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温暖（1 / 1）

“你休息会，到了我叫你。”

“不用，”秦瑶摆了摆手，目光穿过前挡风玻璃，冗长的车队似乎看不到尽头，“就是有点烦。”

“玛莎拉蒂！”

正在出神的秦瑶被纪舒这一嗓子吼得惊了神，太阳穴的神经紧接着皱缩一下，揪得生疼。

“你快看你快看！就在后面，正掉头呢！”

总是跟随艺人出席名流宴会，见惯了各种的众星捧月，自然不会对豪车提起半点兴趣，至少那种虚伪浮华的面容眼不见心不烦，只是这一次，她却不自然的转过了身，穿过纪舒在后窗放的南瓜枕头，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脸。

雍容华贵的面容，一丝不苟的发髻……还有瞬间翻涌而至的毫不留情的话语。

是她吗？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吧，那样高高在上的人，这个时间应该在豪宅里面吹着空调找佣人的麻烦。

秦瑶深深的呼了口气，胸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猛烈的跳动起来。

“你没事吧？好好的怎么手心这么多冷汗？”

“我没事。”秦瑶勾勾嘴角，抽回手指着正在挪动的车队，勉强的笑了下，“别掉队，纪大小姐。”

“小瑶，伯母要是知道你这次来看她，她一定特别高兴呢！”

会不会特别高兴？秦瑶不知道，回国的时间不短了，她却一直没有来探望妈妈，看到她便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审视而又心疼的目光总是一闪即逝，不管她再怎么捕捉都是空洞跟呆滞。

只有她跟她说起与陆煜晟的点点滴滴，她总是笑嘻嘻的听着，害怕见她也是因为那个男人，每每想起每每疼。

“谢谢你一直帮我照顾我妈啊。”秦瑶对此还是特别感激的。

“小意思啦，我连你的终身大事都已经包办了，照顾咱妈还不都是分内事！”豪爽的纪舒帅气的打了个响指。

秦瑶却撇着嘴说，“我可不想再被相亲了。”

纪舒刚下车关上车门，就见到孤儿院门口一帮孩子在嬉闹的围观着什么，好奇的走上前去才发现中间正蹲着一个打着红白花雨伞的人，一边转动伞柄一边用奇怪的语调说着，“我是蘑菇~我是蘑菇~”

“没想到我前几天给她讲了这个疯子装蘑菇的故事她还真以为自己是蘑菇！”一个年纪大点的孩子像是邀功一样的对着周围的孩子炫耀。

纪舒刚想要揪这个熊孩子的耳朵，便见举伞的人绕大了圈子把围观的孩子一下子顶跑，忽地扛起了雨伞，嬉皮笑脸的吵嚷道，“我是带花的毒蘑菇~你们不能……”

吃字还没有出口，她的表情已经僵在了脸上，刚从车上下来的秦瑶看着自己疯癫的母亲，眼眶里面涌满了泪水，一只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喊出了这辈子也许她永远不可能听到的温暖称呼。

“妈妈……”

“花姨！”纪舒上前一步夺下了女人手中的伞柄，收起来像是扛着机关枪一样的向着周围的孩子一阵扫射，围观的孩子瞬间一哄而散，“让你们再欺负花姨，真是一帮熊孩子！”

“小叔叔，小叔叔……”花姨双眼目光闪烁的在秦瑶身上摇摆了两下就双手颤抖的抓住了纪舒的胳膊，纪舒叹了口气好似头疼的纠正道，“花姨，是‘小舒’不是‘小叔叔’……”

“啊！我的蘑菇盖！”

惊呼一声便抢过了纪舒手中的雨伞，呼的一下子打开就向着后面的精神疗养院跑了过去，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唇边的上扬微笑还有眼角的晶莹。

秦瑶快步上前追了两步，一只胳膊伸出去停滞在半空中，然而母亲已经一个转弯不见了身影。

“纪舒，我妈好像不认识我了呢，你说怎么会有自己的母亲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呢？就算她……也罢，毕竟她连自己是谁都不太清楚呢。”

秦瑶低下了头，吞咽着口水，只觉得一股苦涩顺着食道坠到了身体的各处，弥散开来。

“这可要错怪花姨了，”秦瑶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着护理衣服的小姑娘笑嘻嘻的走了过来，“花姨三天两头的就往这跑，说是她女儿要回来呢！你就是花姨的女儿吧？我带你去见她。”

疗养院的环境很是清幽，建筑物前面有阴浓的树荫，弯曲的走廊顶上爬满了碧绿色的爬山虎，斜斜的夕阳穿过了树荫，在花朵形状的地砖上面洋洋洒洒的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斑点。

秦瑶的脸便在这温暖的颜色中显得格外的柔软又紧张，七年了，自己六年来只在跟纪舒的通话中才能够得到跟母亲相关的只言片语。

“前面这间就是花姨住的地方了，花姨很好照顾的，平时都是不吵不闹的，还喜欢跟我们说你以前小时候的故事，秦小姐，花姨真的很想你回来看她呢！”

