉,她对狄登说,“跟我走吧,”

“这就是你里说的外国小伙子?”王晴已经事先狄登,“模样真不,是美国人?”

还不等秋琳,狄登对着王晴就说道,“,你好,”然后又朝李玉说,“奶奶,你好,”

两个愣了半秒,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而秋琳扶额叹气,她教了他多少遍,天才在某些方面果然跟白痴没两样,

“哎哟,你从哪儿找来这么有意思的孩子,”王晴一下子就喜欢上狄登,而茫然的狄登还不知做了。

秋琳言出必行,到水城的第一件事,便带着狄登去金玉吃了一顿地道的川菜,其中当然有鱼香肉丝,

艳红的色泽让狄登有些胆寒,他怕辣椒,所以先开始用叉子只挑起一点,非常的尝了一口,

鲜嫩的酱汁沾到他颜色偏淡的嘴唇上,红艳艳的,

“样?”秋琳笑着问,

狄登依然是一副淡淡的表情,“还可以,”不紧不慢的语气,仿佛在做官方点评,

“那就多吃点儿,早上你都没吃饭,”秋琳推开椅子站起来,“我先出去一会儿,”

在楼上的王晴还等着她解释狄登的来历,

等秋琳离开,狄登才开始吃第二口,他吃饭的速度很慢,这是在监狱里养成的习惯,

狱房与外面的活动区是狄登最怕的地方,他希望能在餐厅多呆一会儿,哪怕只有一秒也好,

狄登就坐在窗户边上,抬头便能看到一条宽而湍急的河,刚才秋琳给他介绍过,它是长江,比密密西比还要大的河流,

陌生的建筑,陌生的人,还有陌生的天空,当然,更多的还是新奇,

去年这个时候他在做,狄登开始回想,哦,员工宿舍的暖气坏了,他冷得不行,麦伦大发善心的给了他一周的假期,

于是他天真的用这七天的回了趟家,他还对父母的爱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曼哈顿黄金区的别墅空无一人,邻居怀疑的打量着他,告诉他,他的父母去了他哥哥家,

在院子外,他看到了的侄子侄女,他的父母抱着他们笑的多么快乐,而哥哥和他的妻子看起来般配又幸福,

所以克劳尔家存不存在他,都无所谓了罢,他们也不记得他,

那时他开始思考他还有,花了一晚上的,他才逼正视,他从进监狱开始便一无所有,

但是现在…

狄登把两大块麻婆豆腐塞进嘴里,细嚼慢咽,不顾被辣的溢出眼泪,

中国…秋琳还是艾德琳…

狄登不想去探究为秋琳会和这里有联系,他只是突然,跟在秋琳身边,他的生活一定不会像从前那样一成不变,

一个崭新而充满光亮的世界正慢慢向他展开,

“那么小就…,”听完秋琳的解释,王晴顿时对狄登又同情又心疼,人一老更容易多愁善感,“哎,你确实有责任,幸好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她小秋从来不是善心人,会无缘无故对谁好,

弄了半天,原来是她害了人家,

“学校放假,他无处可去,所以才跟着我,”

“好啊,来体验体验咱们的春节,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王晴一点也不介意女儿带外人回家,她反倒希望能见见秋琳更多的,

这些年她一直在反省,她把小秋抚养成人,却一点也不了解她,她在学校是过的,她在美国又是如何生活的,王晴一概不知,

她明白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

“还早,小伙子第一次来咱们这儿,你带他先逛逛,我等小玉忙完了再和她一起,”王晴对秋琳说,狄登老实的站在离秋琳一步之遥的地方,

“那好,我顺便去买些年货,”秋琳点头,

王晴一听连忙说,“这成,你大老远的,买,”

“过年啊,吃的喝的玩的,绝对不嫌多,再说家乡变化十几年,我都没好好看看,”

秋琳坚持,王晴也不好再多说,

离开前,狄登在走王晴跟前,人高马大的比老太太高出一大截,他颇有礼貌的说,“奶奶,再见,”

王晴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而秋琳对狄登的‘乖巧识相’非常满意,

“是寺庙,不是西猫,”

“,柿秒,”

水城著名的旅游景点凤元寺距离江边不过两三公里,秋琳首先和狄登来到了这里,

距离春节还有两个多星期,前来拜佛请愿的人们络绎不绝,而站在寺庙外房檐下的秋琳和狄登不知吸引多少人的视线,

水城空气湿冷,比北京还要冻人,于是老早准备好的帽子顺理成章的被戴到她的头上,

但少了颜色张扬的头发,依然免不了他人的注意,

“你敢进来?”秋琳向狄登示意寺庙内烟雾渺渺的香火,

“为不,”狄登不在乎的嗤笑,“难道你以为我上帝,”监狱告诉他那群所谓的神明靠不住,能信的只有的拳头与实力,

秋琳没有宗教信仰,她只带狄登了解中国文化,“和新年祈祷一样,许多中国人也会在春节前,拜请菩萨保佑在新的一年里,全家幸福安康,…”

