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闷雷鸣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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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诉卿便护着羽然二人到了云已湖。

此时的季节是春季,浅春未暖,交替回寒,夜里最是凉风习习,树影条条。

云已湖旁有一株古柳树,柳枝粗壮无比,有些落在湖里,也有些铺在地上。若仔细看去,隐约能看到不远处的亭子里有两位男子,其中一名男子身材尤为高挑。其实什么也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他背在身后的那把弓。

“夜来沈醉卸妆迟,梅萼插残枝。”清风中,一抹风吹即散的女声飘飘而来。

与此同时,亭子旁边的柳枝儿哗哗地响了一声。背着弓的男子向前探了一步,眯起眼睛念道:“酒醒熏破春睡,梦远不成归。”

“然儿……”不远处那位女子似乎低吟一句,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她出现在诉卿面前时满目心疼和焦急,手提着素锦裙跑的很快。

“以小姐莫急,在下并不是杭小姐。”诉卿出声对跑过来的以流归说道。

流归果然一惊,停住脚步,不解地望向亭子里的诉卿,见是一名男子后赶忙放下裙子理好。

“以小姐是否还记得幼时相伴,嬉戏玩闹?”诉卿侧着头,眼睛扫向那棵古老的柳树。

流归恍然大悟般地吸了一口气,胡乱对诉卿行了个谢礼后,便风风火火地跑向柳树的方向。

小时候,羽然和流归经常在云已湖玩耍,夏日炎热,两个人又不舍回家,便总是躲在柳枝下贪凉。

没想到一朝变故,差一点就阴阳相隔了。

流归唰地撩开树枝,羽然一身白色衣裙,婷婷地倚着树干站在那儿,如此随意,如此安然,只是眉目间露出相见不易的复杂之色,即喜悦,又悲凉。

“然儿……”流归一跺脚,松开柳枝,自己冲进枝叶里,拥住羽然。

羽然闭着眼睛,安慰似的拍拍流归的后脊,轻声道:“流归,你放心,我尚安好。”

“什么安好!你都,你都……”流归眼泪滑下,那句家破人亡终没有说出口。沉默了半晌,她拉起羽然的手,急切的说:“然儿,跟我走,跟我回家。”说着,就要拉着羽然走。

羽然急忙后退一步,按住她的肩膀忙说:“流归,你先不要急,听我说。”

“我如何不急?听闻你家变故,我心里又惊又痛,得知你幸存一命后我才好过些。羽然,你父王兄长叛国,想来你的近亲也不会帮……”

“你说什么?!”羽然目光一变,奋力捏住流归的肩膀,用力晃着流归,怒道:“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流归被羽然身上的气势吓到,只觉得肩膀疼痛难忍,浑然说不出话来。

诉卿在柳枝外听着,知道羽然情绪失控,怕她声音太大引起园外路人的注意,急忙撩开柳枝冲进来,打掉羽然抓着流归的手,按住她唤道:“杭小姐,您冷静些!”

羽然被诉卿打了一下,也从暴怒中冷静过来,身子绝望地软下来,倚着背后的树干,缓缓蹲下身:“叛国?叛国……怎么可能是叛国?!且不说我父王。我哥哥,我哥哥就是因为太过忠心才会丧命!那一夜的火烧王府……火烧的何止是一座宅邸?!那是火烧忠臣!最后,最后竟落得一句叛国……”

流归看了一眼诉卿,疑惑地问:“羽然?你在说什么?难道不是羽烈哥与漠北结党,藏了兵马在王府,还想进宫杀害圣上,被人一举拿下后,你家才被火烧的么?”

羽然抬起头,满脸的泪水,雾气一样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儿亮光,她哑着嗓子问:“你信了?”

此时的羽然,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儿,蜷缩在树下,带着恨意和满目悲凉绝望。

诉卿心里一疼,很想不管一切地俯下身搂过羽然。可是她是规矩森严的大小姐,他并不能这样做。

流归没有回答羽然的问题,叹息一声:“我信不信又有何用?关键是,今日传来的消息就是这么说的,城中百姓已经深信不疑。麓亲王曾为储君,又代皇上理整朝政多时,兵符在手,早就动了异心。如今让长子刺杀圣上不成,被圣上火烧王府,葬身火海。”

“兵符……对,兵符呢?!”羽然闻言一愣,脱口问道。

流归蹲下身子,安慰她:“兵符自然上交圣上了,不然会在哪里?羽然,事实如何都好,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活下来,不然纵然冤屈可飞雪,也没有人能证实啊。”

月无光,又是一个无光无星之夜。

羽然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的枯叶上,逐渐哭出声音。一夜大变,她连个好好痛哭的机会都没有。父死兄亡,皆因一个忠心,现在竟然还被扣上叛国的帽子,羽然实在是恨,恨不得立刻杀死皇上,更恨自己却做不到这一点。

天上突然响起一声闷雷,随即,一道闪电凄厉劈下,照亮了一切。

诉卿惊了惊,飞快俯下身扶起羽然,说道:“我们要出去,在树下太过危险。”说完便带着羽然跑了出去,流归也急忙跟出。

闪电像是替羽然宣泄心中的恨意一般,不停地劈空而至,其声一次比一次震耳。羽然挣脱开诉卿,跑到湖边,跪在石狮子旁,大放悲声。

她哭的肝肠寸断,混着雨水击打湖面的声音和天空中时不时劈砍而下的闪电更显得凄苦难诉,此情此景好不让人难过。

流归也在一旁哭着,本想上前安慰羽然,却被诉卿阻止了。

“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她还没有好好为父亲兄长哭上一哭呢,忍了这许久,又得了刚才的消息,不哭出来反而不好。”

诉卿望着羽然瘦弱的身影,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与她接触一天,只顾着打量她的心思,欣赏她的容貌,竟忘了她刚刚承受了最悲痛欲绝的事情。她那么坚强,灭门之痛也强忍着不发泄,还转动脑筋想办法自救。或许,从她得知自己是江湖人时说的那翻话就能知道,她想着父亲兄长不是如此忠臣就好了吧?如果不是,现在可能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已经在意了这个忠字,觉得就是忠害死了他们。现在,却被带上了不忠的头衔,她便再也忍受不了了吧。

“还给我……还给我!把我父王兄长的命,把我们麓亲王府的清白还给我!”羽然浑身颤抖,拼尽全身力气拍打着湖边石阶,直拍的双手红肿流出鲜血。

诉卿长叹一声,仰头迎接从天而落的雨水,心下痛苦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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