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上台献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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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诉卿又回到了梦归楼,将羽然说的话对虹歌说了一遍,哪料虹歌竟然哭了。

“也许她说的都对……也许,也许我早就不爱了!我已经分不清我是因为爱在等他,还是因为恨在等他,我已经不知道我这样继续下去到底会等到什么!是那娶我的承诺,还是孤苦一生草草结了一世?我,早就分不清,也不知道了……我藏在他给我铸的暗阁里,只是逃避去面对这些现实而已……漫长等待中,我早已失去了面对的勇气……”

诉卿拍拍虹歌的肩膀,欲劝无言。

暗阁里香味弥漫,隐隐有些窒息的感觉,很想走出去嗅一嗅干净的空气。灯光昏暗,桌子,毯子,柜子和床幔,一切都是红色的,显得即诱——/惑,又落寞。

“虹歌,你还年轻,还可以重新活过。莫要抓着一份自己早已模糊的情愫,误了自己一生。到死的那天,你再后悔,可是没有任何余地了。”诉卿听虹歌哭了半日,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虹歌浑身一震,愣了一会儿,蜷缩在床上,像个孩子一样哭道:“我不敢……”

“为何?”诉卿难得的温柔,蹲下身子,轻声问着。如果换作平时,虹歌一定会装得像轻佻的青——/楼女子一般,搂住他的手臂开始说些妓子的话。可是现在,她只会哭泣。

“我怕我一旦出了这个暗阁接触旁人,会又落得这样的下场。我更怕他会回来,我怕他回来后看到我未忠于他,怕看见他那双怨恨于我的眸子。”

诉卿还想再安慰些什么,可虹歌却捂住耳朵喊叫道:“你莫要说了!”她抬起头,盯着诉卿,哀伤弱弱:“诉卿……你没体会过!我们当初什么都没有,我们还过的那样的苦。我父亲时不时要把我卖入青——/楼,我常常弄得浑身是伤,而他一贫如洗,家变心痛。那时候的我们纯粹的相爱,纯粹的相惜。他一走,我发誓一定要等他回来,也一定会做到他的希望……我真的不想违背这一切……”

“可是虹歌,你刚才不也说羽然也许是对的么?你也许已经不爱……”

“她懂什么?!”虹歌推了诉卿一把,不想继续听他的劝告:“她懂什么……她哪里与人相爱过……哪懂有些事!不是爱或不爱这么简单的!”

诉卿无话可说,不知要如何能劝虹歌冷静下来,坐在虹歌身边,默默陪着她。半晌,他问:“你要不要见一下杭羽然?”

虹歌一愣,满脸泪痕的抬起头说:“为什么要见她?”

诉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或许你们有缘,或许她可以劝动你。虹歌,你们有相似的地方。虽然羽然可能没有爱过谁,但她亦背负着可能无果的重担。或许……她的担子比你的要重得多。虹歌,我真的不希望你一生红妆却终究是空。”

虹歌双目无神的愣了一会儿后,抹抹脸,说:“诉卿,你不要忘了这儿的规矩。客人想提要求,必须要在台上献艺,其他客人喝彩后方可提出要求。普通客人不知我在,自然不会提要见我的要求。一会儿你让杭羽然表演完后,偷偷告诉年阔说要见我就好。”虹歌眼睛一亮:“当然,如果她能博得众人叫好。”

“她……她可是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献艺?!”诉卿听得站起身子,退了一步。

“是千金小姐?”虹歌刚刚失声痛哭完,嗓子还哑着:“怎么?诉兮你都舍得了,杭羽然你舍不得了?”

“不是舍不舍得,而是不一样。诉兮从小江湖长大,何谈这些?上台表演于诉兮而言,她只觉好玩,哪里会觉得其他?而杭羽然则是千金大小姐,弹琴作诗只为养心娱乐,怎可当众献艺?尤其,尤其还是这样的地方。”

“我这儿怎么了?又不是青——/楼红馆,哪里就见不得人了?”虹歌勉强从桌上够下来一杯醉虹茶,喝了一口润润嗓,略有不满地说:“再说,你也不要以为千金小姐就是才多艺多,还什么弹琴作诗只为娱乐。你可知有多少大家之女往往骄纵任性,只知道华服红脂,哪里懂什么诗词歌赋。她若不敢上台,自是心性不够,不肯忍辱就不会得尊。除此以外,弄不好她还是因为一技不会而无脸上台。”

虹歌性情古怪,她虽觉得诉卿带着个千金小姐奇怪,但是她还是更想看看能说出让自己痛哭之言的小姐,是怎样一个小姐。若她能忍辱屈尊上台,还博得喝彩,那自己真是服她,心服口服。若她不肯,或不会……哼,只怕就是个会说嘴的小丫头,不足为敬。

诉卿还是不肯退步,说什么都不让羽然上台。

“慕容诉卿,我今儿还偏要见见这个杭羽然了。可是我梦归楼的规矩不能废,这个千金小姐,到底有没有心性劝动我,就看她可不可屈尊献艺。你今日若劝不好她,也休想拿到箭,出去劝劝吧。”虹歌喝完茶又趴回床上,一副我等会儿你的表情。

诉卿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虹歌的性情古怪,她看不开的事情就是沦落到遍体鳞伤她也看不开,她若是能看开,或许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看开。

犹豫之后,诉卿还是先离开了暗阁,走向羽然。

“拿到箭了?并且……我的话,你有对她说么?她有看开么?”羽然见诉卿走来,站起来迎过去。

诉卿摇摇头,把箭筒摘下来表示没有拿到箭。

“咦?箭没有?那,那话你带到了么?”