秋琳仰头望着面前的菩萨,对狄登介绍,

“要拜拜吗不跳字。秋琳指着地上的拜垫说,即使不信佛,也可以表达对佛祖的尊重,

狄登没有犹豫,“好,”

于是凤元寺自建寺以来,最罕见的一幕出现了,两个外国人分别执香,跪在两侧,

连德高望重的方丈都感觉是不是老眼昏花,

秋琳的外婆是佛祖虔诚的信徒,小时候经常带她到这里跪拜,

“跟着我做,”秋琳对狄登说,

狄登点头,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与有趣,

秋琳的背挺得很直,她将香举至齐眉,然后轻轻落下,一旁的狄登跟她学得有模有样,

秋琳把香插进香炉中间,双手自然合掌,缓缓闭上眼睛,

那些痛苦都已经,她正自由的享受新的生活,能陪着老迈的母亲,能帮助因她的失误而险些堕落的孩子,能和老师畅游在无边的知识海洋里,

她知足了,如果世上真的有善恩散万世的佛祖,就请保佑她和她在乎的人们永远平安罢,

秋琳身体向前微倾,起身,双手举高,又在胸前合上,睁开眼时,她唇边犹带着淡淡的笑,却见狄登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香都快烧到正中间了,

“了,觉得很难吗不跳字。

“我只是觉得你的动作很标准,”狄登说完,便模仿着秋琳刚才的动作,也做了一遍,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他的神情非常严肃,

“我在中国的‘神’前许了一个愿望,”狄登对秋琳说,在香客们的目光中,他们一齐向外面走去,

“愿望,能说吗不跳字。秋琳好奇的问,

狄登但笑不语,

“噢,要保密,”秋琳做遗憾状,“不说算了,”

说完,她往前快走了几步,

狄登双手搁在羽绒服口袋里,跟在秋琳身后,眼睛一直望着她的背影,

他希望这样美好的日子能一直下去,和这个神奇女孩一起,不管因为是友谊,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是债务,是保护还是其它,

在寺庙门口,年迈的方丈突然叫住他们,他从手腕上取下两串佛珠,一串浅棕,一串深褐,分别递给有些茫然的秋琳与狄登,

“清心,养心,”方丈和蔼的笑着说,“佛祖会因为你们对他的尊重而保佑你们的,”

只有秋琳听得懂方丈的话,她接过浅棕色的珠串,套进手腕,对方丈合掌,“谢谢,”

狄登也照做,“谢…谢,”他的发音让方丈的笑容更深,“欢迎两位有缘人再来本寺,”

说完,方丈便转身步履蹒跚的走远了,

离开凤元寺老远,狄登还在好奇的盯着手腕上的珠子瞧,嘴里自言自语,“护身符还是信物?”他还抬手闻了闻佛珠上的檀香气,

“戴着总归没有坏处,心中有佛的人认为这能辟邪,安神,”秋琳说,

“听起来很有趣,我想我不会摘下它,”自从到水城,狄登的心情似乎变得非常好,笑容渐渐多了许多,

秋琳和狄登在凤元寺外的小吃街又逗留了很久,等再出来,已经不早了,

在秋琳的带领下,他们直接去了一家与锦绣雅湾只隔着一条街的大超市,

十几年没好好过过年的秋琳仿佛一个享受童趣的孩子,各种食物年货往推车里放,

跟在她旁边狄登和她年龄角色好像交换了一般,

“没有想吃的?”秋琳没见狄登动过手,

“吃太饱,食物存在我的胃里还没有消化,”狄登承认中国菜很不,但他还没有完全适应,

“车太重,我来帮你推吧,”推车里的货物比秋琳还高,狄登才原来秋琳的购买力可以如此强,

秋琳很乐意狄登的主动效劳,她让开了身体,后退的小腿不撞到了身后的推车轮子上,

“对不起,”后面的顾客抱歉的说,马上移开了推车,

秋琳笑着摆摆手表示不要紧,在人流量大的超市,同样的情况几乎每分钟都会发生,

那位顾客是一个女孩,看起来和秋琳差不多大,秋琳只看了她一眼,便和狄登一起朝另一边走去,

“腿有没有被伤到,”

“你当我是玻璃一撞就成渣,”

