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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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你根本不懂。”

“不懂的是你!”林辰忍不住拍桌而起,他根本无法用正常的语速,和长桌尽头的那个人交流,“大麻?你觉得这就无关紧要了吗,你以为只要郑冬冬咬死我们,就可以让刑从连身败名裂让我们一无所有吗,国际刑警组织,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联系上国际刑警组织的,这件事情远比你能想象的复杂一万倍,你以为陈正学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就会感谢你忠心耿耿地替他弄死我吗?”

林辰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愤怒,可他真的许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气,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大,又或许是他太过沉浸与这种情绪中,他因此并未注意到,会议室的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冰冷的声音比画面更先一步传入他的脑海。

“是啊,我很高兴。”

刑从连也同样听到了那个声音,他比林辰更快地看向门口。

在那里,站着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穿黑色长风衣,皮带扣得很紧,脊背笔挺,头发与陈平一样梳至脑后,他眼神阴鸷,黑色的眼眸中有死一般的寂静。

几乎不用思考,刑从连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他于是看向林辰,林辰有数秒钟时间的怔愣,然后,便清醒过来,目光缓慢移向了门口的方向,说:“陈董,您好。”

现在的情况,就变得更加有趣了。

或许陈家大佬,是因为最重要的下属被扣押而闻讯赶到这里,又或许,他只是一直在附近等待林辰被拷上手铐压入警车的情景,总之,很离奇的是,陈家现任的掌门人,也出现在了这间已经发生过很多戏剧场面的会议室中。

真是有趣的巧合,刑从连这样想着,眼见陈家掌门人一步步走入室内,用一种逼人的气场迫近林辰,然后说:“很久不见啊,杀人犯。”

他的言语间,带着偏执狂特有的桀骜,称呼中,也带着压抑到极点的仇恨。

听见那个称呼,刑从连下意识地看向林辰,他看见林辰退了一步,靠在长桌上,然后很坚定地站住,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你是傻逼吗,为了栽赃陷害我做这种事情,稍有不慎你陈家的生意全会玩完。”

与那样质问陈平时少见的愤怒不同,此刻的林辰,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很平静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如既往的认真,就算在骂人,也认真得可怕。

“就算我陈家贩毒,这件事和你有关吗,林辰?”陈家大佬用非常缓慢地语气问道。

此刻,他与林辰已经靠得极近,用仿佛那种野兽将要撕咬猎物的眼神,恶毒又深情地凝望着林辰。

刑从连觉得他应该站起来,可是刹那间,他看见林辰向他投来的一束目光,那目光明亮而冰冷,好像那种淬炼到极致的钢,很心有灵犀的是,刑从连读懂了林辰目光中的含义,意思是,没有关系,我来就好。

窗外阳光明媚,刑从连有些想笑,他忽然意识到,原来并肩作战的感觉,比一方保护另一方,来得更好。

“所以,你们陈家在贩毒吗?”林辰反问。

他的问题,让那位阴鸷偏激的家主突然无法回答。

像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常客,林辰又问:“不光指使下属诬陷我们,您还带领陈家贩毒,是这样吗?”

林辰真的很善于让人无话可说。

陈家大佬所积累的所有气势,好像被卸去了一部分,他只能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你让我怎么办呢,你现在有保护伞了,我很难动得了你了,你是想让我拿刀割断你的喉咙吗?”

“杀人要偿命。”林辰这样说。

这是句陈述句,但更像是自白,杀人偿命,我还活着,所以我不是杀人犯。

“你凭什么还有脸出现在永川,你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我眼皮底下!”陈家掌门终于被这句话激怒,他伸手拽起林辰的衣领,将人拉到自己面前。

“因为我在永川大学查案。”

又是平静的陈述句,语气中,甚至带着一点嘲讽意味。

在怎么让人发火方面,林辰也是专家中的专家。

陈家掌门用力摔开他,指着门口,冷笑道:“我的学校根本不需要你,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去,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

他说完这句话,会议室里,又再次陷入寂静。

然而陷入寂静的原因,却并非是因为陈家掌门人疯狂又任性的话语。

而因为一直坐在角落里,从头到尾只说过一句话的老人,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他说:“咦?”