“带到了……”诉卿点点头,坐在凳子上。

羽然随着坐下来,问:“那,她有看开么?”

诉卿沉默几秒,反问道:“羽然,你为何偏想让虹歌看开?”

羽然闻言愣了一愣,随后又笑了:“哪里有原因?我只是举手之劳,觉得与这个女子惺惺相惜罢了。我也佩服她,对感情,敢付出最美青春。我当初家里还安好的时候,身边的姐妹都准备着要定亲出阁,生怕迟了误了年华,青春之事无比重要。而她,却肯为了一句承诺而付出至此。可那个人,那个秀才似乎飘渺无望。我只是想帮帮她而已……并且说句私心里的话,我觉得那个秀才简直就是过分,他若爱虹歌,自然不会相信虹歌会背叛他,何苦要人藏在那密不透风不见天日的暗阁里呢?我想劝虹歌可以看清自己,走出暗阁。虹歌若还爱秀才,无论如何都会爱,绝不会因为走出暗阁而变心,若不爱……只怕早就不爱了吧?”羽然叹了一口气:“何况我也隐约觉得,会不会我帮了虹歌,我自己的事情,也会有人帮忙,不会落得无果呢……”

诉卿见羽然神情落寞,不禁有点儿心疼。她已经家破人亡,还如此善良,想要举手之劳帮助他人。且她已经无助到开始寄托于冥冥之说,觉得此时帮助了虹歌,来日会再报应回来。

杭羽然,已经体无完肤,何必再让她上台献艺?这不相当于在她伤痕累累的基础上再给她泼了一盆盐水么?让她受辱委屈,让她觉得就是因为父亲哥哥不在,她才被人欺负……

“诉卿?你怎么不说话了?”

诉卿思绪转回,打算不跟羽然说虹歌要她献艺的事情,只笑道:“没什么,羽然你等一下,我去打点酒,然后我们今日就先回去。”

“嗯?你不要箭了么?”羽然盯着空空如也的箭筒,觉得奇怪。

诉卿不由得苦笑,凭虹歌那性子,说道做到,羽然不表演,自己休想拿到箭。

“不了,我打算换个地方买。你等下我。”

诉卿拿起牛皮水囊走向柜台。他不知道,自己刚一离开,年阔就向羽然走了过去。

“小姐,您想不想来一杯醉虹茶?”年阔弯下腰,在羽然耳边轻声说道。

羽然略略一惊,急忙回头看了一眼,发觉是那个和诉卿打哑谜的店小二后才放松下来,笑道:“好啊。”

年阔亦是一笑,边替羽然倒茶边说了虹歌对诉卿说的话。

“所以小姐,如果可以,还请您上台表演。”年阔顿了一顿:“我……也想让掌柜的看开此事,不然这一生,怕是真要弱烛无助了。”

羽然闻言心里一跳,看向那个刚才自己还觉得好奇的台子,矛盾起来。不论怎么落魄,自己也是亲王之女,绝对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表演。可是……如果表演了,就有机会可以帮助那个暗阁里故作坚强的女子,也可以让自己觉得,自己以后也会有人相助……并且,还可以帮诉卿拿到箭支。习武之人,不可以失了自己习惯的兵器,不然稍有不妥,便有丧命之险。

羽然好像犹豫了很久,但其实也不过一瞬间。她脑海里重复一些场景,或是一夜大火,或是暗阁弱烛,或是诉卿拉开弓弦的身影。总之,在不长不短的时间过去后,她走向了那个台子。

诉卿正在柜台打酒,忽然听到一声琵琶声,闻声望去,竟在台子上看到了戴着半面纱的羽然。

琵琶声音由弱到强,就像诉卿的心情,从开始的发愣变到震惊。

“羽然?!”诉卿惊得水袋都掉在地上。不肯相信她居然会放下身段,走向那个取悦大众的台子上。再说,她为何上了台?自己并未和她说什么啊。

“夜来沉醉……”羽然张口,声音空空悠悠,韵律准确,抓人心扉。只见她手指拨动音弦,速度颇快。

“她会唱歌?”诉卿痴痴然地走近台前,望着端坐在台上,穿着一身白色裙子的女孩儿。她只露出一双如雾一样的眸子,浑身气质如仙子一般,飘渺空远,连声音也是如此。

羽然的歌声很美,曾被人赞过天上传音不见仙。如今声音不变,但仙子,就这样抱着琵琶坐在台上。

“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更挪残蕊,更拈馀香,更得些时……”一曲唱完,羽然手指加速,琵琶发出如珠帘碎裂满地碎珠的声音,引人入胜。

琵琶停,歌声停,台上台下陷入一片安静。

羽然不在乎大家的反应,略一鞠躬,抱着从梦归楼借来的琵琶下了台。等她走下台,台下才鼓起掌来,如浪潮,不休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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