“当年是谁连路都走不了,天天躺在床上,”

“我的病早就好了,

语速极快的英语对话声越来越小,

“妍妍,在发呆,”妇女从货架上挑好几大瓶酱汁放进推车里,“快帮我拿,”

“我在看一个外国人,”文妍对母亲说,眼睛还一直追随着秋琳的背影,好漂亮的女孩,

“外国人值得你当稀奇瞧,”妇女斜了女儿一眼,“快点儿,待会儿我们还要去看你老不死的爷爷,”

“你话能别说的这么难听吗,”文妍左右看了看,生怕别人听到,“爷爷虽然…虽然不好,但他现在生病,很可怜了,”

“我养了你这样的一个穷好心的闺女,”妇女一口闷气被文妍噎在喉咙里,“从小到大,你爷爷是对你的,也不看看,你是他唯一的孙女,吝啬的跟只铁公鸡似的,好了,现在报应来了,重病指望我们,想不都别想,”

“妈,”文妍觉得母亲声音太大了,

“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叫王秋的,她可是你爷爷的亲生女儿比你没用的爸爸强了多少,结果呢,”妇女讽笑,

……

往常平静冷清的王家因为狄登和秋琳的到来变得热闹许多,

“再往左边一点儿,”

“这里?”站在梯子上的狄登低头问女孩,

“嗯,就贴这个位置,”秋琳的话一说出口,便在空气里化成白白的水汽,她只穿着一件薄圆领衫,外面罩了一件羽绒服,站在别墅门口,张罗狄登贴对联,

二月的水城冷得冻人,屋里是热腾腾的暖气,而屋外却是冰寒天气,

狄登穿得比她还少,一条牛仔长裤加一件短袖t恤,露出手臂结实的肌肉,不的还以为这是在过夏天,

“哎哟,这孩子也不怕冻着,”王晴和丛阮大老远就看到狄登的胳臂,两位老人都不自觉的感到冷瑟瑟的,

“弄好了快让他进屋子里,”王晴对秋琳说,“冻病了就糟糕了,”

“没关系,他的皮厚抗冻,”秋琳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发红,反观狄登连粗气都没有喘一下,监狱或许是地狱,但至少让他的身体变得无比健壮,

另一边,狄登完成吩咐,从梯子上下来,一幅对联和若干火红的小灯笼都张罗好了,

“家里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就是好啊,”丛阮笑着对王晴说,她从没见过这么‘老实安分’的美国人,话少,陌生的长辈让他做,他毫无怨言的听从,不像某些年轻人那样跳脱,“说起来我们家还没布置,离除夕也没几天了,”丛阮特意叹了口气,

秋琳立刻指挥狄登,“狄登,待会儿到那边再去帮帮丛奶奶,”

狄登默默的点头,原来对秋琳来说,他还可以作为免费劳动力使用,如此他的人生价值能不能提高些?

王晴看都觉得狄登是一副被压迫的受气包的委屈样,她笑着说,“中午我给你们煨桂鱼汤,”她和丛阮都提着两大袋鱼,早晨去江边早锻炼已经成了两位老太太的习惯,今天遇到渔民小贩,一口气把所有刚捕捞上来的野生桂鱼全买了,

在秋琳的眼神示意下,狄登立刻接过鱼腥腥的塑料袋,提进了屋里,

“小秋啊,他是不是你的男?”丛阮从兜里拿出手绢,一边擦拭着手上的鱼气,一边说道,

“不是,他只是我的好,”同样的问题,王晴早就问过她,秋琳哭笑不得,她和狄登哪里像情侣了,“他嫌一个人呆在美国没意思,就和我一起来中国玩玩,”

秋琳解释道,她不会四处宣扬有牢狱史的无家可归者,更不会告诉王晴和丛阮,她用一个亿,买下了狄登的自由,

否则王晴铁定以为她对狄登有某种扭曲的想法,就像凯特说的那样,花钱买男人,

“这孩子品性很难得,”丛阮笑着说,一大把年纪的她,依然轻声细语,

丛阮不由想起纪家那个皮小子,她一直弄不通,方若兰那么清婉的会教出一个乖张不羁的霸王孙子来,哎,都是溺爱惹得祸,

正说着,丛阮包里的响了,

“我先了,待会儿我再给你打下手,”丛阮对两人说,拿出,便往的家里走去,

“哟,大忙人有空跟我打?”丛阮故作讶异,

“舅妈,”纪洵无奈,“您在怪我,”