直至此时,一直处于愤怒压抑的陈家掌门人,终于看见坐在最不起眼角落的那位老人。

老人的眸子半张着,像是刚从午后小憩中清醒过来,未等陈正学反应过来,他边从椅子上站起,语气也平和到了极点:“正学啊,像我们这样的生意人,生意做得再大,也要遵守法律,警方在查案,我们就要听从安排。”

陈家掌门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直呼名字过了,哪怕老人声音和煦,可言语中所透露出的意味,却深长得可怕。

“原来是邢管事。”陈正学收回手,很快镇定下来,他问,“您这是什么意思,替邢家表态吗?”

以陈正学对邢家的了解,这家人虽然根基深厚,却是最最守序中立的商人,永远不会在任何纷争问题上,表现出明显的态度,所以,他以为他这样说,眼前的这位外庄管事,就可以坐下闭嘴。

与他预想中的一样,老人摇了摇头,起身往门口走去,像是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等老人走到门口时,他却看见老人回过头,望着他,用一种漫不经心地语气说:“其实,也不算表态,老头子只是刚听您说,永川大学是您家的东西,有些意外而已……”老人顿了顿,他目光悠远,望着窗外广袤的校园,像是在回忆什么:“毕竟,这是大学,虽然我们握有学校股份,可这里不属于任何一家人,它属于所有曾经的现在的和将来的永川师生,这是我们几家人早些年划分股权时,就说好的事情。”

陈正学刚要开口,老人却话锋一转,语意中的傲慢之意,溢于言表:“如果非要说,永川大学是谁家的,那只能说,这所大学是百年前我家老祖宗出钱建的,我家老爷十次注资,但最终,永川大学的主要股份,都只能是我家少爷的。”

老人说话间,像窗外微微欠身,仿佛在向虚空行礼,他说完,便带着下属,径自离开了房间。

陈家掌门人的脸色,难看的好像斑秃的灰墙。

角落里,因为老人的话,刑从连没由来地想要抽根烟静静,但这种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现在的情况,他也并没有怀念和思考的时间,他望向被严肃教育过的陈家掌门人,略有些无奈地开口:“我能认为,您在刚才的对话里承认,已经承认,是您指使下属栽赃陷害我们的吗?”

“呵,你觉得你能把我怎样?”

“哦……没怎样。”刑从连揉了揉鼻子,恰逢此时,江副队长正推门进来,刑从连眼前一亮,笑着对他说,“江队长,还要再麻烦您,这里有两个幕后主使,想去警局喝茶。”

江潮一副我他妈到底错过什么的表情,他很郁闷地挥了挥手手,门外的二局警员再次进屋,将房间里两位似乎还不是很愿意离开的陈姓人氏,请了出去。

随着会议室大门再次关闭,刑从连脸上,不再有任何轻松闲适的笑意。

像是赶时间似地,他望着一直看戏的重案组长,迅速开口:“好了,人走干净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第65章 信任

任闲也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竟有人能如此迅速地切换思路。

总之,在陈姓人氏离开后的一秒,一直掌控局势的那位警官,便将冒头对准了他。

任闲很不愿意承认,但在那双绿色的眼眸扫向他的瞬间,他竟觉得浑身颤栗。

“这个,按规定不能透露。”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回答道。

刑从连却并不准备接受这样程序性的搪塞,与方才谦和有礼的受害者模样不同的是,此刻的他,忽然变得强势冷硬起来。

“我想任组长应该清楚,如果不是我的朋友碰巧有那么一点小爱好的话,现在,我恐怕就在永川分部的审讯室里,接受您48小时不间断的审讯,然后我会以藏毒罪被论处,丢掉我的警徽还有养家糊口的工作。”

刑从连说完这句话,语速很缓,威胁意味很浓,他说完,便停顿了一会儿,像是给任闲充足的思考时间。

任闲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坐在冰冷狭小的水泥房间里,被逼迫要说出些什么秘密的人,哪怕他身后还坐着自己手下的两组特警,他却没有任何安全感。

虽然他从头到尾,他都在当背景板,但事实上,当他坐到这张办公长桌前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不断地在思考和判断局势,比如,今天这桩藏毒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icpo完全被当做陷害的工具利用,还是存在着别的内情?

