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为主赴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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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风景无限美丽,尤其是那苍翠山脉之间。

羽然睡醒时发现云鹿并没有在马车内,掀开帘子一看,见那丫头正坐在马背上梳头。

阳光正好。

这个丫头梳头的姿势略显笨拙,背景是一片苍翠碧蓝,时不时掠过一只鸟儿,发出清脆的叫声。

云鹿发现鸟儿时,会停下梳头,扬起手对鸟儿挥上一挥。这样好的时光,这样好的景色,这样好的女孩……

羽然就这么一手挑着帘子,静静的看着云鹿的背影,面色忧郁,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司马亦白被阳光晃醒,已经舒服不少,看到羽然坐在帘子旁边,本想恢复本性的打趣几句羽然,但是瞧见了羽然眉眼间的愁意便没有出声。

云鹿或许是为了舒服一下,将长长的头发全部都披散下来。奈何头发过长,中间有地方纠缠在一起,梳了几下都没有梳开。羽然不禁一笑,拍拍云鹿的肩膀接过木梳说:“笨丫头,我来帮你梳。”

“小姐?”云鹿急忙下马把木梳扯回来,连连摇头:“不可,怎能让小姐做这样的事情。”

“有何不可?”羽然执意拿回木梳,坐在云鹿身后替她梳起来一抹到底的长发,轻声细语的说:“麓亲王府被皇上一夜灭门,我再也不是千金大小姐了,与你,又有什么区别?在王府里的时候,你明明像个孩子一样不管不顾,活的比现在自由不少。如今日子这样颠簸,你还肯跟着我,不弃我而去,反而成熟认真的照顾我。这一路,你受了太多委屈。”羽然叹了一口气说:“云鹿……要不你还是走吧,我们到一个繁华一点的城镇?或者,直接回你的家乡?我给你买一个宅子,买几亩地,买两家商铺,你过的自由一些吧。若遇到心仪的人,细细考量他的人品后,跟了他就是了。再不用颠簸,岂不美哉?”

云鹿听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使劲儿摇头,握住羽然的手说:“小姐,你不要说了。你从来没有给别人梳过头发,现在却在为我梳理,云鹿真的觉得很感激小……”

“云鹿。”羽然打断云鹿,将云鹿的手放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伤口。这伤并不重,只是刀锋擦过,养几天便能愈合。

羽然继续轻轻柔柔的梳着头发,轻声说:“我这次很说这些,和昨日在路上说的不一样。昨日,我是感谢你跟着我,亦心疼你。今日,我真的想让你离开我。你已经十八岁,按理早该成为哪家的媳妇了。当初王府还在的时候,我本想将你再留一年和我一起嫁出去,许配给夫家的管家。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能为你打算了。像昨夜那样的生死时刻,以后还会有很多,我自己一人也便罢了,这是我的命,我得受着。可是你,我不想拖累。你好好想想,就当是我求你,到下一个城镇,只要你喜欢,我就给你买个宅子,买几个铺子,买几亩地,你好生自己过活吧。”

云鹿拼命摇头,哭出声音,双臂抱住自己说:“小姐,求您了,云鹿不想走。流月死了,稻光稻影背叛于你,绪桑可能也死了,你身边,只剩下我了啊……我云鹿自打被带回王府,就是小姐的人,小姐命里该遭的苦难,云鹿都要陪着一起承担!”

“云……”

“小姐!”云鹿跪在羽然面前,长发包裹着她的身体,她语气坚决的说:“云鹿昨日表明过心意,只是怕小姐伤心,未曾深说。只说过云鹿很感激进了王府,觉得很幸福,一定不会丢弃小姐而去。小姐可还记得?”

羽然叹息一声,双手握住木梳,点头道:“自是记得。”

云鹿闻言似乎很是委屈一般,眼泪滴滴答答的掉在车上:“那小姐今日为何说出这话?既然明白云鹿心意,为何还如此?”

羽然叹了口气:“说实话,刚家变的时候我慌张无措,直到看到你我才安心些许。我曾有些依赖你,也怕你离开……虽然那时候我也知道,你离开我,可以平安。但是我害怕,我并不想失去你的保护。可昨夜,我发现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凭你的武功,并不能保护我一路平安,既然不能,那么何必让你跟着?让你跟着冒有丧命的风险?我自己一人任性,我又何必带着你跟我一起拼命呢?”羽然眼睛也红了,音调发颤,似乎下了决心要把云鹿赶走。

“小姐,你当真明白云鹿心意?”

“我自是明白,也很感激。”羽然再一次说道。

云鹿不管这个答案,保持着姿势,再问:“小姐!您当真明白云鹿心意?!”