“行了,三十岁的男人还跟我撒娇,”丛阮虽然这么说,神情里却是爱护的,

方若兰只有两个,纪玄、纪洵,俩年龄相差近二十岁,在纪洵还是小不点儿的时候,纪玄的纪融出生了,高兴的方若兰把所有心神都放在孙子身上,年幼的纪洵是在无子无女的舅舅家长大的,与丛阮的关系亲似母子,

“听若海说,你们家的混世魔王从美国了,”

提起侄子,纪洵头都是大的,“是,第一天他就把我爸气倒了,”

“又是鞭子棍子伺候?”爷孙的矛盾,丛阮一点也不惊讶,

“鸡毛掸子,皮开肉绽,但是那小子还不记性,”纪洵的手边就摆着纪融在大学里一条又一条闯祸记录,每捅一个娄子,他就得在后面替他擦屁股,

“要我说就把他扔到荒山野岭去,看他还兴风作浪,”丛阮只见过小时候的纪融几次,非常喜欢孩子的她却对纪融充满反感,痞里痞气,一点也看不出修养来,

这就是无父无母孩子的悲哀吗,

“舅妈,跟您商量个事儿,”纪洵语气突的变低,“除夕以后,我跟你拜年,毕竟好久没见了,”

丛阮没吭声,她肯定有麻烦的下文,

“我爸身体不好,降不住纪融,所以,我准备带上纪融,要不他非把家里的屋顶掀翻不可,”

丛阮就纪洵低声下气的时候没好事,“只要你向我保证能制的了他,否则到时候别怪我不念及亲戚的情面,”

……

距离除夕夜还有两天的时候,开始下雪了,

雪花漫天飘飘絮絮,很快大地便被银装素裹,外面的小路与花坛被积雪盖住,分不清界限,梧桐的树枝被雪压弯了腰,偶尔响起啪啪的声音,那是承受不住白雪的重量,雪团落地的结果,

“瑞雪兆丰年,”手指擦干窗上的雾气,秋琳望着外面的银色,轻声说道,

“意思,”坐在沙发上看中国电视节目的狄登转头问她,这些天来,他的汉语水平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虽然交流依然有障碍,

“中国谚语,”秋琳说,“明年农田一定是大丰收,”

为她连中国谚语都,狄登想问,但还是把疑惑压进心里,这些与他无关,他只用她是艾德琳还是秋琳就够了,

“我们去想堆雪人吧,”一句不像是能从秋琳口中说出来的话,让狄登愣住了,

“堆雪人?”天狄登已经多少年没做过如此幼稚的行为,准确的说,从小便自傲清高的他不屑和同龄人玩弱智游戏,

“我一直想试试,”秋琳出神的说,她也没堆过雪人,小时候父母不和,后来孤立,长大了童心也磨灭了,重生再成幼子,她有了糟糕的身体,之后便陷入复杂的感情纠葛,

这便是她以前的生活吗,她为不能放下所有,肆意活一回,

她越想越觉得曾经的很可笑,竟直接迈开步子,打开门,不顾扑面而来的寒气,朝外面走去,

动作迅速的让狄登还来不及反应,他把遥控器扔在沙发上,马上跟上去,

“你…,”狄登的话淹没在嗓间,他站在门口怔怔望着秋琳的侧颜,若非她刚从这扇门里走出来,狄登会以为面前的女孩白雪幻化,

背后长发几乎与周遭的颜色融为一体,连皮肤都白得近乎通透,清冷冷的,白茫茫的,她身上毛衣的浅黄和长裤的棕绿反而成了这一片纯色中的点缀,

下雪的时候,天气反而没有秋琳想象中的那么冷,她双手合抱起一捧散雪,冰凉凉的触感更加刺激她的神经,“狄登,帮我把手套拿出来,”

她笑的很浅,眼睛却闪耀着明亮而快乐的光,或许是因为冬日温和的暖日反射的结果,

还是本源的土地最能令她心安神定,家乡的雪,家乡的阳光,家乡的一草一木,让所有的忧愁都永远离她而去罢,

“狄登,发呆呀,听到我的话了吗,”秋琳见狄登半天不动,又说道,

狄登眼里的浅褐色轻轻的波澜转瞬即逝,他转身回到房子里,再出来的时候带着秋琳的大衣,

“你今天怪怪的,我让你拿手套,…”不等秋琳说完,狄登就敞开大衣,为她铺上,“我来,你在旁边看着,”

狄登是一个行动派,说完就把毛衫的袖子卷到手肘,

“你会吗不跳字。秋琳怀疑的说,狄登可不像是会玩雪的人,不论是八岁时的他,还是此时的他,

“你总爱小看我,”狄登背对秋琳说道,小时候他就为了赌那口气,险些断送了一生的前程,而现在他再不会和秋琳争执,他都会顺着她。”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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