可是随着事件推进,他渐渐察觉,他今天趟入的泥水远比以往那些看上去还要更深,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宁远自己没有看到那张被传来的现场照片,真是天大的麻烦。

不过,时间哪里会倒流?

任闲抬起头,忽然注意到那颗被塑料胶带粘在墙上的简易监控摄像头,好像野兽的眼睛,正如实记录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摄像头,信号屏蔽设备……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

“其实,是因为一则线索。”

“什么线索?”刑从连微微前倾,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关于一起跨国毒品案。”

任闲撸了把前额的黑发,他的头发并不长,但发根有些湿,一些汗水被拨了出来,他看上去像是终于无法抵抗压力,准备交代清楚事实的样子。

他回过头,看着身后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组员们,说:“你们去车里等我。”

这是明显要谈重要事宜的信,地上那些特警组员们面面相觑着,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boss为什么要选择违法章程,与这些人合作。

不过,命令即是命令,他们依次站起,准备出门,去车里等上一会儿。

正当走在最前方的人推开会议室大门时,刑从连忽然开口。

“我们会很快结束,楼下的会议室好像空着,你们可以去那里休息。”

他抬着头,原本板着的面孔上又出现笑容,显得客气而真诚。

会议室门口打哈欠的二局警员听到这话,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们伸手,微微欠身,像是要带路。

望着那些背影,林辰心中默默计数,这些暂时离开的特警,已经是今天走出这间会议室的第五批人了。

见大门合拢,刑从连像是突然被放了气的皮球,又或者是终于结束宴会的青年,忽然就放松了下来,他不再坐的端正严谨,而是懒洋洋地掏了根烟出来,毫不犹豫点燃,火光扑闪后,他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歪了歪头。

王朝像是得到什么信号,同样没骨头似地站了起来,他伸展下手臂,爬上椅子,把墙上的监控摄像头给摘了下来。

刑从连又从烟盒里抽了根烟,连同打火机一起扔到任闲面前。

任闲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拒绝。

当烟雾升腾起来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今天真正隐秘却又最最重要的话题,终于要开始了。

“这起藏毒案,和方志明有关系吗?”

像是有人在自己耳边开了一枪,任闲有那么瞬间觉得耳畔嗡嗡作响,脑子乱成了浆糊,当失去一些思考能力后,情绪便会占据上风,他迅速变得愤怒而紧张起来,条件反射一切都快,他迅速拔枪,对准长桌对面那人:“你为什么会知道?”

刑从连依旧在抽烟,没有半点要投降的意思:“你的反应告诉我,还真是有关。”

任闲的大脑在飞快思考,卷宗应该是绝密,就算有局长级别以上的权限也无法调阅,每个未完成的特大案件都有自己内部的加密方式,外部人员根本不可能破解,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多种可能性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他忽然看见在角落里喝水的少年,像是明白一切后的坦然。

王朝被看得发毛,忍不住嚷嚷:“看我干吗,我是那种没事就违法乱纪,心情不好就入侵别人家系统后台的人吗?”

“回答我的问题。”任闲依旧举着枪,在坚持。

“哎哎,你怎么这么紧张啊……难怪看到点小线索就炸毛,随便套下就把真话说出来。”王朝小同志根本没有要拉老大一把的意思,还在继续刺激重案组长。

“小线索?”任闲声音很冷,像是被凿碎的冰碴,王朝被他看了一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我等这条线索,已经等了整整三百二十六天。”

“也就十一个月嘛。”王朝随口就算了出来。

就在这时,他感到林辰拍了拍他的手背,说:“三百二十六天前是去年五月十一日。”

去年五月十一日,一辆满载的客车坠入永川江内,其中包括一位名叫方志明的缉毒警员。

王朝很快意识到,这又是关于死亡和复仇的话题,他缩了缩脖子,很真诚地说:“抱歉。”

任闲维持着准备射击的动作,可在场谁都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扣动扳机,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非常可笑,他早上出门,照例在办公事楼下买一杯咖啡,然后上楼,继续暗无天日的卷宗分析,像是很多漫长无望却突然碰到命运之神眷顾的故事,等到中午的时候,他看到警报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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