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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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时, 马车愈往下走, 孟侜愈加发觉这山上的岔路之多,如果没有仆役带路, 他估计两天都走不出去。

管嘉笙这一路八成是遇见很多阻碍,才选择走这条较有迷惑性的路。

仆役每经过一个路口,都要张望一阵看路。孟侜注意到他看的时间太长了。

车头已经拐向一边, 仆役居然不看前方,目光还留在路旁, 仿佛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注意。

孟侜留意了一下, 居然让他发现了某种标记, 每个路口都有,且明显是新布下的。管嘉笙没必要在来时的路做标记, 那肯定是仆役偷偷留下的。

“说!”孟侜脚下用力。

仆役笑了出来,涌出一口黑血,“管嘉笙都已经死透了, 你还管这个做什么?”

孟侜脸色一变,倒退半步, 有人跟在管嘉笙后面追杀他!

一脚踢开服毒自尽的仆役,孟侜割断马车的绳索,骑单马上路, 他捏紧了缰绳,想到什么, 跑进刚才的医馆, 一把拉走郎中, “十万火急,一百两!”

郎中眼睛一亮,果然有钱:“等等,我有马。”

郎中年轻的时候是个走南闯北潇洒不羁的游医,四处拜师,遇见个晒草药比别人干得快的药农,也非赖着求人教他。可惜一直没遇见什么神医,挫败地回乡,年纪大了被老娘揪着耳朵开间医馆稳定下来。

一上马跑得比孟侜还快,孟侜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吼着“不是那条道!左边!”

还没靠近破庙,一阵风裹着浓重的血腥味吹来,孟侜嗓子一紧,胃里翻腾,差点从马背掉下去。

他无暇去管身体的反应,跳下马,几步跑到庙内。

面容风化模糊的菩萨依旧低眉端庄,莲花座上溅了几滴鲜血。管嘉笙夫妻倒在血泊里,周围躺着几个黑衣人的尸体。

孟侜悔恨莫及,他早该想到管嘉笙的处境,苏州园林血案凶残嗜血,他们怎么会轻易放过管嘉笙。他看见那些标记就应该立即返程!

他无比自责,却忘了对方有备而来,回去也是送死。

郎中没见过这等场面,自诩江湖豪杰的他有些腿软:“江湖寻仇?”

“朝廷命官,你快看看。”孟侜不抱希望,他闭了闭眼,全身血液都在发冷。

“一剑穿腹,后脑重击。”郎中把抱在一起的管嘉笙和他夫人小心分开,“还有气。”

“那你快救他!”

郎中一摊手,“没救了,我又不是神医。”

此时,管嘉笙缓缓睁开眼,昨夜言语之间孟侜表现出对太子的熟悉和担忧,让他迟迟不咽下最后一口气,赌一把孟侜会回来。

孟侜小心翼翼扶起管嘉笙上身,不敢碰他血淋淋的后脑勺。

“替、替我。”管嘉笙孱弱的视线在孟侜那张相似的脸庞扫过,最后看了一眼妻子,阖上眼皮。

眼角一滴泪滑过,掉在地上,融入未干的血滴。他知道管嘉笙什么意思。

因为孟侜是逃出京城,所以管嘉笙愿意把自己的身份给他,但同时也给了孟侜责任和四处潜伏的危机。

选择权在孟侜。

孟侜握紧拳头,眼里闪过坚定。

……

追查朝廷五品官,实在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更可怕的还是隐藏在朝廷里的那些奸细,苏州到京城这一条线都不干净。