司马亦白听到这里,在车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竟是个有血气的……

“云鹿?”羽然不明白云鹿为何一直重复这句话。

云鹿抬起头,直视羽然的眸子,没有流泪,字字认真的说:“既然明白云鹿心意,那么小姐也应该明白,云鹿在表明心意的同时,就做好了跟流月一样为主赴死的心!不管麓亲王府是否存在,你杭羽然,就是我云鹿的唯一主子!当日老爷带我进府之恩,云鹿永生不忘,我云鹿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羽然愣在那里,不知要做什么反应。静了几秒之后,才干巴巴的说:“你,你已经把我从慕艺笙手里救出来了一次,昨夜也救我一命,恩也算报答了……”

“老爷当日救云鹿于赌——/场门外,亦是救了云鹿一条人命!”云鹿一头磕下去朗声道:“不论谁救谁命!请小姐尊重云鹿做出的觉悟!云鹿愿为保护小姐直至失去生命!生命不休,云鹿不休!”

这一头磕下去,羽然颇有些受之不起的感觉,跌坐到马车里,帘子差点没有扯下来。

主仆二人就这样静默了许久,一个跪着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一个则坐在帘子上,一半身子都在马车里。时间静静过去,终是羽然妥协,她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云鹿一直咬牙忍着不流泪就等着羽然这句话,此时等到了,一下抱住羽然,失声痛哭:“小姐……你不要想着自己撑着,你才只有十五岁而已……你一直深养娇闺,连多少两银子到底能买多少东西都不知道,怎么能自己过活?云鹿不要离开你,这么多年,有你的地方,云鹿才觉得是云鹿该存在的地方!你给云鹿买再好的宅子,再多的店铺,云鹿也不觉得那是云鹿的家!”

羽然默默点头,她一直没有想到,云鹿对于自己感情,会有这样深。于她而言,云鹿就是个爱惹祸的孩子,偶尔需要她帮忙摆平事情,虽然说是武功丫头,但其实一出门就摆了好大的阵仗,哪里真正需要她?在王府的时候,自己比较依赖流月等照顾自己起居的人,而流月惨死,稻光稻影干脆就是叛徒,绪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身边真的只剩下云鹿一人。羽然下意识的又依赖于云鹿,私心里不想让云鹿离自己而去。云鹿的细心照顾,一反孩子气,让自己又有些于心不忍。直到昨夜一场惊心,她才决定,不要让一己私心害了这个风华正茂的女子。谁知,云鹿竟做出了那样的觉悟。

司马亦白震惊于云鹿的决心,由衷佩服。不过转念一想,低声奇道:“麓亲王府?”心里闪过一丝诧异,看向羽然,眉头皱起,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了一般。

羽然如同感觉到司马亦白的注视,莫名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司马亦白急忙闭好眼睛,装作从未醒来过。

“云鹿,不要哭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既然你做好这种决心,我便尊重你。”羽然笑道:“走吧,我们下马车散散步,司马亦白还没醒,我们先去找点吃的吧。”

云鹿抹抹脸,对羽然粲然一笑,率先跳下马车说:“对!我们去采点果子,不给他吃!”

“不是这样!”羽然无奈的乐出声音:“是去采点果子,回来一起吃。”

主仆二人一走,司马亦白翻身而起,嘴里碎碎念道:“麓亲王?是龙华国的麓亲王?他不应该是忠心耿耿战功赫赫的么?麓亲王府已经过去了?难道……被人杀害了?她说她不再是大小姐……莫非这个人,是麓亲王的千金?龙华国主到底为何要杀了麓亲王这样的忠臣?!”

司马亦白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最后也干脆不想了,只是一乐:“有意思……我好像上了一个麻烦鬼的车。并且这个麻烦鬼,真是个厉害的人物。”他躺下身子,望着棚顶摇着牡丹扇:“这下可好,我这个身后有一堆杀手的麻烦鬼,碰到了这个身后也有人追杀的麻烦鬼。”想到这儿,司马亦白乐了好几声,一甩扇子。

“这下可有意思了。”

“什么有意思了?”羽然捧着一堆小果子上车来,正好听到司马亦白的自言自语。

司马亦白坐起来一抱拳:“没有什么,倒是在下,要感谢小姐的再一次救命之恩。”

羽然没想到他会道谢,眉头一扬,略有吃惊。微微笑了笑,坐下来递给他一个果子道:“谁救谁命?你将我从老头手里救出来,我也觉得是救我一命呢。”

司马亦白盯着羽然的容貌,心跳忽然加速,呆了须臾才接过果子,呆涩涩的说:“多谢。”说后,便不再看羽然。

茫茫蓝天,郁郁山脉,放眼望去风光无限,鸟儿掠过天际,白云漫过树梢,青草淡淡,果香飘飘,一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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