“谢谢你啊，”秦瑶抬头对着跟在身后的纪舒也感激的一笑，“也谢谢你啊，小叔叔~”自己说完便扑哧一笑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妈，小瑶回来……”

秦瑶踏进了一只脚，另一只脚还没踏进来，眼泪就已经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花姨蜷缩在床上，怀里面抱着秦瑶还上大学时候的，她离开时候的照片，嘴里面念念有词的说着，“小瑶……小瑶……妈妈对不起你……小瑶……小瑶……”

“不是！”

秦瑶大吼一声，床上的人木讷的抬起了头，对着她傻兮兮的笑了笑，然后好奇的走了下来，举着相框对她说道，“咦，你是谁啊！怎么跟我们小瑶长得这么像呢？”

“妈——”秦瑶伸出胳膊将花姨紧紧的抱住，双眼紧闭依然阻挡不了两行泪书簌簌的滑下脸庞，“我是小瑶！我是你的小瑶！我没能来看您是我的不对，以后不会了，我不会这样了……”

情还没有扇完，秦瑶就觉得有只手把自己跟母亲掰开了，看着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的纪舒，秦瑶不怒反笑，“怎么？还不能让我扇会情？”

“你要是想要谋杀的话，我不介意你继续刚才的动作，只不过花姨怕是就要命丧你手了……”纪舒大眼不抬的将憋了好久气仍然大口深呼吸的花姨带到了床上坐下来，娴熟的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温柔拍打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花姨不要担心，小瑶回来了，小瑶回到您身边了，不会再离开了。”

染上红霞的金色阳光变成了暖心的橙色，花姨的脸上反射着淡淡的光晕，岁月只在眼角留下了浅浅的细纹，在秦瑶的眼里，没有哪个人会比母亲更加的好看，自己心中的惧怕都在时隔六年的这一刻烟消云散，还有什么比她更加重要呢？

无关紧要的男人，远远是不能跟自己唯一的亲人比拟的，以前的她是傻了是痴了才会那样的疯狂执着，一直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死命的抱着头不肯出来，忘记了在出口的地方出了让自己难过伤心的以外还有能够给于自己温暖的母亲，这份温暖是比那份伤心的能量大得多的。

秦瑶落下车窗，燥热了一天的钢筋水泥城市刚想要带点凉爽的感觉，她胳膊支在车窗边缘伸出两根修长形状好看的手指用力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满脸的苦涩，“小舒，我以为我已经不难受了呢。”

“难受？！”纪舒一个急刹就停在了路边，停下之后这才想起来什么的四下看了看，好在这奇葩的道路在晚上没什么车，不然她俩就直接交代了。

“小瑶，哪里难受？是不是还是不舒服啊，我就说你怎么能自己从医院里面跑出来呢？你也不告诉我到地发生了什么事，你说你是不是又去见那个男人了？小瑶，不是我说你，就算是你忘不了他，但是你已经答应过我了跟那个人再也不会有来往了不是吗……”

再也不会有来往？

秦瑶不自觉的伸出了一只手拂过自己的红唇，带起了讥诮的弧度，怕是想要有来往也都是白费了，那个男人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了，于他而言不过是陌生人而已，自己努力了七年都没有成功，他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的做到呢？

“回家吧，你放心，我们再也不会有来往了……不对啊，不是我们是我跟他，呵呵。”

纪舒叹了口气重新发动了车子，看着秦瑶一脸的疲倦，安慰道，“对啊，反正你也辞职了，不会再有烦心事了，好好的休息几天把身子养好，我等着你满血复活然后再配合我的相亲大计！哇哈哈哈，我可是又费了一番功夫帮你找了一个不错的~”

纪舒聒噪的声音已经被秦瑶当作是风声蝉鸣一并抛之脑后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起来，

陆煜晟气愤的将手机摔到了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声音不大但在这空旷的办公室却显得格外的刺耳。

他冷笑一声，“辞职？”

是想要躲着我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陆煜晟又被自己吓了一跳，就像那句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的“我是疯子，你的疯子”一样，他陆煜晟更加的认定，秦瑶这个人一定跟他的过去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想要逃，没有这么容易。

陆煜晟两只手指将藏在胸前的指环拽了出来，轻轻的摩挲着这个看似圆满的弧度，眉头却轻轻的皱了起来，心中莫名的苦涩跟恐惧难以言喻，曾经以为这令他困扰的空白期会如影随行，不过这秦瑶的出现似乎预示着一切将要终结的开始。

一张英俊的脸上散发着英气，斜睨而起的笑容出卖着他的胸有成竹，将指环重新放进了衬衣里面，两手的摩挲令它带着暖心的温度，空荡的心似乎也有些渐渐被什么填充的感觉。

这还真是有意思，秦瑶我说过我早晚会查清楚一切，不管你是辞职也好，还是做什么，既然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面，就别再想这么轻易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