孟侜不怕进京遇见楚淮引,被认出身份,他完全可以一推四五六,比如脑袋在水里磕到石头,撞坏进水失忆,相关剧本他在脑海里一搜就能搜出七八本。

但他怕被发现怀孕。

孟侜和管嘉笙这两种身份唯一差别在于,管嘉笙不会怀孕,就算会,楚淮引也不会觉得孩子是他的。

他必须快速解决这一系列事,在肚子超过啤酒肚的范围之前,再次请求调回苏州。

小镇到破庙这条路他来来回回几趟,孟侜站在破庙前,望了一眼往南方向的小路,嘴里轻轻念了句,毅然转身向北。

刚走出一段路,忽然听见微弱的呼救声。

孟侜耳朵一动,辨认出是管嘉笙另一个仆役,胖阿福。

他在破庙没看见他的尸体,还以为他也是黑衣人一伙的。

顺着声音来到一个天然形成的深洞,孟侜一探头,人就在里面,摔得灰头土脸的。

黑衣人杀来的时候,管嘉笙让阿福带着妻子先跑,阿福拉着夫人往树林里瞎跑,半路夫人反应过来,说死也要和管嘉笙死在一起。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哪来那么大力气,挣脱了阿福,朝破庙跑回去。

阿福觉得夫人念的两句“生同衾死同穴”非常有气势,于是跟着一起返回,哪知一处枯枝掩盖的平地,夫人安然过去,他却一脚踩空,直接掉了进来。

孟侜把树藤连在一起,扔下去拉他上来。

不得不说,阿福的体重掉进来是必然的。

孟侜坐在地上,等这个一百八十斤的胖子哭完,才说:“想替你家老爷报仇吗?”

“想。”

“那就进京。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管嘉笙,无论人前人后。”孟侜这几句模仿了管嘉笙的声音。

阿福泪眼汪汪的小眼睛骤然睁圆:“你你你……”

“起来。”

进京路上,管嘉笙这张脸都是危险的,孟侜把自己化成个丑八怪,一路挑最繁华的、最热的地方走。

他想把自己晒黑一些,和管嘉笙相似度更高。

阿福路上躲着太阳走,孟侜则偏偏要走太阳底下,晒得小脸通红,几次脱皮。

在把自己折腾到中暑之前,孟侜终于放弃了。

他就是晒不黑,就像姜瑶未出嫁前天天在军营里风吹日晒,肌肤依旧跟闺中少女一样。

但总算比之前好一点,孟侜不肯承认他白白被晒了半个月。

阿福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不能是老爷变白?你也不如他高啊,这咋办?”

孟侜用馒头堵住他的嘴。

闭嘴,增高垫我已经备下了。

……

京城在望,还是旧模样。

孟侜出走一月有余,肚子里的孩子三个月大。

白杨树下,阿福按照孟侜的要求挖了一个巨深的坑,一边喘气一边问:“老、老爷,咱、咱们是要埋尸吗?”

“不是。”

然后阿福眼睁睁地看着孟侜,眼睛一闭,将那把大概是心上人送的宝贝得不行的匕首,扔坑里了。

“填土吧。”孟侜不舍得看了几眼。

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让它重见天日。

阿福:???

那为什么要挖这么大坑?

孟侜敲敲他的脑袋:“附近有野狗刨坑,上次挖走了我五百两!”

说起来,孟侜还是十分痛心。

奶粉钱让人捡走了。

又把路上没喝完的安胎药全部扔掉,孟侜垫高靴子,化成管嘉笙的样子。

面对阿福惊异的视线,孟侜最后一次嘱咐:“阿福,你不认识孟侜,你只认识管嘉笙,就算当今陛下问起来……”

“就算陛下问起来,您也是我的主子,我从小跟在老爷身边伺候,打死也不会认错人。”阿福倒背如流。

自从半路听说楚淮引登基,“欺君之罪”四个大字就死死盖在孟侜脑门上。这性质完全不一样,身份暴露就算楚淮引不定罪,也会有一群大臣死谏“按律当斩啊陛下”。

阿福不懂孟侜的忧虑,他还疑惑孟侜为什么一天三次提醒他——陛下哪会管那么多。

他还不知道,陛下不仅管得多,还相当严。隔三岔五抓一次过去问话。

孟侜带着阿福,做出风尘仆仆的狼狈样子。

离城门还有几十米,孟侜一眼认出那个指挥巡逻的人,正是季炀。

五城兵马司统帅的衣服非常眼熟,孟侜记得他走时季炀还是御林军统领。

跟着楚淮引升职真快啊。

只有我重新回到起跑线。

发出羡慕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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